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将进酒范例6篇

李白将进酒范文1

《将进酒》原是汉乐府短箫铙歌的曲调,题目意译为“劝酒歌”,故古词有“将进酒,乘大白”的说法。作者这首“填之以申己意”的名篇,是他当时与友人岑勋在嵩山和另一好友聚会时所作,登高饮宴,对酒思我,置酒会友。作者又正值怀才不遇之际,于是满腔冤情加豪情借酒兴诗,来了一次淋漓尽致的抒发。诗篇开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隐喻世间万物时间与生命在涨消中一去不再复返。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挡;下句写大河之去势不可回。紧接着,“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悲叹人生短促的普遍关怀,朝暮之间的瞬间变化和黄河的永恒之势形成鲜明的对比。可以说这是李白诗歌个性的常用表达,也是创造诗歌具有惊心动魄的艺术力量的最好体现。两句“君不见”的呼告一下子把读者的心震撼,并带入一个广阔的思量空间,任其思考想象。可李白悲叹但不悲观,笔意随之一转,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立马结束了人生短暂的遗憾,甚至鼓励人生得意时纵情欢乐。于是他的豪情就在这次聚会当中以劝酒的形式开始展放。“杯莫停,”不醉不罢休的快意,行乐不可无酒一下子成为了主题,更将饮酒劝酒诗意化了。酒中诗人用乐观得意的口吻肯定人生、肯定自我的价值。“天生我材必有用”流露出了深藏其内的一种怀才不遇而又渴望用世的积极的本质内容来。这是酒文化不可或缺的精神,也是深蕴在作者骨子里的豪情体现。紧接着作者描绘了一场盛筵,以丰富的想象和大气的场面,“烹羊宰牛”,不喝上“三百杯”决不罢休的盛大场景,演绎给读者,演绎给自古以来的所有才子佳人,任豪情发挥到淋漓尽致。

行文至此,诗人的狂放甚至使他忘记了这是在写诗,而是在劝酒,这是在劝告人生,活在世上应该有怎样一个活法,即人生的心态问题。这种心态大致在诗歌中有三个方面的表现。

一、人生不应该在悲愁苦叹中消磨时光,正因为苦短才应该及时行乐。这种行乐不是指那些达官显贵沉溺于声色犬马的生活,而是率性地表达在得意中应该更加进取,更加负责任;这不是碌碌无为,而是正义的有为方式。所以劝告短暂的人生历程不能在政治抱负中实现自己的价值,那么千万不能在精神上也失去了快乐,白白浪费了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大好年华,不管身在何处,追求快乐和自由才是活着的本质目的。从另一方面来看,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简单八个字,蕴含着丰富的内容。“人生苦短”,揭示了人生原本就注定写满了苦痛和沧桑,写满了短暂的匆忙,这是不可能回避的现实。而“及时行乐”,召示着一生积极的态度,一种自信的快乐,一种把苦难看淡,把生命看重的一种精神。抱着这种思想行走一生,即使生命短暂,它也会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即使人生最苦,它也会飘着令人回味的芬芳。

二、表达诗人虽然失意到寂寞,但蔑视权贵的愤懑情怀,劝诫人生不能因为权力而失去自由,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理想而委曲求全甚至低头哈腰。他就是“古来圣贤皆寂寞”中的圣贤之人。从他个人游历和其它作品我们都可以看出,李白一生志向远大,希望为国立功,他这一腔爱国之情,从不掩抑收敛,一泻千里,喷薄而出。忧伤也好愁闷也罢,都不只为自己。可寂寞的境遇,错综复杂、利益交错的官场容不下他狂放不羁、天真烂漫的灵魂,容不下他不能摧眉折腰、不能卑躬屈膝。所以,他不得不寂寞,不得不苦中作乐,甚至是自找寂寞。但无论是不得不的寂寞,还是主动寻找的寂寞,我都看到了一种伟大却又自信的人格操守。这样的选择,显示了圣贤对自己的人生的定位,生活作风虽然很放诞,但并不颓废,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人生的一种风格。

李白将进酒范文2

2003年12月20日上午,江西省吉安市“万客隆”商场批发部仓库保管员杨文志,交给本商场司机李德生一张吉安市“万达利”酒业有限公司的销售发票提货联,委托他到该公司提运“四特”白酒200箱,计1200瓶。李德生驾驶商场一辆货车前去提货。货车满载只能装90箱白酒,尚有110箱“四特”白酒不能一次提完。“万达利”公司仓库发货员王三泉遂开出一张110箱“四特”白酒的暂存收据,交给李德生。随后,“万客隆”商场的又一辆“跃进”货车开来公司,李德生即要求王三泉将暂存的110箱白酒让“跃进”货车装上一并带走。王三泉在发出110箱白酒后,因疏忽未将交给李德生的暂存收据收讫。当晚,李德生发现发货方未将110箱白酒的暂存收据收回,便产生了重复提取该110箱白酒据为己有的想法。后来,李德生担心自己亲自提货会被识破,遂将暂存收据交给朋友廖定军,由廖将110箱白酒提出。李德生将这批价值9240元的白酒销售后得款7000元。

分歧:

本案在审理过程中,对李德生的行为如何定性,有两种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李德生的行为属民事法律关系中的不当得利。李在第一次提取110箱白酒时,“万达利”公司的发货员王三泉违反了见单发货的制度,忘记向李收回暂存收据,任其将110箱白酒拉走。由于王在工作上的失误,导致该公司另一批110箱白酒的所有权转移,蒙受了不应有的经济损失,并使李不当得利。李明知没有合法根据而获取利益,又不主动退还,属于不当得利的恶意占有。李在数天后委托他人(廖定军)持暂存收据提货,是有文字根据的;他把白酒销售给他人,则是对不当得利的处置。因此,对李的行为,应适用《民法通则》第九十二条的规定,以不当得利责令其返还全部财物或价款9240元。

另一种意见认为,李德生的行为已触犯刑律,构成诈骗罪。

评析:

笔者同意第二种意见,理由如下:

