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艺的符号展开论述

陶艺的符号展开论述

作者:何毅华 郎海涛 单位:成都师范学院 川音成都美术学院

古典文献《礼记•郊特牲》云:“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也。兆于南郊,就阳位也。扫地而祭,于其质也。器用陶匏,以象天地之性也。”在这里,陶瓷是以礼仪之物出现,以一种礼仪性的符号分割不同社会阶层的人。在古代不同阶层的人有不同的仪式,使用不同大小和数量的礼器,象征着使用者的等级权力和地位。这是陶瓷作为纯粹礼仪性符号的源头。

现代陶艺的语言符号特征

在社会生活中,如果有人用某个事物来表征另一事物,同时赋予意义,就可以说一个符号产生。艺术家赋予陶艺作品情感、观念等,陶艺作品便具有了意义与符号特征。所谓现代陶艺,是艺术家以陶泥或瓷泥为主要创作媒材,扬弃传统陶瓷的实用功能,摆脱单纯的物以致用性质,表现当代人的思维个性、情感、心理意识和审美观念的艺术形式。从精神层面来说,现代陶艺背离了自然事物,朝向以实在为对立的方向行进,凸显着人的激情和创意思维等内容。从技法层面上来说,表现手法不拘一格。在造型上抛弃常规,通过随意的刮、擦、挤、压等手段,把规整的形体变形,打破传统的造型体态,使之陌生化,从而造成极丰富而随机的视觉效果,拓展全新的视觉表现领域。“艺术异化而破坏惯常的符号体系,强制我们留意语言本身的物质历程,因此更新我们的知觉,我们不再视语言为当然。”[1]这时,现代陶艺这一陌生化的过程,正以一种异质的视觉形象吸引我们关注陶艺语言的物质本体,同时它也是一种以充满差异性的符号形式体现人类情感观念与当代文化精神的过程。对于符号,索绪尔把符号分为所指与能指两种,所指指符号的概念,能指指符号的物质形象或音响形象。在现代陶艺中,所指是陶艺的表现内容,包括情感、观念、审美意识等等。能指是指陶艺的材质、形态、釉色、肌理等外在形象。粗糙或柔美的材质,张扬或恬淡的釉色都是现代陶艺的外在物质语言。充满差异性的现代陶艺不同于以往的陶瓷作品,以新的所指呈现新的内容。“洛特曼认为,一旦我们把艺术定义为语言,我们就可以对艺术的结构发表明确看法;每种语言都由“词汇”的符号组成,都有组合这些符号的规则”[2]。现代陶艺艺术语言是不同文学语言与自然语言的语言符号,它以泥土材料粗糙或圆润的材质效果和造型形式弯曲或笔直的变化特征以及釉料呈色温润或厚重的色彩表现这些自然属性,通过陶艺家的思维观念和审美意识转换成一系列陶艺作品。现代陶艺是一种符号载体,它的转换是需要陶瓷物质材料,通过艺术家的创造,经由火的煅烧,从而达成一种开放性的符号形式,供人们阅读分析与诠释。那么,现代陶艺的符号特征是如何在现代陶艺中展开的呢?

现代陶艺的符号展开

1现代陶艺符号意义发生的前提。在一个陶艺家的创作初期,总是需要艺术家思维观念的准备,需要艺术家对社会、环境、文化因素以及自身的情感因素等原材料进行加工。当然,这个过程需要陶艺家具有一定的文化艺术修养。艺术修养的差别及文化背景会决定艺术家的选择。艺术家到底采用哪种材料?哪种形式?作品表面制成怎样的肌理效果?上怎样的釉?以怎样的温度烧成?所有这些都取决于陶艺家的文化背景与思维观念。陶艺家的审美情感与艺术观念总是预先潜入,形成固定的艺术样式,陶艺家会在陶艺塑造情境中不知不觉地使用。犹如集体无意识般的符号,潜藏在艺术家脑海里会出其不意的流淌出来。例如陶艺家刘正以《惊蛰》为题的陶艺作品(见图1),正是他生存感觉和生存状态的符号表征。其在画集“后记”中所说:“我一直觉得我挣扎在一张网中,这张网是由错综的历史文化构成的。”他八十年代开始接受西方现代思潮的洗礼,其作品既有扭曲的具象形体,又有夸张的人物表情,以一种旨在唤醒更多西方人和中国现代人“集体无意识”的符号形式表达了艺术家的现代文化理念。另有陶艺家白明的作品,如图2《管锥篇》,以一种管状形态的抽象陶瓷艺术符号,表达了作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身份认证的渴求。白明既是陶艺家同时也是国画家兼油画家。他崇尚水墨山水,所以一直探索油画的纯抽象表现形式。正是基于这些背景,使他创作的陶艺作品以几何抽象的形态居多,整个作品图案以青花为主散发出静谧、悠然的中国审美文化意境。总之,不管是具象还是抽象的陶艺作品都是陶艺家艺术观念的符号承载,不同的艺术家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创作出不同的艺术符号,不同的观念或情感意图在不同的陶艺作品中表达出来。

