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思想与道家思想的异同范例6篇

儒家思想与道家思想的异同

儒家思想与道家思想的异同范文1

即使中国儒家从不同的方式、不同的道路传入到越南,但这些差异方式在社会经济,文化中得到折射。所以可以说,越南儒家与中国儒家具有一些相同之处。 

(一)儒家在社会中的作用及其生存基础。越南儒家与中国儒家的相同在于它的存在基础,甚至日本儒家、朝鲜儒家也如此。依笔者所知,儒家长时间在中国、越南、日本、朝鲜等国家生存下来的基础是东方国家社会经济条件,东方国家社会存在基础在于稻作农业经济与三角洲流域紧紧相连。该经济基础使社会产生更大的凝聚力,融入大自然,受到大自然的影响,崇拜天地自然,社会中人尊重长辈,尊重有经验者,尊重社会和家庭的秩序,注重和睦相处等等。这是个好土地给儒家扎根生枝以及发扬自己的学说。虽然在越南、日本和朝鲜,儒家都是来源于中国,并不是土著思想系统,但是,像中国一样,在支配社会发展时,儒家起了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对封建社会发展。今天,儒家思想虽然不再是占主导地位的主流意识形态,但儒家思想的标志仍然保留——它成为“民族传统文化”,也对当今社会的发展更具价值。在中国,儒家支配所有乡村和家庭关系、道德关系、教育活动等社会中人的活动,是中国封建社会存在和发展的思想基础,从汉代(公元前206年至220年)至清代(1644年至1911年)。在越南,日本,韩国也是如此,儒家思想也强烈地影响社会的所有活动。在越南,儒家长时间是支配封建朝代所有活动的指导思想系统,自李朝(1010年至1225年)至阮朝(1802至1945年),特别是后黎朝(1428至1788年)至阮朝末期(1802年至1945年),儒家在社会占据了独尊的地位。朝鲜李朝时期(1392年至1910年)和日本德川幕府(Mac phu Tokugawa)时期(1603年至1867年),朝廷重视儒家,儒家思想成为支配社会所有活动的思想体系。如今,儒家不再是支配社会一切活动的正统思想系统,但是,儒家仍在社会中留下深深的烙印以及许多对当今社会发展有价值的思想,成为民族传统文化。 

(二)经学相同。儒家透入越南的同时,经学经典也不断地涌入越南。越南儒家并没有创作出自己的作品,而是在中国儒学经典书籍的基础上创作出越南儒学作品,最有代表的是《四书》和《五经》。因此可以肯定越南经学和中国经学是相似的。李朝时期至今的越南儒士都使用孔孟、程朱作品作为经典书籍。例如:13、14世纪朱文安(1292年至1370年),阮廌(1480至1422年)非常重视《四书五经》以及儒家仁义思想和教育思想。他们的话和引用语都是来源于中国经学中的内容。十五世纪,越南儒神吴士连编撰了《大越史记全书》,15卷有174段评语,其中有98段引用或提到作者和作品,如:《周易》《金诗》《书经》《春秋》《论语》等文献,孔子、孟子、朱子等儒家学者。十八世纪末,中代时期越南最有学问的大臣代表——黎贵敦进士(1726年至1784年)十分重视朱熹。在越南,到目前为止,越南儒士忠于传统儒家经学。越南儒家仍重视孔孟经学,程朱思想则是道学。潘珠贞、潘佩珠、黄叔抗以及提倡民本(一定意义上是民主)、抵抗君主专制制度的东京义塾运动都一直重视儒家思想。潘佩珠(1867至1940)编写《孔学登》也是提倡儒学价值意义。 

(三)思想体系相同。从诞生到发展和传播的过程,儒家和儒家内涵不断地扩大和发展,并被社会经济环境、地理空间所支配;换句话说,中国历史阶段,历史背景和地域空间的不同,引起中国儒家思想不同的变化。简单地理解为“中国历史中没有一种统一和纯粹的儒家”(同一个空间和时间中没有一种同一宗教形式),更没有一种纯朝鲜儒家、纯日本儒家、纯越南儒家。展开其观点,可看出没有确定何为中国儒家、朝鲜儒家、日本儒家、越南儒家的划分标准。在不同空间和不同时间,儒家都有异同之处,但总体来说能称它们为儒家思想。因为在任何国家、 

任何时代,儒家都要依靠一个基础、一种不可改变的哲学体系。儒家诞生与发展于中国后才蔓延到东北亚地区,可见儒家的基础即是中国儒家。确定在丰富多样的中国儒家思想系统中哪里是中国儒家、朝鲜儒家、日本儒家、越南儒家的根本和共同点是一个难题。笔者认为有三种共同儒家思想流派在东北亚地区发展并支配该地区的所有活动,那是:1.孔孟思想的系统。2.汉儒思想系统(董仲舒为代表)。3.宋儒思想系统(程朱为代表)。上述三种中国儒家思想的所有内容(关于哲学、道德、教育等)是越南儒家、日本儒家和朝鲜儒家的基本依据。无论发展在自己的家乡中国还是发展在异国(越南、日本、韩国),尽管在形式上有些变化,可儒家仍然还背着它的基本思想内容。因此,中国儒家、越南儒家、日本儒家、朝鲜儒家都有共同的名称,为“儒家”。当认识到儒家在不同时代和不同国家的“共同基础”和“不变”因素,我们才能了解到各国儒家的差异之处。 

二、中越儒家的差异 

除了相同之处外,越南儒家、中国儒家以及其他国家的儒家也有许多差异之处,最凸显的是儒家学者队伍和思想风格。 

(一)越南儒士与农民和农村密不可分。越南儒士亲近农民,他们的生活与农村生活紧紧相连。据史料记载,17世纪,越南都市已发展到一定的繁华程度了。升龙、蒲献、会安和顺化是越南商品经济发达地区,但蒲献儒士寥寥无几,只有三贡生、没有进士,17-18世纪的会安也有如此状况。19世纪,绝大部分贡生(举人)和进士都出身于农村。比如说,自19世纪初至1919年,阮朝时期,39届考试的555位进士,47届考试的5226位举人大多都出身于农村。当官者在位时被调动到全国各地,他们退隐之后仍然选择回归农村生活。可以肯定的是,越南儒士是农村儒士,农村生活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越南儒家及儒士,对越南儒家发展有重要的意义。農村儒士阶层当老师、当大夫,同时也将儒家传播到农村。此外,中国和其他国家的儒家与越南有不同之处。中国清明时期,华南地区的士大夫多出身于都市。余英时教授讲到:“清明时期,商人开始当官,他们也可以得到官品和功名。地方商人是有势力的。付依菱教授也有相似的观点。从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中也能看出士大夫生活的环境是城市生活环境。朝鲜韩国的儒士是社会精英。在日本,儒士是研究儒学的专家或寻求儒学作为个人道德学科的武士。越南儒士阶层生活与农村乡村生活紧紧相连,因此诸多儒家观点,特别是宗法思想中的宗族和家庭组织渗透进农村生活中。越南儒生是越南封建朝廷选拔人才的主要来源。据黎贵敦在《乔文小录》中所统计获悉,在山南镇,壬午年(1462)香考共有4000多名考生,乙未年(1499)香考共有5000多名考生。18世纪,考生数量猛增,朝廷必须通过指定名额来限制报考者数量,如:乙酉年届(1765)大城市考生名额为70名,中型城市考生名额为50名,小乡镇考生名额为40名。自红河三角洲枝清艺地区的考生数额也达到上万人。根据上述数据获悉,乡村中,系统学习儒学的儒生数量繁多,直到21世纪初。在19世纪,阮朝主张通过儒学教育、科举考试和训条加强儒家思想在社会的地位。