(一)李德生主观上具有诈骗的故意。李明知商场委托他提运的200箱白酒已经全部提运完毕,但他发现发货方未将110箱白酒的暂存收据收回,便产生了利用发货方的过错,骗取“万达利”酒业公司110箱白酒的故意。这种故意与不当得利的恶意占有有着本质的区别。不当得利的恶意占有,是受害方由于自己的过错造成经济损失,便受益方取得不当得利,而不当得利人明知没有合法根据仍然加以接受和占有。而李德生的诈骗故意,则是在受害方(“万达利公司”)的实际损失尚未造成,自己也未获得实际利益的情况下形成,其目的是要采取欺骗手段非法占有他人财物。李不敢亲自提货而委托他人(廖定军)提货,表明他对自己行为的危害后果是明知的,但他却希望这种结果发生。李的行为符合诈骗的主观要件。

李白将进酒范文3

笔者认为,李白之“气”,如果就其内涵来看,可谓充沛饱满、丰富多彩。如有宏放之志气,俊爽之侠气、慷慨之士气等等,但如果从最具个性色彩和最具影响力的角度看,李白之“气”,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这就是才气、酒气、仙气和傲气,李白就是这充沛四气完美融合的凝聚体。我们首先看看李白对这“四气”的自我展示和他人笔下对李白这“四气”的再塑。

第一说李白的“才气”。李白对于自己的才气是非常自信的,这在他诗文中有多方面的自我表述:“君看我才能,何似鲁仲尼?”(《书怀赠南陵常赞府》)看来他时时将自己的才华与孔子相比;“剑非万人敌,文窍四海声”(《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十五观奇书,作赋凌相如”(《赠张相镐》),他自认文名满天下,并超过了乡贤司马相如;“必若接之以高宴,纵之以清谈,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上韩荆州书》),“怀经济之才,抗巢由之节。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究天人”《为宋中丞自荐表》),可见他对自己文才的高度自信;“援笔三叫,文不加点”(《赠黄山胡公求白鹇》),“兴酣笔落摇五岳,诗成啸傲凌沧洲”(《江上吟》),他是如此展示他的激情创作状态。

李白对其才气自许如此,而他人对李白才气的赞许更是无以复加了。可以说从古至今,对李白才气的赞美是李白评价的一个极为突出的方面。李白简直成为天赋诗才的代称或符号:

凡所著述,言多讽兴,自三代已来,风骚之后,驰驱屈宋,鞭挞扬马,千载独步,惟公一人。(李阳冰《草堂集序》)

白与古人争长,三字九言,鬼出神入,瞠若乎后耳。(魏颢《李翰林集序》)

李太白少时,梦所用之笔头上生花。后天才赡逸,名闻天下。(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

李白有天才俊逸之誉,每与人谈论,皆成句读,如春葩丽藻。粲于齿牙之下。时人号曰李白粲花之论。(同上)

李阳冰和魏颢是对李白的著述进行高度的评价,“千载独步,惟公一人”、“与古人争长”都是对李白文才的高度肯定。《开元天宝遗事》的二则,是称美李白天赋的才华,无论是“梦笔生花”,还是“粲花之论”,均是才气来自于天的体现。总之,上列诸则均表现了李白非凡的才气。李白不是一般的人才,而是“大才”、“天才”。钱起在《江行无题》诗中称李白:“笔端降太白,才大语终奇。”《海录碎事》上说:“唐人以李白为天才绝,白乐天人才绝,李贺鬼才绝。”

第二说李白的“酒气”。中国文人历来好酒,李白的饮酒更是独具特色,李白已成为酒文化的代表。综观李白之“酒气”,有三个突出的特点:

一是其“豪”,豪气冲天。具体说来是其量豪,其情豪: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将进酒》)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襄阳歌》)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月下独酌》其四)

“三百杯”成了李白饮酒的标志。此外,像“涤荡千古愁,留连百壶酒”(《友人会宿》)、“愁来饮酒二千石”(《江夏赠韦南陵冰》)、“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赠内》),都是李白豪情畅饮的证明,诚可谓酒气冲天,在中国古代文人中罕有其匹。

李白饮酒的第二个特点是其“趣”,趣味盎然,酒香四溢,真是一片氤氲的酒气: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月下独酌》其一)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山中与幽人对酌》)

这就是李白饮酒的美好境界和情趣,大约在古代文人中只有陶渊明可与之媲美,而李白的饮酒似乎更有潇洒飘然的一面,所以他赢得了超迈的“酒仙”、“醉圣”之称。

李白饮酒的第三个特点是“雅”,诗酒结合,即兴创作。其《江上吟》“兴酣笔落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便是夫子自道。对此,他人笔下的李白则有更多的展示,除前文所引杜甫的“李白斗酒诗百篇”和笔记小说里在宫中醉酒而创作外,为进一步说明李白的醉态创作,再举数则前人典型的论证:

晦以麴蘖,畅于文篇,万象奔走乎笔端,万虑泯灭乎樽前。卧必酒瓮,行惟酒船,吟风咏月,席地幕天。(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

吾爱李太白,身是酒星魄。口吐天上文,迹作人间客。……醉中草乐府,十幅笔一息。(皮日休《七爱诗李翰林》)

显然,李白在人们的心目中已成为诗酒结合、诗酒精神的象征,在后世,只要诗酒连举,人们没有不首先联想到李白的,在这一点上,在中国古代诗人中,没有人能取代李白。在李白身上,“酒气”已经得到雅化——诗化了。

从上述三点,可见李白与一般文人的好酒不同,李白的饮酒,不仅饮得豪迈,而且饮得潇洒,更饮得雅致,饮出了豪情逸兴和文化品味,诗酒精神在此得到最完美的融合。这就是李白独特的“酒气”。

第三说李白的“仙气”。“仙”是中国文化特有的内涵,它与道家学说和道教密切相关,不仅有宗教内涵,更体现了一种超脱不凡、自由潇洒的特立精神;而李白身上的仙气,在中国古代诗人中,也是堪称卓尔不群、独具特色的了。先看他的自我表述:

十五好神仙,仙游未曾歇。(《感兴八首》其五)

云卧三十年,好闲复爱仙。(《安陆白兆山桃花岩》)

他反复表达对神仙的仰慕,到晚年也依然如此。

观奇迹无倪,好道心不歇。攀条摘朱实,服药炼金骨。安得生羽毛,千春卧蓬阙。(《天台晓望》)

他从事具体的求仙活动,企求得道成仙。

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拂升天行。邀我登云台,高揖卫叔卿。恍恍与之去,驾虹凌紫冥。(《古风》十九)

