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电视剧《大秦赋》和《巡回检察组》相继热播，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进而统一六国的历史，以及共和国检察官抽丝剥茧、推理破案、探寻真相的精彩剧情，引来了广大观众的热议。作为计量人，笔者观看《大秦赋》会自然联想到“一法度衡石丈尺”的秦始皇统一度量衡的历史功绩；观看《巡回检察组》也不禁为剧中人物维护正义和法律权威的故事而拍案叫绝。国之精粹，历久弥新。绵延千年的计量文化和廉政文化都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尝试从其中探寻两者的内在联系，在求索中传递中华文化的风采和魅力。
一、量以载道，计量文化源远流长
计量，古称度量衡，其产生和广泛应用，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标志。中国古代先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在与自然界的长期抗争中，掌握了“量”和计算数目的能力；在氏族社会的生产活动中，实现了计量基准的确立；在封建社会治理国家的过程中，又进一步推动了度量衡器具的标准化，形成了独特的度量衡制度与文化。《大戴礼记》记载了黄帝设“衡、量、度、亩、数”五量。《史记》中描述，大禹“身为度，称以出”，“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这是讲大禹以自己的身高和体重确定了长度和质量标准，并且在治水时运用了规矩准绳测量山川地形。古人高度重视度量衡，不仅因为它被视为权力和社会公正的象征，还因为它是保障国家治理、维护社会秩序、繁荣贸易发展的重要手段。《论语》有云：“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古代皇权的更替兴起往往都伴随着度量衡的变革。比如，王莽篡汉时，为邀买名誉，以托古改制为手段，考订历代度量衡制度，进行了大规模的度量衡制度改革，被网友戏称为“穿越者”证据的新莽卡尺，正是那个时代的文物。隋朝开国后，隋文帝再次统一全国度量衡。《隋书》中说：“开皇以古斗三升为一升……以古秤三斤为一斤。”到了宋代，宋太祖多次下诏，要求制作颁行统一的度量权衡，为此，内藏库崇使刘承?创制了两种精密的戥子来作为部级的标准器，这是我国度量衡史上的一件大事。明朝对于度量衡制度也相当关注，仅洪武至嘉靖年间，国家颁布度量衡法令就有17次。随着资本主义萌芽的产生，还出现了营造尺、量地尺、裁衣尺3种度量衡系统。与中央政府相比，民间也广泛形成了有关度量衡的习俗和传统，比如，定16两为1斤，据说就是杆秤按照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禄寿”三星共16颗星花制造而成，寓意商家凡是缺1两则损福，缺2两则失禄，缺3两则折寿，体现了古人对追求诚信的朴素认知。另外，成语中如“跬步千里”“才高八斗”“称心如意”“刻不容缓”“循规蹈矩”等也处处体现了度量衡对人们生活的影响。今天，度万物、量天地、衡公平的计量理念已深入人心，中国传统计量文化所具备的独特底蕴和精神内涵，必将随着中华文化的广泛传播愈发发扬光大。
二、清以致远，廉政文化底蕴深厚
中国廉政文化伴随着漫长而悠久的社会治理实践不断产生和发展，蕴藏着治国安邦的丰富历史经验。早在文明诞生之初，氏族首领已经注意到在公共事务中道德自律的重要性，在“民本”思想的基础上，廉政文化开始形成。据《尚书》记载，氏族首领皋陶提出“九德”的概念，即“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这是中国传统廉政文化关于廉政思想观念的最早记载。到西周时，“廉”已成选官、任官和评价官员政绩的重要标准。《周礼》提出“六廉”思想：廉善、廉能、廉敬、廉正、廉法、廉辨。善、能、敬、正、法、辨这六个方面基本上涵盖了为官者所应具备的德行素养和使命要求，在此基础上对于“廉”的特别强调，使“廉”成为传统道德的核心，奠定了廉政思想的基础。中国历代思想家、政治家大都把廉作为自身修养和政治追求，如孔子的“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和孟子的“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都表达了不取不义之财的思想。管仲提出“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晏子也说过：“廉者，政之本也”，把廉政作为立国的四维之一，看作维系政权兴衰存亡的生命线。三国时期，诸葛亮在《自表后主》中自报家产：“今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他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财产公开的官员，在他的影响下，蜀国官员整体比较廉洁。唐太宗曾告诫群臣：“为臣贪，必亡其身。”他号召百官“深思此言”，不要因贪图钱财而毁了身家性命，并重用魏徵、马周等一批良臣、诤臣，实现“贞观之治”——被称为中国历史上政治最清明的时期。除此之外，历朝历代都有广为流传的廉政典故，如杨震拒金、陶母退鱼、悬鹅示众、立檄拒礼、曾国藩孑然一身查金库等，包拯、于谦、海瑞、于成龙等清官廉吏被千古传颂。随着廉政思想与认识的不断发展，廉政不仅被作为道德层面的追求，同时向政治制度转化。秦始皇统一天下后，设立专门的监察机构，对中央和地方进行严密监控，同时制定了专门的监察法规。汉惠帝制定监御史九条，汉武帝推出刺史六条。朱元璋颁布一系列劝勉官吏的文书和告谕。清朝实行养廉银制度和厘清官吏的办法。民国时期，面对官场风气日益败坏，贪污腐败严重，国民政府经济濒临崩溃的状况，亲自派蒋经国到上海“打虎”，但在重重因素的阻挠下，70天后就以失败告终，人心尽失。与国民党不同，中国共产党自创立初期，就非常注重加强自身建设，对各种腐朽思想的侵蚀一直高度警惕，规定有严密的组织和严格的纪律，党的领导人率先垂范，以身作则，形成风清气正的好作风。“苏区干部好作风，自带干粮去办公。日着草鞋干革命，夜打灯笼访贫农。”这首山歌是对当年中央苏区干部不怕艰苦、廉洁奉公的真实写照。美国记者斯诺在1936年访问延安时断言：“这种清廉节约的作风一定会产生一种伟大的力量。”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对国民党军官说：“共产党战胜你们的不是飞机大炮，而是廉洁，以廉洁换得的民心。”