    (二)越南儒家的思维风格。研究越南儒家学者的认识和思想活动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越南儒家与其他的国家不同,它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1.面向实际与功利。面向实际与功利体首先体现在学习目的。绝大部分越南儒生设定自己学习目的,学习是为了考试,考试是为了做官,做官是为了享荣华富贵的生活,完成学习目标标志着结束学习过程。极少人有远大的志向,学习是为了探讨地区热门问题,学习是为了服务社会或为了国家社会文化的进步。此外,儒家学者的学术态度也是该关注的问题。客观分析可见有一些儒家学者关注学术研究工作,他们常关注政治道德问题,少讨论玄学或高级思维领域,其中隐藏在内深刻的认识和创新的能力。甚至,他们将无形变成有形,运用于实践活动中。例如:天地人关系中“天”的概念,他们不考虑作为一种自然实体、“天”的本质怎样,或不考虑作为一种精神实体、超自然实体、“天”在宇宙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而只从利于人类的角度来考虑,如:“天”运行得有“时”、人要知道天时、种植耕作才能丰收,或从宗教信仰的角度来看,人类要如何对待天才能享福,从而主张“敬天”“顺天”“奉天”等。另一个例子,《易经》提出世界原本:“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吉凶,吉凶生大业”, 越南儒家学者并不关心到底何为“太极”“两仪”和“四象”,而是对最后一句“八卦生吉凶,吉凶生大业”感兴趣。他们关注到能带来给他们直接利益的东西。因持有如此的学习方法和思想,他们很少做出大贡献。高榜提名的成千上万举人和进士,很少有人能创作出国家和民族能记住的工程和光荣的事业。当然,越南儒家也有伟大的文化家,如:阮廌、阮秉谦、黎贵敦,阮攸。但是这是罕见的。2.习惯性地简化内容。越南知识渊博诸子在中国巨大渊博的儒家宝藏前都会有意识地简单化,选择主要内容,编辑成简单、明了又易懂的教学教材。例如,在中国已有关于某问题的完整书籍,如:朱熹的《四书集注》和宋、元、明、清的《四书大全》,到越南就变成“说约”(学说简约)和“约解”(简约注解);或明朝胡广的《性理大全》到越南卻成为“节要”。该现象并不是一个朝代特有的现象,而是越南封建王朝较为普遍的现象。关于《四书》的简化工作,陈朝有朱文安《四书说约》,黎郑朝有黎贵敦的《四书约解》,阮朝有阮文超的《四书选讲》;黎郑朝裴辉壁的《性理节要》仍被阮朝视为经典教材。简单明了的优点是易懂、容易记住、容易传授和学习。简单明了却是学术的局限,因为简洁等于要删略学说的许多观点,失去许多潜在的暗示教义,删除学说中丰富多彩的含蓄内容。更不用说简略和节要很可能将核心内容减去而留下来次要的。传授知识者满足于简单明了的内容,学习者也如此,这样抑制了人的思想和创新能力。 

三、总结语 

总之,儒家传入越南后,在越南领土上存在和发展几百年了,虽然有时达到顶峰,有时衰落。但儒家思想深深地影响了越南人民和社会。儒家作为统治阶级的精神工具,封建阶级以其建设封建社会制度,推进封建社会的发展。封建统治阶级对原有的儒家思想进行了一定改变,并成功运用到处理朝廷内部事务以及抗外敌事业。除此之外,儒家思想是越南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直接影响到当时越南社会及人民生活,尤其是道德教育领域。儒家融入越南文化,被“越南化”,成为越南儒家。与中国儒家相比,越南儒家与中国儒家存在诸多异同之处,越南儒家有着本国特有的风格,包括儒家在社会发挥的作用不同,儒家运动方向和发展动力不同,思考风格不同;越南儒家远离超形、崇拜利益的现象,越南儒家与人民实际生活紧紧相连,融合和折中人民的思考方式,为人民的利益而考虑。 

【参考文献】 

[1]潘文阁.新时代新地区背景下越南儒家之研究[J].哲学期刊,1999(3). 

[2]潘大尹,阮玉琼.关于阮朝官制的一些问[M].顺化出版社,1998:118. 

[3]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 

[4]付依菱.明清社会经济历史论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儒家思想与道家思想的异同范文2

论文摘要:日本町人与中国儒商所处的历史时期相近,虽然各自伦理思想都具有儒家文化的背景,但是由于价值观、道德意识等方面的异同,因而导致其各自伦理思想的差异性也较大,对二者的伦理思想等进行深入比较,有助于更加准确的理解二者伦理思想之异同。

日本町人是指自中世纪初期至明治维新以前,居住于城市的手工业者和商人,町人占当时全国人口的5%一6%,人数约50万左右。町人与武士和农民一样,身份上是固定的,不可自由改变。正因为如此町人才形成了一股力量,而且产生了很多鼓吹町人伦理思想的著作,并逐步形成了伦理思想体系。从而在日本由封建社会向近代资本主义社会转型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中国儒商是指有文化教养的,以儒家理念为指导从事商品经营活动的商人。在中国历史上,儒商的发展经历了漫长而曲折的发展过程,在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儒为四民只首,而商为四民之末,儒与商有天壤之别。由于封建当权者一直实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因此商人备受贬抑,直到明末清初资本主义已经萌芽,这种传统的儒家伦理对商人的贬抑才有了很大的改观。“弃儒从贾”蔚然成风,至此才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儒商。

1、町人与儒商对“仁”的理解

在日本的德川幕府时期,对商人有一种偏见,“商社性恶论”。这种偏见也是对商人社会低下的卑视。为此,町人哲学家石田梅岩主张商人之道为仁。他说:不知商人之道者,则贪婪亡家。若知商人之道者,则应离欲心,勉仁心。此乃是学问之德。梅岩提倡商人要离“欲心”,行“仁心”,把“仁”作为商人必备之德。这种思想还是对职业的“行”无贵贱观点的发挥。梅岩把商人作为“市井之臣”

来辅助君治理天下,商人在社会机能运转中,具有士农工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商人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就要以行“仁”为道,梅岩特意在“月会”上,以“行仁为本”这一题目,教导他的门人弟子说:我儒以仁爱万物,不杀无益之物。一家有仁,则一国兴仁。尧舜率天下以仁,则民从之。作人处事应以仁为本。梅岩从儒家观点出发,认为只有行“仁”道,才能治家、治国。

商人作为“市井之臣”,对社会起应有的作用,也必须以行“仁”为本。“仁”字是儒家文化的核心与精髓,在造就了明清晋商企业及其领军人物自强不息与民胞物与、厚德载物的优良品格与作风。“力行近乎仁”,晋商的创业者们在商业领域辛勤耕耘,凭着顽强的毅力、不屈的精神,坚毅拼搏,勤苦创业,节俭持家,积累商业财富,历经数代人、十几代人的不懈努力,终于成就了一个个财力雄厚的晋商企业。成功的晋商们力戒为富不仁,坚持“仁厚”之道,如:著名的乔家大院历代主人几乎个个乐善好施,关心公益,据光绪八年《祁县志》记载:光绪三年,山西大旱灾,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饿死数百万,乔家大东家乔致庸在家乡出巨资贩灾,设立粥棚,救济灾民,救民甚众,受到褒奖;其子乔景俨执掌家业时,慷慨为家乡捐资兴修水利工程,资助祁县中学堂和太原私立光华女子学院创立,向穷人施舍医药等,深得时人赞誉。秉持“仁”道的晋商用自己的“仁”行树起了明清山西企业的良好公众形象,提高了自身的知名度和美誉度,自然也就赢得了数不尽的有形资产和巨大的无形财富。

如明正德年间,安庆潜山、桐城一带发生灾荒,粮价暴涨。休宁粮商汪平山并“不困人于厄”,将自己蓄储的谷粟,“悉贷诸贫,不责其息,远近德之”。清代休宁人吴鹏翔,侨寓汉阳,时值汉阳饥谨,“鹏翔适运川米数万石至,计之可获利数倍”,但吴鹏翔为救人于水火之中,“悉减值平巢,民赖以安”。为此,“自大吏至郡县咸与嘉奖”。清代歇县商人吴柄也是以“仁心”经商的典型。他“平生仁心为质,视人之急如己,力所可为即默任其劳,事成而人不知其德。其或有形格势阻,辄食为之不宁”。儒商的伦理思想中“义”是经营立足的根本,“信”是经营兴旺的标志,而“仁”则是儒商经营理念的中心范畴。儒家学说创始人孔子认为,所谓“仁”就是“仁者爱人”。这有两层含义,一是爱亲,“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即爱血缘之亲;二是爱亲情以外的他人,“樊迟问仁,子曰:爱人”。爱人就是尊重人、关心人、帮助人。而要实现仁的要求,就应由近及远地爱人,由爱血缘之亲,推及到非血缘之亲的他人。实现仁的途径,孔子认为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孔子的“仁者爱人”的伦理道德思想被后来的儒商嫁接到经营管理领域,以“爱人”为出发点,追求人际关系的和谐,形成了以“仁”为中心的儒商经营理念。致使儒商在经商过程中着意塑造商家的仁慈形象,如参与娠灾、乐善好施等,培养“洁身自好”“人品端正”的素质以树立商家的良好名声和仁者风范。

2、町人与儒商对“义利”的理解

町人的“义利观”思想的主要倡导者中井竹山,竹山所主张“利即义”的伦理思想中,其“利”是指“上下共利”,其“义”也是指“上下共利”。无论是庶民只为自己的“利”,还是幕藩统治者只为自己的“利”,都只能称为“私利”,而不能称之为“义’,尤其执掌政权的统治阶级,只有做到“上下共利”才是“义”。竹山这种将“上下共利”视为“义”,而否定历来官方以所谓“公利”为“义”的思想,意义十分重大。因为它打破了此前将农工商之“利”视为“私”而将幕藩官方之“利”视为“公”的统治阶级伦理观,为建立以庶民大众为“公”、以庶民大众之利为“义”的价值伦理,提供了理性主义的理论依据。

在儒家伦理思想中的义利观,是一种把义、利对立起来的义利观。孔子强调“见利思义、义然后取”“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荀子明确提出“先义后利”,“重义轻利”“以义制利”。“无商不奸”“无奸不商”的观念就是在这种思想的背景下人们商人的看法,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儒商义利观在强调义、利对立的前提下。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认识到了义、利的统一性,并且认为主张重义轻利,既有其合理性,又有其不合理性。从这一点来看,儒商的的义利观,相对儒家传统的统义利观来说,有其历史性的进步意义。