他步入了仙境,和神仙一同遨游,李白真是入流神仙、仙气飘飘了。事实上李白还真的以仙人自居:

世人不识东方朔,大隐金门是谪仙。(《玉壶吟》)

青莲居士谪仙人,酒肆藏名三十春。湖州司马何须问,金粟如来是后身。(《答湖州迦叶司马》)

以神仙自许,李白俨然已经超脱人寰了。然而李白更向往的是神仙境界的自由精神:

登高望蓬瀛,想象金银台。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旷然小宇宙,弃世何悠哉!(《游泰山》其一)

平明登日观,举手开云关。精神四飞扬,如出天地间。(《游泰山》其三)

这就是李白“仙气”在精神上的超然境界。正因为李白对神仙有着如此的爱好、追求,加之他本人的特殊气质,因此,在世人心目中,李白真如神仙:司马承祯以为李白有“仙风道骨,可神游八极之表”;贺知章在长安一见而惊呼李白为“谪仙人”;李阳冰说李白生时“惊姜之夕,长庚入梦”,可见他是星宿下凡。此外,李白饮酒,被称为酒仙、醉仙;李白写诗,被誉为诗仙。李白还有“天仙”、“仙宗”、“水仙”之称。总之,“仙”的色彩已涂抹到李白行为的诸多方面。正因为李白生时便享有诸多仙称,其人已被仙化,那么李白逝后被认为“成仙”也就是当然的了。在传说故事中,李白的死是“水死”,是醉酒捉月,骑鲸仙去(最集中的表现是明人话本小说《李谪仙醉草吓蛮书》)。也有直接说李白成仙了的,旧题柳宗元撰《龙城录》就有李白“仙去”之说:

元和初,有人自北海来,见太白与一道士在高山上笑语久之。顷,道士于碧雾中跨赤虬而去,太白耸身健步追及,共乘之而东去。

这当然是神话,元和初距李白去世已有四十余年,可见这时已有李白成仙的故事流传了。当然后人对李白的“仙气”的再现,更多地是表现其超凡脱俗、潇洒自在的精神风貌。可见,李白身上的“仙气”已不仅仅是表现在对神仙的追求信仰、炼丹长生的层面,而是进入到一种超然自在的精神境界,而且李白的“仙气”已融汇到其行为方式之中,特别是化为创作激情,并成为其精神风貌的个性特质了。李白已经成为文人中最具仙气的典型代表。

第四说李白的“傲气”。李白的傲气在他的诗文中得到充分的展示: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梦游天姥吟留别》)

一生傲岸苦不谐,恩疏媒劳志多乖。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拄颐事玉阶。(《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

尔其天为容,道为貌,不屈己不干人,巢由以来,一人而已。(《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

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王公大人,许与义气。(《上韩荆州书》)

无论现实中的那个真实的李白是否确如其诗文中所写的这样,但他笔下的自我,确实充分表现出士人的傲骨豪气。在李白诗中,时时可见“长揖”、“调笑”、“拂衣”之类的话语,这就是他面对权要时常见的行为方式。正因为李白有如此的表现,因而在他人笔下,李白身上便附会了许多傲视权贵的传说故事。据说唐时就有人言“李白不能屈身,以腰间有傲骨”(《鼠璞》)。以后更不断衍化出许多动人的故事,如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力士脱靴、贵妃捧砚,在金銮殿上醉中挥翰等等。兹再举一则颇能展现李白傲气的典型故事:

李白开元中谒宰相,封一板上,题云:“沧海一钓鳌客李白”。相问:“先生临沧海钓巨鳌,以何物为钩线?”白曰:“以风浪逸其情,乾坤纵其志,以虹蜺为丝,明月为钩。”相曰:“何物为饵?”曰:“以天下无义丈夫为饵。”时相悚然。(《侯鲭录》)

揆诸情理,这“宰相”应是开元后任相的李林甫,此人口蜜腹剑,妒贤忌能。而李白敢于对这位灸手可热的权要如此蔑视,足见其宏大气势和铮铮傲骨。总之,无论是自我表现,还是他人再塑,傲气已经成为李白的个性特质而突现于中国士林。在中国古代文人中,没有哪一位能像李白这样有如此宏大的傲气。

综上所述,以上“四气”,就是李白之“气”的基本内涵。从上所举,我们也不难看出李白这“四气”的意义与特点。分而观之,“四气”所展示的方面各有不同,各具特色。然而进一步综合而观,李白的“四气”,又具有两个异常鲜明的共同特征:

一是其极致性。天赋的才气,冲天的酒气,飘逸的仙气,凛然的傲气,都是非同一般的展现。李白的才、酒、仙、傲四气,在中国文人中都是顶尖级的,而且鲜有其匹。从表现形态看,这种极致性体现为李白之“气”的表象极为宏大和奔放。宏大是指其气充沛盛大,有磅礴之势;奔放是指其气如急流喷涌,势不可遏,迥别于那种萦回纡徐的阴柔之气。

二是高度的融合性。李白的才、酒、仙、傲四气,相互融汇渗透,自然完美地组合在一起,从而凝聚于李白一身。“诗仙”、“酒仙”、“谪仙”的交错称呼,就已反映出李白才气、酒气、仙气的紧密融合,而“傲气”更是这种融合中表现出的李白的特质。事实上李白的“四气”是密不可分的,本文只是为了更明辨地了解李白之“气”才予以解析。李白的才、酒、仙、傲四气,共同展示了李白文化精神的主导方面:天赋才华、高标自我的自信精神,潇洒不羁、超尘绝俗的自由精神,卓然特立、傲视权贵的人格精神,率真任情、淋漓酣畅的诗酒精神,这就是一个具有异相特质的李白,一个融汇了先天超人和个性气质、精神风貌特异性的李白。由此,李白成为中国文化史上绝无仅有的“这一个”。在我国古代的大诗人中,也许有人在某一、二方面可以和李白比肩(如陶渊明的酒气、苏轼的才气),但像李白这样“四气”毕备,融化一体,而且达到这样的高度,实在是前无古人,后绝来者了。

