社会治理科学化范例6篇

社会治理科学化

社会治理科学化范文1

科学的法人治理结构、优良的企业文化和应履行的社会责任都是企业内部控制配套指引中企业层面的控制内容,这三者存在紧密相连的因果关系,科学的法人治理结构是后两者的基础和前提,优良的企业文化和应履行的社会责任是结果,而前两者更是实施好第三者的基础和前提。本文主要就这三者的构建及其关系展开论述。

一、如何构建科学的法人治理结构

基本规范中第十一条规定,企业应当根据国家有关法律法规和企业章程,建立规范的公司治理结构和议事规则,明确决策、执行、监督等方面的职责权限,形成科学有效的职责分工和制衡机制。

1.企业按照国家有关法律法规、股东(大)会决议和企业章程,结合本企业实际,明确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经理层和企业内部各层级机构设置、职责权限、人员编制、工作程序和相关要求的制度安排。

2.企业应当按照科学、精简、高效、透明、制衡的原则,综合考虑企业性质、发展战略、文化理念和管理要求等因素,合理设置内部职能机构,明确各机构的职责权限,避免职能交叉、缺失或权责过于集中,形成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相互制约、相互协调的工作机制。

3.企业应当通过编制内部管理手册,使全体员工掌握内部机构设置、岗位职责、业务流程等情况,明确权责分配,正确行使职权。

4.企业应当成立专门机构或者指定适当的机构具体负责组织协调内部控制的建立实施及日常工作。

5.企业应当加强内部审计工作,保证内部审计机构设置、人员配备和工作的独立性。

如上所述,企业只有建立了科学的法人治理结构,才能造就出优秀的高管团队和先进的管理制度,依法经营,履行好促进就业、保护员工权益和其他社会责任,高管带头垂范作用和员工满意度的提高才能有助形成优良的企业文化。

二、如何构建优良的企业文化

所谓企业文化,是指企业在生产经营实践中逐步形成的、为整体团队所认同并遵守的价值观、经营理念和企业精神,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行为规范的总称。基本规范第十八条规定,企业应当加强文化建设,培育积极向上的价值观和社会责任感,倡导诚实守信、爱岗敬业、开拓创新和团队协作精神,树立现代管理理念,强化风险意识。董事、监事、经理及其他高级管理人员应当在企业文化建设中发挥主导作用。企业员工应当遵守员工行为守则,认真履行岗位职责。

1.企业应当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积极培育具有自身特色的企业文化,引导和规范员工行为,打造以主业为核心的企业品牌,形成整体团队的向心力,促进企业长远发展。

2.企业应当培育体现企业特色的发展愿景、积极向上的价值观、诚实守信的经营理念、履行社会责任和开拓创新的企业精神,以及团队协作和风险防范意识。企业应当重视并购重组后的企业文化建设,平等对待被并购方的员工,促进并购双方的文化融合。

3.企业应当根据发展战略和实际情况,总结优良传统,挖掘文化底蕴,提炼核心价值,确定文化建设的目标和内容,形成企业文化规范,使其构成员工行为守则的重要组成部分。

4.董事、监事、经理和其他高级管理人员应当在企业文化建设中发挥主导和垂范作用,以自身的优秀品格和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带动影响整个团队,共同营造积极向上的企业文化环境。企业应当促进文化建设在内部各层级的有效沟通,加强企业文化的宣传贯彻,确保全体员工共同遵守。

5.企业文化建设应当融入生产经营全过程,切实做到文化建设与发展战略的有机结合,增强员工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规范员工行为方式,使员工自身价值在企业发展中得到充分体现。企业应当加强对员工的文化教育和熏陶,全面提升员工的文化修养和内在素质。

如上所述,企业高管在构建企业文化中起主导和垂范作用,如果没有科学的法人治理结构及机构设置,是难以形成优良的企业文化的。而优良的企业文化使企业所有团队和员工关注到企业的诚信和长远发展,关注到企业所面临的各种风险,关注到应履行的社会责任,因此,没有优良的企业文化是难以保障企业能履行社会责任的。

三、企业如何尽到社会责任

所谓社会责任,是指企业在经营发展过程中应当履行的社会职责和义务,主要包括安全生产、产品质量(含服务,下同)、环境保护、资源节约、促进就业、员工权益保护等。

1.企业至少应当关注在履行社会责任方面的下列风险:

(1)安全生产措施不到位,责任不落实,可能导致企业发生安全事故。

(2)产品质量低劣,侵害消费者利益,可能导致企业巨额赔偿、形象受损,甚至破产。

(3)环境保护投入不足,资源耗费大,造成环境污染或资源枯竭,可能导致企业巨额赔偿、缺乏发展后劲,甚至停业。

(4)促进就业和员工权益保护不够,可能导致员工积极性受挫,影响企业发展和社会稳定。

如上所述,不能很好履行社会责任方面给企业带来的风险往往都是致命的,企业必须重视履行社会责任的重要性。

三鹿毒奶粉事件就是一个最深刻的教训。事件回放,从2008年6月28日兰州医院收治首个毒奶粉患儿,到2008年12月23日三鹿集团因毒奶粉事件被宣告破产,不到半年时间,三鹿集团遭受灭顶之灾,同时事件还造成6名婴儿死亡,逾30万名儿童患病的恶果。董事长田文华和另外18人被追究刑事责任。

通过毒奶粉事件,我们发现其内部控制存在很大的缺陷:①从公司治理结构方面看,董事长田文华从1987年开始担任三鹿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到2008年9月17日被刑拘,任职长达21年,导致公司治理结构的制衡机制失效。②从履行社会责任方面看,该公司对购进原料奶疏于管理,没有履行相应的社会责任。③从企业文化方面看,该公司在2007年就接到消费者反映奶粉质量的投诉,直到毒奶粉事件被曝光,没有遵守诚实守信原则,说明该公司在企业文化环境控制中存在严重缺陷……

所以,企业应当重视履行社会责任,切做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短期利益与长远利益、自身发展与社会发展相互协调,实现企业与员工、企业与社会、企业与环境的健康和谐发展。

2.企业如何履行社会责任

(1)加强安全生产

企业应当根据国家有关安全生产的规定,结合本企业实际情况,建立严格的安全生产管理体系、操作规范和应急预案,强化安全生产责任追究制度,切实做到安全生产。

企业应当重视安全生产投入,在人力、物力、资金、技术等方面提供必要的保障,健全检查监督机制,确保各项安全措施落实到位,不得随意降低保障标准和要求。

企业应当贯彻预防为主的原则,采用多种形式增强员工安全意识,重视岗位培训,对于特殊岗位实行资格认证制度。企业应当加强生产设备的经常性维护管理,及时排除安全隐患。

(2)提高产品质量

企业应当规范生产流程,建立严格的产品质量控制和检验制度,严把质量关,禁止缺乏质量保障、危害人民生命健康的产品流向社会。

企业应当加强产品的售后服务。售后发现存在严重质量缺陷、隐患的产品,应当及时召回或采取其他有效措施,最大限度地降低或消除缺陷、隐患产品的社会危害。企业应当妥善处理消费者提出的投诉和建议,切实保护消费者权益。

(3)努力实现环境保护与资源节约

企业应按照国家有关环境保护与资源节约的规定,结合本企业实际情况,建立环境保护与资源节约制度,认真落实节能减排责任,积极开发和使用节能产品,发展循环经济,降低污染物排放,提高资源综合利用效率。企业应当通过宣传教育等有效形式,不断提高员工的环境保护和资源节约意识。

(4)促进就业与员工权益保护

企业应当依法保护员工的合法权益,贯彻人力资源政策,保护员工依法享有劳动权利和履行劳动义务,保持工作岗位相对稳定,积极促进充分就业,切实履行社会责任。企业应当避免在正常经营情况下批量辞退员工,增加社会负担。

如上所述,促进就业与员工权益保护与履行其他社会责任、企业文化建设相辅相成,互相促进,员工就业与权益得到保护,员工满意度提高,会较好地执行企业各项管理制度,较好发挥自身的积极性和创造力,会促使员工强化履行社会责任的责任感,同时也有利于在企业高管的带领下形成优良的企业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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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西方马克思主义 科学技术 政治效应

【正文】

科学技术与政治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科学技术的政治效应问题是科学技术观的一个重要方面。在国外,围绕科学技术与政治的关系问题的 研究 ,已形成了一门新学科,即科学技术政治学。“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较早注意到这个问题,他们着力研究当代科学技术的消极政治效应方面,提出了一个独特而有 影响 的观点,即当代的科学技术取代了传统的政治恐怖手段而变成一种新的统治或控制形式。下面我们将评述“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的这方面观点。

青年卢卡奇在《 历史 和阶级意识》一书中已经涉及科学技术的 社会 政治效应问题。他认为,当科学认识的观念被 应用 于 自然 时,它只是推动科学的进步,当它被应用于社会时,它反转过来成为资产阶级的思想武器,[1] 现代 科学越 发展 、越复杂,它的 方法 对自然理解得越好,就离人本身越远,越成为片面的、封闭的、与人无关的东西。技术的情形也一样,“技术的专门化破坏了整体的形象”,“它把现实世界撕成碎片,使整个世界的梦幻烟消云散”。[2]卢卡奇实际上把科学技术当作物化的形式来加以批判,认为资产阶级一方面将科学技术当作征服和控制自然的工具,另一方面又将它们变成人对人统治的有效手段;科学技术成了资产阶级的帮凶,在资本主义社会,科学技术越发展,工人受剥削受压迫就越厉害,科学技术是资本主义社会中种种矛盾异化现象的一个祸根。在这里,卢卡奇显然注意到了资产阶级将科学技术变成统治工具的事实, 分析 了科学技术与政治统治之间的关系问题。

法兰克福学派沿着卢卡奇的思想传统,对科学技术与政治统治之间的关系问题进行了全面的研究,这成了其科学技术观的一个主题。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在《启蒙的辩证法》一书中认为,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人对自然的控制能力大大加强了,但这种控制最终是以人对人的统治作为代价的,即科学技术既是人控制自然的工具,反过来变成人对人统治的手段。在他们看来,在当代社会,统治的原则已发生了变化,原来的那种基于野蛮力量的统治让位给一种更巧妙的统治,即借助科学技术手段,统治阶级的意志和命令被内化为一种社会及个人心理,技术已经成为新的控制形式。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提出的基本论断是“技术的基本原理就是统治的基本原理”,因为人运用理性工具不断征服自然,以技术的进步、效率的提高作为合理性活动的准则,这本身就体现了人对自然的统治欲。而从文艺复兴时期开始,由于科学技术与政治统治的直接联结,并且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生产工具越来越复杂、精确,反过来导致对人的奴役和控制能力的增强,人日益变成机器操纵的对象,因而科学技术体现了人对人的统治欲。这种人对自然的统治和人对人的统治充分说明技术合理性又与政治统治结下不解之缘,技术的合理性变成了统治的合理性。

马尔库塞在他不同时期的著作特别是《现代技术的某些社会内涵》、《马克斯·韦伯著作中的 工业 化和资本主义》、《单向度的人》、《反革命和造反》等都涉及了这个问题。他不仅明确提出“在当达工业社会,科学技术成为一种新的控制形式”的命题,而且对此作了详细的分析论证。马尔库塞把发达工业社会定义为“工艺装置”,定义为在技术概念和结构方面自身发挥作用的统治制度。他认为科学技术已经从特殊的阶级利益的控制中解脱出来,并成为统治的体制,抽象的技术理性已经扩展到社会的具体结构,成为组织化的统治原则。非人的管理和操纵感染了整个社会系统,这不仅在技术应用的具体目标上,而且甚至在技术起源上(在基础研究水平上)都是如此。自动化的技术理性的出现则是一种独特的统治形式,对自然的理性控制和对工作过程的官僚控制,或者通过整合,或者通过对偏离的有效压制,构成了实际上不会遭到反对的社会“幸福意识”的基础,在 经济 、政治和文化三个层次上发生了需求的管制和进步思想的消除。

在《现代技术的某些社会内涵》(1941)一文中,马尔库塞讨论了技术和技术理性是如何变成统治工具的,分析了现代工业组织是如何要求对效率和绩效的服从的。在《马克斯·韦伯著作中的工业化和资本主义》一文中则通过对韦伯关于资本主义、合理性和统治之间关系思想的分析,发挥他的技术本质上是一种统治手段,技术合理性就是统治合理性的观点。他说:“不仅技术的应用而且技术本身,就是(对自然和人的)统治——有计划的、科学的、可靠的、慎重的控制。统治的特殊目的和利益并不是‘随后’或外在地强加于技术的,它们进入技术机构本身。技术总是一种历史一社会工程:一个社会和它的统治利益打算和对人和物所做的事情都在它里面设计着。这样一个统治‘目的’是‘实质的’,并且在这个范围内它是属于技术理性的形式。”[3]“机器不是中性的;技术理性是统治着一个特定的社会的社会理性。”[4]

在《单向度的人》(1964)特别是导言和第一章(标题是“控制的新形式”)中,马尔库塞专门讨论这个问题。他认为,在发达工业社会,技术进步扩展到控制与调节系统,并创造出一些生活和权力形式,这些形式调和与这个系统对立的力量,击败或驳倒为摆脱奴役和控制而提出的所有抗议。[5]在工业社会,生产和分配的技术手段不是作为可以与社会和政治分开的纯粹的仪器的总和,而是作为先验地决定着这些手段的生产及使用和发挥这些手段的操作系统在运转;生产的技术手段不但决定社会所需要的职业、技能、态度,而且决定着个人的需要和志向。技术的“中立”的传统已不再适应,技术本身与其应用已无法分开。因此,技术趋向于变成一个极权主义者,技术社会是一个政治系统,它已经在按技术的思想和结构运转。作为技术世界,发达工业社会是一个政治世界,是一个独特的规划,它塑出论说与行动、精神文化和物质文化的整个世界形态。在技术的中介中,文化、政治和经济溶合为一个无所不在的系统,这一系统同化或者排斥所有的替代,它的生产力和潜在的增长稳定了这个社会,同时把技术进步适应于其统治的框架中,技术的理性变成统治的理性。在日益增长的生产力的日益提高的生活标准的双重基础上,发达工业社会用技术,而不是恐怖手段征服社会的离心力量。[6]

