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雪诗句范例6篇

咏雪诗句

咏雪诗句范文1

窃以为,在唐朝诗人的咏柳佳作中当首推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诗的前二句,将柳树比作裙带飘摇、婷婷袅袅的美人,已见新奇。后二句更是出神入化,采用一问一答,画龙点睛的手法道出那细细嫩绿的柳叶,妩媚动人的枝条是大自然的春风所裁剪而成。既赞美了柳,又赞美了大自然的造化之功。

白居易的一首《杨柳枝词》则是借柳抒怀,咏物言志:“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永丰西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

这是一株生机勃勃、风度翩翩、秀色照人的翠柳,千万条嫩如黄金软如丝线的枝条在和煦的春风中飘荡,轻盈袅娜,风情万种,人见人爱。然而,诗人笔锋一转,大发感慨:可惜一株美丽的柳却偏偏生长在人迹罕至的西角荒园之地,无人欣赏,倍受冷落,只好终日寂寞,好不哀哉!实际上,诗人是借对荒园之柳的痛惜之情来抒发自己心中的块垒,对当时政治腐败,埋没人才(包括诗人自己)的不满情绪。

在我国古代,特别是在唐代,人们在送别之时,有以柳枝相赠以寄离情的习俗,唐诗中多有吟咏,但诗人雍裕之的一首《江边柳》却不落俗套,构思特别新颖,想象特别奇特:“古堤边,青青一树烟。若为丝不断,留取系郎船。”诗的前两句,描绘出一幅翠柳如烟的美丽画图。“”二字写江柳随风起舞之轻柔,“青青”二字描绘江柳苍翠之色。后两句更是不落窠臼,从折枝上翻出新意:“若为丝不断,留取系郎船”,诗中的女主人公不仅没有折柳相赠,反而希望长长的柳丝绵绵不断,把情人的船儿系住才好。真是想人所之未想,道人所之未道,巧妙地写出了女主人公在依依惜别之时特有的缠绵。

咏雪诗句范文2

赏雪是一种难得的精神享受,对健康亦大有裨益。雪有四美,美得安静不张扬,美得纯洁有灵气。雪之美,落地无声,静也;沾衣不染,洁也;高下平铺,匀也;洞窗映辉,明也。

全国各地,赏雪的绝佳处数不胜数,且各有特点。河北承德避暑山庄的正北山巅,有一美景叫“南山积雪”,在绚丽的阳光照耀下闪着晶莹的银光,乾隆皇帝曾写诗咏道:“芙蓉十二列峰容,最喜寒英缀古松。此景只宜诗想象,留观直待到深冬。”北京的“西山晴雪”是燕京八景之一,每当雪日初晴,座座山峰白雪皑皑,美不胜收。杭州的“断桥残雪”是西湖十景之一,因《白蛇传》的故事而闻名遐迩。在云南大理,洱海与西岸苍山积雪交相辉映,构成“银山玉洱”,在当地的风花雪月四景之中,惟雪景与月景最为引人入胜。台湾终年高温,长夏无冬,但在3000米以上的高山上,还可以看到皑皑积雪,著名的“玉山积雪”就是台湾八景之一,因山上常年积雪,故有“玉山”之称。在隆冬季节,一座座银装素裹的山峰,与苍翠的林木相互辉映,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景一时间尽收眼底,让人心旷神怡。

每当看到飘飘的雪花,总会联想起各种各样的咏雪诗。

咏雪诗中的千古绝唱,当推唐代著名边塞诗人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夜大风大雪,处处银装素裹,一片晶莹世界;琼枝玉叶,宛如千树怒放的梨花。这一比喻,传神地描绘出雪的皎洁、鲜润、明丽和飞动,透露出诗人的惊喜之情,富有神韵。

咏雪诗中最俚俗的,当首推唐朝张打油的那首《咏雪》了:“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因为雪大,才有了“江上一笼统”这种大全景式的远景;还有三个特写镜头式的近景:井口成了黑窟窿,黄狗因下雪而成了白的,白狗则因浑身披雪而显得臃肿。此诗虽粗放却准确,虽俚俗却传神,当然自有其独特的美学价值。此诗不着一个“雪”字,却尽扣“雪”字,可谓含而不露。民间多以此诗作谜面,可见此诗极具诱人的娱乐性,为群众所喜闻乐见。