从文化背景的角度看,李白的上述“四气”,鲜明体现出中国古代文化独特的内涵以及中国诗酒文化和士人精神所达到的新的高度。

首先,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诗文化传统的国度。到了唐代,以诗歌取士的大环境更进一步激发了人们对诗歌的浓厚兴趣。许多文人幼年赋诗的故事,也说明在人们幼小的阶段已受到广泛的诗歌薰陶。而随着贞观之治和开天盛世的出现,加之诗歌传统本身的发展与丰厚积累,一个新的诗歌的高潮必然出现。盛唐终于成为中国诗歌的黄金时代,而以李白为代表的一大批盛唐诗人的出现,正是这个黄金时代和中国诗歌最高成就到来的标志,李白正是这个时代的引领潮流者。因此,从这个角度看,与其说是时代造就了李白,不如说李白的惊世的才气代表了盛唐,充分显示了中国诗歌传统所达到的新的高度,这就是李白才气表现的文化意义。

第二,据最新的考古资料,中国的造酒已有六千多年的历史,而魏晋时代,饮酒成为进入玄学境界和展现主体个性神采的一种极佳行为方式。文人的饮酒和创作紧密结合,可以说此时是中国文人饮酒的第一个高潮期。从曹操的“对酒当歌”(《短歌行》),曹植的“我归宴平乐,美酒斗十千”(《名都篇》),阮藉、嵇康、刘伶诸人的痛饮,直到陶渊明的饮酒作诗,已将文人好酒传统步步升华,酒与诗已产生了更紧密的关联。到了唐代,随着盛世的出现,文人的主体精神与个性得到充分张扬,酒更是他们表现自我的最好媒介,于是诗人饮酒成为普遍的社会风尚。杜甫的《饮中八仙歌》就是最生动的证明。然而在这诸多酒星中,真正达到诗酒才性高度融合、自我得到淋漓尽致展示的,惟有李白独占鳌头。《饮中八仙歌》中所写八人,只有李白独占四句,而且将李白的诗才酒气、潇洒傲气描绘得最为生动,便是一个有力的例证。总之,李白的酒气,不仅表现了其宏放的个性,更将中国文人的诗酒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使中国诗酒融合的传统达到了最高的境界。这就是为什么李白到今天还能成为中国诗酒结合的文化符号。

第三,众所周知,我国远在先秦时代就产生了道家学说⑤,两汉以来出现的道教,迎合了人们幻想长生的企求,东汉时期道教徒们炼丹服食更为普遍。魏晋时期,道教攀附老子,道教与道家结合,在精神层面得到提升。此时,随着文人的主体意识觉醒,玄学的兴起,也使道家追求个体自由的精神得到宏扬。到了唐代,由于统治者的提倡,道教的地位大大提高,从高祖李渊直至玄宗,许多皇帝都有尊崇老子的举动。开元年间京都设置崇玄学馆,置崇玄学生,老庄及列子、文子之书也被称为经书,可以说唐代是道家和道教真正完全融为一体的时代,而玄宗时期道教尤为兴盛。在唐代,统治阶级中许多人出家为道士(如武则天之从子武攸绪、睿宗之女金仙、玉真公主),在这种特殊的文化氛围中,文人信道从道已成为普遍的风尚。因此,李白身上的氤氲仙气,正是盛唐浓厚道风的反映。但李白身上的仙气,既有一般道教徒追求长生炼丹服食的一面,也有寄寓对现实不满、化解苦闷的一面,但更突出的是追求精神自在、超越尘俗的一面。事实上李白对求仙之事是有所怀疑的(如《拟古》其三:“仙人殊恍惚,未若醉中真”)。所以,李白的仙气,既表现了集体的盛唐崇道的时代特征,也体现了个体的李白对自在精神的追求,更突出的是,当这一股仙气化为创作激情时,他的诗歌从内涵到艺术表达,便具有了更为超常的自由奔放的浪漫气息,李白成为道教与诗歌最完美结合的代表。从这个角度看,李白身上的仙气给予了他更多的积极意义。

最后,对于李白的傲气,只要将其放在中国两千多年的专制历史文化背景中去考察,就不难领悟其特殊的文化意义。纵观中国封建专制史,如果说秦始皇是以焚书坑儒的暴虐手段来建立、巩固、维系中央集权统治的话,那么汉武帝时代通过董仲舒的“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则达到了意识形态上的一元化的钳制,一个以皇权为最高权威、并从上至下以官本位为中心的层层权力结构的金字塔终于牢牢构成了。自此,权势成了高悬于士人头上的利剑,春秋战国时期那种士可以为王者师,并能以所持之“道”与统治者之“势”相抗衡的局面一去不返了,士从此失去了独立的人格与尊严,他们只能成为权势的附庸,绝大多数士人只能匍匐于权势之下,极少数敢于抗衡权势的士,轻者被视为“狂狷”、“异端”,重者会遭来杀身之祸,社会的价值体系发生了重大改变,“道”往往成为了“势”的工具,这就是自秦汉以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士”悲叹“不遇”的重要原因。从秦汉到盛唐近千年的专制统治,士人心灵深处郁结的历史负荷是沉重的。到了唐代,好不容易一个相对开明开放的时代,在浓厚的专制氛围里透出些许的明丽阳光,又加上出现了一个极具独特个性的李白,一个具有傲气、敢于傲视戏谑权贵的李白,因此,李白自然成为中国士人宣泄他们积压已久的不平之气的最好的代言人,李白的身上寄寓着他们共同的理想人格,在他们的笔下,李白更被再塑成蔑视权贵的典型。如果说唐人对李白的傲气的欣赏还多少是从李白的个性着眼,那么随着大唐的消逝,开放与开明的盛世难得再现,那么宋以后对李白傲气的高扬,就更多是借李白之酒杯以消释自己心中之块垒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只要权力至上的专制政体存在,李白的傲气就永远会被广大士人和民众激赏,李白就会不停地被再塑成傲视权贵的典型。这就是李白傲气永恒的文化意义。

注释:

① 王充:《论衡·自然》。

② 张载:《正蒙·太和》。

③ 本文所引李白之诗文,均见清王琦编《李太白全集》,中华书局1977年版,卷一至卷三十。

李白将进酒范文4

关键词:剑;酒;意象;浪漫主义

一、李白诗歌中“剑”的意象分析

(一)“剑”是李白功业梦想的寄托

纵观李白的生平,他没有走一般读书人的仕途之路――科举取士,而是想要走一条终南捷径,但即便如此,它的一生也是颇不如意的。表面上过着翰林学士的潇洒,但自己的抱负却始终不能实现,等到赐金还山后,更加郁郁不得志。而剑在古代是身份的象征,是国之神器,上层贵族莫不佩剑。《入朝曲》:“天子凭玉几,剑履若云行。”《赠郭将军》:“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感时留别从兄徐王延年、从弟延陵》:“冠剑朝凤阙,楼船侍龙池。”《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严陵高揖汉天子,何必长剑拄颐事玉阶。”因而剑代表着一种上层人的生活。同时,剑是凶器,是杀敌报国的利器,是建功立业的兵器。在李白的诗歌中,“剑”的意象出现了很多次。据统计,《全唐诗》李白诗中“剑”字共出现了107次,除去作为地名的“剑阁”3次,“剑壁”1次,武器之“剑”犹有103次之多,分布在106首诗中,约占全诗总数的10%。可见,李白是多么地钟情于剑了。李白生活的唐代,正处于国威远扬、万方臣服的盛世。“安社稷”、“济苍生”的理想一直贯穿于李白的一生,也深深地浸透于他诗歌的剑意象之中。

(二)“剑”是李白自由个性的外放

李白自小爱剑,少年出川的时候,更是“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加之唐朝有佩剑的习惯,因此诗人常常是剑不离身,剑成了他的知音和伙伴。年轻时的他“锦带横龙泉”(《留别广陵诸公》),年老时“边尘染衣剑,白日凋华发”。剑陪伴了诗人一生,也表现了诗人一生自由放荡的性格。李白的剑里寄予着他对自由的渴望,诗人专门描写宝剑的诗歌只有一首《古风》:“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一去别金匣,飞沉失相从。风胡灭已久,所以潜其锋。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从铸剑过程来看,“剑由高温销融的铁水中铸造而成,就像一条灵活的蛇从水中游弋而出”,轻盈而充满动感,这无疑与我们酷爱自由的诗人会发生某种心灵上的契合。而且,剑术的神秘莫测、变幻无穷更容易引起天真而富于幻想的诗人的极大兴趣。诗人对于自由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在与心爱的宝剑猝然“相遇”时,心凝形释,物我两忘,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剑,惟存对人生自由的开拓与逍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一把铁剑,却是多么的自由与潇洒啊!

(三)“剑”是李白友谊的见证

古往今来,剑都是友人离别相赠的礼物,“游人五陵去,宝剑值千金。分手脱相赠,平生一片心。”(孟浩然《送朱大人入秦》)在李白的诗歌中,通过宝剑写离别的也有很多。不论对方是村夫俗子(如汪伦、纪叟),还是达官显贵(如贺知章、崔侍御),他都倾心以诚。他渴望平等、纯洁而真诚的友谊,十分倾慕的“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侠客行》)的侠士风度。对于朋友,他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危厄”。《陈情赠友人》:“延陵有宝剑,价重千黄金。观风历上国,暗许故人深。归来挂坟松,万古知其心。懦夫感达节,壮士激青衿。鲍生荐夷吾,一举置齐相。斯人无良朋,岂有青云望。临财不苟取,推分固辞让。后世称其贤,英风邈难尚。论交但若此,友道孰云丧。”朋友分别时,他赠剑以寄相思。《赠易秀才》:“少年解长剑,投赠即分离。”《游敬亭寄崔侍御》:“腰间玉具剑,意许无遗诺。”《送侯十一》:“空馀湛卢剑,赠尔托交亲。”好友蒋华去世了,他“独挂延陵剑,千秋在古坟”(《宣城哭蒋征君华》)。斯人已殁,友谊长存。“剑”是李白友谊的见证。

二、李白诗歌中“酒”的意象分析

(一)“酒”是李白放荡不羁性格的寄托

李白喜欢喝酒,杜甫的《饮中八仙歌》有云“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可见,他是多么爱喝酒。同样的,李白常以酒入诗,在诗歌中常常运用“酒”的意象。“日暮醉酒归,白马骄且驰。意气人所仰,冶游方及时。”这是古风中写长安城中整日优游卒岁的“游侠”,他们白日里醉酒纵马,李白对这些“游侠”的态度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们富有青春活力,一方面行径却是纨绔子弟式的,“酒”代表了这群人的生活态度,斜阳里醉汉跨白马驰骋虽然吓坏了路人,不过远观这种场面却是有一种“壮美”的感觉。“斗酒强然诺,寸心终自疑。张陈竟火灭,萧朱亦星离。”,酒是豪侠的象征,而怀中有宝却无人识得,只有感叹“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吴楚弄兵无剧孟,亚夫尔为徒劳。”酒中最见豪气的要数这一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酒仙”的酒,在诗中依然透露着酒仙的性格。

(二)“酒”是李白消愁的媒介

李白的愁,是与酒分不开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李白的愁消不完,但不可没有酒。《将进酒》是李白饮酒抒情的名篇,这首诗直抒胸臆,诗人将积聚心中已久的愤慨一泄而出,势不可挡。“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诗人与挚友饮酒聊天,一吐心中的不快。他自恃有经国治世之才,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既然改变不了这种现实倒不如接受,用畅饮来忘却忧愁。其实喝酒恐怕不是诗人的本意,只因为酒能消愁,他是诗人自我放纵的一种方式,是一种无奈之举。他自我慰藉着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诗人在看似潇洒豁达的外表下是一颗饱受摧残的伤感的心,从诗中不难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诗人慨叹时光的易逝,人生的苦短,盛年难再而自己还一事无成,这实在是大丈夫的悲哀,以乐景写哀情则更显其哀,诗中描写饮酒的场面愈是热闹就愈显得悲凉。

李白诗歌中的剑与酒,其实就是李白整个人生的写照,寄托着诗人的理想,体现着诗人的性格,隐藏着诗人的忧愁,书写者诗人坎坷而又放荡不羁的一生。

【参考文献】

[1]李太白全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7

[2]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88

李白将进酒范文5

这日,李白打电话到王维处想找他去钓鱼,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打了五六次都占线。李白是个急性子,立马叫了部三轮到王维家,直奔王维书房:“我们钓鱼去吧,现在的鱼可肥了!”说着就拉王维往外走,不料王维却站着不动:“不,我不去,我要上网……”“上网?你也上网啦,难怪你和杜甫那老头子一样都不肯出去玩了。难道上网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当然啦!”只见王维一脸兴奋,“上网什么都可以做啊,看新闻,写文章,聊天……”

李白天资聪颖,去朝门外书店买了本《怎么做网虫》,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书上的上网技巧全搞懂了。于是乎,拨号,上网。

李白取了个“绝对黑色”的网名进了王维介绍的那个盛唐聊天室。哇!美眉真多啊,“花季少女”、“寂寞的敏儿”、“我是一朵云”……李白看了乐不可支,找了一个美眉“我是一朵云”聊,瞧这名字多诗意啊。

“我是一朵云,你好吗?”