随后在商品经济活动的应用过程中造就了儒商“义利兼顾”的商业伦理思想。在商业发展的初期,儒商是崇尚儒家伦理的“义利兼顾”的商人的典型。儒商在追求“利”的过程中,以“义为准绳”,“以义取利”、“见利思义”、“义然后取”。而决不能“见利忘义”、唯利是图。儒商的义利观是一种把“义和利”统一起来的义利观。在一些儒商的传记中,有不少一边求利,一边行仁义的富商大贾。他们在经商过程中能够自觉的做到是义利兼顾、义利兼得。儒商在从事商业活动时,所关注的不仅是其商业活动是否可以获利,而且还有其行为是否能够具有道德上的正值意义。以义统利,义以生利作为基本的行为准则。

而中国儒商的“诚信”状况,处于不同时期的学者对此有各自不同的估价。但“诚信”确为近世儒商重要伦理。驰骋商界几百年的晋商和徽商,也都具有诚信的特征。徽商大都奉行“待人接物,诚实不欺”。以“诚信”作为重要的商业经营理念,在商业交往过程中,由于“诚信”能降低交易成本,并促成了儒商的事业成功,同时也促进了社会整体经济发展,因而在明末清初的儒商群体中对“诚信”认识和理解的历史进步性应给予充分肯定。在儒商“诚信”道德选择背后,实在也埋伏着物质利益驱动。康海在《扶风首宾樊翁墓志铭》中记商人樊现语云:“贸易之际,人以欺为计,予不以欺为计,故吾日益而彼日损。谁谓天道难信哉!”对‘旧益”的预期,使儒商选择了“不欺”和“诚信”;而“日益”的效果,又进一步强化了“诚信”意识。为了强调“诚信”合理性和神圣性,又进而将之“天道”本体化,上升到根本性伦理的高度。经济行为的相应文化支撑,道德支持只是其中之一,“诚信”又只为道德之一。

3、町人与儒商对“俭约”的理解

“俭约”是町人伦理思想的重要概念。町人哲学家石田梅岩的《俭约齐家论》就是其阐述“俭约”的核心文献。名称即透出浓厚的儒学特色,梅岩在《齐家论》中论述:町家之事琐细,难用大道言之。吾以为不然。自上至下,职分虽异,其理则一。得心而行节俭时,则家齐、国治、天下平。此焉非大道乎?所言俭约者,毕竟是为修身齐家耳。《大学》所谓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以修身为本。修身何有士农工商之别!修身以何为主?乃此心也。若以此身之微而喻之,犹如大仓中之一粒米。然而,成天、地、人之三才,唯心而已。”故士农工商虽职分各异,会得一理,则言士之道与农工商通,言农工商之道与士通,何必四民之俭约要分别论耶?言俭约无它,乃天生之正直也。天降生民,万民皆天之子也。故人乃一小天地,本无私欲,故我物即我物,人之物乃人之物,贷物收领,借物返还,丝毫不为我私,此乃正直也。若行此正直,世间一同和睦,四海之中皆兄弟也。“私欲虽害世,不知此之味而成俭约,皆至吝,为害甚也。吾所言由正直至俭约,则至助人。”“若要守正直,首当远离名闻利欲。”“俭约非仅衣服财器之事,总之,乃非私曲也。教以正心为志,退而应有工夫。”

这些话的关键点,在于将“俭约”与“正直”联系了起来,并说明“由正直至俭约”,而且区分了俭约与吝音。他还有许多论正直和俭约的话,如《语录》卷十一切忘怀而能守法则为俭约,“圣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我随心之所欲亦成天下之法。”他不止一次讲“随法”就是俭约。这个“法”既是“物”之所具有的,也含幕府“实定法”之意,反映了石田梅岩思想的多重性与过渡性质。

众所周知儒家思想对儒商的影响是全方位,多方面。所以对于儒商的“俭约”的伦理思想,还是要从传统的儒家思想谈起,儒家的始祖孔子虽没有很系统地论述过节俭问题,但他一贯主张节俭消费。奢侈豪华的生活方式是当时奴隶制礼节的一个显著特点,孔子却提倡朴素的礼乐制度和道德风尚。在他看来,“奢则不逊俭则固,与其不逊,宁固”,他认为人君能否守礼制,节嗜欲和尚节俭,直接关系到国家社极之盛衰存亡。对于一般庶民及士大夫阶层,他也同样强调应该用财有制,克俭持家。他提出“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位”“中人之情,有余则侈,不足则俭,无禁则淫,无度则失,则败。儒家都“俭约”的理解和认识,也是儒商对“俭约”的理解,在现有的历史资料的记载中,儒商中的晋商和徽商在经商的过程中,也不同程度的认识到“勤俭”“节约”是经商之根本。深明其重要性。

儒家思想与道家思想的异同范文3

关键词:儒家争鸣;古代医家思想;影响

儒家内部学派众多,观点各异,自由争鸣,开拓创新,既丰富发展了儒家学说,又使得儒家文化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夯实了其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主导地位。受此影响,古代医家或吸收儒家争鸣之成果,或起而效法,开展争鸣,勇敢地提出新见解,著书立说并应用于医疗实践,拯救无数生灵,对祖国医学作出了卓越贡献。笔者试图以儒学随其历史沿革而形成的3大历史阶段( 先秦儒学、两汉儒学和宋明新儒学)所呈现的争鸣学风及其对医家思想的影响加以浅述,不当之处,望同道海涵,并予以斧正。

1先秦儒家八派之争对古代医家思想之影响

先秦时期,儒分八派,开创了儒家争鸣之新风。《韩非子.显学》中提到:"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各派在延续孔子思想的基础上加以发挥形成自身的观点:如子张之儒重视博爱容众,子思之儒发扬中庸思想,颜氏之儒提倡安贫乐道,孟氏之儒发展仁学思想、提出天人合一论,孙氏之儒主张"明于天人之分"的朴素唯物论[1]。其结果丰富了儒学的思想,提升了儒学的理论水平,促使儒学成为先秦显学之一。

先秦儒学作为显学,自然会受到医家的关注。医家引进争鸣中的先进思想用以概括医学理论,发展医学理论。中医学理论的奠基之作《黄帝内经》即是很好的佐证。《黄帝内经》其论述的基本内容,是由战国时期诸多医家共同完成。医家们吸收了儒学争鸣中的中庸思想作为思维方法,对人体生命活动的正常和异常以及维持正常和纠正异常过程进行理性的认识、归纳和总结,并将中庸思想作为人体的最佳状态以及治疗疾病最高境界;医家们亦吸收了儒家整体观:天人合一、人与社会的合一论;安贫乐道之心性修养,也启发了医家养生思想;儒学争鸣发展了孔子鬼神观中的唯物主义倾向,把"天"视作有一定变化规律的自然界,把"神"解释为事物变化的奥妙,而所谓"鬼"实际上是某些人在疑惧心理状态下的错觉,因此,坚决反对"营巫祝"、"信祥。"这种唯物主义思想渗透进医家(如在《素问.五脏别论》中就强调:"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为《黄帝内经》彻底批判鬼神病因观,打下了坚实基础。

2两汉儒家今古文之争对古代医家思想之影响

汉武帝以后,儒学独尊,汉代儒者将儒家典籍神圣化,形成所谓"五经"[2],成为治国之"法",人伦之"常"。"经"从此成为儒家典籍的特称。训解和阐发儒家经书之学,便是经学。但自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儒家经典毁于一炬。宿儒学子靠师徒父子口传,至汉初以当时通行的隶书记录成文,谓之今文经学,重在阐论微言大义。而古文经学则汉代前期从民间征集或孔子故宅壁间所发现的用先秦古籀文字写成的经籍,多章句训诂。两汉时期,儒学内部虽争鸣渐稀,但仍未止息,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之争继续儒家争鸣之余绪。

医家则汲取了古文经学章句训诂之古朴风貌、今文经学阐析发微之开创精神,师古而不泥古,继承中寻求创新。例如汉代张仲景全面地继承和发展了《黄帝内经》脏腑学说 ,多在外感疾病和内伤杂病诊治临床实践过程中 ,将《内经》脏腑学说灵活地应用在判定疾病部位、进行疾病命名、区别疾病症状、阐明疾病病机 ,进行疾病辨证 ,推测疾病愈后等方面,勇于创新,著《伤寒杂病论》,成为中医学四大经典之一(中医学受儒学经学影响,亦确立了4大经典:《黄帝内经》、《黄帝八十一难经》、《神农本草经》和《伤寒杂病论》)。后世诸多医家以经典作为医学研究和临床的基础和出发点,通过校注、整理等方式渗进了医家的医疗思想和临床经验,寓创造于注释,使中医学在继承中屡新,从而使中医学两千多年来得以一脉相承。