咏雪诗中也有极雅致的,如元代吴澄《咏雪》诗的后四句:“风竹婆娑银凤舞,云松偃蹇玉龙寒。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世间。”由雪景联想到仙人吹笛、琼花落地,果然雅极美极。

咏雪诗中最有气魄的句子,当数宋人张元的那句“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诗人将漫天飞雪说成是五丁(传说中的五力士)与玉龙在天上决战,雪片则是败鳞残甲,粗犷直率,一下子就突出了满天飞雪的宏大气势。尤其令人赞赏的是,此句经同志“点化”后,立刻变得生机勃勃:“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瞧!在笔下,“败鳞残甲”已“搅得周天寒彻”了,这就突出了“莽莽昆仑”的寒威之烈!而且,即使昆仑如此多雪,共产党人却照样可以“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这又是多么高大的形象!

此时,倘若细细品味一些嵌有“雪”字的对联,则更添几分情趣。

相传,宋代文豪坡任杭州知府时,曾到当地一寺院内游玩,并在寺院内的一亭中融雪煮茶,时人便将此亭取名为“东坡煮雪亭”,并撰一上联:“东塔寺东坡亭东坡煮雪,雪瑞年丰。”但一时难续下联。直至数百年之后的清代,西泠印社创办之后,有人以西泠印社构思,才续了下联:“西湖边西泠社西泠观书,书奇画异。”上下联得体工整,妙思巧成,耐人寻味。

宋代文豪坡常与黄山谷作对互娱。一次,两人外出游玩,不知不觉已晚霞满天,黄山谷便借景吟道:“晚霞映水,渔人争唱满江红。”坡不甘示弱,随口对出下联:“朔雪飞空,农夫齐歌普天乐。”话音一落,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原来上下联巧在各自嵌入词牌名《满江红》和《普天乐》,且与各自联句融于一体,让人击节称妙。

南宋进士李焘幼年时就能与人吟诗对句。一次,他的私塾老师路过池塘,触景生情吟道:“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跟随的李焘应声答道:“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上联想象奇特,风使水“皱面”,下联对答巧妙,雪让山“白头”,纵观上下联,联语赋予绿水、青山以生命感,新意迭出,令人叫绝。

明代学者王j少年时才学过人。一年冬天,其父见雪过天晴,屋上的积雪融化,即景吟出上联:“日晒雪消,檐滴无云之水。”并要王j对出下联。王j不假思索地续了下联:“风吹尘起,地生不火之烟。”上下联虽语出自然,却自然中见新意,读来极具情趣。

清代大学士纪晓岚寻访浙东四位才子,一天路过一凉亭。遇凉亭中的四人谈吐不凡,便聊了起来,其中一位姓高的的才子吟出一上联:“水上结冰冰上雪,雪上加霜。”吟罢,拱手请纪晓岚续对,纪晓岚随即对道:“空中起雾雾中云,云中见日。”众才子听罢,不禁击掌赞叹,连夸纪学士才华出众。

咏雪诗句范文3

1.描绘情态。这类咏物诗主要对物象进行生动描摹,传达出物象内在的神韵。如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首句写整体,用“碧玉”形容柳树的翠绿晶莹,突出它的颜色美。第二句写柳枝,柳枝犹如丝带,突出它的轻柔美。第三句写柳叶,突出柳叶精巧细致的形态美。而第三句与第四句构成一个设问句,我们仿佛看见春风像一个垂发飘拂的妙龄女子,正在柳丛中舞动剪刀,轻巧地剪出一条条青绿色的丝带,那姿态美妙动人,真是绘形于纸上,传神在眼前。

2.托物寓意。此类咏物诗常以比兴起笔,借物来传达某种寓意或象征某种品格。如欧阳修的《画眉鸟》:“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前两句描绘了林间画眉鸟自由自在的美好形象。后两句运用对比手法,将笼中画眉鸟和林间画眉鸟作对比,表明诗人对自由的歌颂和追求。

3.托物言志。此类诗,表面上看写的都是具体的物象,仔细品味就会发现,诗人是运用象征手法通过写具体的“物”,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志向与抱负。如于谦的《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乍一看,写的是石灰从采掘、冶炼到被使用的整个过程。再细细体会,诗中每一句既是在写物(石灰),又是在写人,写诗人自己不怕“千锤万凿”“烈火焚烧”,甚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大无畏气概。诗中流露出的凛然正气和豪迈情怀,不知鼓舞和激励了多少后人,他们为真理和正义事业而奋斗不息。