“哇,绝对黑色,你的名字好酷啊!”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姑娘你的名字好,姑娘家一定是经儒世家?”

“是啊,李白你知道吗?”

“李白?当然知道。”

“他是我哥哥。”

“什么,李白是你哥哥?”

“惊讶了不是,其实他的好些诗都是我帮他写的,就像最近吧,我刚帮我哥哥写了《将进酒》,说实话,我哥哥他根本不会写诗,就会喝酒……”

“胡说八道!我就是李白!”

“哈哈,你就是李白,那我就真是李白的妹妹了。”

“你你你……”

“唉,一点情趣都没有,害得我白装了半天淑女,不跟你聊了!”

礼拜一气之下,离开了聊天室,去了网络悠悠论坛,想去和网友们切磋切磋文学技巧。打开网页一看,里面居然有许多和自己做的是的同名的文章,作者都叫“仅次于白”,心中暗想此人一定是非常崇拜自己,连名字都取成“仅次于白”——仅次于李白我嘛,还模仿自己写同名诗,看在他这么诚心的份上,就看看他的诗写得怎么样,指点一二吧。于是就点了《望庐山瀑布》,打开仔细一看,不禁晕倒:日照屁股生紫烟,梦见美眉在前边。飞涎直下三千尺,疑是嫦娥落九天。罢了,罢了,李白心想还是去看新闻吧。于是就到了知名的新闻网站——大唐新闻速递。于是,可怜的李白今天第二次晕倒。

近日要闻:

1. 李白因酗酒成瘾,被玄宗皇帝贬为平民。

2. 李白贬职后,今天因酗酒闹事,被菜市场市派出所拘留。

3. 李白被贬另有原因,据高力士透露,李白曾与杨贵妃关系暧昧。

4. 今天李白府中被大唐反贪局查抄,据可靠人士透露,李白家中有来源不明的巨额财

产。

相关报道:

1. 李白每天无酒不欢,最爱喝老酒鬼酒。

2. 据统计,李白与杨贵妃单独见面17次。

李白将进酒范文6

【关键词】李白 诗意人生 典型意象 月亮与美酒 激情与向往 孤愤与痴狂 王冠与宿命

诗歌是语文教学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李白作为我国一流的大诗人,在基础语文暨文化教育和民族心理形成中的作用,不可小觑。笔者通过从教三十余年来的反复教学和阅读,获得了对李白诗歌和人生的许多感受,希望通过这篇文章与大家交流,如能对教学有所助益,当属荣幸。我认为,李白的诗歌意象群中有两种可称之为超级典型意象,可以用来从整体上观照和审视李白的人生历程和情感世界,这两种意象最终成为了涵盖诗人一生宿命和骄傲的图腾,这就是月亮与美酒。本文以传统的社会历史批评方法为主,综合审美心理、创作语境、精神分析和文本细读等方法,试图把月亮与酒作为相互联系,又分别代表李白生命两极的意象,进行较为全面的评述和分析,并得出月亮与酒,既是诗人李白一生梦幻与悲哀命运的集中表征,又是做为诗中王者李白头上不朽的王冠这一结论。

1.月亮与美酒

古往今来的诗人当中,歌咏月亮的可谓不计其数,几乎没有一个诗人能够做到对月亮无动于衷。但是能把月的形态、月的色彩、月的变化、月的温度、月的情感融入自己的想象,进行多层次、多角度、全方位地描写、歌唱,并最终让月亮成为自己的图腾、象征和血肉的,唯有李白。据统计,在李白一生创作的近千首诗中,涉及到月亮的就有400多首。仅以月为主要意象的就出现了336次。著名的诗句如“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静夜思》)、“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下独酌》)、“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渡荆门送别》)、“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古风》)、“翠娥婵娟初月辉,美人更唱舞罗衣”(《忆旧游》)、“边月随弓影,胡剑拂霜花”(《塞下曲》)、“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子夜吴歌》)、“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哭晁卿衡》)、“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把酒向月》)等等,可谓俯指皆是。这还不算那些如“玉盘”、“玉轮”、“玉环”、“玉钩”、“玉弓”、“玉镜”、“明镜”、“玉兔”、“嫦娥”、“蟾蜍”等月亮的别称。其规模既可谓前无古人也一定是后无来者了。诗人将自己的想象、情感和意志,寄托于月,通过望月、问月、呼月、揽月、邀月、笛月、寄月、赊月、舞月、弄月、醉月、吟月表现出了清月、明月、圆月、残月、月出、月涌、月升、月落、月圆、月方;古月、今月、春月、秋月、夕月、晓月;松月、梦月、林月、江月、海月、山月……不一而足。可以说将月写得淋漓尽致,摇曳多姿。我们甚至不能用“喜爱”来表述李白这种对月的独特情感。从李白对中国月文化的贡献和影响来看,应该说,月就是李白的一个创造,一个奇迹。好象万亿年来,月的存在就是为了一个叫李白的唐朝人赏识她、热爱她、歌咏她,化身她;而李白的生,好像也是专为了给中国文化创造一个独特的丰富的完美而多情的月。因此,我们说,中国月亮被发现是在唐朝之后。

酒在李白诗歌中的地位,丝毫不亚于月亮。素以醉仙闻名的李白,其直接涉及酒的诗歌多达240多首。著名的诗句如“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将进酒》)、“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饮三百杯”(《襄阳歌》)、“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行路难》)、“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酒肆留别》)、“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客中作》)、“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少年行》)、“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把酒问月》)等等,读来尚有余香。“李白斗酒诗百篇”,这是说,酒是点燃其创作激情与想象火花的催化剂,是其尽情释放胸中激情和悲痛的媒介,是作者沉醉人生、体验生命的最主要手段。李白的饮酒诗自我意识强烈、个性鲜明、感情激越、构思奇特、想象丰富。酒就象一个大侠手中的剑,他和李白已融为一体,合成了一种完美个体,一种风格,一种文化。可以说,没有酒的李白,就是被剥夺了剑的侠客;没有酒的李白,就会变成什么也不是的庸人;没有酒的李白,也就同时成为了没有黄河的李白,没用大鹏的李白,没有月亮的李白。

