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文学创作中的爱情

中外文学创作中的爱情

 

如同一束烟火,香消玉殒的瞬间璀璨绽放,又如一滴眼泪,崩裂的刹那晶莹剔透、灿烂辉煌,更如响遏行云的泣血天籁,在最长、最尖的荆棘刺透那颗追求完美的心脏时,流泻在荒蛮的枝条间,凄艳、淋漓、嘹亮……悲情美,犹如一枚裹着沙粒、和着血泪的珍珠,给人的心魂一种磨砂般的疼痛与诱惑,像一条绵连不断的藕丝,若隐若现地穿透了众多的中外文学爱情佳作,使人们为之叹息,为之流泪,却又迷恋其中不能自拔。   各色爱情悲剧,像如泣如诉的音乐,不同的旋律演奏着不同的伤感与缠绵,却一样的婉转动人,令人久久难以忘却。   旋律一: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20世纪美国经典电影《魂断蓝桥》(WaterlooBridge)中,女主角玛拉(Myra),在邂逅高级军官罗伊(Roy)前,她的青春与激情只绽放在芭蕾舞的优雅轻盈中。“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那颗玲珑的芳心,已寂寂守护了多年,直到那个遭遇第一次世界大战空袭的夜晚,在刻骨铭心的滑铁卢桥畔,她紧锁的心扉被那位名字叫做罗伊的男人叩开,从此,她那句“我只爱过你”便成了她和他彼此深爱最好的诠释。她甚至听到了教堂钟声的召唤,召唤他们终成美眷。然而,战争这只可恶的黑手摧毁了一切:罗伊奔赴沙场,从此音讯全无,玛拉失业,穷困潦倒。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在阵亡将士的名单上,玛拉竟然发现了罗伊的名字!失去爱情的玛拉彻底崩溃了、堕落了,为了生计,她沦为娼妓,卖笑求欢于形形色色的男人间,而她的心扉深处,却仅仅珍藏了一个罗伊。如果不是滑铁卢车站的尴尬重逢,她也许就这么行尸走肉般、捱过惨淡的人生。然而命运偏偏弄人,让她自认为备受摧残与玷污的身心已无资格再爱时,却偏偏与最爱的他重逢。这种痛楚,是比永不相见更加尖锐的折磨,她,只能不舍却又无奈而果决地推开他温暖的怀抱,独自啜饮相思、无奈、悲愤勾兑的苦酒,在沧桑的岁月里苟延残喘。   明月点缀了他的窗子,他点缀了她的梦,他是她生命中最美的风景。然而,他哒哒的马蹄声只是美丽的错误,他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怨憎会、爱别离”,有什么比“你站在我面前,我却不能爱你”更加让人煎熬的呢?在生命如草芥的战争中,真情犹如弥足珍贵,然而,造化弄人,玛拉与罗伊的悲剧,让人感受到爱的纯洁与美好的同时,又怎不令人扼腕叹息?旋律二: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唐朝传奇《莺莺传》,绝色莺莺与落魄张生一见倾情,为了爱情,莺莺以飞蛾扑火般的勇气与决绝,挣脱礼教束缚,冲破重重阻碍,在丫鬟红娘的帮助下,于三五明月夜,与张生相约于西厢,共赴巫山云雨,成就花好月圆。然而,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后来,张生情迁,始乱终弃,失去爱情的莺莺还清楚地知道,礼教森严下,她这样处境的女子可能会面临的蹇运是什么。当时,莺莺心中的恐惶、悲苦与悲愤,恐怕不亚于一条毒蛇对这名如花女子的吞噬。但是,终究,她美过,她爱过,她为自己谱写了一首和着血泪却也缠绵悱恻的爱情悲歌。   再后来,张生另娶,莺莺别嫁,当张生路过莺莺门前,欲以外兄身份求见时,莺莺断然拒绝。   夜与昼的交替并没有一条明显的界限,就像爱与恨的纠缠。拒而不见,不是因为遗忘,而是因为难以了却前缘。   貌美如花、感情热烈、勇敢忠贞的莺莺,在男权社会里,注定只能以“薄命千年恨,芳心一寸灰”的悲剧形象站立暮色苍茫的时空中。而真情的美,却永远播撒着芳馨。   旋律三:恨不相逢未嫁时。   美国作家罗伯特·詹姆斯·沃勒的传世名作《廊桥遗梦》(TheBridgesofMadisonCounty),以一种散发着“真实性、悲剧性、死亡性”气味的笔触,为人们讲述了一个凄美、无奈、然而却震人心魂的爱情故事。   散发着泥土一般自然烘培的温热气息及青草曝晒过后的芬芳的农妇弗朗西斯卡(Francesca),与摄影记者罗伯特·金凯(Robert)偶遇却相见恨晚,两人彼此守候的四天成为双方一生最珍贵的记忆和情感归宿。最后,由于弗朗西斯卡不愿舍弃家庭,不愿抛却自己应承担的责任,二人忍痛分手,他,远走高飞,她,回归家庭。然而,四天即一生,这份电光火石般的感情成了男女主人公终生的寄托与追忆。故事中最感人的,不单单是那骄阳般热烈的情感,更是那无奈离别中的心灵折磨以及历经岁月洗刷却没有褪色的爱的永恒。   心在滴血,她在意欲与他私奔的刹那挥剑斩情丝,他许下承诺,绝不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她和他遥遥相望,他揪心地等待,无声地告别。   