4.以物喻人。这类咏物诗所描写或吟咏之“物”与某一类型、某一群体的人相似,而不单单指向诗人自己。如李纲的《病牛》:“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耕犁千亩”“力尽筋疲”表明了牛的勤劳卖力,“实千箱”突出了牛劳动成果的丰硕和其对人类的贡献,然而牛却功成不居,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只要天下众生都能吃饱饭,即使自己拖垮了病倒卧在残阳之下,也在所不辞。诗歌既是对病牛的崇敬和礼赞,同时也是对像老牛一样勤劳朴实、无私奉献的广大劳动人民的讴歌和赞颂。

早 梅

[唐]齐 己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

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

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

1.这是一首咏梅诗,试具体分析首联运用的艺术手法。

2.诗歌第二联原为“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后将其中的“数枝”改为“一枝”。请谈谈这样修改的妙处。

咏雪诗句范文4

千古以来,作为一种自然物,“雪”一直是文人的至爱,它以其洁白和纯雅成为诗词歌赋中不朽的意象。看到雪,我们会想起众多咏雪的名句。正因为有了雪,冬天这一原本肃杀的季节才显得多姿多彩,充满期冀。在《沁园春 雪》中,伟人是如何描写雪的呢?让我们走进这首壮词,细细体会咏雪的艺术――

层次分明,有序咏雪。《沁园春 雪》的写景主要在上阕中。要想在有限的字数(69字)中,对北国的茫茫雪景作一个全景式“写真”,不精心构思是不行的。在咏雪时,注意了层次的设置,有序地描写雪景――由实到虚,上阕很自然地分为三层。这三层中,有概括描写:辽阔的北国漫天飞雪,大地冰封;有具体描写:长城内外,白雪覆盖,滔滔黄河,停止奔流,群山如银蛇飞舞,高原上的丘陵如蜡象奔驰。其中,有静态描写,有动态描写,还有想象描写:雪后天晴,红装素裹,更加妖娆。这些描写,形象地勾画出一幅北国严冬的雪景图,句句洋溢着热爱祖国山河的豪情,令人心气豪爽,精神奋发。

妙用修辞,形象咏雪。修辞如盐,能增添文字表达之“味”。要想使笔下的景物活起来,必须适当使用修辞手法。在咏雪时,巧妙地运用了比喻、拟人、对偶等修辞手法,增强了形象咏雪的力度。比如,“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一句,把群山比喻成一条条银蛇在舞动,把高原上的丘陵比喻成许多白象在奔跑,既形象又增加了动感。“山舞银蛇”舒展柔美,“原驰蜡象”奔腾壮烈,“欲与天公试比高”与前面的银蛇舞动、蜡象奔驰的情状相呼应,写出了北方冰雪世界中群山与高原形象的雄伟。同时,“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也构成了对偶,句式整齐优美,脍炙人口。

锤炼词语,逼真咏雪。诗词的语言准确、鲜明、生动,富于形象性,有很强的感染力,《沁园春 雪》也不例外。词中,无论是动词、形容词,还是副词,都运用得十分贴切,增强了写景的表现力,这得益于在锤炼词语方面所花费的心血。比如,“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中,动词“封”字显得凝然安静,“飘”字则显得舞姿轻盈;再如,“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中,“惟余”二字强调了白茫茫的景色,用视觉形象赋予冰封雪飘的风光以更为具体更为丰富的直觉,气象奇伟而雄浑;“顿失”则写出了变化之速,寒威之烈。如此精炼、优美的语言,为全词增色不少。

咏雪诗句范文5

关键词: 宋代 咏茶词 审美意蕴

虽然咏茶文学早在魏晋南北朝时就已萌芽,但咏茶词的出现却相对滞后。综观唐五代,茶诗、茶文或为几百篇或为数十篇,茶词却廖若星辰,几乎无迹可寻,直到北宋才正式登上文学舞台。根据《全宋词》[1]收录的茶词统计,宋代的咏茶词约有70首,综观这70余首咏茶词,可以发现其审美形态不外乎以下三种:一是描摹物态,穷形尽相;二是融咏茶与艳情为一体;三是藉咏茶以抒怀言志。这三种审美形态贯穿在南北宋各个阶段的咏茶词创作中,且在表现技法上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

(一)描摹物态,穷形尽相

宋代咏茶词中有一类以体物工细见长,虽无甚寄托,但在茶的形态、茶艺、茶功等方面刻画精工,新意叠出,极为准确生动地呈现出了茶之神韵。以黄庭坚《西江月·茶》为例,词云:

龙焙头纲春早,古帘第一泉香。已醺浮蚁嫩鹅黄。想见翻成雪浪。 兔褐金丝宝碗,松风蟹眼新汤。无因更发次公狂。甘露来从仙掌。

该词上片开头先交代了茶的名贵,水的优质。“龙焙头纲”,指春来头批茶纲所进的贡茶。“古帘”泉在今江西境内,陆羽品为天下第一家,“浮蚁”,本指酒泡沫,此代指茶水,“嫩鹅黄”喻春茶的鲜嫩。此二句的意思为:才刚刚开始煎水,仿佛就看见了茶汤滚沸如雪花的情形,可见词人心情之迫切。下片承上片而来,“兔褐金丝”一句指颜色似兔褐般黄黑的名贵茶碗,“松风蟹眼”是形容茶水初沸时泛起的小水泡,此二句言水才煮到刚刚沸腾,词人已备好茶碗待饮,进一步表达词人欲先饮为快的急迫心情。最后二句则借次公、甘露之典故表明自己如此急切地想品尝此茶不仅是因为生性嗜茶,主要是因为此茶来自仙家(皇室),再次点明了茶之名贵、不易得,和宋人崇尚贡茶的风气遥相呼应。整首词语言清丽,比喻贴切,格调清新明快,不仅涉及到茶品、水品,还较为细致地描绘了烹茶之过程,且结尾委婉地道出该茶之高贵清华,同时也反证了词人的高雅情怀。

再如葛长庚《水调歌头·咏茶》一词:

二月一番雨,昨夜一声雷。枪旗争展,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炼作紫金堆。碾破香无限,飞起绿尘埃。 汲新泉,烹活火,试将来。放下兔毫瓯子,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

两宋咏茶词的风格以婉约为主,即使是南宋诸人(如辛弃疾)暗喻国恨家仇的茶词也多出之以香草美人的蕴藉含蓄,可葛长庚这首词却一反常态,开头就极具气势:一声惊雷,惊破岭上万千春茶争先恐后地展开旗枪,仿佛百万雄兵齐上战场。“捣碎”、“炼作”、“碾破”、“飞起”等颇具力度的词汇既形象地展现了茶叶制造的研、造、焙等过程,又增加了雄壮粗犷的色彩。下片更是气势凌人,词人以“汲”、“烹”、“试”等字眼简单凝练地陈述了烹茶过程,刚饮完茶即言“唤起青州无事,战退睡魔百万”,虽意在赞颂茶清神醒脑之功效,可读来却活脱脱似刚打完胜仗后的豪言壮语,听之不禁心潮澎湃,茶之香色味也有了不一样的色彩。清俞琰《咏物诗选》序云:“诗感于物而其体物者不可以不工,状物者不可以不切,于是有咏物一体,以穷物之情,尽物之态,而诗学之要,莫先于咏物矣。”[2]此观点同样适用于咏茶词,以上所举《西江月·茶》词和《水调歌头·咏茶》词正符合了“状物之形,穷物之态”的传统审美理想。

除这两首茶词外,宋代还有不少以体物见长而无甚寄托的咏茶词,如谢逸《武陵春·茶》、王庭珪《好事近·茶》等,均能体物尽态,各具个性。

(二)融咏茶与艳情为一体

宋沈义父《乐府指迷》云:“作词与诗不同,纵是花卉之类,亦须略用情意,或要入闺房之意。”[3]宋代词人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部分咏茶词并入艳语、闺情,并着意于将咏茶与艳情巧妙地融为一体,如黄庭坚的数首茶词。以《满庭芳》为例:

北苑春风,方圭圆璧,万里名动京阙。粉身碎骨,功合上凌烟,尊俎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纤纤捧,研膏溅乳,金缕鹧鸪斑。 相如虽病渴,一觞一咏,宾有群贤,为扶起灯前,醉玉颓山。搜稿胸中万卷,还倾动、三峡词源。归来晚,文君未寝,相对小窗前。