2.激情与向往

李白生于701年,卒于762年。他在世的时候,刚好是大唐王朝由极盛转向衰微的阶段。这样的社会背景当然会对诗人的创作产生巨大而深刻的影响。可以说,李白也是真正能代表大唐气象的伟大诗人。他不仅是一个天才的诗人,还兼具游侠、刺客、隐士、道人、策士等气质。儒家、道家和游侠三种思想,在他身上,都有所体现。少年的李白,雄姿英魄,任侠无拘,交游广博,喜谈王霸之道,一心建功立业,终止于二十五岁“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从此开始了他追求人生理想的漫长历程。这些豪情壮志都具体体现在了他描写月亮的诗句之中。如“山随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欲上青天揽明月”等诗句,就渗透着作者对未来的渴望和信念。他这种追求远大政治抱负的情怀又可以被我们认为是追求理想人生的表现。所谓理想的人生,也即完美的人生。李白一生对美的热爱与追求是不遗余力的。他的政治抱负和屈原的还不一样。他更注重自身价值的实现。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追求的是自身的完美,个性的张扬。因此,他就具备了那种“不屈已,不干人”、平交王侯的狂傲个性,这是颇具现代意义的一种性格取向。而这种个性恰好又成为他博取功名、实现政治理想的绊脚石。他的这种个性充分体现在他描写酒的诗句当中。“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的自负;“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傲气;“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的挥金如土和清高孤傲,使他不可能见容于王公大臣。那么流放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他的美政理想最终让位给了完美人格理想,两种美的不可调和让他的政治理想成为一种不切实际的梦幻,于是他在渡过了短暂的京城游客生涯后,便被“赐金放还”了。使遭受到这样严重的挫折,他对自身完美的追求也并没有放弃。在他远游和流放途中,他饱览了全国的名山大川。这些可以说都是他的审美对象。由于官场的失意,他得以过隐士式的悠闲生活,这时他诗中的月与酒又显得那么自然、质朴与闲适了。你看:“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飘忽百年内,月光长照金樽里”、“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等等,充分体现了他当时失意与散淡相交的复杂心理和矛盾情绪。而如“云见日月初生时,铸冶火精与水银”、“了见水中月,青莲出尘埃”、“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这些诗句则集中用月来象征自己的高洁品质,表现出不愿与人同流合污的人格追求。诗人还以“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的诗句将自己与屈原相比,但他与屈原本质上是不同的。屈原主要是忠心不被理解的苦闷,而李白更多的却是个人价值得不到实现、美政理想无法实施的愤慨,相比更具现代意义。李白的一生,大多数时间都在山川中漫游。一生的离家远行使明月和酒成为他寄托对亲友故乡思念之情的主要对象。在他众多的写月怀人诗中,不但有许多描写自己思念亲友故乡的作品,他还写出了许多普通老百姓的真挚感情。从他的“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到“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众多的写月诗,处处体现出他对故乡、亲人和普通老百姓所怀的深厚感情。可以说,从远游到流放,无论是玄宗降辇步迎,供奉翰林,还是被赐金放还,或深陷牢狱,李白的人生轨迹其实是一种宿命。他追求的并不是飞黄腾达和失意彷徨本身,而是美。从他无数的写酒写月的诗歌中,我们都可以看到他对美的事物的无比热爱和强烈追求。他对完美人格的追求和对完美政治、完美社会的追求之间的矛盾虽然不可调合,但却不妨碍他对这两种美的热爱和信守。当我们从诗人的身份去考察他对美的热爱时,他的人生遭际和留下来的对月与酒的丰富多变的描写就都显得合情合理、井然有序、相亲相融了。首先我们来看月这个意象。通过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月做为他诗歌创作的中心意象,也是他一生追求的美的核心表征。月首先本身就是美的对象,它的皎洁、清幽、高远,都充分显示出一种高洁的神圣之美来,也正因为此,李白才会钟情于月、陶醉于月。同时,李白在通过他丰富的联想和想象,为我们创造出许许多多各不相同、变幻多姿的月的形象时,把自己对其他美的热爱、向往与追求都倾注在了月的身上。他一会用月来象征人世间美好的情感,如对远方亲人的思念、对朋友的思念,和对故乡的思念;一会用月来象征美好的人格,如高洁、清淡,不同流合污;一会用月象征美好的政治理想,并用黑暗、乌云等对月的侵蚀与遮蔽象征对繁荣掩盖下腐朽本质的见识和忧虑。而酒,既是发现美、表现美、创造美的媒介和催化剂,又是他理想受挫失意徘徊时最好的抚慰剂,其作用是不可低估的。因此上,我们看到了这样一个李白,在酒与月亮之间辗转奔波,把美酒一样浓烈的生命激情泼向自己一生热爱的美:月亮的潇洒和气度。这其间有狂喜、有悲伤、有痛苦、有欢乐。但如酒的激情不灭,对如月的完美的热爱不死,把美酒般的生命激情淋漓尽致地泼潵向月亮的人生追求不止。这就是酒仙的李白,月痴的李白,因酒与月而拥有完美人生的李白。

