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电影中侠义精神探究

贾樟柯电影中侠义精神探究

摘要:自古以来,侠之精神在中国民间社会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对中华传统伦理道德的构建和民族性格的塑造亦有贡献。贾樟柯并没有用镜头塑造无所不能、正义凛然的大侠,他的电影更多的是正视处于现代社会转型中的底层人物的悲与乐,虽平平无奇,但他们身上却保留着一些珍贵的小义。在其镜头下,一群未跟上社会前进步伐的边缘人,身上仍然保留着“过时的”原则与坚守,像矗立在当代的静默侠客,怪异但给人警醒。

关键词:贾樟柯;侠义精神;电影研究

中国侠文化最早可追溯到先秦,韩非子曰:“人臣肆意陈欲曰侠。”“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丝毫不掩饰对侠的批驳,侠在诞生初期便带有争议色彩。直到西汉史官司马迁为侠正名,在《游侠列传》中将侠定义为“其虽不轨于正义,然其为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的“布衣之侠”。自此,侠便从一种现实存在跨越为一种独立精神、理想人格的发展。时至今日,回顾中国侠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在已逾千年的演变中,庙堂在左,民间在右,侠义精神通过诗歌、戏剧、话本、小说以及电影等各种形式,在拥护与争议的矛盾中不断成长。有关侠之精神的想象,都是人们在法理和情理之间寻找的具有道德导向、价值选择和信仰意义的文化精神产物。

一、贾樟柯电影中的现代悲剧侠义

(一)书写大时代下的小人物

1995年,北京电影学院大二在读的贾樟柯拍摄了一部名为《小山回家》的短片,故事以在北京工作的外地厨师为主角。1998年,其第一部长篇电影《小武》推出,仍然围绕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偷展开讲述。贾樟柯喜欢将镜头聚焦于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其从处女作开始,便始终坚持表达个体的命运和经验。在他与学者尹鸿的对话中可以得知这一创作初衷:“在国家的列车全速前进的时候,我们要去关注那些被列车撞倒的人,或者是被列车落下的人。”不断平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以及浩大工程是我国经济腾飞最直观的体现,大楼背后生活着的普通人,或亲眼见证、或亲手参与了大楼的崛起,却与这繁花似锦的摩登城市格格不入。贾樟柯便是这群城市脱节者的记录者。贾樟柯电影以具有记录风格的电影形式关注底层,以一种差异化的视角呈现了当代中国社会转型中鲜为人知的一面。对弱势群体进行江湖化叙事是贾樟柯电影的一大特色。他镜头下的小人物不是怨愤、沉默、麻木的“螺丝钉”,相反,一个个主角都有血有肉、敢爱敢恨、有坚守会反抗会挣扎。他的电影空间处处充斥着现代化带来的拆迁、废墟和外来流行文化,但同时又演绎着一出出重情重义、笨拙坚守、愤怒反抗等带有侠义色彩的现代江湖故事。

(二)贾氏现代悲剧侠义

“大漠初闻,铁汉将军,心烈若磐。仗骄人艺业,惩奸灭恶,惊天豪气,倒海山移。”金庸笔下的郭靖,大侠风范深入人心,堪称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而贾樟柯并无意在电影中塑造如郭靖般伟岸的英雄人物形象,他镜头下的人物所处的世界也并不是一个喊打喊杀、英雄林立、豪杰辈出的快意江湖。恰恰相反,这是一个纵使你有一身侠气与信念,但仍困厄于贫富差距和资源垄断而日渐磨灭信仰的现实江湖。在贾樟柯的纪实影像下,主角头上没有光环的笼罩,画面上只有孤独的英雄、被视为异类的侠客,或者说是落后于时展的“失败者”。《小武》中的小偷、《天注定》中的前台服务员、《江湖儿女》中的帮派大哥,贾樟柯电影中的主角都是普通人,甚至是主流社会所不认可的边缘人。为什么说他们身上带有侠义精神?区别侠与非侠的标准,不是社会关系,也非行为方式,而是人格特征。穷困潦倒时也要坚持遵守诺言的小武、遭遇逼良为娼时愤怒反抗的小玉以及遭受背叛仍顾念旧情的巧巧,他们身上均闪耀着侠义精神的光彩。用贾樟柯的话来说,他们都是“残侠”,一方面因为他们虽无惊天动地的英雄行为,但都曾坚守自己的信念,强调生命的尊严,所作所为称得上具有侠义精神。另一方面,这些人对自我的拯救,对尊严的守护体现的是对小义的追求,而这些行为损害了法治法律、人间大义:小武为履行对兄弟的承诺实施盗窃、小玉反抗时过失杀人,巧巧走投无路时也行偷盗之事。因此这些人物的命运大多带有悲剧色彩,“残侠”是弱势群体自身追求与现实矛盾冲突的结果,折射了底层平民的无奈困境。没有力量的边缘人想要坚守原则、反抗命运,但现实的重力太强拉扯着本就生活艰难的人们往下坠,在获得尊严的同时丧失自由,侠气变匪气,侠义成狭义。在贾樟柯的现代武侠故事中,“残侠”主人翁们并非是批判或褒奖的对象,其冷静而内敛的镜头语言展现的是个体在时代的沉浮。如他所说:“如果说电影有一种力量的话,首先是善的力量。关注处于困难中的人或者关注人的困难,恰恰是善的表现。”