3宋明儒家学派纷争对古代医家思想之影响

宋明儒家治学从怀疑经传、议经改经开始,同时又融会佛道思想,形成各家异说、学派涌现的新格局。周敦颐之濂学、王安石之新学、张载之关学、二程(程颢、程颐)之洛学、朱熹之闵学、二苏(苏轼、苏辙)之蜀学[3],在学术见解上,分别独创自己的理论、观点、命题与范畴;心学则另辟蹊径,自成一统,从而构建起儒学的全新理论模式:以"太极"为起点的宇宙生成图式、以气性学说为代表的先天后天学说、以"天理"为本体的宇宙本体论、以"格物致知"为主导的方法论、以"心学顿悟"为基石的内省认识论等,完成儒学哲理化进程,极好地应对了来自道佛的挑战,宣告了汉唐以降形成的儒、释、道三足鼎立之势的终结,重新取得了霸主地位,完成了儒学一统天下的目标。

此时,儒家各派的学术争鸣,其所倡导的思想自由之风气也深刻地影响到医家,激发他们争创新说,自立学派,展开争鸣。医家们不但吸收儒家争鸣之成果,把"太极"、"理"、"气"、"心"、"性"等儒学范畴与中医学原有范畴相互融通,形成了更为丰富的医学概念、命题、理论、方法,促进了中医学理论的发展。同时,医家们又各立学派,抒发己见,从而出现了"儒之门户分于宋,医之门户分于金元"这一现象[4],其间,参与论争的医家及其言论甚多,所争论问题的广度、深度及激烈程度,都是空前的,呈现出中医药发展史上"百家争鸣"的局面。如促成了"金元四大家"的诞生,各立其说,各有创见,为我国医学发展开创了新的局面;明清时期,在与长期占主导地位的伤寒派的论争中形成了以吴又可、叶天士、吴鞠通等为代表的新一代医学理论温病学派,解除了大量患者的病痛。这场从金元至明清时期医家的创新与争鸣,各家都从不同侧面深化、扩展了医学认识,极大地活跃了中医学的学术气氛,促进了后世医家思想解放和中医药的繁荣发展。

4结论

儒家争鸣自先秦开始,从未间断,古代医家则撷取儒家争鸣之成果,博采众长,各立学派、争创新说,不断开拓创新,推动了祖国医学的健康发展。当今中医学子应继承这一优良传统,传承和发展中医学,引领中医学在现代化道路上阔步前行。

参考文献:

[1]冯友兰.中国哲学史[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216.

[2]汤一介,李中华.中国儒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302.

[3]林殷.儒家文化与中医学[M].福建: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1993:12.

[4]常存库.中国医学史[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107.

儒家思想与道家思想的异同范文4

【关键词】中国 日本 儒家文化 君子

【中图分类号】C9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4810(2013)13-0194-02

中日两国文化传统均深受儒家思想文化的影响,同属儒家文化圈,其传统教育尤其是学校教育均以儒家教育为代表,因而其教育传统具有广泛的相似性和可比性,其中一个突出表现是两国教育传统中的人才观。在始于西方坚船利炮冲击的教育现代化之前,两国教育中占统治地位的人才观均直接来源于儒家思想,即君子型人才观。

一 儒家文化传统与君子型人才设计

儒家思想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中华民族的理想人格的蓝本便源于儒家的圣人设计。圣人,从功能与素质结构的角度看,是实现天人合一、人我合一、自我合一的人。圣人,作为儒家的理想人格,体现着儒家人道观、人生观、社会观中的价值取向,代表着儒家关于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是实现了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的人,是实现了人生来便有的仁之德性的人,是仁道的体现者,即是道德的典范。重教化、以教化为本的儒家坚信教育对人成为什么样的人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圣人的人格最终体现在儒家教育的培养目标上,便是培养君子。历代儒家对君子有颇多论述。作为人才的总称,它所代表的便是立志成为圣人的人,即志道与弘道、“内圣而外王”或“修己安人”之人。儒家教育的培养目标,便是要培养这种“君子”型人才。究其深层原因,儒家的理想便是道德社会,要实现道德的社会就必须实行仁政、德政,而仁政、德政的前提是统治阶层是有道德的人,是道德的典范,即必是君子。而要成为有道德的君子,则必经修身、学习之途径。而学道、识道之目的又在于行道、弘道,而行道弘道的途径便是由“立己”而“立人”,去“兼善天下”。通过明德即修己,然后推己及人,便可达仁、义、礼、智、信的“至善”之境地,向大同社会迈进。《大学》中关于“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论述,则是最具体地表达了儒家教育的理想。

对于君子的标准,不仅各代儒家有从各自不同角度的论述,后代研究儒家的学者也从不同角度对此有众多的概括。在儒家的表述中,君子经常是作为一个美好品格的综合体出现的,他的身上同时具备了多种美德。

第一,君子为劳心者而非劳力者。即作为道德的典范,君子所具备之才能是“心力”,而非“体力”。这正是儒家以德为本、崇德的必然取向。孔子早就说过“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宪问》)。这可谓是儒家尚德轻力的基本命题。

第二,君子具有仁义之德。它集中体现在君子具有敬天知命的世界观,以天下为己任的社会责任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立己立人、达己达人的爱人态度,自强不息的自我进取精神。

第三,君子具有以“勇”为核心的意志。即志于道、行于道、取于道,以仁道存心,甚至可以杀身成仁。

第四,君子具有文质彬彬的智能特征,表现为好学的态度,以仁义道德为核心的知识结构,以文为核心的文化教养风度,以“不器”为标志的“通才”结构。即君子非艺才之人。

总之,君子可以“修己安人”、“内圣外王”,是一种道德型的通才,是可以“修齐治平”的统治人才。正是这样的人才设计,使以儒家教育为传统教育代表的中日两国,均以君子型人才为教育培养目标。

二 中日君子型人才观的异同比较

中日两国作为同受儒家文化影响、同以儒学为官方意识形态、同以儒家教育为传统教育代表与核心的国家,其教育所期望造就的人才均是儒家的圣人、君子型人才。但因历史与社会的差异,君子型人才观在两国的具体体现并不尽相同,中国是体现儒家“学而优则仕”理想的科举人才观,日本则是表现了儒家“仕而优则学”追求的武士型人才观。从人才的功能设计及素质结构要求两方面看,其异同点可以归结为以下几方面:

1.中日君子型人才观的相似点

首先,两国教育的最高理想都是“成圣”,都以圣人人格为理想的人的典范及教育所追求的最高目标,并均以孔子等先圣先师为圣人之代表、人间之偶像。这表明两国均接受了儒家关于人通过教育、通过学可变善、趋善,直至达到完善之境地的观念,即人通过学(修身)至圣的观念。这是一种强调“后天”因素,强调个人努力的“努力型”人才观或学习型人才观,即学习、努力与个人成才有直接的密切关系。因此,两国的教育实质上是道德的教育,培养的人才是道德的或人格的典范,是伦理道德型的通才。

其次,两国教育所期望造就的是统治人才,或者说是官吏型人才。儒家的人才设计遵循了“学而优则仕”的路线,儒家士人把走向仕途作为实现人生最大价值的理想。要通过学而为圣人,其道便是由修身、齐家、治国而平天下,学所达到的层次、水平,与其成才的水平是一致的。如果说修身是全民之本,那么治国的人才便是国家之本。以儒学为官方意识形态的两国,均是重教化、重人才培养的国家。学校教育均从国家的需要出发,以培养治国的统治人才、官吏为目标,以期实现贤者治国、德治、礼治。中国的科举人才教育如此,日本的武士教育亦如此。这是统治型英才教育。

再次,两国教育所期望培养的人才的知识结构均以儒家经典为核心,其道德价值观念均以儒家伦理道德观为中心,两国的人才均是懂汉语、学习儒家经典之人,即日常生活中遵循儒家三纲五常之伦理道德的人,也是在琴棋书画文学艺术等方面有教养的人。这正是儒家“尚文”、重礼乐之影响的体现。

2.中日君子型人才观的相异点

首先,从人才的功能设计上看,中国试图通过教育所培养的人才实行“贤者治国”的人才主义制度,在原则上完全以考试来评定一个人的所学程度,体现了“学而优则仕”的理想。日本期望造就的人才是维护日本已有的世袭等级制度,使其所具有的品质符合其身份,在原则上以武士道德作为衡量的标准,表达了“仕而优则学”的追求。这是两国社会制度差异的产物。两国虽然都是中央集权制的统一国家,中国是文官制、平民化、更开放的国家;日本则是武人掌权、贵族化、更为封闭的国家。这种社会制度上的差异则又是两国历史发展不同的产物。