马尔库塞因此断言,在发达工业社会,“社会控制的现行形式在新的意义上是技术的形式”[7]今天,政治权力的运用突出地表现为它对机器产生程序和国家机构技术组织的操纵,发达工业社会和发展中的工业社会的政府,只有当它们能够成功地动员、组织和利用工业文明现有的技术、科学和机械生产率时,才能维持并巩固自己(的统治)”[8]。这种新的控制形式的显著特征是,使用科学技术手段,对人的心理进行系统的操纵或控制,形成对人的本能的一种“补充的心理压抑”。也就是说,它从生产、消费、政治、人际关系、文化 艺术 领域乃至人们的私生活、休闲等方面进行全面的“工业——心 理学 ”的操纵或控制,从而把人们整合到现有的制度中。这就造成了“不合理的合理性”、“舒舒服服、平平稳稳、合理而又民主的不自由”的悖谬状况。在马尔库塞看来,技术成为控制的新形式也就意味着技术的异化。他说,机械化的技术过程本应使人超越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使人类生存的结构往合理的方面发展,使人从外界强加给他的各种古怪的需要或可能性中解放出来,使个人发挥自主性和创造性;这本来是发达工业社会的目标,技术理性的终点。然而,实际上却是相反的趋势占上风,技术手段把它的经济和政治要求强加给自由和劳动时间,强加给物质的和精神的文化,造就了单面社会、单面人及单面思维方式,技术成了极权主义者、控制的新形式和发达工业社会异化的主要根源。

在《反革命和造反》(1972)一书中,马尔库塞又涉及这一问题。他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公式:“资本主义进步的法则等于这样一个等式:技术进步=社会财富的增长(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奴役的扩展”。[9]他认为,从广度上看,技术合理性组织控制了社会的生产程序、国家机构和个人的劳动时间、闲暇时间,并且剥削对象已不局限于工厂、商店和蓝领工人,而是扩大到广大的知识分子和白领阶层;从深度上看,人受到越来越专业化的有学问的经理、政治家和将军们的控制,整个人——包括肉体和灵魂——都变成了机器或机器上的零件,仅仅在履行部分的技术操作职能,而情感和理智都变成了管理对象。因此,他断言:“在技术和民主政治的帷幕背后,呈现出这样一个现实,即全面的奴役,人的尊严的丧失。”[10]

哈贝马斯关于科学技术的政治效应的看法与霍克海默、马尔库塞等人的观点是一脉相承的。他同样将科学技术看作政治统治工具。在《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和科学》一文中,他分析了 科技 进步与政治统治合理化的问题,特别是用韦伯的“合理化”观点来说明他关于科学技术使资本主义统治合理化的观点。他说:“合理化的意义首先是使社会服从合理决策的范围;其次,它使社会劳动工业化,结果是工具性的活动渗入生活中的其它领域。”[11]韦伯已用这种合理化说明:统治者利用科学技术的成果,可以组织一些手段、进行新的选择,达到合理的、有目的活动,因而,科学技术就渗入到社会组织中,改变旧的社会制度,使资本主义合理化。但是,哈贝马斯并不满足韦伯的观点,尤其不同意韦伯对“合理化”所产生的社会效果的分析,认为必须注意到科学技术对人和社会的控制作用。他说:“韦伯所说的这种合理化并不是合理性的实现,而宁可说是用合理性的名义来实现没有公开承认的政治制度的一种特别形式”。[12]根据老一代法兰克福学派代表人物关于资本主义文明以人对自然的统治和人对人的统治这两种相互联系着的统治作为基础的观点,哈贝马斯认为,这种合理的有目的活动就是实现控制,既控制自然,又控制人。关键的问题是科学技术的进步使对人的统治“合理化”。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技术也使人的不自由变得非常合理,并证明技术使人不可能成为自主的,不可能决定自己的生活。这个不自由既不表现为不合理的,也不表现为政治的、倒不如说是表现为服从技术机制的”。[13]既然人的受控、不自由以服从技术机制的形式出现,那么,这种受控、不自由就变得“合理”了。因此,他得出结论:“技术的合理性并不取消统治的合理性,而是保护了这种合理性,”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就出现了一个“合理的极权社会”。[14]

一些后起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及其代表人物也论及科学技术与政治统治关系问题。例如,“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w·莱易斯在《自然的统治》一书中就继承和发挥了法兰克福学派的当代科学技术是一种新控制形式或统治形式的观点,该书的中心主题是“征服自然的观念培养起来的虚妄的希望中隐藏着现代最经常的历史动力之一:控制自然和控制人之间的不可分割的联系。”[15]他认为,对自然控制的加强不是转换或削弱了对人的统治,相反,加剧了这种统治。他具体分析了这两种统治的联系机制,即科学作为控制自然的工具是如何变成控制人的手段的。他认为,关键的中介环节是技术,人们利用技术来控制自然和对自然资源进行分配,而日益对人的日常生活世界产生影响,这样,技术便使科学的合理性渗透到社会之中。莱易斯认为,技术理性有两个相互联系的特征:一是“技术与实践的生活活动的直接联系先验地决定着那种通过技术发展而实现的控制:由于陷入社会冲突之网,技术成了一种把控制自然和控制人联系起来的手段”;二是“技术合理性在20世纪极端的社会冲突形式——大规模的破坏性武器、控制人的行为技术,等等——中的应用预示着合理性本身的危机。”[16]根据马尔库塞等人关于通过对自然的统治而逐步为愈加有效的人对人的控制提供概念和工具的观点,莱易斯认为,“对人的劳动和剥削的强度直接依据于控制外部自然所达到的程度。这里的决定性一步是工业社会的到来:机器和工厂系统扩大了劳动生产力,从而扩大了对它的剥削的可能程度”。[17]这种生产力的提高,又由于分配成果与分配资源而造成愈来愈强的社会冲突;同时,由于对自然的技术控制而加强的冲突又陷入追求新的技术,以进行人与人之间的政治统治。因此,这两种统治(控制)是相互促进的。

那么,我们究竟应当如何看待“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关于科学技术与政治之间关系的理论尤其是科学技术成为一种统治或控制的新形式的观点呢?

以法兰克福学派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看到了当代科学技术的重大政治功能,并把焦点集中在消极政治效应方面;注意到当代资本主义在社会控制的形态、方式上的变化,尖锐地揭露了资产阶级利用科学技术来维护自己统治的事实,列举了科学技术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各个领域所造成的种种异化现象;指出当代资本主义统治方式不同于自由资本主义统治方式的某些新特点,特别是统治者利用科学技术为自己统治的合理性辩护这一点,指出现在的统治不仅是依靠政治暴力和经济手段,而是主要依靠科学技术手段,对人们进行心理操纵,特别是“操纵、控制、支配个人的潜意识和无意识”。[18]他们实际上提出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科学技术社会功能与政治效应的局限性,并力图指出这种局限性的根源尤其科学技术成为控制新形式的理性、社会根源。

如果我们将“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的 科学 技术的统治效应的观点放在近 现代 西方对这个 问题 研究 的脉络来考察,就可以发现其独特和高明之处。在西方,自十七、十八世纪以来,随着近现代科学技术的进步,出现了一种对于科学技术的乐观主义的看法。从启蒙运动到英国经验主义唯 理论 ,以及当代实证主义,再到科学主义思潮都持有这种看法。它把 自然 科学特别是物 理学 视为科学的最高形式, 科技 理性为理性之光,科学、理性和进步三位一体;科学是真理,技术是利器;认为科技不仅可以使人类从自然的束缚、贫穷无知之中解脱出来,而且可以创造人类的福祉、民主与自由。但是,自从十九世纪开始,随着科学技术的资本主义利用,科学技术的消极 社会 功能和 政治 效应日益暴露,科学技术虽然带来了 工业 化、生产力的提高和生活的改善,却使人论为机器的奴隶,并导致冲突、战争和生态失衡,人类获得了一个物化的世界,结果却失去了自身。面对这些情况,一些 哲学 家特别是人本主义思潮的代表人物对科学技术及其理性基础持批判的态度。他们认为,现代科学技术与人本主义精神是不相容的,科学技术进步不但侵犯了人文文化的领域,更损害了西方人在近现代所坚持的个人自主与尊严。科学技术虽然带来了物质的高度文明,却同时造成了精神的空虚与失落。因此,他们对科学技术持批判与悲观的态度。例如,施本格勒认为,尽管科学的 发展 使人的智力完善化,知识精确化,促进了生产,但却使大众遭受机械劳动的痛苦,导致社会对抗加强和西方世界没落;现象学宗师胡塞尔则提出“欧洲科技危机”说,认为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人们注重物质追求,轻视精神需要,造成人的精神空虚,人的价值和人生意义丧失,从而导致“欧洲人性本身的危机”;存在主义大师海德格尔则批评技术活动使人本身变为技术系统中的“持有物”,技术的本质威胁人的本质,危及人类的前途命运。

“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在处理这个问题时,在某些方面超越了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的观点。他们并不满足于对现代科学技术消极社会功能和政治效应现象的列举(如生态破坏、核威胁、伦理道德的伦丧及人性的堕落等,他们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些现象),他们也没有局限于对科学技术本身的谴责,而是更进一步去挖掘这些问题根源,力求从科学技术合理性与资本主义的关系问题上去做文章,既审视科学技术对人及环境的负面作用,又觉察到科学技术已被统治阶级作为统治工具加以利用的局面;从而提出技术理性或工具理性的理论,从人类理性的深处去挖掘深层次原因,抨击理性的工具化,说明工具理性如何变成统治的合理性、政治的合理性,即把科技理性的异化同政治统治联系起来。

遗憾的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并没有超越多远,其新见也是有限的。他们最终未摆脱对科学技术本身进行批判的旧巢,并从根本上违背了马克思主义关于科学技术是一种革命解放力量的观点。尽管他们将科学技术、合理性与资本主义联系起来考察,在一定程度上接触到科学技术消极政治效应与特定制度有关,但是他们往往将资本主义对科学技术利用所造成的危害归咎于科学技术本身,赋与科学技术以原罪的性质,将科学技术看作人的异化和受奴役的超时间、超 历史 罪恶根源,使之成为脱离社会制度和阶级对立的极权主义者。他们片面地夸大了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某些潜在的消极倾向,而得出一个普遍的结论:在发达工业社会,科学技术取得了合法的统治地位,成为一种新的控制形式;科学技术变成了反动的东西,变成奴役的工具。因此,他们日益用对科学技术的批判来取代对资本主义政治 经济 制度的批判。

法兰克福学派关于科学技术的政治效应尤其是科学技术成为一种新的控制形式的观点是违背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技术观的。马克思主义把科学技术看作推动社会前进的决定性力量,认为科学技术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的力量的书”、“历史的有力杠杆”、“最高意义上的革命力量”。科学技术既增强了人的征服和改造自然的能力,成为人类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的保证,同样也为新社会创造必要的物质基础。因此,科学技术本身并不是一种消极的统治人的异己力量,而是一种伟大的革命和解放力量。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把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和政治效应与具体的社会形态或社会经济制度联系起来考察。他们认为,社会关系的性质对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和政治效应有决定性的 影响 。与以法兰克福学派为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将科学技术本身看作统治的工具,从科学技术本身的潜在否定性或消极倾向推出资本主义的一切矛盾和异化现象不同,马克思主义把科学技术变成统治工具看作资本主义社会特有的现象,认为科学技术异化现象与科学技术使用的资本主义方式分不开,科学技术与政治统治没有必然的联系。科学技术本身能够缩短工作时间,减少工人的劳动,增加社会财富,确定人 对自然力的控制等等。但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科学分离出来成为与劳动对立的、服务于资本的独立力量”。[19]因而科学技术的使用必然使劳动更加紧张,使无产阶级的生活更无保障,使人更受自然力量的支配和受社会力量的奴役等。对于资本主义社会中科学技术的各种矛盾、异化现象,马克思写道:“在我们这个 时代 ,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我们看到,机器具有减少人类劳动和使劳动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却引起了饥饿和过度的疲劳。新……的财富的源泉……变成贫困的根源。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和自身卑劣行为的奴隶。甚至科学的纯洁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背景上闪耀。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其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现代工业、科学与现代贫困、衰颓之间的这种对抗,我们时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这种对抗,是显而易见的、不可避免的毋庸争辩的事实。”[20]马克思主义坚决反对把资本主义的种种异化现象和矛盾对抗归咎于科学技术。马克思主义充分肯定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发展中的作用。在马克思看来,火药、指南针和印刷术是资本主义产生和发展的有力杠杆。他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科学技术执行双重职能:“一方面,机器成了资本家用来实行专制和进行勒索的最有力的工具,另一方面,机器生产的发展为用真正社会的生产制度代替雇佣劳动制度创造必要的物质条件。”[21]依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在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同阶段,科学技术与政治的关系的性质和 内容 有所不同。在文艺复兴及自由资本主义时期的较早阶段,科学技术成为资本主义手中的一件有力武器,资产阶级在理论和实践上依靠这一武器来反对宗教神学权威和封建世俗权威;在自由资本主义时代,科学技术和政治的冲突基本上处于隐蔽的状态。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的过渡,传统的科学技术与政治的关系模式发生了变化,科学技术与政治接近起来,并日益发生冲突。一是资本主义国家加强了对科学技术发展及 应用 的干预,纷纷建立起国家的科研管理或协调机构,这些科研管理组织成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及国家机器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二是科技成果日益被应用于军事目的,军事需要成了科技进步的一个首要的推动力,各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为了扩张、掠夺和争夺世界霸权,纷纷把科学技术当作提高军事能力的主要基础,将科技成果用于制造和改进武器装备;三是科学技术不仅被当作掠夺自然的手段,用于增加生产力及剩余价值,而且也日益被用于控制社会,对人加以奴役,导致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全面异化。这种使科学技术从属于政治的倾向是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科学技术产生巨大的消极作用的一个基本原因。