二、贾氏电影中对侠义精神刻画的发展变化

(一)创作前期的“平民侠义”,以《小武》为例

影片的主角小武是一个典型的小偷,“小”在大奸大恶不敢犯,即使是偷钱包也会把里面的身份证匿名寄到公安局,所谓盗亦有道。虽做着被大多数人不齿的事,但小武身上有着比多数人更重的情义和坚守。影片沿着小武对友情、爱情以及亲情幻灭的三条故事线,刻画了一个在金钱至上的社会中仍固执恪守准则和诺言的孤独侠客。小武和小勇是一起经历过苦难日子的兄弟,后小勇靠走私香烟摆脱了小偷的身份,成为县城里的青年企业家。过上体面日子的小勇将小武视为不光彩的过去,结婚时没邀请小武。但小武仍记得二人患难时的许诺:“结婚时送六斤钱。”为守诺,小武在严打期间顶风作案凑足礼金上门祝贺,却只换来了小勇的闪躲和沉默。司马迁曾以“得黄金百,不如得季布一诺”来褒扬侠客季布重守诺言的侠义精神,而同样言出必行、遵守诺言的小武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友情受挫的小武与同病相怜的歌女梅梅彼此产生了情感寄托,当他开始幻想与梅梅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时,梅梅却在爱与金钱面前,选择了后者。友情和爱情双双破灭,小武转而回家寻找亲人的抚慰。然而家庭并不是小武想象中的温暖港湾,一家人谈的全是关于钱的话题,没有人关心小武发生过什么。一场争吵后小武被赶出家门。小武只是一个普通人,从农村来到城里,无一技之长,处处碰壁后被迫成为小偷维持生计。他自称是个手艺人,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同是小偷,小武行窃街头,被打被骂;小勇走私贩私美名曰开展商品贸易,开歌舞厅打擦边球却声称发展娱乐业,投机倒把、钻体制空子的小勇倒成了体面的企业家。小武像是个不懂得适应游戏规则的“笨人”,偷钱包也要将身份证寄还失主,明知好友不似往昔也坚持履行承诺,被女友抛弃还在执着等待传呼,被赶出家门也不忘凝视那条回家的路。似乎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在往前发展,只有小武留在原地恪守过去的准则、坚守着传统的信义。这份倔强在一个边缘人物身上散发出人性光芒,小武似一个伫立在时代洪流中的孤独侠客。

(二)创作中期的“暴徒侠义”,以《天注定》为例

《天注定》是一部关于暴力的电影,通过四个看似独立实则相联系的故事讲述了普通人走向犯罪和自杀的经历。影片取材于真实的新闻报道:周克华跨省作案、村民对抗干部贪腐开枪杀人、东莞色情服务、流水线工厂员工跳楼、贪官逼迫良家妇女致反抗杀人。贾樟柯在《天注定》中对新闻事件进行戏剧化处理,描绘了小人物的沉默、愤怒、绝望等社会情绪。当大众对忍受的无声暴力感到绝望时,便会使用自己的暴力来反抗命运,影片中四个故事的主角正是通过暴力捍卫尊严、对抗不公的侠客。第一个故事的主人翁胡大海,其所在的村子里,村委将集体所有的煤矿以私人财产的方式承包给个人,并从中拿取好处。大海多年坚持四处上访,他想为民出头,捍卫村民的利益,不料反为民所害。最后大海受贪官威胁而愤怒杀人。当为国为民的英雄梦幻灭时,大海选择使用暴力解决遭遇的不公与误解。扛着猎枪光明正大走在大道上的大海带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侠气。第二个故事的主人翁三儿是一个职业杀手,带着枪闯荡社会,想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闭塞的小村庄,以为杀人可以实现人生意义和自我价值,这种认识的狭隘导致了他的暴力和犯罪。三儿在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回到家里却是一个孝子慈父。过年时会给母亲拜寿,并将大哥分摊的份子钱赠给母亲,用枪响代替烟花给孩子庆祝新年。这些人性里的真情在三儿的身上体现,他的身上没有大义,却有小义。在后两个故事里,讲述了一男一女两个普通人关于出身、情感和尊严的生存困境。女主人翁小玉在洗浴店做前台工作,被贪官用钱逼迫服务;男主人翁小辉长期承担着来自父母索取的经济压力,在工厂做着机械重复的流水线工作,时时受老板剥削。二人均选择了暴力反抗,不同的是,小玉的暴力是对压迫自己的人,其过失杀人后选择自首,服完刑后换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小辉却选择将暴力对向自己,他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荒诞的一生。在与命运的抗争中,小玉被逼迫时忍无可忍举刀杀人,带有弱势群体反抗不公命运的草莽和侠气。而小辉以自杀的方式维护自己的尊严,用自己的判断否定这一生的经历,亦如古时的死士,带着一份侠之精神。