其次,对所培养的人才在道德上的要求有异。中国的传统教育强调一切道德以“仁义”为核心,无论是三纲还是五常,皆强调仁、重仁;日本则强调以忠为第一,以忠为人才在道德上的最高标准。这一差异是两国历史与社会存在不同的产物,尤其是体现这一差异的天子思想不同的产物。中国是以皇帝为中心的中央集权制的封建国家。皇帝作为天子受命于天,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地位,是上天意志的执行者,臣民必须绝对服从、忠诚。但天是道德、是仁义,只有皇帝不违天命、不违仁义时才代表天命,才神圣不可侵犯,一旦不行仁义,则民可起来之,另立有德者为君。中国历史上的异姓革命均与这样的天子思想有关。这是儒家德政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日本自7世纪以后学习中国文化,建立起以天皇为中心的中央集权制,其天子思想却与中国有别。天皇以日本神话为背景,被说成是天照大神的子孙,是人格化的。另一方面接受儒家圣王的观念,天皇被认为是有德之人,行仁政的君王。虽然后来天皇制中央集权衰落,建立起武人统治,但天皇一系世袭,皇统神圣不可侵犯,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类似中国的改朝换代的皇统断绝、异姓取代的异姓革命,武士政权仍在名义上认为是在行使天皇赋予的大将军的权力。因此,忠诚是最重要的美德,臣必须绝对地忠诚。日本学者森岛通夫在谈到中日关于以仁为核心与以忠为第一的差异时说,日本人服从天皇、忠诚天皇是绝对的,是可以违背良心的,绝对服从才是忠诚的臣民;而中国则更强调在仁的前提下,在不违背自己良心的前提下行忠诚。

再次,两国对所期望造就的人才在才能设计上有异。中国崇文抑武,而且这种状况自宋代以来日趋明显;日本则尚武但亦倡文,这种倾向从江户时代以来则日益显著。这既与中日两国历史不同相关,也是儒家思想影响不同之结果。儒家的人才设计本来就是一种尚文的体现,学儒必然重文,但自中唐科举发达以来,此风进一步滋长。到北宋,重文轻武达到极端。“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也与元、清为少数民族统治及统一时间长久有关。为防止汉民族的反抗,元、清两朝的统治者均十分强调文而不是武,并以科举为消除反抗的一个有力武器。日本则在12世纪至16世纪期间处于动荡、战乱、割据状态,武人统治最重的便是武,是军事技术、技能。但江户时代的统一以及为维护这种等级秩序而倡导儒学,则开始倡文,重文武兼备。

总之,中日两国教育传统均深受儒家思想文化的影响,在人才观上同以君子型人才为教育培养目标,伦理道德方面的要求在人才素质结构中占有重要地位。但由于两国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社会制度、文化等方面的差异,两国的人才观又存在着诸多的差异。研究分析两者的异同,有利于我们深化对儒家传统文化在两国教育历史发展中的影响和地位的认识,从而为我们以一种历史的视角考察教育现代化进程中文化教育传统的继承和创新问题,提供丰富的背景资料和广阔的参照系。

参考文献

[1]池桢.先秦人性论中的君子与圣人[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5)

儒家思想与道家思想的异同范文5

关键词:儒道互补 魏晋玄学 传统文化

春秋战国时期,中国社会发生重大变革,在思想领域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各个学派相互诘难、批驳,同时,各家彼此吸收、融合,逐步形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体系。在这一体系中,起到主导作用的则是其中的儒、道两家。

一、儒道思想文化的不同

(一)孔子和儒学发展

春秋晚期,孔子成为儒家学派的始祖。孔子的思想主要存在于《论语》之中,在《论语》一书中,最重要的思想便是“仁”,这也是孔子要表达的核心所在。在孔子看来,“仁”是社会的一种最理想的状态,人们之间相互关爱,相互帮助,以此达到社会的和谐,人与人之间的融洽相处。要在社会中实现这种理性,就要求人们做到宽容,不苛责他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能强人所能。孔子特别强调统治者要重视道德的作用。他维护奴隶主利益的角度,希望恢复西周的原始制度,继续推行早期的礼乐制度,主张“克己复礼”,使每一个人的行为符合礼的要求。孟子又在孔子的基础之上,要求执政者实行“仁政”,实行仁政最重要的是“民为贵”,荀子进一步提出了“君舟民水”的民本观。

(二)老子与道家

春秋晚期的老子,是道家学派的创始人。其理论强调的是“道”,“道”是万事万物的本源,是宇宙万物的起点。他强调一切要顺应自然,返璞归真。战国时期的庄子进一步发展了老子的道家思想,主张放弃差别观念,就能获得精神自由。

(三)儒道思想的具体不同

第一,在两家思想是为了处理不同关系提出的。儒家思想是为了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建立了自己的儒家伦理观,而道家通过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建立起了宇宙论。

第二,儒道两家的治国理念不同。儒家主张积极入世,强调“积极有为”,经济天下。道家强调道法自然,指出社会动荡的根源,在于人们的行为违背的自然,提出“无为而治”的政治主张,但“无为”是不妄为,要恰到好处,不可操之过急,以达到“治大国若烹小鲜”。第三,儒道两家的价值观有差异。儒家倡导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要求个人通过外在的教化完善自我,从而担当起应该有的社会责任。儒道两家思想尊重不同,求同存异,共同发展,都χ泄社会的发展和民族性格的塑造发挥重要的作用,同时这也决定了中国传统文化必须是以儒、道互补为其基本格局,而这种互补性的典型代表则是魏晋时期的玄学。

二、魏晋玄学中的儒、道互补

魏晋是一个动乱而迷惘的时代,特殊的时代背景对文化、思想、社会风气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传统的约束消失了,法律的制裁也失去作用,摆脱名教而自命通达,成了当时的流行风尚。名教是指名分教化,是儒家的礼乐制度与道德规范。儒道互补在魏晋玄学中体现为如何处理名教与自然的关系。魏晋时期,动乱不断,政治权威崩溃,意味着儒家不再是唯一的价值体系,士人的头脑挣脱了汉武帝以来独尊儒术的藩篱,思想文化领域获得了一次空前的解放。这是继春秋之后第二个价值失范的时代。“布衣横议于下……户异议,人殊论,论无常检,事无定价。”由此导致了魏晋玄学的兴起,成为一个时展的文化坐标。

哲学是非功利的产物。魏晋时代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也萌芽于类似的环境之中。魏晋时期的士人在辩论中思考个人的生活,思索理想完美的人格,思考着个体与社会,自然和名教的关系。因此,魏晋时代第一次出现了人的觉醒,人对自己生命和意义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这一时期的文学,反映了这个时代的鲜明特征,“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种对世界的思考,是魏晋之前的儒家士人难以顾及的。在魏晋时期,儒道文化实现进一步融合和发展,儒家强调积极入世,但忽略了入世受阻后的心态调整,而道家要求清静无为,淡然处之,为儒家士人提供了心灵休整的家园,提供了精神的家园。

在魏晋玄学的发展过程中,嵇康和阮籍为是其主要的代表人物,他公然蔑视礼法,中国传统社会以功名利禄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体系在魏晋时代坍塌了。在这个时期,迫切需要建立新的价值体系,儒家的需要重新定义何为名教,何为真正的人生价值所在。儒学为了自身的发展,不断加深与道学的融合。魏晋时期儒道互补的结果是,人们认识到人生的意义不在于一时一事的物质得失,也在于把活生生的生命去做僵硬的伦理教条的注解,而是在于自己内心的感受,内心真性情的释放。人们可以积极入世,实现个人的理想抱负,但人不应该受一些外在事物的约束,应该有自我的完善和人性的本真,要特别强调真善美的重要性。

三、儒道互补的现实意义

儒道互补是一种治国理念。在执政过程中,执政者既要积极有为,有责任有担当意识,真正解决民众面临的困难,以民为本,做到仁者爱人,又要适时的“无为而治”,为民众智慧的表达提供良好的政治生态环境。儒道互补的文化特色造就了我们这个民族的文化图腾。儒家思想强调外在的阳刚之美,道家思想要求内在收敛之魅,二者成为内外结合的有机整体,形成一种与众不同的民族特征,使我国的民族精神不断发展,成为世界民族发展的共同财富,与此同时,这种文化特色也为中国人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考角度,“文武之道,张弛有度”成为我们这个民族的文化特质。儒道互补的产生,成为中国人人生智慧产生不可忽视的文化背景。每一个的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人生体验和生活态度,这也就造就了不同的人生的发展轨迹。儒道互补的人生观要求人们要辩证的看待人生面对的问题,,既要,刚强不屈的精神,又要能曲能伸。

参考文献:

[1]苏日娜.论魏晋时期的儒道互补[J].长春大学学报,2013,(11).

[2]米晓燕.阮籍研究的回顾与前瞻[J].绥化学院学报,2008,(02).

[3]蒲利利.浅谈魏晋时期儒学的新变化[J].沧桑,2014,(01).