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科学技术与政治的关系也是密切的,科学技术同样具有重要的政治职能。但是,这种关系具有新的特质。社会主义制度使人类有可能消除科学技术的非人应用,使之真正地为人民服务,充分发挥其解放潜能,使人类彻底摆脱自然的束缚,摆脱社会的奴役,使人得到全面发展、彻底的解放和自由。在这种社会中,科学技术进步的基本目的是为人民服务,因此,有可能确立起一种新型的科学技术与政治的关系。一方面,科学技术履行着重要的政治职能:它们构成国家或政府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的一个重要基础,或者说是国家公共政策制定与执行的一个重要因素;科学技术通过直接或间接的途径,渗透到社会的政治管理之中,成为政治管理的必要成分,贯穿于政治过程的始终;科学技术不仅被用于提高生产力,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而且被用于文化建设,以满足人们的精神需要,为劳动者素质的全面提高,为人的全面发展创造条件;更重要的是,科学技术构成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的一个必要条件,若没有科学技术以及掌握科技知识的人民群众,社会主义民主是不可想像的。此外,作为科技知识的创造者和传播者,科技知识分子也日益参与社会的政治决策与政治管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政治作用。另一方面,政治对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产生着重大影响,最突出的一点是国家根据特定时期的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等方面的需要,制定并实施科技发展战略及一系列科技政策,确定科研主攻方向,改革科研管理体制、建立科技转化为生产力的机制,指导国家的科技发展及应用。当然,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科学技术与政治的新型关系以及科学技术正面政治效应的良好发挥并不是自发形成起来的,而是要通过人们长期积极的探索才能建立起来。在这种社会,科学技术仍然具有被应用于邪恶政治目的的可能性,这就需要靠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来不断加以限制,以至于最后消除。随着社会主义制度的不断完善,科学技术的积极政治效应将得到越来越充分的发挥。

总之,科学技术与政治的关系问题自科学一诞生就出现了。在不同的社会制度下,这种关系的性质和内容,其阶级实质和目的是不相同的。从近代开始,不同的阶级出于不同的需要和理由(实践上的、意识形态上的等)而关心科学技术的发展。从本世纪开始,科学技术日益成为国家的重要力量,科学技术与政治的联系日益加强,科学技术对达到各种政治目的,对于实现各种政治意图越来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特别是二战后,随着新科技革命的展开,科学在社会经济及社会生活中的影响更加巨大,因而,科学技术的“政治化”和政治的“科学技术化”成为当代的一个重要问题。在科学技术与政治的关系中,有两个基本因素:一是科学技术与国家政治的关系;二是科学技术与国际政治的关系。在当代,一个国家的强弱,它在世界政治舞台的地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的科技发展水平及如何有效地利用科技成果。因此,在世界各国,发展科学技术不仅仅是一种社会经济、文化战略,而且也是一种政治、军事战略。由此观之,研究当代科学技术与政治的关系问题,不仅具有理论意义,而且具有重大的实践意义。“西方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较早注意并研究了这个问题,提出了一些有益的见解和值得认真讨论的问题,这有一定的启发作用。但是,他们的理论在总体上并不是可取的,他们并没有看到不同的社会制度(甚至同一制度的不同阶段)中,科学技术与政治的关系具有不同的性质和内容,没有看到科学技术是一种伟大的革命、解放力量,将科学技术本身看作一种统治控制工具,夸大了科学技术的潜在消极政治效应,背离了马克思主义,并最终陷入反对科学技术的悲观主义之中。

【 参考 文献 】

[1][2] 卢卡奇:《历史和阶级意识》,重庆出版社,1989年版,第13页。

[3][4] 马尔库塞:《马克斯·韦伯著作中的工业化与资本主义》,载《现代文明与人的困境——马尔库塞文集》,上海三联书店,1989年版,第106、108页。

[5][6] 参看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年版,(导言)第4、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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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马吉:《与马尔库塞的一次谈话》,《国外社会科学动态》1983年第11期,第13页。

[19] 马克思:《机器、自然力和科学的应用》,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233页。

社会治理科学化范文3

摘要:新时期,政府、市场、社会、公众等多方协同治理成为当前治理方式转变的趋势。十八大以来,社会组织逐步进入治理视野,尤其是科技社团作为重要的社会组织能够通过服务供给优化协同治理的布局,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因而,研究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缺失及其制约因素,并针对性提出提升其服务供给能力的对策,有利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及治理能力现代化。

关键词 :科技社团 协同治理服务供给社会组织

基金项目:湖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科技社团在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中的作用与实现路径”(2014ZD006);中央高校基本业务费专项基金资助(编号:2014-1b-0010;2014-ZZ-Bl-12)。

[中图分类号]G3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4828(2015)04-0047-08

DOI: 10.3969/j.issn.1672-4828.2015.04.006

潘建红,武汉理工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石珂,武汉理工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社会工作专业学生(武汉430063)。

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的“要围绕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管理体系,加快形成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社会管理体制”,熏申了中国特色的协同治理的框架,为治理结构及治理方式转型提供了指导思想。在2015年第十二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深化社会组织管理制度改革,支持群团组织依法参与社会治理,将社会组织参与国家治理提上日程。作为社会组织,科技社团能促进国家治理结构及治理方式的转型,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及治理现能力代化进程。因而在协同治理视野下,以科技社团为主体,探讨科技社团参与协同治理的学理基础,明确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的缺失及其制约因素,探索加强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的策略,是促进国家治理结构及治理方式转型的应有之义。

一、研究背景

我国关于科技社团的研究直到本世纪初才逐渐兴起,此前关于科技社团的讨论往往夹杂于社会组织之中。围内较早系统论述科技社团的成果当是《现代科技社团概论》,作者杨文志(2006)对科技社团定义、分类、功能、发展历史、理论基础、组织架构等进行了较全面的总结;王敏珍(2011)对科技社团与政府的关系,汤丹剑(2014)对科技社团参与公共管理的重点领域进行了研究;边全乐(2012)、危怀安等(2012)、许小玲(2012)、王达梅(2012)等学者从政策、组织、社会等方面对科技社团自身建设的阻碍凶素进行了深入探讨,并提出相应对策;而胡辛( 2014)、袁静(2014)、吉莉(2015)等学者对各省市科技社团亦开展了实证研究,将理论与实证结合起来综合分析。可以说近十年国内学者在科技社团这个领域做出了许多基础性的工作,这为进一步研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然而,随着我国治理结构和治理方式转型,亟待社会组织的深度参与。但关于社会组织如何参与、在什么样的布局下参与、通过什么方式参与等方面研究都具有一些成果。其中一个重要论断是,科技社团由于历史和现实原因是较能协调各方治理主体共同参与的社会组织,其深度参与对我国当前社会治理实践具有重要意义。然而学术界在科技社团与各治理丰体深度互动相关领域的研究不多见。因此,本文拟从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的角度,探析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的缺失及制约因素,并据此提出一些可行的对策,丰富科技社团参与社会治理的理论材料,并为现实科技社团的实践行动提供参考。

二、协同治理亟待科技社团加强服务的供给

协同治理是当前我国治理结构和治理方式转型的必然路径。所谓协同,就是指同一系统内部各个部分之间相互作用、构成有序统一整体的过程。所谓治理,就是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在各就其位、恪尽其责的前提下,在特定公共事务领域密切合作、良性互动,共同达成相关方利益最优化的过程(刘峰、于军,2012)。然而,协同治理不是“协同”和“治理”内涵的简单叠加,还有其新的内在逻辑。“协同治理是指处于同一治理网络中的多元主体间通过协调合作,形成彼此啮合、相互依存、共同行动、共担风险的局面,产生有序的治理结构,以促进公共利益的实现(李辉、任晓春,2010)。”就其治理思路来看,协同治理是指“围绕共同问题,协同不同组织、不同部门、不同地域的主体共同解决单个治理主体不能或难以解决的问题。这种协同既包括正式的制度安排,也包括非正式的志愿服务、舆论宣传等(罗伯特·阿格拉诺夫,2007)。”因而,协同治理理论强调,一是多元主体应处于同一个治理网络,形成平等、协调的治理结构;二是协同治理网络应保持密切联系;三是多元治理主体间应在动态平衡中保持有序的治理结构。正由于协同治理内涵的复杂性,决定其非政府或市场能单独承担,必须寻求第三部门的有力支持。

(一)多组织协同治理是国家治理的现实选择

我国社会力量主要包括各类社会组织及公众,当前我国治理结构中,社会组织发育不良、公众参与程度较低。然而,政府在政治体制改革层面已经面临加强社会参与的关口,原有的过度强调政府效能的治理思路面临调整。一方面,我国所面临的政治及经济问题越来越突出,社会矛盾越来越尖锐,政府的治理责任被进一步放大;另一方面,政治体制改革却又要求政府机构进一步精简、治理能力进一步强化。由此,我国政治实践面临两难的现实境遇,要求引进新的治理理念,开辟新的治理途径,强化社会力量的参与。因而我国国家治理目标的现实选择,应当是充分培育参与协同治理的社会力量,构建有利于实现协同治理的体制机制,推动多组织协同治理局面的形成。

(二)科技社团是协同治理的重要参与者

我国国家治理现实需要多组织的协同治理,而构建多组织协同的关联机制不能仍由政府主导,而应让其他组织承担。治理理论的重要创始人罗西瑙早在二十世纪就明确提出“治理模式下政府已不足唯一的政治活动主体”(J.N.Rosenau,1992),为此,应积极利用多组织参与的有利条件,充分发挥多组织协同治理的作用来应对治理难题。科技社团是重要的社会组织,是能协调各主体共同参与治理的社会组织。其一,科技社团作为人才队伍素质优、专业化水平高、综合实力强的社会组织,是协同治理的重要参与者,因而在治理结构和治理方式转型中,应成为政府着力培育和扶持的社会力量。其二,科技社团作为非营利组织的代表,其发展壮大不会造成政治权利的转移,不会影响社会稳定。“政府治理模式下各类社会主体的发育成长,并非必然形成一种对抗政府的力量,它可能是一种协同政府治理并提高政府治理能力的重要力量(郁建兴、任泽涛,2012)。”科技社团的诞生和发展深受我国政治环境影响,是我国政府的天然联盟,是补充政府功能、协同政府治理的重要力量。其三,作为第三部门,科技社团能够弥补政府和市场的不足,充分发挥参与、监督和中介功能,承接政府职能转移,沟通政府与市场、政府与社会公众,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因而,我国协同治理体系的构建离不开科技社团的积极参与。

(三)科技社团加强服务供给是优化协同治理布局的应然需求

我国公共服务供给由政府单独提供,其他治理主体发育不足的问题。一方面造成政府的负担过重,另一方面导致市场化机制发展不充分,社会组织行业竞争能力弱,公民参与热情不足。因而应以“协同治理为理论支撑,引入市场竞争机制的协同治理方式,培育社会自治力量的协同治理组织,确立政府与社会良性互动的协同治理体系”(郑恒峰,2009)。在协同治理体系中“必须注重社会治理资源的优化,社会管理体制的创新,社会良性资本的创造,基层民主政治的发展”(郑巧、肖文涛,2008),积极加强科技社团服务供给,促进科技社团有力参与协同治理,优化协同治理布局。科技社团能够通过加强多元化专业服务的过程来优化协同治理的布局,主要包括参与、监督和中介过程。一是科技社团发挥参与功能,直接参与国家治理,承担政府职能转移,为市场提供针对性的服务,开展科技普及及相关培训活动,增强协同主体的力量。二是科技社团发挥监督动能,参与涉及国计民生重大项目的可行性论证,能利用专业知识监督公众难以监督的专业问题,为协同治理布局提供智力支持。三是科技社团发挥中介功能,能够沟通政府和市场、政府和社会公众,优化协同治理布局。

三、协同治理下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缺失及制约因素

科技社团积极参与协同治理,加强服务供给,是我国国家治理的现实选择。实践层面上,科技社团在协同治理视阈下的服务供给存在四个向度,即政府向度、市场向度、公众向度和科技共同体向度。科技社团在这四个向度上的服务供给,能够促进社会管理创新,优化社会治理资源的配置,打破沟通障碍促进交流,从而推动我国协同治理体系构建。我国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的缺失及其制约因素大致在此四向度之中。

(一)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缺失

我国科技社团发育不良,服务供给缺失严重,对承接政府职能转移、协助公共治理力不从心;对联结各市场主体、促进协同治理布局构建引导不足;对提供公众参与渠道、满足公众多元化需求影响不足;对科技社团之间的整合以及内部的管理亦存在不足。尽管我国科技社团自改革开放以来重新获得了较大发展,但在以下几个向度中仍存在不同程度的缺失,尚有提高的空间。

1.政府向度

科技社团对政府的服务供给,能够促进政府增强组织和协调作用,是治理方式转型的重要推动力量。我国科技社团与政府机构边界交织,其诞生之初就源自于补充政府功能不足,协助政府治理过程,具有对政府进行服务供给的功能。目前,科技社团对政府服务供给的不足主要表现为以下两方面。一是科技社团对政府的智力支持有待加强,科技决策咨询工作尚需深化。在决策咨询领域选择上,科技社团受政府影响较大,科技社团参与部级决策咨询相对较多,与地方政府的合作明显偏少。二是承担政府职能转移乏力。科技社团自身建设长期不足,专业服务脱离实践、独立性较差、公信力不足,在承担政府职能中后继乏力;同时,传统管理的惯性使得政府垄断各项社会职能,在政府职能转移方面呈现不放权、少放权倾向,科技社团自身建设的有限成果也难以得到实践的检验。

2.市场向度

通过市场化机制,科技社团能够联接各市场主体,对市场本身能充分优化资源配置,对市场外其他维度的治理主体能够发挥支撑和协同作用,推进治理体系现代化进程。市场方面,当前科技社团服务供给不足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第一,对企业的服务供给不足。企业是最重要的市场主体,科技社团对企业的服务供给是优化协同治理布局的重要环节。其服务缺失主要在于,其一,科技社团对企业参与协同治理方面尚未起到技术指导和知识支持的作用。其二,科技社团缺乏与企业的深度合作,尚未在企业战略调整等层面发挥作用。其三,对重点企业的服务供给乏力,对中小企业的服务供给不足。“持有重要资源(含智力资产资源)的核心企业将使成员企业对其产生依赖,从而产生较高的协同控制能力( Pfeffer,1978)。”重点企业能够影响中小企业参与治理进程,然而科技社团一方面难以满足重点企业的服务需求,另一方面又对中小企业服务供给力度有限,不利于协同治理布局的构建。第_,对市场化机制服务供给不足。其一,桥梁纽带作用发挥不够,尚未形成企业、政府、公众之间的沟通交流机制。其二,市场化人才培育不足,尚未构建跨部门跨地域跨行业的市场化人才培育合作平台,导致难以培育出具备协同治理素质的高层次人才。