分离后,滂沱大雨天,他们在镇上相遇,她身边坐着从未曾也永不会理解她的农夫丈夫,车窗外,是浑身湿透、狼狈落魄的他。   她收集他的一切作品,包括与他相约的那枚纸条。睹物思人,物在人空。她和他日日夜夜彼此怀念,激情潮起潮落,岁月无情冲刷。他先她而逝,再也没有机会重逢。临终前,她留下遗嘱:将她的骨灰撒在与他邀约的罗斯曼桥畔,从此,与他永远相伴相依。遗憾,成就一种撕心裂肺的悲情美。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各自伤神。   旋律四:镜中水月梦中花,踟蹰望月空牵挂。   《红楼梦》“是一篇情文字,作者是欲天下人共来哭此情字”,脂砚斋对《红楼梦》作如是评价。该书中,贯穿始末的主线是宝黛缠绵悱恻的爱情。宝黛之情是彻头彻尾的悲剧,然而这种悲剧却有一种震撼人心魂的艺术魅力,因此才能使“天下人共来哭此情字”。#p#分页标题#e#   宝黛的悲情之美,一则在于悲剧的承载者是人们多重理想汇聚的化身,“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尤其是黛玉,美丽、纯真、脱俗、才华横溢而又身世孤苦、体弱如弱柳扶风,这样的人物,本就使人怜惜。加之二人的爱情,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理解、认同与吸引,是阳春白雪,绝不掺杂世俗欲望与偏见的尘埃,这样的一种爱情,是许多人的理想,却是难以实现的梦。人们读《红楼梦》,多对宝黛的爱情归宿有一种强烈的期许。最后,这个寄托了人们完美主义情结的梦,竟被凶残强暴的封建势力打碎了。这样的结局,更容易给人灵魂的震颤。而对美的破坏与否定,不仅不会使人们忘记美,反而会使美在人们的记忆中永存。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失去知音的宝玉这种“到底意难平”,使广大的“红迷们”产生了强烈的情感共鸣。旋律五: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英国现实主义作家托马斯·哈代(ThomasHar-dy)最优秀的作品《德伯家的苔丝》(Tessofthed’U-rbervilles),为人们揭示了另一种悲情美。   美的象征和爱的化身的女主人公苔丝(Tess),其丈夫安吉尔(Angel),在苔丝杀死玷污她、毁掉她一生的魔鬼亚雷(Alec)、最终走上灭亡的不归路时,他对她还是非常珍惜和留恋的。虽然,安吉尔对苔丝新婚之夜的离弃令人憎恶,但无疑,在苔丝生命最后的时光内,安吉尔的珍爱,还是给了她很大的安慰与满足。而苔丝死后,安吉尔也定难免怀念这位美丽、善良、纯真、却又可怜的姑娘。   然而,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份惆怅与无奈、怎不让人痛彻心扉?而女主人公所拥有的人性与灵魂深处的巨大魅力,又怎不让人扼腕与难以忘却?旋律六: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爱一个人到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Romeo)与朱丽叶(Juliet),倾心相爱,却因两家世仇而不能遂愿,于是,二人想方设法摆脱家庭仇恨的束缚,争取自由美好的爱情。最后,阴差阳错地,罗密欧误以为朱丽叶已死,掘开朱丽叶的墓穴,深吻了昏厥中的她,然后饮鸩自尽,苏醒后的朱丽叶见罗密欧已亡,悲恸不能独活,遂拿剑刺透了自己的胸膛。   《孔雀东南飞》中的恩爱夫妻焦仲卿和刘兰芝,因恶家长的逼迫而不能相守,不愿屈服的二人,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   《梁祝》中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为了赢得爱情,双双自尽化蝶。   原来,正如汤显祖所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爱一个人到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原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爱情主角毁灭的悲剧性令人珠泪潸然,爱情的坚定与永恒让人感动和永远缅怀。   悲剧是特殊的艺术,是将人生美好的、珍贵的、有意义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通过再现真善美的毁灭激发人们对假恶丑强烈否定的情感,通过人生的苦难和毁灭来凸显真善美的价值,由此而生一种特殊的美:悲情美,悲情给人带来的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与遐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