儒家思想与道家思想的异同范文6

关键词:儒家; 政治哲学; 时代性; 制度; 文化; 返“道”开新

中图分类号:B2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5833(2017)07-0107-08

在现代社会中,“政治不再是社会历史的附属结构,而是人类存在的基本构成维度,日益发挥着维系人类存在和推动人类发展的存在论功能”1。曾经作为“肉食者谋之”的政治问题,如今与每个人都切身相关,大家都或主动或被动地参与其中。这使得我们在探讨思想的发展时,不可避免地要从政治维度考查它的现实价值和意义。而对于有着现实关切传统的儒家来说,这种考量和审视是自近代以来未曾间断过的。它不仅是新的社会政治对儒学的思想期待,更是儒学自身寻求与时代“和解”以延续民族精神生命的努力。

一、儒学“时代性”价值的自我确证

儒学与时代的“和解”,归根结底是儒学价值的“时代性”问题。因此对“时代性”的理解是认识儒学及其价值的观念前提。“时代性”是一个具有历史感的时空描述,它不仅是依赖各种实践数据作为支撑的事实判断,更是依托理性内涵丰富的价值判断。当代学界对“时代性”的理解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变化:第一个阶段是将“时代性”等同于“(西方)现代性”;第二个阶段是“西方”这一限定词遭到质疑并解构,对“时代性”的界定出现了基于不同文化的多维度特征;第三个阶段,“时代性”的界定呈现出具象化,即主要以人类面临的具体而共性的问题作为标尺。与此相应,儒学的现当展也了三个特征比较明显的阶段。

第一阶段,追随“现代性”改造传统。正如复旦大学郭晓东教授所总结的,“自西学东渐以来,民主、自由等西方自由主义思想逐渐成为当代知识分子所普遍认同的‘共法’”,而取法于西方现代社会的“现代性”也被赋予了普世的价值,一切类似于儒学的“传统的价值,则‘必须在现代性面前为自己辩护,表明自己不是现代性的敌人,才有翻身重新当家作主的机会’”1。为此,在这一阶段,儒学发展总体上是追随西方现代性价值的规定性,对儒学思想自身进行检讨、发掘与改造:一方面坚持文化保守主义立场,力求捍卫儒学思想的价值和尊严;另一方面实际上又承认以西方自由主义为基础的现代民主政治具有普遍的、优先的价值,努力寻求儒学思想的“自由主义解说”。出于这种既渴望“先进性”又谋求“主体性”的复杂心态,研究和论证主要围绕儒家思想在核心精神上与自由主义的一致性或相融性展开。即一边检点儒家传统政治思想中的“现代”资源,一边着手改造儒学,努力使之与现代、人权、自由、法治、相结合。这种“发展”儒家思想的思路是儒学直面现实进行自我塑造和再次成长的重要表现,当然具有深刻的意义。但是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近代以来的儒学研究始终被西方文化背景下的“现代性”所挟持,难以摆脱实质上的弱者与后进者的自卑情绪和依附倾向,因而也就难以发现儒学真正之于现代的立足根基,难以彰明其自身的独立价值。总体来看,这一阶段无论是对儒家政治思想“现代性”的批评还是维护,事实上都是基于同一价值尺度――西方现代民主范式的“抑”与“扬”。一方面,作为一种在历史上产生过深刻影响,且至今仍然在中华文化圈发挥引领作用的伟大思想,儒学的价值不可能被轻易否定;另一方面,作为一种曾经与传统社会相适应的价值体系和治理范式,儒学是否具有相对于现代社会的普适性与合理性也确实需要加以论证、澄明。其中“抑者”更多地是看到儒学与这一价值尺度相背离的地方,而“扬者”则更多地是看到儒学与这一价值尺度相协调的地方。二者似乎保持着某种秘而不宣的合作,看似相克实则相生地打造着儒学通向现代民主政治的暗道。

第二阶段,回归儒学立场,自证合法性。要使儒学真正实现现代回归,必须完成儒家政治思想与传统政治实践关系的清理与剥离工作,解除儒学与传统政治实践的从属名分,揭示其独立的思想地位和实践价值,以证明儒家政治理念能够为现代社会政治生活提供价值指引。从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国内外学术界有三股力量相互作用推动了儒学的这一新发展:一是西方后现代学术思潮。通过彻底地解构现代性要素,西方后现代学术思潮突破了理性设置的既有框架,拆除了西方现代性所固执的基础,创造了人与社会发展新的可能性。这一思潮国内儒学界挣脱“现代性”束缚起到了积极作用;二是国外汉学界及港台新儒家。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国外汉学界和港台新儒家在研究立场和方法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即由否定地批判转向温情地认同,从外部观审转向内在考量2。他们开始重视从儒学自身的理路而非西方文化视域来发掘支撑民主的自由主义精神,揭示思想照应现实的内在理据,从而将儒学传统与现代价值之间的关联较好地呈现出来。他们对儒学进行的重新发现对于国内儒学界来说产生了类似于“旁观者清”的效果,非常具有启发性;三是国内文化保守主义思潮。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国内文化保守主义思潮借力于官方对激进西化的文化路线的打压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实践的探索,“不少文化人开始抵制西方中心主义、反思‘五四’以来激进反传统的文化革命、重估‘现代性’和以现代性为核心的西方启蒙话语”3,由此,以回归传统为基本立场,选择在传统与现代之间保持合理张力的当代文化保守主义逐渐壮大起来。如李翔海教授所说,当代文化保守主义的兴起“从一个侧面表征了中国文化的现代开展从注重‘破’到注重‘立’之转变的全民性的整体自觉”1。所谓“破”既包括破除传统儒学权威,也包括破除西方现代性权威;所谓“立”,就是挺立以儒学为核心的中国哲学的主体性价值,这一破一立的立场转换标志着儒学研究过渡到证成自身价值、回归主体性的阶段。

第三阶段,“返本开新”宣示话语权。所谓“返本开新”是指返回儒家经典思想之本,重新发掘、梳理儒家思想,以应对当今社会出现的新问题,尤其是建立儒学与现代民主政治各要素之间的关系架构。其目的在于确立儒学作为一种思想资源对解决当下时代性问题的独立价值。经过二十多年的积累和沉潜,在与港台及海外儒家不断交流对话的过程中,近十年来大陆儒学研究力量不断壮大和成熟。与港台及海外儒家不同,大陆儒家有一种“天然”的本位意识,更加注重以“固本”为基础的儒学现代化研究,致力于呼唤儒学之本真精神、开显儒学之普遍价值。为了确立儒学自身的文化主体性,他们不仅针对近代以来对儒学时代性的质疑,为儒学“做无罪辩护或轻罪辩护,以及为自身具备回应现实挑战的能力做辩护”2,而且对西方文化背景下发展出来的民主、自由、人权等现代政治要素进行反思,不仅反思其内涵,对其内涵进行儒学的分析与解构,而且反思它们在已有的政治实践当中所呈现出的与理想目标的偏离,进而反思它们作为当代政治问题之浓缩的合理性。经过他们解构和重置后的民主、人权、自由等现代政治要素的内涵在许多层面发生了可喜的改变,具有了儒家气质,这为建立符合儒学精神的现代政治哲学奠定了必要的范畴基础。

尽管第三个阶段的研究方向还处于不断校正和完善中,但一个明显的事实是,随着当代儒学研究的推进,儒学与现代民主政治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是龃龉难入,儒学对于民主政治建设的积极价值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得到各方认同。如果说过去儒学的时代性问题可以化约为如何处理儒家思想与西方现代民主政治思想之间的问题,那么在当下它则主要表现为儒学的普遍性问题,即儒学能否以及如何回应当前世界面临的时代性问题。杜维明先生将这种普遍性的具体特征解释为既“能继承启蒙理性(自由、理性、法制、人权和个人尊严的基本价值)而又超越启蒙心态(人类中心主义、工具理性的泛滥、把进化论的抗衡冲突粗暴地强加于人、自我的无限膨胀),并充分证成个人、群体、自然与天道面面俱全的安身立命之坦途”3。陈来先生认为,一种思想的普遍性,“取决于此思想中是否面对普遍意义上的政治、社会、历史、文化、人生的问题提出具有普遍性的思考”4,而在当代,政治之于人类社会生活具有普遍的决定意义,这使得关于普遍意义上的政治问题的普遍性思考成为思想是否具有普遍性的最为根本的决定要素。因此,有学者指出:“今天的儒学必须回到政治问题,首先应该是面向我们过去的经典,从经典中、从经学本身出发,从经学本身的问题意识出发,来考虑我们的政治安排。但不是说我们要给出一个现成的答案,而是要开出这样一个路数。”5这个路数就是跳出眼前这些被西方话语权设定好的当代问题或者说主题,去发现或许“人类的目标不再是西方给我们呈现出来的面貌,而是孔子已经在经典里描述出来的那个世界”6。

二、当代儒家政治哲学的体系化探索

关注和推动现实政治的完善是儒学的一贯立场。当代儒家政治哲学研究的进展同样是与儒学价值的现实化问题紧密相关的。改革开放以来,为了能够更好地回应当代国内国际社会政治生活中的重大问题,大陆儒家学者进行了不同层次的理论探索,逐步尝试新的体系化建构。根据工作重点与成效的不同,我们将这一建构大致分成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从改革开放到20世纪90年代末,即从1978年到1996年近二十年的时间。1期间大陆儒学研究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全面了解、系统整理和深入研究现代新儒家的启蒙工作,思考如何在大陆开启传统与现代的接续问题上。研究姿态是谨慎和谦逊的,虽然观点还处于沉潜酝酿当中,较系统的理论建构比较少见,但也发表、出版了一系列的论文和专著,在学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为后期的现代新儒家研究奠定了基础,培养出了一批专注于现代新儒家研究的专家学者,同时激发了学界对于现代新儒家的兴趣。