(三)创作近期的“江湖侠义”,以《江湖儿女》为例

《江湖儿女》通过讲述一对恋人十几年的情感变迁,道出了江湖情义在社会转型中消逝的现实,描绘了一个侠义精神日渐消减的真实江湖。斌斌和巧巧是一对情侣,巧巧只是个普通女性,想要的是安安分分的幸福生活;而斌斌总是向往着重情重义、意气风发的江湖生活。一次意外中,巧巧为救斌斌开枪吓退了前来闹事的小混混,并因非法持枪服刑五年,斌斌也入狱一年。而五年后,一切都物是人非。当年的老大斌哥,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顺从现实不再做大侠梦。他曾以为自己具有英雄气概,也曾有一群小弟一呼百应,而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在社会上站住脚的权力和资本。出狱后的斌斌无人来接,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小弟早已飞黄腾达,他转而投靠富家女以求东山再起。以牺牲对巧巧的情谊为代价的投奔并没有给斌斌赢回尊严,他因残疾被富家女抛弃后被巧巧收留,又因饮酒过度导致瘫痪。最终斌斌走向穷途末路,受尽冷眼后悄然离去。至此,一代英雄落寞收场。而另一边,巧巧从刚开始的不愿踏入江湖,到遭遇爱情背叛后被生活逼出一身江湖本领。不管是关键时刻鸣枪救人、走投无路时“坑蒙拐骗”求得生存,还是不计前嫌收留斌斌,经营室扶持生活不易的小兄弟,“不是江湖中人”的巧巧倒像个真正的江湖女侠。从斌斌的江湖到巧巧的江湖,《江湖儿女》展现了一出现代武侠故事的兴衰历程。作为帮派大哥的斌斌,当江湖规矩在大时代的发展下分崩离析时,没人再念及斌斌所信奉的大忠大义、重情重义的信念,他的大侠梦便走向了终结。斌斌惨淡的一生,呈现的是现代社会中侠义精神的日渐消逝。而巧巧的江湖,是生活化的江湖,没有打打杀杀和快意恩仇,但有人情冷暖和世俗情义,这是当今社会中残留着的可贵的江湖侠义。

三、贾氏侠义精神表达的电影语言

(一)电影空间

在贾樟柯的电影中,对空间的展示充满隐喻和象征意味,导演通过对空间的塑造呈现了一个丰富立体的侠义江湖。贾氏电影总是聚焦于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建设和破坏,在电影《小武》中,主角被放置在汾阳这样一个转型中的小县城里。这个县城的影像是灰色的,街道总是凌乱不堪、破破烂烂的低矮小店矗在马路边、到处躺着拆迁的废墟、建设带来的粉尘总让人咳嗽不止。《小武》呈现的地理空间是肮脏的、粗糙的。在县城迈向现代化的过程中,巨大的变化带来人们物质的极速丰富,但精神却没跟上。小武遭遇了莫逆之交的疏离、初恋情人的抛弃以及亲人的冷漠。曾经在人们心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情谊变得不再重要,导演营造了一个混乱、浮躁、迷茫的社会空间。双重空间营造了一个凋败、破乱、冷漠且荒诞的黑白江湖,一个城市的伟大建设携带了对社会道德和传统情谊的淹没和抹去,小武在这种环境的坚守似一种现代侠义的化身。超现实电影空间的打造,对贾樟柯侠义精神的表达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江湖儿女》中,巧巧经历了一论坛系列背叛、欺骗和走投无路后,终于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却又被骗到新疆。她孤身一人站在北方寒冷的冬夜野外,一座外星飞碟从她头顶飞过。飞碟的出现给高度现实的电影空间一缕荒诞感,营造了一个超现实的空间。巧巧好像暂时不是被生活逼迫无奈的普通女性,而是一个在黄沙中蒙面逆行、见过世面的江湖女侠,飞碟就是巧巧善良与坚守的见证者。