该词被视为黄庭坚雅词的典型之作,全词未有一字明说是写茶却让人觉得处处都在写茶。上半阙首先采用拟人的手法把茶塑造成一个功成名就的凌烟功臣,然后以“纤纤捧”之句暗喻这样的功臣身边当有红巾翠袖为其烹茶沏水,这样才不失为雅事。下阕开首营造了一种邀朋唤友、盛况空前的茶会氛围,并连用四个典故暗赞茶会上客人的风流俊赏及比才斗学的雅兴。最后用“归来晚”三句带出卓文君,呼应相如,既为此次的风流茶会作结,又营造了一种含无限柔情尽于言外的温馨氛围,使整首词在豪放潇洒的格调之外又带上了些许香艳的色彩。不独此词,其《阮郎归·茶词》也采用了这种上片写茶下片写情的结构模式,云:“降纱笼下跃金鞍,归时人倚阑”,同样塑造了一个夜深人静时独自驻守窗前等候良人归来的女性形象,且没有《满庭芳》词中繁复的典故,读来倒是别有一种繁华落尽见真淳的韵味。而与其同一词牌的《阮郎归·效福唐独木桥体作茶词》则与上述咏茶词大相径庭,与其说是咏茶不如说是讲了一个与茶有关的爱情故事,词云:

烹茶留客驻金鞍,月斜窗外山。别郎容易见郎难,有人思远山。 归去后,忆前欢,画屏金博山。一杯春露莫留残,与郎扶玉山。

该词在内容上由茶而起,由茶而终,时间和空间错落交织,情境往复,凸显女子因相思而心思恍惚之态,在艺术上采用福唐独木桥体,隔句押同字韵,可谓构思巧妙,意味隽永。

这种融艳情与咏茶为一体的现象在其他词人的作品中也多有呈现。如杨无咎《玉楼春·茶》,上片写碾茶、调膏、注汤、击拂的点茶过程,下片通过茶汤幻化出的深情文字转入艳情的描写:“已知于我情非浅,不必宁宁书面碗。满尝乞得夜无眠,要听枕边言语软。”在茶汤的击拂幻化中巧妙地点出闺情。此外,秦观《满庭芳·茶词》中有“娇鬟,宜美盼”“频相顾,余欢未尽,欲去留连”之情语,王安中《小重山·汤》词中亦有“醉鬟娇捧不成行。颜如玉,玉碗共争光”“远山横翠为谁长”之艳情。可以说,情语的加入使咏物词的容量相对扩大,审美层次也相对提高了一层。

(三)藉咏茶以抒怀言志

清蒋敦复在《芬陀利室词话》卷三中言:“词源于诗,即小小咏物,亦贵得风人比兴之旨。”[4]这一观点也同样适用于咏茶词。茶词发展到南宋,即被词人寄予了悲欢离合、感时伤世、壮志难酬等深层情志,反映着特定时代的特殊文化心理,如李清照《摊破浣溪沙》词的上片:“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豆蔻连稍煎熟水,莫分茶。”虽没有《声声慢》中“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那般的惨痛,可“病起”、“华鬓”、“残月”等字眼也足以让人伤怀了,尤其是片尾一句“莫分茶”道出了多少不能言说的深愁遗恨:当年与丈夫斗茗嬉戏于窗前,如今却孤灯自守,凄凄惨惨,家仇国恨瞬间涌上心头,即使有好水,也不忍再去分茶了。再如辛弃疾《六么令·用陆氏事,送玉山令陆德隆》词的下片:“长喜刘郎马上,肯听诗书说。谁对叔子风流,直把曹刘压。更看君侯事业,不负平生学。离觞愁怯。送君归去,细写茶经煮香雪。”虽是送别词却可以当作咏怀词来读,表面写恭祝友人得偿所愿,实际上是伤感自己空有才华却不得施展。词人自少年时便是沙场秋点兵的将帅,满怀着一腔收复失地,统一国家的爱国热情,可是却处处受到朝廷的排挤,只能在山野落日中弹铗悲歌,黯然徘徊,可这种有志难酬的惆怅又有谁能理解呢?只能到陆羽的《茶经》和如雪的香茗中去寻找安慰了。

这种壮志难酬、悲愤压抑的情绪更加具体地呈现在王质《蓦山溪·咏茶》一词中,词云:

枯林荒陌,矮树拂鲜叶。不见雅风标,十二分、山容野色。因何嫩茁,舞动小旗枪,梅花后,杏花前,色味香三绝。

含光隐煌,尘土埋豪杰。试看大粗疏,争知变、寒云飞雪。休说休说,世只两名花,芍药相,牡丹王,未尽人间舌。

该词上片描写了生于山野之间的茶所具有的形态、气韵,意为此茶虽生就了“山容野色”,却和其它声名显著的名茶一样“色香味”俱全,实际上是以茶喻人,意为自己或像自己这样的人虽生于山野却不乏才华;下片承接上片,开头即以茶喻世,意为山林豪杰虽然大有才干,却不为世所用,才华终被埋没,暗喻自身遭遇。词尾“休说”句意为芍药、牡丹虽名贵却中看不中吃,满足不了人们饮食之需,以讥讽的笔调鞭挞了那些尸位素餐、纸上谈兵的达官显贵,也暗示出了南宋朝廷风雨飘摇、混乱昏聩的政治局面。此外,的《水龙词·惠山酌泉》、张炎《风入松·酌惠山泉》、王千秋《风流子》等词均在酌泉品茗的轻描淡写中打上了时代的烙印,或寓人生坎坷的感慨或寓故国难再的深痛巨恨。

(四)多样化的表现技法

宋代咏茶词不仅在情志内涵、审美特征方面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在表现技巧上也是如此。沈义父《乐府指迷》云:“如咏物,须时时提调,觉不可晓,须用一两件事印证方可。”[5]指出了咏物词中使事用典的重要性。大量用典也是宋代咏茶词创作中最重要的表现技法之一。如司马相如“病渴”的典故就为宋代咏茶词所常用,李之仪《满庭芳》词云:“应念长门赋罢,消渴甚、无物堪酬。”舒亶《醉花阴·试茶》词云:“相如消渴无佳思。”易少夫人《临江仙·咏熟水》词云:“相如方病酒,一饮骨毛轻”等。再者,宋代文人多喜化用前人诗句入茶词,其中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一诗中“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起”之句被引用的频率最高,如毛滂《蝶恋花·送茶》词云:“七盏能醒千日卧。”《西江月·侑茶词》云:“留连能得几多时,两腋清风唤起。”而陶渊明、杜甫等人的诗句也常常被不露痕迹的化入茶词中,如毛滂的《玉楼春》词中“西风吹冷沉香篆,门掩小晴红叶院”一句便化用了陶渊明《归去来辞》“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之句,而“衰翁病怯琉璃簟,日日愁侵霜鬓短”一句则既化用了唐张贲《奉和袭美先辈悼鹤》诗“只留华发与衰翁”之句,又化用了杜甫《春望》诗“白头搔更短”之意。最后,两宋咏茶词还综合运用了比喻、拟人、想象、夸张等表现手法,使咏物、抒情、说理融为一体。如上文所述黄庭坚《满庭芳·茶》就用拟人化的手法,将茶比作流芳百世的名臣将相;再如宋人常将煎茶水声喻为“羊肠车转”,将水开时泛起的水泡喻为“蟹眼”,形象贴切,惟妙惟肖;苏轼《木兰花·茶词》云:“人间谁敢争妍,斗取红窗粉面。”用少女的粉面喻茶色之白,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可以说,多种修辞手法的综合运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咏茶词的艺术境界,同时也体现出了两宋词人细心体物、联想丰富、技艺圆熟的一面。

参考文献:

[1]唐圭璋.全宋词[M].北京:中华书局,1999.

咏雪诗句范文6

关键词: “梅花”意象 芳菲 相思 家国之痛

王沂孙是南宋末年的著名词人,生平不详,作品传世者仅有《花外集》(又名《碧山乐府》)一卷,共64首,其中咏物词就有34首。他的咏物词在词坛上,享有极高的地位。陈廷焯曾说过:“咏物词至王碧山,可谓空绝古今。”而在这些咏物词中,又以梅花为主要意象。在《花外集》中,仅以梅花为题的词作就有8首,分别是《花犯·苔梅》、《疏影·咏梅影》、《一萼红·石屋探梅》、《一萼红·红梅》二首、《法曲献仙音·聚景亭梅》、《西江月·为赵元父赋雪梅图》、《一萼红·丙午春赤城山中题花光卷》,涉及到梅花意象的有15首,两者合起来有23首之多。陈廷焯说:“碧山咏梅最多,篇篇皆有寓意,出入‘风’‘骚’高不可及。”(《词则·大雅集》卷四)王沂孙如此咏梅爱梅,这与梅花高洁自芳的特质同词人的身世有深切的构联。通过梅这一独特物象,发不容己之情,寄托故国之感。因此,研究王沂孙的梅花词,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词人的情感和内心,从而更进一步地走近词人。