第二个时期大约是从1997年到2005年左右。2在前期研究的基础上,一部分思想敏锐者开始跃跃欲试。这一时期,大陆文化保守主义思潮炽盛,并在与大陆自由主义展开的思想交锋中逐渐分流出两股理论倾向。一股是以陈明、盛洪、刘军宁等为代表,他们致力于将儒家思想与自由主义相结合,提出了一系列观点鲜明的理论。这股力量占据了当时大陆儒学界的主要地位;另一股是以蒋庆、康晓光等为代表,反对西方民主、自由等现代性价值,致力于从儒学本位出发构建现代王道政治模式。这股力量由于观点激进、特立独行而遭到许多学者的批评和质疑,但奇妙的是它不仅顽强地占据着大陆儒学的一席之地,而且其坚守儒学本体价值的思路启发着后续儒学在发展中突破“现代性”思维禁锢,寻求矫正和超越现代民主政治的可能途径。

第三个时期是从2005年至今。其特点是伴随着政治哲学研究的热潮在国内外学术界的兴起,大陆儒学研究者虽然还未形成有切实影响的理论,但也提出了一些相ο低车闹髡拧4庸内来看,随着中国经济改革进入攻坚期,社会矛盾突显、自然生态恶化,特别是体制机制不完善、民主法治不健全等都成为制约经济进一步发展的瓶颈,迫切需要加快政治体制改革,形成有利于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政治基础。因此,究竟什么样的政治理论和文化传统能为中国的政治改革和社会治理提供价值支撑,成为理论界必须审慎思考的课题;从全球来看,传统的“建立在权利捍卫和利益瓜分基础上的政治模式和政治理念已经不能适应今天的政治发展趋势”,迫切需要重新确立一种“事关人作为类如何存在并且如何去存在的存在智慧”3。在这样一种新的时代需求下,以考察人类共同利益作为理论出发点的儒家思想对以张扬个体权利为基础的现代民主政治造成的实践悖论和畸形发展所具有的矫正价值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这一阶段大陆儒家政治思想研究的一个明显特点就是,研究者逐渐摆脱了对港台及海外儒学研究的学习和依赖,开始形成自主的学术立场,同时有意识地对“现代性意识形态”展开突围,着力伸张儒学本体理论对于中国政治改革及世界政治发展的资鉴意义。相对于前两个阶段,这一时期的理论建构更加活跃,一部分是学者对前期理论的深化与发展,另一部分则是一些中青年学者进行了开创性研究,形成了“若干颇为系统的表达”4。具体来看,当前儒家政治哲学系统的理论建构主要沿两个进路切入:一个是制度;一个是文化。

从制度切入是着力于儒学之实用价值,意在探究儒家当代之新外王之路,这条思路客观地说是受到港台新儒家的启发,但是又表现出与他们不同的立场。港台新儒家的一个共同特点正如曾亦所说“有一个价值的出发点,即‘五四’以来的启蒙传统。因此,新儒家虽然试图珍重和继承传统思想的某些部分,但这只不过是‘抽象继承’,与中国古代的制度无关,其最终目标还是要投入西方世界的怀抱,即认为只有西方价值才是普世价值,西方世界才是中国的未来。他们对中国思想的部分肯定,不过是从中找到西方价值的某种胚胎而已”1。也就是说,港台新儒家从根本上来看是否定儒家政治思想的自足性的,认为儒学内圣有余而外王不足,要么必须由内及外,通过“坎陷”内圣来矫正和平衡,由“良知的自我坎陷以开出民主科学”,要么由外烁内,通过向“现代化学习”和“文化的互动与融通”,来“重新调理”,“以调剂民主科学”2。很明显,他们对儒学的研究具有实用性目的,是将儒学作为一种优化现实政治的思想资源而加以利用,是以一种预先认可并且外在的利益性评价标准来“裁剪”儒学,使儒学服务于人为设计的社会目标。然而这种研究遵循的不是儒学本身由天道及人道的社会发展思路,不是以思想引导现实,由思想与现实的自然历史互动来实现社会的发展,而是反其道而行,以人的理性的阶段性创造物来束缚人的精神,并局限社会的发展路径。

相比而言,一些大陆儒学研究者的理论建构更加具有切实的历史与文化担当。他们首先以承认儒学思想之自足性为前提,肯定儒家所言说的“道”具有指导现实社会发展的普遍价值,并且能够对历史情境下的儒家政治思想理论及其社会政治实践进行理性地分析和评价。在当代制度建构方面,他们主张应当由儒学内在启动并整合相应的思想资源,包括内部资源(如公羊学、儒教等)与外部资源(如自由主义、公民宗教等),以建立符合儒家本质的新型的民主制度。其中主张整合内部资源而生成外王之制度的被认为是从康有为一脉相承的新康有为主义或儒教主义。为了避免对西方理论与实践的“简单的移植和笨拙的嫁接”,他们考察并重视儒教精神与理念对于古代中国政治实践的积极影响,希望通过重新确立儒教在国家社会生活当中的政治威权和文化威权,使儒家政治思想得以成为国家治理的指导思想,并建构贯穿儒教精神与理念的中国式制度。这一系的知名学者有蒋庆、康晓光、唐文明等;而主张整合外部资源生成外王之制度的被认为是从梁启超一脉相承的新梁启超主义或儒家主义3。这一系的学者大多对儒学发展坚持一种开放的、与自由主义相融合的原则,努力从理论上论证西方的主义精神――作为指导国家治理的正义理论及其价值体系,宪法必须是源于民意公心,并对代行公共权力的政府进行规定与制约的,而就是对这样一种宪法的制度落实――与儒家礼治政治传统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共通性。他们认为,较之以自由主义片面的宇宙观、价值观、人生观和方法论,儒学更能为建立一种真正适合中国的制度提供理论支撑4。这一系代表性的学者有陈明、盛洪、秋风等。当然这种区分是相对意义上的,如有学者指出,蒋庆对儒教的设计思路实际上就是借助了基督教参与现实政治的发展经验。尽管两系进路不同,但是都对儒家政治思想本身充满信心,特别是对这一思想超越“现代性”局限而生成对于当代及未来社会生活的更好的“整体规划”充满期待。

从文化切入是着力于儒学之普遍价值,意在探究儒学存在与发展之根本,即儒学既关照现实又超越现实的价值根据,以寻求儒学作为具有普适性的世界哲学的发展路径。与政治儒学关注儒家政治思想所阐述之大道如何行之天下的致思方向不同,文化儒学更为注重揭示儒家政治思想的核心精神或理论旨趣,探讨大道何以能行之天下。以文化作为儒学发展进路,海外新儒家中杜维明先生是主力。长期以来,杜维明先生致力于向全世界推介儒学及其价值,发掘传统儒学与现代文明之间的接合点,主张通过文明对话不仅实现儒学自身的现展,而且展现儒学对促进当代人类与社会发展的思想价值。他提出并推进的儒学第三期发展就具有非常明确的文化指向。

作为生活在海外的新儒家,杜维明先生对儒学的态度更多的是一种开放性的、全球性的,他更加看重儒学的世界文化意义,而民族性的历史性的情怀相对较少,因此他与生活在儒学发育生长之地的大陆儒家在研究立场上会存在差异。这种差异表现为大陆儒家的研究具有更加明确的维护儒学自身的理论特质,并从这种理论特质出发寻求理论上的进一步发展的民族性立场。这方面比较有代表性的学者有黄玉顺、干春松、张祥龙等。

黄玉顺认为在当代推进儒学发展必须完成思想方法的转变,从其所阐述的理论观点来看,这种转变更类似于某种回归。他认为,传统儒学的一个重要理论特质就是关注现实、切中生活,讲道在伦常日用之中,因此,儒学在当代的发展或许不在于坚持哪一种价值立场(自由主义的或保守主义的),而在于如何从生活现象背后所揭示的本质问题出发,寻求符合儒学之道的解决方法。这是其生活儒学思想体系的主要立场。1而干春松对于儒学的研究看似围绕“制度”“秩序”问题,但是实质上却不是政治儒学意义上的对政治制度的理论设计。从2003年的《制度化儒家及其解体》到2006年的《制度儒学》,再到2012年的《重回王道:儒家与世界秩序》,我们可以发现他的这个“制度”更多是用来表征儒学的理论特质或者说存在方式的,是对儒家思想进行的政治文化解读。他为当代儒学的发展所提出的路径是儒学的再制度化,这种再制度化是在传统的制度化儒学解体的背景下,寻求儒家政治理念在现实情境下的制度重构,“对于古代的王道政治的‘回想’,并非是说那些具体的政治设计能够搬运到现代政治的架构中,更重要的是出于对王道政治原理的肯认”2。张祥龙对儒学的现象学研究进路与他提出的“建立儒家文化保护区”的主张使其在当代儒学界独树一帜。就其理论思路来看,他对儒W当展的设想应当是基于当代世界的共同现实问题,通过现象学方法的运用,摆脱中西思想观念在理论源头上的差异性,实现求同存异。而其“建立儒家文化保护区”的主张则是基于儒学当下的文化弱势,为“保存比较纯粹的古朴活种”,避免在中西对话中丧失思想主体性而有必要建立相应的保障儒学恢复与强大的支持体系。3