3.孤愤与痴狂

李白于天宝元年即公元742年入宫见驾,不到两年时间,他就发现唐王朝在表面的繁华下面潜藏着巨大的危机。加上其放浪形骸的行为遭到了权贵的嫉恨与不满,其“大济苍生”的热情也就骤然冷了下来,于是表示有意归山,就在此时他也正好被放还。而这次的归山,实在是体面一点的放逐。李白被放还之后,情形就和当年的屈原有些相似了。他的远见卓识无人赏识,政治理想难以实现。行吟山水之间时,那种充满胸间的孤独感与愤怒不平感就成为了他抒发与写作的主要对象。而这种复杂的思想感情大部分是通过他的咏月诗与饮酒诗表现出来的,我们随便打开一首咏月诗或饮酒诗。都可以读出那种圣洁崇高的赞美和歌颂中透露出的浓郁的孤独感与忧愤感。比如著名的《月下独酌》就写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透露出“众人皆醉我独醒”和“高处不胜寒”的意思。而酒几乎是伴随他整个孤独生活的挚友。“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无不表现出他内心的孤独、蔑视、忧愤等复杂甚至有些矛盾的情感。可以这样认为,孤独感自始至终都伴随着诗人。无论是看似春风得意,还是浪迹山水,诗人内心一直是孤独的,他的价值从来就没有被充分肯定过,他的生命激情和远大抱负从来就没有被理解过。只不过被放逐山野后,这种孤独感更加被放大、明朗化了而已。从审美心理和创作逻辑上来说,艺术家也总是呈现为明显的孤独倾向。这种孤独感一方面是精神信仰的深刻危机,伴随的是心灵的孤立无援,在现实人生上与社会群体产生隔膜,被冷遇和歧视以及不被理解,造成精神的痛苦与空虚。另一方面孤独又是精神有意识的沉醉对象,是想象力借助于审美体验的自由解放,属于心灵的超越于世俗之上的舞蹈和漫游。[1]我们通过李白的咏月诗特别是饮酒诗,就不难发现他以各种方式表现出来的那种孤独感与愤怒感。在这里,月与酒这两种意象既充当了他艺术创作中的表现对象,同时也是他精神和情感世界的象征和代言。

诗人通过“酒”与“月”这两种意象表现出的第二种情感状态是“痴狂”。作者本人也曾称“我本楚狂人”。我们可以感受到他本身对痴狂的认同与追求。他对月的痴迷与疯狂热爱有大量的咏月诗为证,而他与酒的关系就更复杂了。酒是他陷入迷狂状态的一种手段,同时又成为了在这种状态下发生的高度艺术化的文学作品中的典型意象。诗人通过他在痴狂状态下运用雄奇阔大的想象和联想,表现出一种极致的人生审美方式。也就是说,通过酒所达到的痴狂状态,正是作者张扬个性、升华生命的体验的最佳方式。他诗中的酒既体现现实中的痛苦与悲伤,又同时让诗人感受到沉醉状态下个体生命不朽的审美快乐。这让我们想起尼采关于“酒神精神”的论述。“酒神精神”的实质是:“就算人生是幕悲剧,我们也要有声有色地演这幕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与快慰”。[2]不同的是,李白更注重对这幕悲剧进行多方位的感受。他站在一个制高点,用审美和沉醉的眼光去观照自己的人生,不管是欢乐,还是痛苦,现在带给他的,都已是对生命本体而言的审美。应该说,这时他的整个人生和生命感受就是天地间一件不朽的艺术品。而通过酒这种意象传达给后世的,恐怕只是一种精神的副产品而已了。然后我们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看他的痴狂。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认为:“没有一种心灵的火焰,没有一种疯狂式的灵感,就不能成为大诗人”。柏拉图也说:“不得到灵感,不失去平常理智而陷入迷狂,就不能做诗或代诗说话”。[3]还有的学者试图证明许多天才患有神经病、神经功能症或者发育充分的精神病。李白对酒的嗜好和“李白斗酒诗百篇”诗句都印证了这样一个事实,即艺术家处在非正常的极度兴奋和迷狂状态中时,才会产生出伟大而奇特的作品来。李白描写酒的诗句也正是其诗歌中感情最奔放强烈,想象最绮丽奇伟,个性最鲜明突出,艺术效果最撼人心魄的文字。显然,李白诗歌中酒的意象如此繁多,也说明了其用酒来启发灵感的独特方式。

从现实人生的角度看,我们可以说,李白的一生是暗淡的、 失败的。流放之后,他几乎是在失意落魄中渡过了余生。但从另外的意义上,却还了他一个诗意人生。当他通过酒精的麻醉,体验生命不朽的欢快时,他的生命本身就是一首动人的诗了。可是酒仍然不能代替月亮。于是,在迷狂状态下,若睡若醒之间,他开始了自己的神游,其实是一种白日梦。那是他的思想感情在现实状态受到太多压抑和束缚后进行的自我救渡。“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一振高名满,归时还弄峨嵋月”、“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等等诗句,都带有明显的迷离感。在这样的如梦如幻的情景下,诗人的生命暂时获得了解放与自由,其孤独感与失败感暂且消失,生存的权力和生命的尊严也得到了恢复。这就是诗人用以自我救渡的方式。想象中美政美情的象征“月”不断出现,暂时让他体味到一种自欺的。总体上说,自从放逐或说归山开始,诗人诗歌中酒的一面就逐渐与月合而为一了。诗人在极度失意中,把人生的月亮融入了美酒,其实就是诗人将对月亮(即美的一切对象)的爱和空幻感化为了醉酒后迷狂状态下的极度个人化的审美体验。于是今天的我们,得以感受到这样丰富而酣畅淋漓的艺术珍品。因为那是诗人命运和情感的真实写照,是诗人用生命书写的大诗。

4.王冠与宿命

最后,我们从一个传说开始,那就是诗人之死。《摭言》曰:“李白着宫锦袍、游采石江中,傲然自得,旁若无人,因醉入水中,捉月而死。”这应该是古往今来最诗意最动人的死法了。这个传说真假与否已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这个“诗人之死”的传说,正是一个象征,它象孙悟空头上的金箍一样,将诗人的一生爱恨与悲欢都箍在了其中,无从逃脱。醉,捞月,死,诗人最后一息也没有与酒和月亮分开。诗人就是为酒与月而生,也就因酒与月而死了。或者说,月与酒做为诗人一生热爱、歌咏和浸染的对象,在诗人死时,也不愿离他而去,带给了他最后的诗意。从现实人生的角度看,月与酒即是诗人一生宿命的象征。诗人一生追求光明、追求远大的政治抱负,追求逍遥与得道,在孤独与绝望中渡过了人生的漫漫长夜,最终却是一场空,就像它们的综合象征体月亮一样,只是高高挂在天上,给李白的只是一个影子,他追求的一生只不过是死时水中捞月那一瞬的放大与延伸而已。而酒,在诗人苦闷孤凄的生活中既点燃了他捞月的激情,又同时从另一侧面浇灭了他捞月的激情,诗人最终只好把月亮沉浸在酒醉后的迷狂之中,通过做梦和神游的方式暂时救渡自己。我们知道,这就是李白,这就是李白的一生,这就是李白一生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