3.公众向度

科技社团作为第二方非政府非营利组织,其超脱的地位,使其在公共服务、社会中介、政策倡导、公民参与等方面逐渐发挥重要的作用。一方面,有利于填补公共服务空缺,进一步承接政府职能转移,响应在深度和广度上不断扩展的社会需求;另一方面,有利于构建公民有序地参与治理的渠道。王名(2008)认为社会组织“有利于创造政府和单位体制之外的公民有序参与的新渠道,提高公共政策的认可程度”。因而科技社团理应肩负起培养公众用科学的思想观察问题、用科学的方法处理问题的责任,承担起构建公民有序参与渠道的社会职责。然而,科技社团服务供给不足,不利于公众力量参与协同治理。一是科技社团科技普及工作不深入、不到位。二是科技社团营造良好社会氛围的作用未充分发挥。三是科技社团尚未形成有效的公众诉求响应机制。“一个群体的意见可能由它本身表达,也可能从这个群体中的某个人或群体外代表这个群体的个人来表达到,但更多的、更有效的,应由这个群体内部发育产生出来的团体来表达(朱光磊,2008)。”科技社团作为公众利益诉求的团体代表之一,尚未形成规范化、建制化的公众诉求响应体系。

4.科技共同体向度

科技社团对科技共同体服务供给缺失,主要是指其对科技共同体内部人员提供的服务在针对性、时效性上有所不足,从而影响科技社团自身建设。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科学交流服务有待加强。在科学一科学家关系维度,科技社团国际化交流服务有所欠缺,学术交流的形式较为保守;在科学一经济社会关系维度,科技社团对政府对市场的信息交换不充分,咨询工作不到位;在科学一公众关系维度,科技社团的科技普及、教育培训等工作还有待深化。其二,尚未形成有效的协同机制。科技社团对沟通政府、市场、社会、公众之间资源整合平台搭建不足,尚未对科技人员形成进一步深化协同机制的基础环境;科技社团尚未形成多学科协同的有效机制,在整合多学科协同创新领域功能发挥有限。其三,内部管理工作不到位,对科技人员利益维护力度不足:一是科技工作者利益表达及反馈机制不健全,导致其意见、建议和诉求反应不及时,合法权益难以维护;二是对科技工作者的组织动员力度不够,导致科技普及、决策咨询等方面的工作存在智力资源的不足。

(二)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的制约因素

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的缺失包含有四个维度,其制约因素亦可大致按政府、市场、公众、科技共同体四个维度来划分。反映在具体制约因素上,则包括主要涉及政府维度的政策保障缺乏,涉及科技共同体维度的发展动力不足,涉及公众维度的公信力缺失,以及涉及政府、市场、公众的协同机制不完善。

1.政策保障不完备

作为国家治理的参与者、监督者、中介者,科技社团服务供给需要得到一定的政策保障。然而,目前我国对科技社团的政策扶持还有待进一步完善,具体政策没有得到及时落实。其一,科技社团法律地位不明确。科技社团与政府职能划分不明确,科技社团的定位、功能,以及在整个社会事务中的职能分配得不到明确,进一步扩大社会化服务供给的地位、作用、步骤、思路等尚未得到澄清。其二,财税扶持力度不够。我国相关税法对科技社团扶持的力度有限,如《中华人民共和国营业税暂行条例》第八条并未将科技社团纳入营业税减免范围;同时社会公益性捐赠得不到鼓励,由于制度衔接不畅,科技社团尚不具备社会捐赠税前扣除资格,弱化了科技社团获得社会捐赠的渠道。其三,政府向科技社团购买服务尚未形成系统化、规范化的机制。中央及地方在购买社会组织服务的实践中陆续出台了部分规定、意见等文件,但尚未形成全国或者区域统一的规范,尚未形成程序化的购买机制,导致政府购买科技社团服务规范性不高,购买责任模糊,成本难以控制,信息公开化程度不够,监管机制不完善等,这制约了政府和科技社团的深度合作。

2.发展动力不足

随着政府职能加快转变与转移,科技社团职能不断增多,工作任务不断加大,然而科技社团的服务供给能力尚未得到长足的发展,服务升级困难,不能满足日渐增长的服务需求。第一,科技社团经费来源不足。经费来源渠道较狭窄,经费构成结构相对单一。政府拨付、挂靠单位资助,成为经费主要来源,自筹和社会捐赠比例过低。随着挂靠企业的经济转型,其制度安排也随之转变,部分企业收拢了对科技社团的经费支持,导致科技社团经费短缺问题更加严重。第二,科技社团人才队伍建设不足,导致科技社团在服务供给升级中缺乏人力支持和智力支撑,呈现出专业化服务不专业、人才培育乏力等问题:其一,科技社团在打造专家队伍方面成效有限,难以形成一批高水准的具有国际视野的专家团队,对政府科技决策咨询和重大项目可行性分析的服务供给乏力;其二,科技社团在人才培育与激励方面缺乏规范的程序和有效的投入,导致人才培育后劲不足。

3.协同机制支撑不够

科技社团的服务供给缺乏完善的运行机制支撑,导致服务供给得不到相应的配合。第一,政府协作机制不完善。双重管理和挂靠体制一定程度上堵住了社团进行合法登记注册的渠道,也增加了扩大科技社团建设规模的困难;财税政策发展的延时性也制约了科技社团服务供给能力的提升。第二,市场相应机制不完善。一是科技社团与氽业之间存在的价值偏差,导致科技社团与企业难以达成深度合作协议,制约了科技社团进一步开放对企业的服务供给;二是公共服务本身市场化机制不完善,科技社团相关服务供给缺乏市场机制的有效支撑,导致服务供给链条的断裂,制约了科技社团服务供给在广度和深度上的延伸。第三,公众交流机制不完善。科技社团缺乏面向公众的宣传机制,制约了其公信力的增长;科技社团缺乏而向公众的信息收集渠道,难以收集公众的诉求,导致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缺乏针对性。

4.公信力基础缺失

科技社团服务供给在广度和深度上的延伸需要得到公众参与的有力支持,然而当前我国科技社团普遍缺乏公信力基础。美国社会学家爱德华·希尔斯(2002)指出:“对一个秩序优良的公民社会来说,公共精神、公民认同的存在同样足至关重要的,若无最低限度的公民认同,公民社会的机构或制度就不可能运作。”当前我国公众对科技社团认同度不高,影响了科技社团服务供给能力的进一步提升。其一,科技社团尚未完全脱离行政属性。政府还在科技社团工作的各个层面发挥后续影响,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科技社团的自主发展,影响了科技社团的公信力。其二.科技社团自身能力不足,所提供的公共服务质量不高,难以取得公众认可。其三,科技社团信息公开机制不完善,公众难以参与到科技社团工作中来,对科技社团工作认工作认可度不高。

四、协同治理下科技社团服务供给能力提升的对策

科技社团服务供给能力的缺失包含政府、市场、公众、科技共同体等四个维度,从行动逻辑上来讲,主体行动遵循由潜在可能性、可操作的实践过程到最终结果的逻辑,市场维度和公众维度虽然具有促进科技社团服务供给能力提升的可能性,但在实际工作中面临着可操作性不足。因而,在对策层面,本文主要从制度安排及科技社团门身建设两个力’面来探讨。

(一)强化扶持和培育科技社团的制度安排

科技社团服务供给能力提升必须通过制度安排来实现。即“通过制度强化、制度改革和制度建设来实现,从强化向社会赋权制度、清除落后制度以及建立健全促进社会健康成长的支持培育制度等三个层面同步推进,并形成不同制度间的合力”(郁建兴、仟泽涛,2012),因而,具体而言应从财税政策、法治手段、行政管理三个方面强化扶持和培育科技社团的制度安排。

1.加大对科技社团的政策支持

作为非营利性的社会组织,科技社团应是政府人力扶持的对象。著名公民社会理论专家、美国霍普金斯大学教授萨拉蒙(2007)在对各大洲典型国家非营利组织的比较研究中发现,非营利组织的收入平均40%来自公共部门,而在爱尔兰、比利时等国家这个比例甚至高达77%。因而,政府应加大对科技社团的投入和支持力度。其一,加大对科技社团的税收减免力度,对科技社团不同性质的活动产生的税收进行全额或者部分减免。其二,放宽科技社团筹资限制,鼓励金融机构为科技社团提供风险相对可控的融资服务,引导民问力量参与科技社团投融资过程。其三,加快建立政府向科技社团购买服务机制,编制详尽的政府购买服务实施办法,以文件的形式将科技社团纳入购买服务重点对象,加快形成程序化、建制化、规范化的购买服务机制。

2.强化科技社团持续发展的法治保障

我国科技社团在改革背景下得到了迅速发展,已经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在参与协同治理方而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然而科技社团的持续、良性发展还需要进一步构建相关法律体系,增强法治保障。一是要借鉴发达国家的经验,以法律形式规范科技社团的成立、运转和退出程序。二是要制订相关法律条例,明确科技团体的角色和作用,厘清科技社团的基本权利和义务,界定科技社团的活动范围。既限定科技社团的活动不超越应有的范围,又保证科技社团享有作为社会组织应有的权利。因而根据新形势、新情况,囚地制宜地对科技社团的设立程序、职能、有关政策等作出具体的可操作的规定,扶持和规范科技社团发展。

3.改进对科技社团的管理方式

我国科技社团由民政部管理,由科学技术协会负责协调。当前政府部门对科技社团行政干预过多,社团自身发展活力不足。因而,政府应通过制度安排改进对科技社团的管理方式,开放科技社团的竞争机制和自丰经营权利,加大科技社团的活动空间和创新动力,变微观管理为宏观引导。其一,开放科技社团竞争机制。我国《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第十四条第二款规定同一行政区域内不再登记批准相同或相似社会团体成立,这显然不利于科技社团在竞争中提高服务供给质量。因而应开放科技社团准入和退出机制,支持相似科技社团竞争,鼓励科技社团通过合理方式进行合并、联盟,促进科技社团自身的建设。其二,开放科技社团自主经营权利。《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第四条相关规定直接限制了社会团体通过经营性活动获得经费的渠道,因而政府应开放科技社团自主经营权利,配合竞争机制,进一步强化科技社团白主建设。在此过程中,政府需做好宏观引导、监督工作。

(二)大力加强科技社团自身能力建设

科技社团自身能力建设与制度安排是相辅相成的,合理的制度安排能够为科技社团能力建设提供良好的发展环境。科技社团应在立足当前制度安排的情况下,从以下几个方面大力加强自身能力建设。

1.重视人才队伍建设

科技社团服务供给升级的关键在于人才队伍建设。科技社团应抓住历史机遇,将人才队伍建设作为提高自身能力建设的重点,积极打造核心优势团队,丰动承接政府转移职能。第一,完善科技社团人才评审制度。进一步探索考核、评审等多重评价手段,积极为科技人才体系的建设提供实践指导,为科技人才的自我定位和自我评价提供参考依据。第二,建设促进科技人才成长的合理环境。继续促进知识流动,打破跨部门、跨行业、跨地区管理不足的局限性,推进科技社团间的学术、科研成果的相互交流。第三,强化优秀青年人才培育机制。积极发现和培育优秀青年科技人才,重点培育青年科技人才的协同治理理念,为科技社团服务供给能力的长远发展提供人才支持。

2.拓宽经费来源渠道

科技社团需要足够的资金作为其服务供给支撑。目前,我国科技社团的经济来源较为单一,急需拓展经济来源渠道,建立健全科学合理的经费管理体系。其一,要充分开发科技社团自身资源,有效开发服务资源,提高创收能力;其二,主动发挥科技社团智力优势,组织专家顾问团队为政府提供技术与咨询服务,争取政府经费倾斜,实现与政府的互利共赢;其三,通过与企业建立战略联盟开展深度合作,利用企业经费加强自身建设。

3.强化基础管理

强化基础管理具体体现在对制度、经济、行政以及营销四方面的管理深化上。其一,在制度上,应进一步深化办事机构和人事制度改革;积极加强人才队伍建设,建立现代化的工作人员队伍;改善工作制度,扩充专职工作人员;公开决策程序,发展民主治理,建立起有利于科技社团自主、自立、自律的组织体制和运行机制等:建立起符合现代科技社团发展规律的管理制度。其二,在经济上,应建立健全配套的监督机制和审计制度,落实财务公示制度。其三,在行政上,应健全办公系统,提高办公效率;完善岗位责任制。其四,在营销上,健全宣传机制,引进现代营销管理方式,改善社团公众形象,大力提升社团公信力。

4.构建信息沟通平台

信息不透明、沟通交流不畅等因素加大了科技社团服务供给的难度,不利于科技社团自身建设,因而科技社团应加强信息化建设,大力构建沟通交流平台,连接政府、市场和公众,促进内部交流,优化协同治理布局。一是建立科技社团工作综合信息网络平台,及时更新政府资料信息,公示相关决策信息,加大科技社团承接政府职能转移工作的透明度。二是加强科技社团与企业的交流与合作,使企业遇到的具体问题能够得到及时反馈。三是通过网络信息技术拓宽公众诉求反馈渠道,广泛收集、有效筛选相关信息。四是加强内部交流学习,促进社团会员在交流互动中分享经验,提升青年人才培养效果,进一步促进科技社团自身建设。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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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litics,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社会治理科学化范文4

关键词 认同危机;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化;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化

中图分类号 G64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4434(2013)01-0205-06

自从1984年成为独立的学科建制后,思想政治教育在政策支持、同仁努力以及社会形势需求等多重动力的推动下逐步走上了科学化的发展道路。然而,不少社会成员甚至是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的学习、研究以及实际工作的专业人员时常对思想政治教育提出疑惑或质疑,引发人们对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及其活动的认同危机。思想政治教育是不是一门学问?能不能称得上是独立的学科?思想政治教育有没有用?这些基本问题成为缠绕每个“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根源性问题,深刻地影响着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研究进度与实践效果。