这些理论体系或许在研究视角、思想方法上存在差异,但都是以激活儒学内在生命力,确立思想价值之普遍性,探索儒学真正复活的条件和机制作为研究目的,因此与政治儒学进路形成区别。当然,制度与文化进路的区分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制度派必然需要以文化考察作支撑,而文化派也必然不能脱离现实的制度考量,比如为世界政治制度的优化提供儒学的发展方案。但是总体来说,这两条进路还是各有侧重。而且恰恰由于这样的差异,才使得大陆儒学研究能够将现实政治的发展面向更多地囊括进来,从而促成了对儒学未来发展更全局性、更合理、更具有可行性的规划。

三、应乎现实返“道”开新之展望

近现代及当代儒学的发展大多是围绕儒学的“时代性”问题展开的,不论是相对于时代的适应性还是对时代的贡献力,这种思想发展的视野,“既无法(也不能)摆脱现代性的情感表达,更不能无视当代性问题的现实需求,现代性问题与当代性问题在新世纪大陆新儒家处形成了纠结,此纠结也被学者表述为‘两歧性’”4。当前儒学界普遍认为,儒学的当代及未来发展需要在思想与现实互相确证的过程中展开。现实是庞大而复杂的,因此思想也当然是多维而错综的。此即儒学研究在当代呈现出不同层面和不同路径发展的根本原因,并且确实很难说有哪一种思想进路提出了化解“两歧性”纠结的理想方案。

作为儒学之于当代最重要的存在形态,儒家政治思想是儒学对现实政治改革及其发展给予的正面回应。近三十年来,儒家政治思想研究取得了不断的突破,从80年代的“学大于思”到90年代的“思大于学”,再到新世纪的思与创齐头并进,儒家政治思想乃至整个儒学的研究都进入到一个从纯粹的学术研究逐渐过渡到积极的现实参与的阶段。不仅如此,儒家政治思想研究在当代的地位突显既不是异军突起,也不是孤军深入,它依赖于整个儒学体系提供的思想支撑,是儒学各个面向上的密切配合和一致行动的结果。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围绕儒家政治思想这一主线,儒学研究领域,包括经学、礼学、史学、考古文献学等近十年来也都涌现出不少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它们都从各自的研究方向为儒家政治思想的当代演绎提供了论证和说明,产生了如张立文的和合学、牟钟鉴的新仁学、陈来的仁学本体论、郭沂的道哲学、吴光的民主仁学、梁涛的新道统等体系。同时这些新产生的理论体系及其所提出的观点主张又为其他儒学研究者所研究和分析,形成了蔚为壮观的百家争鸣的发展态势。如彭师永捷认为,儒家政治思想研究应当“重视从古代来认识和解释当代”的维度,通过研究儒家政治思想史,一方面“让我们了解和理解古代思想家如何思考和处理政治问题,了解他们的问题、话语和思维方式;另一方面,我们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尝试以古代思想家的致思方式和价值立场,来理解、看待、评价当代的政治问题”1。再如被称为“战斗的保守主义者”的“海上新儒家”曾亦、郭晓东等学者,他们站在超越政治儒学的“制度化焦虑”的立场,试图从新的视角考察传统儒学与传统政治实践,发掘儒家政治思想与现实政治制度之间所具有的自洽关系,从而完成对传统政治制度正当性辩护――这种辩护自然也就成为对儒家政治思想的价值辩护。从这些思想争鸣中,我们可以看到当代儒家政治思想研究正在发生某种转向,一种超越时代性、追求儒学价值之根本依据的转向,同时也可能是一种真正有利于实现儒学思想与时代和解的转向。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对儒家政治思想的研究总有一个潜在的观念前提,即往往将儒学与现实政治运作结合起来。无论是马克思主义者或西方自由主义者,都视二者之间为一种血肉联系:或者是思想寄生并因此迎合实践需要,或者是实践催生并因此决定思想性质。总之,二者之间相互嵌入、支撑,难以剥离。因此,当我们认识和评价传统儒学的价值的时候,便很自然地将它与传统的政治实践相联系:既然传统的历史性的时空境遇丧失了2,作为支撑传统政治实践的政治理论也就当然会遭遇现代社会政治条件或环境的不适应问题。具体来说,一方面是儒家“内圣外王”的伦理政治思维混淆了道德与政治的边际界限,难以为以法治为核心的现代民主政治及其社会建制提供可靠的学理支撑;一方面是以儒家礼制为基础的王权社会,是等级特权滋生的温床,即使有民本的思想资源也难以有效扼制专制和极权主义的倾向。显然这种理论是以具有现实性的政治体系来规定儒学的质性的,是将儒学作为服务于现实政治体系的理论工具来认识的。如今这种认识前提遭到了学者们的质疑,儒学的存在质性被重新定义。儒学被指认为首先是一种思想,虽然在具体内容上表现出与现实的紧密结合,但是其根本的立足点却是对人类的终极关怀,是寻求建立一种更加适合人的生存与发展的社会关系。现实的政治体系对儒学的“利用”是有选择性的、有功利目的的,是不完整的甚至是断章取义、有失偏颇的。因此当我们讨论儒家政治思想的时代性问题时,所对应的应当是儒学当中具有一贯性的、终极性的、普遍性的主张,这些主张着力于解决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而不是某一个时代或一个地区的特殊问题,并且“这样的一贯性只是治理之道,而非具体的治理之术”3。我们不能把现实政治对于儒家思想的改造性利用作为儒家政治思想的主张本身。

事实上,思想的价值即在于其对人与社会发展的根本之道的揭示,在于其为这种揭示的不断更新和发展找到了一个根本且独特的视角,在于其恰当地(与时偕行地)呈现“道”本身。同理,儒学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要成为时代的思想,其根本在于它应当是“道”的呈现。“道”是普映万川之月,儒学之生命力就在于能够在任何时代驳杂的现实中抽丝剥茧,找到现象背后的问题,问题背后的根源,根源背后的道之运行,然后将它呈现出来。这既是儒学的存在价值,也是一切人类理性的存在价值。所以说儒学的本质就是弘道之学,而儒家政治思想当下所讲“返本开新”,其实质应当是返“道”开新,是使“道”在新的时代现实中以新的思想体系和新的制度体系呈现,是为“道”赋予新的理论和制度载体。这里不妨借用佛教对语言的利用立场来帮助理解。在佛教中,世俗语言与佛之第一义谛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同一的,Z言的利用必须依据对义谛的更好传达。而这种更好的传达又是因时、因人而不拘一格的。因此我们谈论儒学的发展、研究儒家政治思想,绝不是为了发展而发展,为了研究而研究,也不是为了让它看起来趋向某种预先确立的好的标准,比如西方的现代化标准或民主政治标准,而“是为仁义之道寻求实现自身的当代方式”1。

C上,儒家政治思想未来的发展恐怕首先要打破现实的囿限――不仅是以现实作为思想评价标准的囿限,而且是以现实作为思想存在意义的囿限。现实与思想各有其发展线索,并不是完全同一,也不必要完全同一,它们之间更像是一种相互追赶的关系。思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着“自然”的生成关系,而非思想自由地选择现实或者现实必然地决定思想。所以,思想应当与现实保持一定的距离,它不应当只是为一时之政治而服务或存在的,它的理论旨趣应当是为万世开太平的。变动不居的现实之“用”不可能涵盖甚至代替不易之道“体”。因此儒学在中国古代社会的历史之“用”,也只是道“体”曾经的存在方式,而不能为当代社会提供现成且恰到好处的指引。儒学之发展就在于为不易之“道体”于变易之“实用”中的呈现提供论证。从这个意义上说,儒学的当展更多的不是深度上的,而是广度上的――是为了在当代出现的更广泛的“事物”中为人们揭示道之流行。也就是说,当代儒学包括儒家政治思想研究的根本任务就在于真实且更好地呈现儒学关于人与社会发展的大智慧,以作为世界观念意识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为人们提供一种切实的价值选择。至于它能否与现代社会生活以至未来社会生活相融洽,那应当是一个思想成长的过程,是思想与现实相互贯通的过程。我们有理由相信,通过国内外学术思想之间、哲学各学科之间、中国哲学各个方向之间的相互砥砺,大陆儒学研究将会迎来一个思想不断产生、分歧逐渐弥合、研究重点相对突出、研究力量日趋集中的新阶段。

The Contemporary Confucian Approach to the Political Philosophical Study

Zhang Zhi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