一、一信东风:梅花的时序标志

“一信东风,再约着、红腮青眼。”(《三姝媚·次周公谨故京送别韵》)

古时把应花期而来的风称为花信风。小寒到谷雨共八个节气,一百二十日,每五日为一侯,共二十四侯,每侯应一种花信。小寒节三信:梅花、山茶、水仙。“一信东风”指第一花信来,梅花将开。萧纲《梅花赋》:“年归气新,摇云动尘。梅花特早,偏能识春。……怜早花之惊节,讶春光之遣寒。”梅花作为时序标志之一,历来是风雅文人吟咏的对象。南朝咏梅诗正式出现,如萧绎《咏梅诗》:“梅含今春树,还临先日池。人怀前岁忆,花发故年枝。”鲍照《代春日行》:“梅始发,桃始荣。”吴均《春咏诗》:“春从何处来,拂水复惊梅。”都是抓住梅花开放于年尾年头的特点。

“数东风,二十四番,几番误了西园宴。”(《锁窗寒·春思》)“落梅飞尽”(《锁春寒·春寒》)“那回已成飞梅去”(《锁春寒》),王沂孙也不例外,用这花开时序的梅花一年又一年的盛开,来怀念当年的盛世繁华和友人的诗词倡和的欢畅。以《三姝媚·次周公谨故京送别韵》为例:

“兰缸花半绽。正西窗凄凄,断萤新雁。别人逢稀,谩相看华发,共成销黯。总是飘零,更休赋、梨花秋苑。何况如今,离思难禁,俊才都减。今夜山高江浅。又月落帆空,酒醒人远。彩袖乌纱,解愁人、惟有断歌幽婉。一信东风,再约着、红腮青眼。只恐扁舟西去,苹花弄晚。”

南宋词人周密字公谨,号草窗,与王沂孙多有交游唱和。度宗咸淳十年(1274)碧山在杭州孤山别周密。次年冬在会稽和草窗相会。又次冬别草窗去临安。宋亡后曾在古都临安与周密宴游唱和。王沂孙离开临安时,周密赋《三姝媚·送圣与还越》,此为王和韵。王沂孙和周密同是宋末元初的遗民词人,和张炎、赵元任、陈恕可、唐钰、李彭老、王易简等人交游。而这些人大多前期生活于湖山吟赏、诗酒唱和的宋亡前,然后一同经历南宋灭亡,体验着国破家亡、身世飘零的痛苦。他们在新朝统治下过着苟延残喘的遗民生活,感受着今昔对比故国不再的伤感,忍受着元朝统治者对文人志士的破害。于是只能通过诗词咏物赋兴曲折表达自己心里千折百回、沉郁哀痛的家国之思、亡国之痛。在这首词里,梅花对词人来说,不仅是春的使者,更是触发他感伤沉痛思绪的导火索。正是萧索的冬天,万物萧条,只有梅花还在凌寒盛开。词人与老友相见,两人皆已不复当年英姿,“谩相看华发,共成销黯”。而相聚不久,即要分别,心中之愁闷可以想见。梅花年年盛开,时光一天天无情流逝,而词人青春早已不在,不仅如此,国势也在一天天衰微,已是覆亡之际,而能理解词人心中幽愤的,却只有“断歌幽婉”。在这首词中,词人不仅仅是因梅生情,更是以梅寄意,以纤小的梅花来抒发自己的无尽忧思。

二、梅花争白:梅花的芳菲特征

“休被梅花争白,好夸奇斗巧,早遍琼枝。”(《声声慢·催雪》)

吕本中《踏莎行》词:“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色白是梅花最重要的芳菲特征。在有关描写中,梅花与雪的联系和比较是比较常见的,这主要是梅色之白与白雪颜色相似,且梅开与雪落的季节特征一致。

梅花色彩素淡,在三春芳菲宅紫嫣红中最不出色,但擅在有香。卢梅坡《雪梅二首》诗:“梅雪争春未肯降,诗人搁笔费平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又是一年初春,“念前事”花开光景却“不似如今”。“扫荒径、残梅似雪,甚过了、人日更多阴?”(《一萼红·初春怀旧》)看王沂孙词若单单看梅花的外在“写形”的芳菲特征,就失了南宋咏物词意在言外、深厚曲折的美感。“清致,悄无似。有照水一枝,已搀着意。误几度凭栏,莫愁凝睇。应是梨花梦好,未肯放、东风来人世。待翠管、吹破苍茫,看取玉壶天地。”(《无闷·雪意》)陈廷焯云:“(碧山)《无闷·雪意》后半阙无限怨情,出以浑厚之笔。惟‘南枝’句中含讥刺,当指文溪、松雪辈。”(《白雨斋词话》卷二)陈匪石云:“‘照水一枝,已掺春意’与《扫花游》之‘乱碧迷人,总是江南旧树’,均有所指,而语气不同,殆各其分欤?陈廷焯曰:‘无限怨情,出以浑厚之笔’,良信。”(《宋词举》)