2现代陶艺作品以符号成品显现。“艺术品表现的是关于生命、情感和内在现实的概念。它既不是一种自我吐露,又不是一种凝固的个性,而是一种较为发达的隐喻或一种非推理性的符号,它表现的是语言无法表达的东西—意识本身的逻辑[3]。”陶艺作品一旦被完成,符号意义便已被陶艺家注入作品之中。此时的陶艺作品变成为一个开放的多义系统。在现代陶艺的语境中,陶瓷这一材质具有其特殊性,它并不像油画、国画等其它作品材质,艺术家自始至终都可以控制画面,陶艺作品的符号显现还需要火的历练。即陶艺家只能宏观把握陶艺作品的成型,(包括形的塑造、釉色的施予、温度的选择。)而开窑之后是否达到艺术家预期的效果却无定数。例如河南禹县钧窑生产的铜红窑变,经过窑火的煅烧,或如灿烂云霞,或如春花秋云,或如大海怒涛,或如万马奔腾,可谓变化莫测,鬼斧神工。这些都是釉料在火的煅烧中出现的偶然变化,人可以研究出变化的原因,却不能完全控制釉色的变化形式。所以陶艺家可以将自己的情感符号注入陶艺作品中,但在作品的显现阶段,却避免不了自然因素,我们也可以称之为非理性因素。陶艺家可以宏观的掌控作品,却不能控制作品的具体细节。如某些釉色的图案与形态,陶土呈色的深浅等等。所以现代陶艺作品的显现阶段是以人与自然的综合的符号形式出现。正所谓天人合一的现代陶艺,是人的感性符号与火的理性符号相结合的艺术形式。

3符号被解读的过程现代陶艺作品呈现在观众面前,观众秉持固有的文化观念,社会因素,思维情感解读陶艺作品[4]。一方面观众以自己的审美感受解读出的作品符号意义与艺术家的创作意图达到一致而产生共鸣;另一方面,不同的人面对同样的陶艺作品得出不同的审美感受,甚至背离艺术家的意图,从而产生新的解读。将不同的符号意义注入陶艺作品中,常以审美评论或者批评的形式出现。不论共鸣或者背离,都是陶艺的符号意义得到完全解读,也正是陶艺作品创作的终极指向。#p#分页标题#e#

现代陶艺作品的符号解析

“读解”似已成为说明视觉图像的主要实践方式。贡布里希等传统的艺术史家也认为图画应被“阅读”,因为图像并非是自然的、不证自明的,而是依照必须加以破译的视觉语言创造的。现代陶艺也是如此。艺术家创作出作品,需要观者的解析,只有通过符号的解读,其作品才算完成。每件陶艺作品都是一个系统,其由许多元素组成(泥土、水、釉料、火焰、人的思维),现代陶艺往往借这些元素突破常规,达到艺术形态的陌生化,形成新的艺术符号,从而让观者更关注作品新的视觉符号意义。例如陈进海先生的陶艺作品《历史的沉积》(见图3),艺术家抛弃传统器皿的实用功能,将常以实用性质出现的壶、罐等规整的器皿,随意扭曲,随意堆叠起来组合成一个新的作品。罐体壶身在组合中产生虚实相生的张力效果。整个作品陌生的是器皿的功能,新颖的是颠覆传统的视觉符号。其中单个的器皿以一种符号的形式参与不同的符号变体模式,不断在创造和破坏观者的预期解读。作品突破常规造成差异,体现的是规律与随意、传统与现代、整体与局部、熟悉与陌生的符号意义的交互作用。再看陶艺家白明的作品,不管是他的《器•形式与过程》还是《管锥篇》系列,都是一种符号表达的艺术形式。

在其名为《线》的陶艺作品中,相互缠绕并自由行走的线条与典雅的青绿釉色是为符征,生生不息的生命气息,积极向上的动态情感等象征意义是其作品的符旨。装饰与造型相结合,在器形的轮廓线条与内部装饰线条相关联中形成节奏,产生符号。何以会产生此种符号,和艺术家的个人气质相关。文本的意义不仅是内在的问题,它天生存在于文本与更广泛的意义体系间的关联,存在于在文本与文学和社会整体中其他文本、语码和基准的关联之中。文本的意义也和读者的预期视界有关[5]。对于现代陶艺作品的解读也是如此。陶艺家白明的作品总是与他的文化背景、社会环境、历史感悟等情境相关联。白明在审美上敏感,生活细腻而富有诗意,他的作品是他个人气质的体现同时也是他对自然生命体验的符号表达。既有陶器粗朴的展现,也有瓷器温润的描绘。《管锥篇》游移于雕塑和装置的空间形态,是无限崇尚前卫观念的艺术表征符号。《器•形式与过程》等器形作品以云淡风轻的青花釉上彩画出山水图案符征,体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空灵意境,是为符旨。青绿山水、泼墨写意以一种符号的形式在他的作品中得到显现。

结语

中国自古就是一个精神文化发达的国家,讲究礼仪,讲究诗情画意。那汉代多姿多彩的乐舞俑,唐代缤纷灿烂的三彩瓷、明代纷繁雅致的青花瓷等等,都是人类博大的艺术才情的符号见证。当下的现代陶艺作品,或观念,或情感充满了无数的内容;或粗犷、或细腻,充满了丰富的感性话语;或抽象或具象充满了多彩的理性思维。种种差异催生出了复杂的符号艺术,一种充满人与自然的综合符号表达的艺术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