一、认同危机:研究思想政治教育自觉的问题意识

自1984年成为独立的学科,思想政治教育在此后30多年的发展道路上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与此同时,也不断地遭遇人们对这门学科及其实践的认同危机。这一认同危机表现为人们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理论以及实践活动缺少知识、价值以及情感上的认可、支持与接受。譬如,有人或是不认同学科的独立性、科学性,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是各门知识的“大杂烩”,算不上独立的学科;或是不认同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性,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性差,甚至不是理论;或是不认同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作用效果,认为思想政治工作“形式主义”、“假大空”、“没有用”等。在现代社会条件下,思想政治教育所出现的“认同危机”以隐秘、复杂的形式表现出来,严重损害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研究与实践推进。具体表现为:

第一,工具理性僭越价值理性,引发思想政治教育“精神空场”。思想政治教育所出现的认同危机与现代社会中人们对于学科评价机制标准的“移位”是分不开的。在告别了“知识即美德”那种神圣的价值判断标准之后,现代社会所崇尚的工具理性、经济利益成为学科评价体系的基本尺度。一门学科的认同度与这门学科是否面向市场、获取经济价值紧密相关。在“工具理性蔓延”的现代社会,经济利益成为社会生活统一化的度量衡,货币也变成一种人人都必须学会和使用的“统一语言”。以人的精神生活为研究对象的思想政治教育难以获得社会甚至高校的认同。在现代社会里,工具理性的高扬将原本富含价值理性的思想政治教育“挤兑”,思想政治教育应有的精神蕴含被现代性的价值标尺所“漂逝”。如韦伯所说,工具理性的发展已经达到了这样一个阶段:“专家没有灵魂,者没有心肝。”思想政治教育内蕴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念、人文精神、文化趣味,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者应有的学术使命、学术关怀,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应当具备的引领精神功能及崇高、神圣的气质在工具理性僭越价值理性的过程中被荡涤的“烟消云散”。由于缺少十足的学科与实践认同,思想政治教育在学校不支持、学生不配合、社会不理解的合力作用下变得弱化、低效。思想政治教育俨然成为纯粹而又机械的知识教条,似乎成了“不思想”、“无思想”的思想政治教育。

第二,理论研究脱离社会现实,思想政治教育遭遇“生态断裂”。从应然的生态来说,理论研究与实践运用是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研究应当源于实践需求,现实的社会生活为思想政治教育提出旨在解决的理论课题:反过来,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又需要在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的指导下更科学、有效地展开。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研究者有义务审慎地厘清这一学科的基本问题,这无论是对于学科的理论研究、工作实践,还是提升人们对于这一学科的认同感和喜爱度都不无裨益。对于思想政治学科来说,人们的接受程度和热情很大程度源自于理论研究者对这一学科基本问题的精湛阐释。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文的最后说过:“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弄清问题”,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及其相关学科的研究尤其如此。目前,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两张皮”现象十分严重: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实践亟需具备相应的知识、理论加以指导;另一方面,经院化的理论研究难以生产出有效的、实用的理论产品。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研究要么世俗化,要么精深化,“社会上不受欢迎,认为思想政治教育这一套没有用;学术也不够,认为思想政治教育都是时政语言,缺乏知识,更不要说学术含量”。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者所生产出的“科研成果”距离社会现实相距甚远,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在缺乏理论指导的情形下所开展的工作常常混乱、无序、低效。

第三,外部投入与内在认同形成反差,思想政治教育陷入“自信危机”。思想政治教育做的是人的精神领域的思想工作,其基本精神为正义。“思想政治工作是一项正义的工作,它高举正义的旗帜,从正义出发,为着正义的目标而努力。思想政治工作活动的过程,就是为正义而奋斗的过程。”党和国家高度重视思想政治理论课的课程建设,制定教学计划,编写教材,规范建制,增加师资投入,在人力、财力以及物力上大力地投入和保障。近年来,按照党中央的统一部署,思想政治理论课实现独立化建制,在部属“211”层次高校成立马克思主义学院,进一步提升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的力度。2005年以后,马克思主义理论在学科建制中升格为一级学科,下设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马克思主义发展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国外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教育以及中国近现代史基本问题研究等六个二级专业。与此同时,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发展也步入快车道,拥有思想政治教育的专业硕士点达到200多个,博士点60多个,形成了较为完整的专业设置和培养方案。与巨大的外部投入形成反差的是,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并未形成充足的学科自信。“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自身还缺乏学科和学术的自信,尽管有学科平台,但多数成员主要还在从事非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或重点放在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以外的学科那里,以为思想政治教育不是学科,缺乏学术,而其他学科才是学科,才是科学研究”。思想政治教育遭人非议,认为“不管用”,“知行分离”,“说一套、做一套”,“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不好做,思想政治教育效果不理想,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不明显”业已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一致的共识。

思想政治教育所遭遇的“认同危机”以深刻的、隐秘的形式渗透在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当中,弥散于思想政治教育内部的系统结构。缺乏足够的认同是造成思想政治教育整体“萎靡”状态的根由。笔者认为,尽管我们可以从宏观的社会环境和具体的工作方法对此作出解释并提出化解之道,但更为主要的是作为思想政治教育专业的研究者和从事业者缺乏审慎的态度和系统、认真的了解,并未形成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准确认知,缺乏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应有的自觉。

二、思想政治教育自觉的基本蕴含

自觉,本属于哲学概念,它指的是主体内在的自我发现、外在创新的自我解放意识。所谓“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是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对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作为理论或实践形态所体现出的学科特质、学术品位与实践特色的认识。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是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的“自知之明”,反映出从事思想政治教育教学、科研以及实践工作的人“认识自己”的能力。它是从认识论层面对思想政治教育作出的描述,是参与思想政治教育各项活动的人对思想政治教育自身作出的认识。“自觉”具有“反思”的特质,是人的理性认知能力的重要体现,是事物以自身作为认知对象进行自我刻画的表现。“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是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的人应当具备的认知思维和认知能力,他能够自觉认识到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性质、特色,理论研究应当具备的旨趣、品位和社会实践活动所应具备的特点、品质等。

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是思想政治教育的“自知之明”。笔者从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认知、主体性以及文化性三个维度揭示思想政治教育自觉的结构:

1 价值认知自觉。价值认知自觉是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能够自觉认识到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研究以及实践的重要价值。思想政治教育并非人们简单地认定的“官方说教”,也不是他人肆意贴上“无用”标签的活动。它以人的精神领域尤其是人的思想作为对象,旨在揭示人们的思想如何转化为行为的规律。思想政治教育具有鲜明的政治性,这是其本质,但与此同时,思想政治教育还具有强烈的社会性、文化性等。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是培养思想政治教育优秀人才的渠道,培养社会主义合格建设者和接班人的重要阵地。学科建设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正规化、系统化以及科学化的人才培育通道。思想政治教育的学术研究是一项具有探索性和神圣性的事业,其价值在于科学地解释人类的思想和行为的转化规律,意识形态嵌入社会的内在机制,人们道德行为发生的心理缘起等,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开展提供可靠的理论阐释以及有益的理论指导。价值认知自觉不仅需要对思想政治教育有清醒的认识,而且有助于培养对思想政治教育的热情,内在的认同与热爱。

2 主体性自觉。思想政治教育的主体性自觉是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与实践的人对思想政治教育主体的自觉认知,它解决的是“谁之思想政治教育”的问题。思想政治教育是一门中国特色的学科,它发端于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实践,立足于中国具体的国情与实际,继承了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资源,以自己独特的立场和方式言说着“中国故事”。主体性自觉在全球化时代越发具有现实意义,全球化时代的学术研究是多元思潮竞相争斗话语权、通过思想的力量获得主体性的过程。思想政治教育主体性自觉是获致中国研究的自主性、指认中国独立性的重要标志。“谁之思想政治教育”的提问是全球化时代追问主体自主性的表现。当下的中国,在大国崛起步伐加剧的浪潮中以崭新的姿态、强劲的国力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中国“势如破竹”式的社会发展进程向世界证明中国作为大国的能力与地位。与之相应,中国的崛起激发着中国学术寻求自主性的理论表达。在西方知识系统和概念体系笼罩中国的当下,中国迫切地需要贡献出自身的理论创建和知识表达,体现出应有的大国风范和主体自觉。思想政治教育本身就是具有浓郁中国特色的学科,“从中国国情、时代特征和中国实际问题的特殊性出发,运用中国特有的视角和方法,秉承中国特有的思维传统,提出具有中国特色的理论结论和实践路径”。思想政治教育主体性自觉增进人们对于思想政治教育的主体认知与它作为中国学科的自主性,使人们更加认清自身的使命,以中国的话语、中国风格诉说着“中国故事”,表达出思想政治教育应有的“中国气派”。

3 文化传承自觉。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传承自觉是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者、实践工作者对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项文化活动并在文化的历史传承性上所发挥作用的自觉认知。思想政治教育是处于一定文化情境中的人们展开的社会实践活动,文化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属性之一。文化情境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开展的社会背景,思想政治教育的教育者与教育对象,都是文化的存在物,借助一定的文化载体宣传思想政治教育。思想政治教育是以一定阶级所需要的价值观念、道德观念、意识形态作为教育对象,价值观念、道德规范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基本表现形式,也是思想政治教育文化特征的基本面相。“价值与规范的传授与认同则是情感与理性的统一,这便是文化沟通与运作的过程”。作为文化现象和文化活动,思想政治教育在人类文明中发挥着重要的文化传承的作用。传统文化中蕴含的一系列有益的理念、内容和方法都是值得思想政治教育借鉴的要素。传统文化的一些优秀的道德品质(如孝道、仁爱),教育观念(如因材施教),教育方式(如道德教化)完全可以进行创造性转化。思想政治教育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也就是中国文化传承的过程。通过思想政治教育这一有效的传播方式和传承载体,将中华五千年优秀文化成果得以极力地发扬和推广。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传承自觉就是要自觉认识到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特征,对于中华传统文化所担负的文化传统传承的使命与重任。在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和实际工作的过程中,尊重、吸取传统文化的优秀资源,对其加以转化、利用,是思想政治教育文化传承自觉的实践要求。

可以看出,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是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的从业者对思想政治教育作出的“自我认知”。这一过程体现出强烈的自我觉醒意识与自我批判意识。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是思想政治教育自我认知的理性认识阶段,已不再是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各项活动进行简单的、直观化的描述,而是上升为内在的自觉。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是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所产生的主观认知,成为团结思想政治教育共同体、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程度与行动活力的内在“精神纽带”。可以说,如果缺乏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思想政治教育将很难进行准确的认知定位。无法准确地认识到其各项活动的价值与使命,也就不能真正地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与活力。

三、“思想政治教育自觉”的培育之途

思想政治教育自觉是思想政治教育的从业者对思想政治教育形成的“自知之明”。其主体是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建构思想政治教育自觉也必然从这一群体入手,提升他们对于思想政治教育认知的自觉性。具体而言:

第一,树立“以思想政治教育为业”的职业伦理观。思想政治教育是做人的思想、灵魂方面的工作,思想政治教育主体的职业伦理显得尤为重要。应当具备怎样的伦理品质直接关系着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开展的实际效果。思想政治教育是一项神圣性、正义性的活动,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应当秉持韦伯式的“天职”观念,保持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忠诚与热爱,真正地认识并努力地践行“以思想政治教育为业”的职业伦理观。“以思想政治教育为业”需要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认识到这项活动所承载的价值理想,投入热情到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研究、教育教学以及实际工作当中。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者和实践者应当能够将本学科的基本概念、理论以及方法说清楚、讲明白,澄清他人对这门学科的误解,解决人们对于这门学科认知上的混乱局面。实际上,外界对于思想政治教育的误解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对这门学科的不解或误解。思想政治教育的从业者应投身到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与实践中,科学回答人们对思想政治教育的疑问、质疑,提高这一学科的科学化水平,提升人们对这门学科的认同度。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职业伦理观念深刻地影响到思想政治教育的学科发展、学术研究与实践开展。“以思想政治教育为业”而不是“靠思想政治教育生存”应当成为每个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应当秉持的伦理操守。

第二,寻求有效的问题意识,以书写思想政治教育的“中国故事”。思想政治教育主体性自觉的形成离不开对于中国传统历史文化资源的观照以及对现实社会的观察与解读。通过对中国社会的观察,提炼出有意义、有价值的问题线索,上升至学理的范畴,再加以充分地研究,寻找到中国社会的“问题意识”。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者应当培养解读与回应中国社会的能力,书写思想政治教育的“中国叙事”。马克思曾说过:“哲学家们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在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思想政治教育在观察、解释社会现象中发现问题意识,进而提升解决社会问题的能力。当下的思想政治教育迫切需要提高其解释、解读中国社会的能力,从精神交往、价值传导、文化交流等视域对中国社会的历史与现实作出全景式与多断面的剖析。尤其是要对当下中国的转型社会作出描述,深刻地认识到中国社会转型所特有的“传统与现代的交融、东方与西方的碰撞”的复杂性以及“社会优化与社会弊病并生、社会进步与社会代价共存、社会协调与社会失衡同在、充满希望与包含痛苦相伴”的基本特征。用自身独特话语或理论对中国社会进行观察,提炼出有价值的问题意识,叙述、解读以及分析中国社会的历史与现实。思想政治教育在解释、解读中国社会的基础上发现问题并从自身的立场对其作出回应。思想政治教育的“中国故事”是思想政治教育主体性自觉的表现,它建立在鲜明的问题意识的基础上,对中国社会作出详尽的解释与回应。

第三,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化研究取向,以“彻底”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说服人”。目前人们对思想政治教育之所以难形成认同,其根由之一在于理论研究流于空泛,难以有力地切中现实问题。之所以如此,与当下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外部化倾向是分不开的。所谓的思想政治教育外部化研究,指的是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中的选题、主要观点及成果处在外圈层。尽管这些研究与思想政治教育有联系,利用了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名义,也使用思想政治教育语言,但并没有进入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只停留在思想政治教育外部或思想政治教育与其他系统交叉地带。在外部化研究趋向的影响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未进入思想政治教育本体,触及思想政治教育的实际问题,难以形成社会认同。而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内部化,主张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着眼于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对思想政治教育自身进行研究,探讨思想政治教育自身规律,揭示思想政治教育本质和机理,推进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化。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化研究是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科学化的体现,也是今后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发展趋向。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化真正地触及思想政治教育的本体,直面思想政治教育所遭遇的现实问题,有助于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的彻底化,达到“说服人”的效果。