(二)电影声音

贾樟柯电影里的声音世界,是时空的叠加和文化的混杂。大量使用的方言、流行音乐以及戏剧等声音元素给其电影带来了强烈的真实感,也记录了当代中国在社会转型过程中底层人民的沉默、愤怒及反抗等情绪中蕴含的侠义精神。方言是贾樟柯电影的声音标志,几乎每一部贾氏电影都有方言。从《小武》、《天注定》到《江湖儿女》,贾樟柯用方言表达人物的喜怒哀乐。小武在歌舞厅与梅梅互诉衷肠时说的是汾阳方言、三儿在老家对妻子讲述外出闯荡经历时说的是重庆方言、巧巧鸣枪逼退混混时说的是山西方言。方言是地方文化的直接呈现,一个人的方言展示了他的出身和来处,贾樟柯用方言表达戏中的主角对传统价值和信念的坚守,也提醒戏外的观众不要忘了自己的“根”。贾樟柯喜欢用流行音乐交代故事的时代背景、强化人物的性格特征和命运走向。在《天注定》中,用杀人追求人生意义的三儿在逃亡时,背景音乐响起了杜琪峰的《放逐》。或许这首歌便是三儿命运的隐喻:究竟是带着一腔对命运的不甘继续走向黑暗,还是某一天放下屠刀选择自首。戏剧也常在贾樟柯的电影里出现,《天注定》中的大海篇便以戏剧开始,又以戏剧结束。戏台上林冲揭竿而起,反抗高俅压迫;戏台下大海举枪复仇,维护心中正义。大海本是为民出头,反倒为民所害,他是大侠却又自顾不暇。戏剧的使用强化了大海这一人物的悲剧色彩和侠义精神。故事末,戏台上唱起了晋剧《苏三起解》,一句“苏三,你可知罪?”便是对冷漠看客们的一句质问。贾樟柯用声音还原真实的中国小县城,街头巷尾常常播放着不同时期的流行音乐,八十年代的邓丽君、九十年代的港台流行歌夹杂着小贩的叫卖声以及电线杆上的广播声。这些具有时代感、县城感的声音元素营造了一个真实生动的电影空间,主角们在这样一个真实可信的世界里追求梦想、坚守原则、捍卫尊严,强化了观众对人物经历的认同感和共鸣感。

(三)电影镜头

贾樟柯电影追求纪实风格,以长镜头和肩扛式摄像闻名。长镜头连贯完整,展示事件发展的自然流程、记录被拍摄对象的真实反应。肩扛摄像镜头就像是身处其中的一员,建立了摄影机与角色的平等关系。不同于武侠电影通过蒙太奇分割塑造武功盖世的大侠,贾樟柯更喜爱纪实镜头下普通人身上自然流露的侠义精神。在《江湖儿女》中,巧巧出狱找到斌斌,二人相见后在路上行走的这一段大量运用了长镜头进行表现。五年时光的流逝,斌哥事业失意,巧巧被爱抛弃,二人心中有太多无奈、心酸和苦楚。此时平静、悠长的长镜头落满了江湖已去、英雄落寞的寂寥,正如人物的命运,斌哥的辉煌过往和江湖梦悄然沉入现实的海底。导演通过长镜头呈现了现实对主角侠义精神的削弱,英雄气质逐渐消减于以追求金钱地位为主流的生活里。平民视角是贾樟柯电影镜头的另一大特色,这得益于他的肩扛式移动摄影方式。不同于很多电影的上帝视角,贾樟柯喜欢走到场景中去,走到角色身边。在电影《小武》中,镜头就像一个生活在小武身边的朋友,以旁观者的视角记录了他在友情、爱情和亲情中的失意。通过平视镜头的引导,观众被带入情景中成为人物的朋友。当观众看见了主角的不幸遭遇,感受了他们的无奈心酸,惊讶于他们仍有的倔强和善良,侠义精神便从电影中的人物身上转移到电影外的观众心里。

四、结语

“大多数人现在更多的是在过娱乐的生活,而不是文化生活,我的电影就是专注于这些现实中的人,我愿意静静地凝视,我不回避。”如贾樟柯所说,他以当代人的身份讲述当代武侠故事,关注时展下真实的人。贾氏电影忠诚表达个体的命运变迁和喜怒哀乐,发现每一个普通人的人性光辉。贾樟柯镜头下的人物如此真实具体,如此贴近我们;贾樟柯电影里的江湖如此熟悉可触,似当今中国转型期的一个缩影,我们都身处其中。江湖不在远方,江湖就在我们身边。大侠不是奇幻故事里的主角,大侠就是你我。

作者:罗绩 单位::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