三、相融共济，历史孕育文化传递
“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秤杆子挑江山咿呀咿而呦，你就是定盘的星。”这是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主题曲中的歌词，其中杆秤不仅作为一件计量重量的衡器，更是象征公平公正的文化标尺。历史上，计量元素常常被注入廉政文化，使得抽象的文化变得形象生动；国家的廉政治理要求又常常重塑和变革着计量制度，有效促进了文化的发展。史书记载，南北朝时期，政尚贪污，人习虚伪。特别是北魏一朝，在建国后相当一段时期内，对官员没有实行俸禄制，而是任其贪赃勒索。各级官员为了多收税，不惜滥用职权，对度量衡没有严加管理，任意加大尺、斗、秤的器量至1倍或2倍，百姓苦不堪言。历代学者在讨论北魏度量衡混乱状况时，无不将其与当时政治腐败和官员贪污联系在一起。及至隋唐，国家由分裂再次走向统一，度量衡制度也终于打破了地区间的封闭和割据，结束了混乱的状态。为了保证政治清明和社会秩序，统治者制定了严格的度量衡法律。《唐律疏议》规定，对度量衡器具要开展定期校验，然后方可使用；对校勘不准或官员监督失职，乃至串通作弊的行为给予了严厉处罚。历史上，语言、文字、小说及其他艺术形式都有体现计量文化与廉政文化相互融合的案例。如“章程”一词来自刘邦命令张苍定立法和度量衡程式。《史记》说“张苍为章程”。其中，章者为历数之章术，程者为权衡丈尺斛斗之平法。而后，“章程”这个词被引申为现在规章制度的含义。“一斛凉州”这个成语则说了古代买官的故事，其中“斛”是古代的体积单位。东汉灵帝时期，宦官常侍张让独揽朝政，官员孟他为求官以全部财产贿赂张让家里的监奴。孟他请求监奴当众人面拜他，结果来求张让的人认为孟他与张让关系好，纷纷去求孟他并赠送大量财物，孟他将他人赠送的财物再加一斛美酒全部用来贿赂张让，最终换得了凉州刺史一职。唐代大诗人刘禹锡在《葡萄歌》里写道：“为君持一斗，往取凉州牧。”他通过强调“一斗”的量来讽刺古代官场的腐败。“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故事则被千年传颂，“五斗米”指晋代县令的俸禄。《晋书》中说：“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陶渊明不愿做贪官污吏，宁可辞官乡里。古代描写利用度量衡器具实施贪污的语言和事例也不少见。明朝有“淋尖踢斛”的说法，即官吏通过破坏征粮的称量过程，增加粮食运输中的损耗，向百姓层层盘剥，步步取利。《三国志》和《三国演义》中也有类似的故事：曹操率大军进攻寿春，但久攻不下，军中缺粮。曹操授意军需官以小斛分发粮食，引起军士不满。事发后，曹操以克扣军粮斩杀了军需官，并以此激励军队奋勇作战。
四、传承创新，厚植根基增强自信
“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高度重视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意义。计量文化和廉政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多次讲话中都有涉及，在相互印证中讲清楚道理。比如，在第十八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上他指出“欲知平直，则必准绳；欲知方圆，则必规矩”，用“准绳”“规矩”等量具做比喻，强调纪律严明是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的内在要求和重要保证。在《做焦裕禄式的县委书记》讲话中，他用“芝麻官”“千钧担”来形容县委书记的重任，并引用清官张伯行的《却赠檄文》内容：“一丝一粒，我之名节；一厘一毫，民之脂膏。宽一分，民受赐不止一分；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在第十八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上他形象地将《中国共产党廉洁自律准则》和《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比作管党治党的“戒尺”、执纪监督的“尺子”。在高度重视弘扬传统文化的同时，也特别重视对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他在主持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指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要处理好继承和创造性发展的关系，重点做好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强调“对历史文化特别是先人传承下来的价值理念和道德规范，要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有鉴别地加以对待，有扬弃地予以继承”。传统计量文化蕴含的公平公正、诚实守信、科学严谨、精准高效等价值观念，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被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和现代表达形式。传统廉政文化蕴含的治国理政、为官从政、个人修养等传统理念，在治国理政思想中实现了创造性地拓展、完善和创新。传统计量文化和廉政文化不可避免会存在陈旧过时或已成为糟粕的情况，我们既要从中汲取思想精华和道德精髓，也要按时代的进步创新性发展，增强其影响力和感召力。当前，站在“两个一百年”的历史交汇点，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即将开启。我们要不断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加大对中国人民、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和光荣历史的宣传力度，在深化理论和实践探索的基础上，借鉴、发扬、传承优秀传统计量文化和廉政文化，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推动政治清明、经济发展、文化繁荣。
作者:李德宝 钟汉亭 翟星 单位:上海市市场监督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