社会治理科学化范文5

关键词:“本土化”;中国政治学

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新中国政治学.是在70年代末政治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被重新恢复后,才开始真正形成和发展起来的。不可否认,中国政治学在发展中借鉴和吸收了大量西方政治学的理论、方针、指导思想,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国政治学的发展但同时也制约了整个政治学发展的自身特点。中国要发展中国特色的政治学,就必须要根据我国国情,理论联系实际,促进政治学的“本土化”发展。

一、中国政治学的发展历程

伴随着中国整个社会科学的重建,政治学以及国际政治的学科建设迅速展开。经过近30年的发展,政治学成为中国社会科学的一个主要学科。此外,政治学一级学科下属的硕士点、博士点和一级学科博士授权在数量上明显增加。1979年学科重建以来到现在,政治学在中国的发展可以大体分为三个“十年”:

1979年到1989年属于政治学学科重建、专业恢复的阶段。中国特色的政治学理论是以马克思主义政治学为主体与核心的科学体系。

1989年到1999年属于理论引进与学术积累的阶段。当中国政治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得以全面恢复后,它所面临的最现实问题是如何尽快实现政治学研究的专业化、规范化和科学化.从而缩短中国政治学在学科发展和研究水平上与世界政治学发展.尤其是发达国家政治学发展之间存在的客观差距。

1999年以后,随着中国社会转型的加速和中国与世界相互依赖的加深,中国的政治学研究有了长足的发展。

二、中国政治学发展中存在的历史遗憾和现实空缺

政治学自恢复以来,在极短的时间里获得了勃勃生机.为研究、解决现实生活中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发挥了独特作用。但是,“优点即缺点”,政治学的快速发展本身也孕育了政治学的困境。

第一.基础理论研究深度不够。政治学很多相关基础研究至今仍旧停留在对西方政治学的一知半解中.或者还徘徊在其他社会科学之间,没有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政治学理论体系。政治学教材“西主中附”的现象值得引起注意。

第二,学科体系有待进一步完善。就目前而言.我国政治学的学科定位仍不十分清晰。

首先,“大领域”与“小学科”的矛盾亟待解决。“具有和法学、经济学同等重要地位和独立研究领域的政治学至今仍被列为法学门类下的一个一级学科.这显然是不符合逻辑的。此外,无法和政治学“分家”的“公共行政”专业在我国“居然被划分在管理学门类下的一个一级学科”,这与各国通行的“不分家”实践也是相悖的;在政治学下属的七个二级学科中“竟然没有‘中国政治’和‘比较政治’的位置.大体上能够代替它们的是实际上涵盖面非常狭小的‘中外政治制度’”。这显然不利于政治学学科的进一步发展。

其次.政治学仍然被泛化。“政治学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学科”的地位还没有被认知和确立。

三、中国政治学“本土化”的发展趋势

确立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的核心地位.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研究中国政治发展中出现的问题.我们应立足现实.分析在新的历史时期马克思主义政治学面临的挑战,探索马克思主义政治学“本土化”发展的趋势。

(一)政治科学:从“政策回应”到“制度建构”。

随着党的十六大的胜利召开,政治学界开始以科学的态度系统探讨如何在新时期加强党的执政能力问题,这就为政治学的发展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契机。回顾2004年度,政治学学者“制度建构”的研究倾向主要表现在:其一,引入“制度经济学”的分析框架与工具,对政府政策过程展开系统研究;其二,以“制度合洽性”为基本的政治学研究取向,探讨改革过程中不同制度体系之间的融合与适应;其三,超越以往被动的“政策回应”式的研究态度,更为积极地投身于制度建设的洪流之中;其四,在如下方面达成普遍共识:中国的政治发展与制度变迁必须探寻一条新的本土化的道路,除此之外,没有现成的路径可供选择。

(二)坚持政治学的本土化和国际化的统一。

尽管实现中国本土化的现代化思想愿望早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之后就已经出现并从那时起延续了100多年。但是这种思想愿望的真正贯彻落实则是开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文化大革命”的结束。改革开放30年的实践表明,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管理理念以及社会治理方面的成功经验,其中包括对人类进步产生重要影响的社会思想等都可以根据中国的国情进行合理的尝试并加以改造。随着全球一体化进程的加快,对政治学本土化和国际化的要求日趋紧迫,我国政治学界应加快步伐,把本土化研究和国际化研究结合起来,将具有中国特色的政治学学术推向世界.实现中国和世界政治学学术的共赢。

(三)中国政治学需要自己的学科范式。

中国政治学要真正成为成熟的社会科学学科,更好地承担起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建设事业中所肩负的责任,首先就必须加强学科范式的建设,要建立起中国政治学自己的学科范式。对中国政治学来说.唯有立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建设的伟大成就.将马克思主义与政治学研究的客观实际结合起来,形成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公理.建立中国政治学自己的学科范式,以学科范式来规范、指导中国政治学的学术研究,才能在学术上健康发展.成为中国社会科学体系中的一个成熟学科,成为当之无愧的“中国政治学”。

(四)坚持政治学的科学性与实践性的有机统一。

政治学的科学性是指政治学以研究客观规律为主旨。当前我国社会正处于转型期.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实践不断地提出各种社会政治问题,这为我国政治学的发展提供了良好机会。政治学理论的进一步发展,也将使得政治学对我国改革开放实践的指导作用不断加强。因此,我们要坚持政治学的科学性与实践性的有机统一.促进我国政治学理论体系和改革开放实践的更好发展。

(五)坚持指导思想的一元化和学术观点的多样化。

坚持指导思想的一元化和学术观点的多样化是中国政治学发展的客观要求。实践证明.马克思主义是政治学发展必须始终坚持的正确方向.只有坚持马克思主义正确方向的指导,我们才能够更好地促进政治学的进一步发展。另外,我们还要促进学术观点的多元化,努力营造“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自由、民主、平等、活跃的学术环境。

中国政治学要发展、要创新、要突破、要成为中国特色的政治学,就必须要根据国情,以中国的实际情况为基础来发展。要在借鉴和吸收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的同时要敢于创新,要使西方的政治学中国化,使中国的政治学“本土化”。只有中国政治学“本土化”才能结合中国的实际国情,为中国的转型期发展,为中国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发展提供理论依据,才能更好的促进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发展。

参考文献

社会治理科学化范文6

【关键词】西方/政治学/行为主义

【正文】

政治学是一个以人类社会的政治现象、政治关系或政治实践作为研究对象的学科领域,它涉及国家(政府)、政党、权力、政策、统治、管理和价值分配一类的主题。在当代西方,政治学与经济学、社会学一起并称社会科学的三大学科。如同社会科学的其他学科一样,西方政治学(Politicalscience)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形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经历了百余年的发展与演变的历程(经过确立独立的科学框架、学科的分化及初步整合、整体化和杂交化趋势出现三个阶段)之后,世纪之交的西方政治学呈现出一种新的知识形态。本文将简要回顾20世纪西方政治学的发展,着重评析二战后及世纪之交西方政治学发展的状况、成就及最新趋势,以便为面向21世纪的中国政治学的发展提供某些有益的借鉴。

一、现代西方政治学的形成

现代政治(科)学研究诞生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然而,作为人类古老的知识领域之一,政治(学)研究源远流长,它的历史与国家的历史一样悠久。因为自从有了阶级和国家,就有了阶级统治和政治管理,也就需要对这一类现象加以研究,并提供政治相关知识。可以说,随着东西方最初奴隶制国家及其法律、政治制度的产生,就出现了政治的研究,开始了政治思想及政治学的发展史。在各文明古国遗留下来的历史典籍(如《汉谟拉比法典》、《摩奴法典》和《政事论》)中,可以找到大量关于政治和法律的论述。

西方政治学的研究传统是古希腊的圣哲们尤其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人所奠定的。所谓的研究传统,是指一个学科或研究领域的研究组织、理论体系、主题范围、研究方法和理论体系的构成方式,它决定了该学科的学者们提出课题、分析问题和理论论证的方式。古希腊产生了系统的政治研究思想,以城邦(国家)的兴衰为中心,政治学作为一种为管理复杂国家(城邦)事务提供指针的专门学问而出现。古希腊时期涌现了一大批杰出的政治思想家或哲学家及学派。如梭伦、赫拉克利特、毕达哥拉斯学派、德谟克利特、诡辩学派、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其中尤以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政治研究的成就最大。人们认为,他们两人奠定了西方政治研究传统及其方法倾向的基础——以柏拉图为代表的哲学思辨方法和以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实证比较方法;或者说,前一种模式“带有较多的哲学色彩、怀疑论和理想主义”,后一种模式“较为现实、科学和敏感”。(注:格林斯坦、波尔斯比主编:《政治学手册》(上册),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第11、11~12页。)

之所以说西方政治学的研究传统是由古希腊时期所奠定的,理由是:第一,希腊人创立了政治事物,即描绘了政治这种东西,把它同个人存在和集体存在的其他方面区分开来;第二,希腊人在活动的意义上创立了政治学,意识到它本身是活动,是致力于研究政治事物的活动;第三,希腊人造成对单个政体(国家、城邦)两重性中固有的问题尤其是公民与政体的关系问题的持久意识;第四,希腊人首先认真地表达了政治学研究中主要的、令人迷惑不解的、一再出现的问题,即“既然”和“应然”的关系。他们从此开辟了解决实际的和伦理的东西之间关系问题的道路,即使没有为以后的政治研究提供一条可以被接受的路线,也提供了一个起点。(注:格林斯坦、波尔斯比主编:《政治学手册》(上册),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第11、11~12页。)

古罗马时代尽管没有出现伟大的政治理论家,没有形成在后来具有重大影响的政治哲学,但是罗马人把古希腊的政治理论加以应用,其实际成就也深刻地影响了现代西方的政治思想。这不仅表现在罗马人扩展了实际的政治范围——从城邦国家扩张为地域辽阔的帝国,并创立了较为完善的法律制度,而且表现在罗马人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将古希腊的政治研究传统带进中世纪,进而流传到现代世界;他们还为现代政治研究贡献了个性意识、个人尊严、“自然状态”与自然法、人生平等观念。古希腊罗马时代是西方政治研究传统的形成阶段。这一传统的一个基本特点是政治思想与道德哲学或伦理学密切相关,人们研究政治问题是为了实现某种“正义”或最高的“善”,其研究成果主要是以政治伦理学的形式表现出来的。

中世纪是西方政治研究及政治思想缓慢演化的时期。基督教的兴起以及神学世界观的支配地位,对这一时期的政治研究及政治思想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有如政治思想家萨拜因(G.H.Sabine)所说,基督教会的兴起及其对精神领域所拥有的控制权是“西欧历史上的政治学和政治哲学两方面最富于革命性的事件”。中世纪的政治研究主要采取了神学政治论的形式,政治学实际上是隶属于神学体系的一个科目;《圣经》是政治研究的出发点、信仰的绝对权威,是判断真理或是非的基本标准。这一时期政治研究的中心主题是教会与国家、教权与王权的关系,而中世纪神学政治研究中由古希腊罗马时代所继承并发展了的个人与社会、国家权力、理性与信仰等成为近代西方政治研究进一步讨论的问题。

近代是西方政治研究的转型时期。近代伊始,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等运动使政治学研究逐步摆脱基督教神学的束缚,转入对现实政治问题的研究。马基雅维利、布丹等人开始从历史事实、个人经验出发来研究国家、国际法等现实政治问题,使政治学研究世俗化,并具有经验研究的某些特征。在17、18世纪,随着资产阶级革命的兴起以及资产阶级政治统治的确立与工业化的发展,英国、法国等西欧国家的政治研究空前繁荣,出现了一大批杰出的政治思想家,如霍布斯、洛克、斯宾诺莎、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等。这一时期,国家、政府、、自然法、自然权利、社会契约、分权与制衡、自由、民主、平等、幸福成为政治研究的主要概念框架。进入19世纪,适应于资产阶级解决日益复杂的社会问题与矛盾、维护现存制度的需要,西方政治研究发生重大变化,由过去探讨国家“应当”怎样转变为说明国家实际上怎样,出现了边沁的功利主义、密尔的自由观和代议制理论、斯宾塞的社会有机体论。同时,受19世纪自然科学进步的影响,这一时期以观察、实验为基础的实证研究方法逐步取代以思辨、演绎推理为基础的规范研究的方法而成为政治研究的主导方法。总之,近代政治研究为现代政治学的产生奠定了坚实的理论与方法论的基础。

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经历了二千多年的孕育和发展之后,伴随着近现代社会科学分化的一般趋势,西方政治研究向政治科学转变,即政治学形成了自己相对独立的研究框架,并与其他社会科学学科(经济学、社会学、人类学、史学等)区别开来。

1880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创立了政治学院,这被人们当作政治科学兴起的象征性标志。在19世纪8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这一时期,西方政治研究的范围、方法与目标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近代政治学的经验、实证的研究为现代政治科学的突破奠定了方法论的基础。到了19世纪末期,人们普遍相信,一旦描述了在一个政治制度中决定着权力分配的那些法律,就获得了有关政治机构如何运转的准确的理解;学者们设想,在宪法与法律所规定的各种政治机构官员的权利及特权与他们在岗位上的实际行动方式有着紧密的联系。因而,描述的、经验的研究取代了规范的、思辨的研究。在现代政治学形成时期,学者们一般都注重于描述当时的政治制度与过程,把重点放在依法构成的政府上,并以法律文件及宪法规定作为主要的资料基础,注重对这些情报资料的收集和描述。他们将制度、结构和法律看作政治领域的最重要的独立变量,而将人性视为常量,认为政治制度是支配和影响人类行为的因素,而非人类行为影响政治制度。正是这个原因,这一时期往往被人们称为现代西方政治学发展的形式主义、制度或法理研究的阶段。

政治学作为一个独立学科首先出现在美国。如果说,19世纪以前政治研究的中心是在西欧的话,那么从19世纪末开始,这种重心已经转移到北美了。美国政治学研究无疑是继承了从古希腊开始的欧洲研究传统的。可以说,美国政治学的早期发展受到了欧洲的极大影响,政治科学的奠基者们正是从欧洲政治研究的理论和方法论的成果出发,来建构政治学的研究框架以及为政治学划界的。德国的国家学以“国家”概念为中心,注重以及体现国家意志和最高权力的法律等方面的研究;国家、、法和历史处于西欧政治研究的一般方法的中心;英国19世纪的政治研究具有经验主义、实证主义的传统或倾向。这些对美国政治科学家界定政治学的范围和方法有着重要影响。伴随着西方社会科学分化的浪潮,政治学在美国确立了它的研究对象、范围及方法。政治学逐步将自己限定于国家、政府、权力一类问题的研究上,而与定位于市场研究的经济学和定位于市民社会研究的社会学相对照。而在方法论上,经验、实证分析的方法取代以往的思辨演绎方法而成为政治学研究的主导性方法。

现代政治学与近代政治研究的区别首先表现在方法论上。19世纪中后期工业化和科学技术进步特别是实验自然科学的成熟,成为近现代社会科学及其方法论形成和发展的主要推动力。科学主义的日益盛行,使得人们普遍相信经验自然科学的方法同样适应于社会领域的研究,人文社会知识同样可以科学化。19世纪末期,美国政治学界的杰出人物如柏吉斯(JohnW.Burgess)相信自然科学的经验、实证方法可以用于政治领域的研究。他们认为政治体制的演变及其运行有其规律性,一套精细的分析方法可以揭示出这种规律性。这套分析方法也就是历史—比较方法,它强调历史文献的搜集、整理和评论。柏吉斯等人用这种实证的分析方法取代近代政治研究的思辨、演绎方法。不久之后,这种注重历史文献、囿于文件和纪录而忽视政治现实的历史—比较方法便受到人们的怀疑和批评。进入20世纪,美国政治学界的顶尖人物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Wilson)、弗兰克·J·古德诺(FrankJ.Goodrow)和阿瑟·本特利(ArthurBently)等人主张用“现实主义”取代历史—比较方法,主张政治学必须研究现实政治生活。威尔逊号召政治研究走向社会,深入民众,去大街、办公室和议会大厦;古德诺强调政治?вρ芯俊罢鱿质倒矣泄氐牧煊颉保槐咎乩蛉衔窝вρ芯空渭偶捌浠疃O质抵饕逖芯糠绞降某鱿直曛咀盼鞣酱车恼窝芯肯蛳执窝а芯康淖洹?/P>

现代政治学与传统政治研究的另一个区别在于学科的制度化方面。学科的制度化(或学科的社会建制)是指一个学科或研究领域在学术团体、专业杂志、书籍出版、基金资助渠道、教育培训、职业化以及图书馆新的收藏目录的确定等方面的建设,特别是大学相关专业教育的发展(专业、系科设置以及研究生教育的发展等)。与政治学从人文社会知识或道德哲学的分离相一致,19世纪末、20世纪初,政治学逐步在美国大学及研究所扎根,成为大学专业教育和学术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1880年,在柏吉斯的倡导下,哥伦比亚大学创立了政治学院;1886年,该校创办了《政治学导刊》。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政治学的研究与教学起步也很早,亚当斯在这所大学首先提出历史学和政治学方面先进的教学和研究计划,并于1877年成立“历史和政治学会”。密西根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芝加哥大学、威斯康星大学、哈佛大学也属于第一批兴起政治学的教学和研究的大学之列。这些学校都培养研究生,开始授予博士和硕士学位。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政治学成为各大学广泛讲授的科目;政治学作为一项培养研究生层次的事业,也在20多个的主要大学中扎根。到1920年,全美大学兴办的政治学系已近50个。另外,值得一提的是,1903年,全美权威性学术组织“美国政治学会”成立;1906年,学会出版著名杂志《美国政治学评论》,这是政治学成熟的另一个重要标志。总之,到了20年代初,政治学与经济学、社会学等学科一样,已经制度化而成为美国大学教育及学术研究体制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二、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兴衰

二战后,美国政治学发生了一场所谓的“行为主义革命”,行为主义政治学成为美国甚至整个西方政治学的主导范式。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政治学运动,发端于本世纪初的政治学的“现实主义”的研究方式,孕育于20~40年代政治学中的“科学主义”运动,兴盛于50~60年代,并持续到70~80年代的“后行为主义”时期。

本世纪20~40年代既是美国政治学学科框架的逐步完善和学科制度化建设进一步发展时期,也是行为主义研究方法的酝酿时期。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现实主义的方法取代历史—比较方法(“现实主义”)而成为“当代各派政治理论的共同发源”(注:王沪宁:《比较政治分析》,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02页。),这可以说是科学主义及行为主义研究方式的开端。紧接着,出现了提倡科学主义的“新政治科学运动”,它主张用社会学、心理学和统计学的方法来研究政治问题,排除妨碍政治分析的价值判断,使政治研究科学化。这场运动的倡导者是当时美国政治学界的头面人物查尔斯·E·梅里安(CharlesE.Merriam)。他在1921年发表的《政治学研究的现状》一文以及1925年出版的《政治学的新方面》一书中提出了“新政治科学”的概念,主张运用科学方法研究政治过程,将政治行为作为调查研究的基本对象,重视在政治分析中理论与经验研究中必然形成的相互关系。他特别强调应用心理学、社会学和统计学的概念和方法,以解决政治学中积累起来且日益增多的事实材料。他认为,政治学的发展在19世纪上半期经历了一个先验演绎的阶段,下半期又经历了一个历史—比较方法的阶段。尽管在20世纪初已经出现涉及观察和测量的归纳科学的发展,但政治学要取得进一步的突破,必须对政治和政治行为进行更具理论性和以心理学为基础的更深入研究。“新政治科学运动”为二战后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兴起开辟了道路。这一时期梅里安所在的芝加哥大学继哥伦比亚大学之后,成为美国政治学的另一个学术中心,形成了以梅里安为首的所谓的“芝加哥学派”,其主要代表人物有戈斯耐尔、凯伊、特鲁曼、西蒙、阿尔蒙德以及亨廷顿、伊斯顿等人。

50年代、60年代,行为主义政治学崛起,并在美国政治学研究中居于主导地位。何谓行为主义?按照罗伯特·达尔的说法,政治学中的行为主义与人的实际行为以及他们赋予其行为的意义有关,行为主义用观察到的行为来解释政治现象。德怀特·沃尔多称:行为主义运动可以被解释为重新进行努力和加强努力来对待政治学中的“科学”,使政治学成为一门真实的或真正的科学。戴维·伊斯顿认为,行为主义的核心信条是按照自然科学的方法论及模式来发展政治学。他在《政治分析的框架》(1965)一书中将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基本信念概括为如下几条:(1)政治学最终可望成为一门科学,它可以进行预测和解释,其目标是建立系统的、经验的理论;(2)社会科学研究应以理论定向,理论与资料之间必须有密切的相互作用;(3)政治分析必须将事实问题与价值问题区别开来;(4)社会科学的各学科从根本上是一致的,科际合作或跨学科研究对各学科都是有益的;(5)政治学者对方法论应该更加自觉、熟练和精通;(6)政治分析应以个人、团体的行为作为焦点,而不是以政治制度作为焦点。(注:DavidEaston,AFrameworkforPoliticalAnalysis.NewJersey:Prentice-Hall,EnglewoodCliffs.1965,pp.6~7)80年代末,伊斯顿来中国社会科学院作了题为“美国的政治学:过去和现在”的学术报告,将行为主义政治学的要点归结为:第一,行为主义认为在人的行为中存在着可以发现的一致性;第二,这些一致性可以被经验主义的实验所证实;第三,行为主义对获得和进行分析的方法有更严格的要求;第四,行为主义运动使自己在理论上比过去更多地注意精细化;第五,行为主义者一般认为,研究者和社会的价值标准基本上可以被排除在探究的过程之外;第六,行为主义意味着把新发现的重点放在基础或纯粹理论上,而不是放在应用研究上。(注:单天伦主编:《当代美国社会科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5~6页。)

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兴起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首先是由二战后科技革命的展开以及政治学发展本身的内在逻辑所决定的。二战后,科学技术革命推动了自然科学、技术和人文社会科学的迅速发展,自然科学以及社会科学的某些学科(经济学、心理学等)更严格的资料收集和方法所取得的成就尤其是建立可检验的经验理论的成就,对政治学研究产生了强烈的示范效应,而传统政治学的历史描述和印象主义的分析、常识性的研究似乎走到尽头。不断发展的大规模的工业化社会及其出现的大量复杂的社会政治问题已难以用这种方式来加以研究及解决;在对政治体制、机构及过程的认识中,大量的现象和问题悬而未决,难以用不精确、不可靠的理论来加以解释。因此,人们迫切希望将政治学研究或政治分析由常识变成科学。其次,行为主义的兴起与当时美国特定的社会条件有关。二战后,出现美苏冷战的局面,并爆发了朝鲜战争,当时的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掀起了后来称为麦卡锡主义的思想及政治上恐怖主义时期,旨在迫害自由和进步的思想,这促使政治学及社会科学其他学科的学者更倾向于做价值中立、客观的科学或学术研究;战后西方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和“繁荣”以及50年代、60年代初流行的保守主义,导致了所谓的“意识形态终结论”的流行。这形成了有利于行为主义政治学发展的文化氛围。

行为主义政治学作为50年代、60年代美国政治学发展的主导性潮流,有其成功和合理之处,在当代西方政治学的发展过程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首先,行为主义使政治学的研究方法及分析技术的探索成为自觉,并提供了一系列政治研究或分析的有用的方法和技术。在行为主义兴起以前,哪怕是在主张“现实主义”研究方式的政治学者那里,并没有多少专门的方法可以用来研究资料或进行分析,方法——即需要专门的注意力或技巧的领域被看作是不成问题的,结果,没有严格的专门的方法可以用来检验所获得的资料以及所得出结论的可靠性程度。行为主义主张将经验科学的方法用于政治问题的研究,特别重视经验研究和定量分析方法的应用,力求使政治研究科学化;他们提供了政治研究的“工具箱”,其中观察、访问、实验、模拟、模型、统计分析、系统分析等成为基本的工具。其次,行为主义将政治学研究的重心由法规、制度的静态研究转向政治制度的运作或政治过程、政治行为的动态研究,并力求建立起可检验的经验理论。行为主义者相信通过运用科学方法论进行经验研究可以使政治学成为一门能够作出解释和预言的科学。基于这种认识,行为主义政治学的主要代表人物纷纷建构各种理论体系,如伊斯顿的政治系统论、阿尔蒙德的结构—功能论、多伊奇的政治沟通论、西蒙的行政决策论、亨廷顿的政治发展论。且不论这些理论本身有何缺陷,它们在当代西方政治学的发展中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再次,行为主义者强调社会科学各学科本质上的一致性,重视跨学科的研究,顺应了当代科学技术以及社会科学发展的交叉、综合和整体化的发展趋势。行为主义政治学自觉地吸取了当代科学技术的成果,特别是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人类学、统计学、系统分析等学科的概念、理论和方法,扩展了政治学的研究视野,丰富了政治学的理论内容。行为主义者深知人与社会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试图在研究人类的政治行为的基础上来获得关于人类行为的一般规律(规律性)的认识。这在某种程度上突破了传统政治学研究的狭窄的眼界。

然而,行为主义政治学具有其内在的理论及方法论的局限性。例如,它的实证主义的研究方式,过分推崇经验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及模式;事实问题与价值问题的分离(政治研究的价值中立性);注重学术研究而忽视现实社会问题研究;偏重于微观、中层理论的建构而忽视宏观理论研究的倾向;等等。这使它受到了来自各个方面的强烈批评。首先来自传统政治理论家(包括规范理论家和批判理论家)的批评。这些传统主义者坚持政治理论或政治哲学的研究传统,反对政治研究的科学化。他们认为,就科学一词的严格意义而言,政治学不可能像行为主义者所主张的那样成为一门科学,因为政治学的研究对象与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不同,它涉及人类行为;与自然现象及过程不同,人类行为十分复杂,没有规律性,缺乏稳定性,牵涉到太多的偶然性和变量;人类行为以及政治行为是独一无二且不能重复的,不能做实验,科学方法不能处理无穷的偶然性,因而寻找行为的规律性是徒劳无功的。传统主义者进而认为,量化和严格的分析更不适用于政治学,因为它既缺乏精确的概念,也没有合适的计量方法。在他们看来,社会科学及政治学不能把价值、情感和意识形态一类的东西与经验事实分开,社会科学家以行动定向,他们应扮演人道主义者、批评家和改革者的角色,并应致力于宏观社会政治理论的探索。其次是来自科学哲学和科学方法论的挑战,特别是托马斯·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这一著名论著中对实证主义研究方式的沉重打击。库恩提出一种历史主义的新科学发展观,认为科学研究基本上是一种非理性的过程,科学的发展并不是一种渐进的、量的积累过程,而是表现为一种渐进中断或科学革命即新的“范式”取代旧的“范式”的过程,科学的历史表现为从一种决定研究的范式向另一种范式的随机性转变;他强调科学的发现、理论的建立、检验、发展及接受为历史、社会、文化因素所制约,摆脱价值、意识形态、个人偏好的所谓纯客观的研究是不存在的。这就动摇了行为主义政治学的哲学及方法论基础——实证主义方法及其价值中立性的基础。最后是来自行为主义政治学内部尤其是达尔、尤劳、伊斯顿等人的批评。例如,达尔在《政治学中的行为方法》(1961)一文中尖锐地批评行为主义的事实与价值分离的观点,指出行为主义难以运用历史知识,难以用想像力去做预测。

60年代的美国社会状况则提供了对行为主义的批判及随之兴起的后行为主义“新革命”的有利条件。当时的种族冲突及民权运动、城市骚乱、反文化运动、环境的恶化、政治领袖的相继遇刺、贫困和社会不平等、越南战争等等,引起了政治学家及其他社会科学家对自身的社会责任感的反省,对价值中立、纯客观研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对行为主义的批判及后行为主义的出现正是以这种社会背景作为基础的。正如伊斯顿所说:在最广泛的意义上,后行为主义代表了现代世界对迅速失去控制的工业化、种族和性别的歧视、世界性的贫困和核战争危险的觉醒。

伊斯顿是这场所谓的后行为主义“新革命”的发起者。他在1969年9月担任美国政治学会会长的就职演说《新的革命》中说:“美国政治学正在发生一场新的革命。……它的口号是关联与行动,它的批评对象是学科、专业和大学”。(注:DavidEaston:"TheNewRevolutioninPoliticalScience",AmericanPoliticalScienceReviewLXⅢ(December,1969),pp.1051)他说,前一场革命——行为主义革命还没有完成,就被政治时代日益增长的社会政治危机所抛弃了;行为主义注重方法而忽视内容、注重事实而忽视价值等缺陷引发了政治学研究的危机。他呼吁政治学者关注当前重大而迫切社会问题的研究,关注人类价值,谋求社会福利,用知识促进社会改革,以科学方法为手段建设理想社会。这篇文章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被称为后行为主义“新革命”的一份迟到的宣言。

后行为主义的核心信条是“关联与行动”(relevance&action)。根据伊斯顿在《政治系统》第二版(1971)中的概括,后行为主义的基本主张是:(1)实质重于技术,即与当代迫切社会问题发生关联并加以研究,重于成熟的分析技术本身;(2)行为主义蕴涵着经验保守主义的意识形态,它局限于事实的描述与分析,妨碍它自身从最广泛的脉络上去了解这些事实;(3)行为研究与现实脱节,其核心是抽象分析,后行为主义关注在危机时刻满足人类的真正需要;(4)研究并加以建设性的发展,是政治研究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5)政治学者作为全体知识分子的组成部分,必须履行保护人文价值的义务或责任;(6)拥有知识等于负有行动的责任,而行动也就是去改造社会;(7)知识分子不能对各种政治斗争置之不理,政治学者的政治化是不可避免之事。(注:DavidEaston:ThePoliticalSystem:AnInquiryintotheStateofPoliticalScience,2nd.ed.NewYork:AlfredA.Kropt,1971,pp.322~237)

后行为主义的“新革命”实际上是美国政治学中的一场改革运动,它的兴起标志着行为主义政治学的衰落。因为它抛弃了行为主义的基本信条,由强调政治学的科学化、实证化和精确化转向“关联与行动”;它抛弃了行为主义的“科学主义狂热”,主张实质重于技术,含糊优于没有什么意义的精确性;它反对排除价值、否认规范作用的纯描述性研究,主张关注人类价值,重新引入价值及规范研究;它反对政治学为学术而学术,提倡研究紧迫的社会问题,政治学研究为社会改革、公民福利和人类目标的实现服务;它批评行为主义政治学局限于细小问题的研究,主张重建宏观的社会政治理论。后行为主义的“新革命”导致了传统的政治理论或政治哲学的复兴,也促使政策科学或政策分析的异军突起、身价百倍,乃至有不少学者(包括伊斯顿本人)主张用政策科学来取代政治学的研究。70年代以后,西方政治学呈现出一幅更加丰富多彩的知识图景。

应该说,行为主义及后行为主义政治学仅是50年代、60年代及70年代初西方政治学的一种思潮(也许是居支配地位的思潮,起码在美国是如此),它不是西方政治学研究的全部。联邦德国学者克劳斯·冯·柏伊斯在《当代政治理论》(初版于1972年)一书着眼于欧洲及北美的情况,对二战后西方政治学的发展及图景作了更全面的概括,认为“在当代的政治学中,存在着三种相互竞争的元理论的基本观点:(1)[本体—]规范的理论;(2)经验—分析的理论;(3)辩证—批判的理论。这三种理论中的每一种理论都是以政治的——政治科学的核心概念——不同的基本概念和不同定义作为出发点。”(注:克劳斯·冯·柏伊斯:《当代政治理论》,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10页。)这三种元理论也就是战后到70年代西方政治学的三种模式、三种思潮。行为主义政治学可以归入经验—分析理论之中(另一个典型是英国波普尔的批判理性主义);这种理论以实证主义作为哲学基础,主张事实与价值分离,追求政治学的科学化。

本体—规范的理论则沿袭从古希腊开始到中世纪及近代的政治理论传统。它反对实证主义及行为主义的拒斥形而上学(本体论)及排除价值因素的纯科学研究,自觉以本体论作为理论基础,主张规范研究。尽管它并不否定经验研究的作用,但反对用定量分析来处理政治问题,更多地要求从个别情况或典型事例入手作政治研究。它要求知识与行动、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本体—规范的理论即使在行为主义政治学兴盛的时候,仍有其广泛的影响力。如柏伊斯所说:“规范的政治理论存在于所有重要的国家之中,甚至存在于大不列颠这个据说由于它的经验主义传统并不怎么喜欢规范主义的国家中。在美国,那些最著名的规范理论家都是从流亡者的队伍中产生的,例如,A·阿伦特、L·斯特劳斯、E·费格林、H·斯彼欧;有的则同欧洲的思想传统保持密切的联系,例如D·哲敏诺。”(注:克劳斯·冯·柏伊斯:《当代政治理论》,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14页。)

辩证—批判的政治理论的渊源则是古代的辩证哲学,其直接的先导或理论基础是德国古典哲学(唯心主义辩证法)和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这种理论的主流是我们通常所讲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或“新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政治理论,尤其是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这种理论在欧洲尤其是德国、意大利、法国、英国、美国等地都有广泛的影响。“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中,凡是在早期马克思的人道主义观点被发现的地方,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就能找到它的形形的孪生姐妹”。(注:克劳斯·冯·柏伊斯:《当代政治理论》,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42页。)其主要代表人物及流派有卢卡奇、卢森堡、科尔施,以霍克海默、阿多尔诺、马尔库塞、弗罗姆、哈贝马斯等人为代表的法兰克福学派,以列斐伏尔、梅洛—庞蒂、萨特等人为代表的“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以阿尔都塞、普兰查斯等人为代表的“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以萨格勒布等人为代表的实践派的马克思主义等。这种辩证—批判理论的原则是:以政治和社会的历史性作为出发点,强调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并把批判社会当作首要任务;以辩证法当作基本方法,强调社会“政治事实”与历史“总体性”的联系,重视矛盾与历史分析;拒绝按照自然科学的模式来塑造社会科学和经验分析方法;反对社会科学的片面专业化,主张建立宏观的社会政治理论。(注:关于辩证—批判的理论,详见拙作:《“新马克思主义”》(厦门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法兰克福学派与科学技术哲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和《“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政治理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三、世纪之交西方政治学发展的新趋势

进入70年代,随着西方国家的政治、经济环境的变化,西方社会科学乃至整个科学技术出现了一个基本或一般的发展趋势,即跨学科、交叉研究以及杂交化、整体化发展趋势的不断加强。处于这种大趋势之下,本世纪最后25年,西方政治学研究出现了一系列的新变化,呈现出新的知识格局:政治学日益与其他人文社会科学学科及自然科学学科相互交叉融合,研究方法、途径以及知识的产生方式得到更新;政治学的研究范围不断拓宽、主题日趋多样、理论内容更加丰富;政治学的现实性增强,日益与解决当代人类社会重大的、紧迫的社会政治问题密切相关。由此形成了大量的新学科(分支)、新思潮、新流派,如政策科学(政策分析)、新政治经济学、国际政治经济学、科学技术政治学、地缘政治学、环境政治学,以及公共选择理论、新制度学派、新自由主义、新保守主义、社群主义、女权主义、“新马克思主义”(“生态马克思主义”、“分析的马克思主义”、“市场社会主义”)等等。世纪之交西方政治学的新发展趋势及特征可以概括为如下几个方面:

一是跨学科研究尤其是政治学与经济学的整合研究成为世纪之交西方政治学发展的一个基本趋势。上述列举的当代西方政治学的新学科(分支)、新思潮和新流派几乎都是跨学科或交叉研究的产物,而在这种跨学科研究中,要算政治学和经济学的整合研究最为突出。这一趋势导致了在本世纪初、中期衰落了的政治学传统的复兴。美国著名政治学家戴维·伊斯顿在《美国的政治学:过去和现在》的学术报告中将政治与经济的整合研究当作当代美国政治学发展的四大趋势之一;我国政治学者王沪宁在《比较政治分析》一书中认为,到了80年代,西方政治学已从政治社会学转向政治经济学,政治经济学成为现在政治研究中的时髦方法。美国学者福格森(ThomasFerguson)和罗杰斯(JoelRogers)在其主编的《政治经济学》(1984年)一书的前言中写道:“在专业性政治科学的最新发展中,再没有什么事件比政治经济学的出现并迅速成长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更引人注目了。……这个领域目前正在成为政治学系或研究所的重要课程内容之一,……它所产生的论著已经跨越且侵入传统上被认为是政治理论、比较政治、国际关系、行政学、尤其是美国政治等研究领域。”(注:ThomasFergusonandJoelRogerseds.:ThePoliticalEconomy:ReadingsinthePoliticsandEconomicsofAmericanPublicPolicy.NewYork:M.E.Sharpe,1984,p.Ⅶ)公共选择理论、新制度学派、国际政治经济学可以说主要是这种政治经济的整合研究所形成的理论或学科分支。

以公共选择理论为例。这是一个政治学和经济学交叉研究而产生的流派或学科,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用经济学方法来研究政治学主题的跨学科学派。按照奠基者布坎南的观点:“公共选择是政治上的观点,它从经济学家的工具和方法大量应用于集体或非市场决策而产生”;它是观察政治制度的不同方法;它把四分之一的世纪以来人们用来调查市场缺陷和市场失灵的方法同样应用于国家和公共经济的一切部门。或用另一个公共选择学者缪勒的话来说,公共选择理论可以定义为非市场决策的研究,或简单地定义为将经济学应用到政治科学;公共选择的主题与政治学的主题是相同的,涉及国家理论、投票规则、投票者行为、政党政治、官僚机构等。由此可见,公共选择理论就是应用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来研究政府—政治行为与过程的一个跨经济学、政治学的新领域(人们称之为“政治的经济学”或“新政治经济学”)。公共选择学者通过对其涉及的各个主题的研究,形成了种种理论,如非市场决策(公共决策)论、代议民主制经济论、国家理论、利益集团理论、寻租理论、官僚机构经济论、政府扩张论、政府失灵论、俱乐部理论、财政联邦制理论、立宪经济论等等。这大大丰富了当代政治学的研究内容。(注:关于这种理论可参见拙作:《公共选择理论与当代政治学研究》(《高校社会科学研究与理论教学》1997年第7期)、《非市场缺陷的政治经济学分析》(《中国社会科学》1998年第6期)。)

二是政治学日益关注现实紧迫的社会政治问题的研究,它的现实性不断加强,并反映出当代社会科学的知识产生方式由以学科为中心向以问题为中心的转变。政治学与社会科学的其他学科一样,其基本功能是社会政治问题的解决。但是,西方政治学尤其是美国的政治学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由于行为主义及实证主义研究方式的盛行,只注重政治研究的科学化,忽视了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研究;只注重细小、局部问题的研究,忽视重大、紧迫问题的研究;只关心事实分析而排除价值研究。因而政治学理论与实践脱节,政治学不能履行好它解决政治问题的功能。60年代末、70年代初出现的“后行为主义革命”在相当程度上是为了克服政治学发展的这种偏差。后行为主义政治学者提出“关联与行动”的口号,要求政治学研究价值问题,关心社会政治问题的解决和端正人类社会的发展方向,从而导致政治学向政策科学的转变,也引发了其他关注西方现实社会政治问题的思潮、流派及理论(如女权主义政治学、环境政治学、科技政治学、地缘政治学等)的发展。

作为一个跨学科、综合性的新研究领域,政策科学或政策分析的出现被人们誉为当代西方政治学的一次“最重大的突破”,是当代西方社会科学发展过程中的一次“科学革命”。政策科学或社会科学尤其是政治学中的政策研究方向的想法,始于40年代末、50年代初拉斯韦尔的思考以及思想库的政策分析实践。到了60年代末、70年代初,这种新的研究方向或途径迅速发展并制度化,成为当代西方政治科学的七大基本领域之一(其他六大领域分别是:政治理论或政治哲学、比较政治学或比较政府、公共行政学、国际政治学、政治学方法论、本国政治)。政策科学将科学知识尤其是社会科学知识与公共决策过程密切联系起来,提倡以问题为中心,而不是以学科为中心的知识产生方式;政策科学的倡导者们力求克服政治学及其他社会科学将理论与实践相脱离,片面强调学术研究的局限性,提出一门能把各种知识和方法直接运用于解决社会政治问题的新学科或新的研究方式。政策科学是一门以实践取向的学科,它是适应人类利用已有知识和方法去改进政策制定系统,提高政策质量的需要而产生的。政策科学的研究对象是政策实践或实际的政策过程(Y.德洛尔说政策科学的核心是把政策制定作为研究和改革的对象;S.S.那格尔则将政策科学界定为“为解决各种具体社会问题而对不同公共政策的性质、原因和效果的研究”),它的目的和功能是提供政策相关知识,为政策实践服务。因此,政策科学不是纯理论科学或基础研究,而是一门应用性很强的学科,可以说体现理论与实践的高度统一,它既来源于实践,又在实践中得以应用和发展。(注:关于这个领域,可参看拙作:《政策科学的研究纲领》(《中国社会科学》1997年第4期)、《是政策科学还是政策分析?》(《政治学研究》1996年第4期)、《美国政策科学的形成、发展及最新趋势》(《国外社会科学》1995年第11期),以及作者主编的《政策科学》(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一书。)

三是以国家为分析单元或焦点向跨国或全球的视野发展。按照华勒斯坦(I.Wallerstein)在《开放社会科学》中的说法,60年代末以前,西方社会科学特别是政治学、经济学和社会学这三门以探求普遍规律为目标的学科,基本上是以国家作为焦点或分析框架和视野的。即使是国际政治(国际关系)也是以国家作为立足点,即从一个国家的角度看它与其他国家的关系,相应的政策称为对外政策或外交政策,目的是研究各国彼此间所采取的政策,而不是跨国结构所出现的种种新特征。随着全球化、信息化、经济与政治的一体化趋势的出现,从70年代开始,这种以国家为焦点的倾向受到怀疑和削弱,而跨国或全球化的视野开始出现。一些新学科领域,如国际政治经济学、世界城市研究、全球制度经济学、世界体系分析、文明研究、跨国地区研究(如东亚、欧盟等)都以独有的方式向以国家为中心的理论前提提出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