王沂孙词大都不直接描写现实,总是以自然时序风物的审美意象形态来寄托兴发今昔身世家国之感。使人常常由此及彼,兴发苍茫但又难以与史事一一坐实。而这也正是他的咏物词的魅力所在。

三、寄取相思:梅花的审美意义

“江云冻结。算只有梅花,尚堪攀折。寄取相思,一枝和夜雪。”(《齐天乐·赠秋崖道人西归》)

“一枝芳信应难寄,向水边水际,独抱相思。”(《高阳台·陈君衡远游未还,周公瑾有怀人之赋,倚歌和之。》)“相思一夜窗前梦,奈个人、水隔天遮。”(《高阳台·和周草窗寄越中诸友韵》)故国不再,但心中还有那繁华无限旧事;山河变色,更有沧桑悲凉的江河易代之感。于是借着梅花,寄取相思,怀念故友,也借着梅花的坚贞和友人共勉。

《荆州记》:“陆凯与范晔相善,由江南寄梅一枝诣长安与晔,并赠诗曰:‘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可见折花相寄只是情不自已的一种想象和寄托而已。“江雁孤回,天涯人自归迟。归来依旧秦淮碧,问此愁、还有谁知?”(《高阳台·陈君衡远游未还,周公瑾有怀人之赋,倚歌和之》)然而就是这种单纯的“无所寄”可以看出这枝梅的情深。这时的“梅花”不只是一枝春信,也是一种温暖。在这风雨飘摇的江湖夜雨中,还有词人与这些老友在共同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正如梅花在雪中毅然、寂静的绽放着。

在南宋这个偏安一隅但诗词酬唱异常繁盛的时期,王沂孙既不为国奔走呼号也不趋炎富贵,他和周密、张炎等清高自持,独善其身,于是应社倡和,寄情山水,吟咏风物,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寄托及精神慰藉,这是宋亡前的生活方式。但是山河易代,他们成了遗民词人,生活在新朝的文化压制下,吟咏“梅花”等这些风物,不仅是为了反映世间自然景物的花开又花落的伤春悲秋主题,这更是他们今昔生活对比的失落,家国之痛、故园之悲。

四、玉奴标格:梅花的寄托精神

“旧歌共渡烟江,却占玉奴标格。风霜峭、瑶台种时,付与仙骨。”(《露华·碧桃》)

苏轼《次韵杨公济奉议梅花十首》诗云:“万地云阶漫一樽,玉奴终不负黄昏。”玉奴即梅花。宋末元初方回《瀛奎律髓》卷二O说:“凡赋梅,盛称其美,不若以自况而自超于物外。”“盛称其美”是咏物,而“自况”就是托梅寄情写意。

在宋代以来的花卉吟咏中,梅花首先是作为“清客”、“清友”来赋物的,由素色、暗香之“清”、幽姿疏蕊之“清”、寒冬独开之“清”引申为人的品格气质之“清”。如“冷艳天然白,寒香分外清”(尤褒《梅花》)“根老香全古,花疏格转清”(张道洽《梅花》)“清友。群芳右。万缟纷披此独秀。”(曾慥《调笑令·清友梅》)梅花凌寒开放,疏枝挺劲、老干屈曲的姿态象征人格的道德操守、气节意志和斗争精神。这一点历来为文人们所称道。如陆游《落梅》其一:“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这时自合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以及王柏《和无始四时赋雪梅》其一:“最是爱他风骨峻,如何只喜玉姿妍。”

其次,宋代程朱理学兴起,理学家多着意以自然生物来体会天理的运行。梅花是春天第一花,代表了一种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生机勃勃的景象,因此梅花也成为了理学家们关照的对象之一来阐释天理流机、阴阳消息的理学意义。如蒲寿宬《梅阳郡斋铁庵梅花五首》其五:“岁寒叶落尽,微见天地心。阳和一点力,生意满故林。”

最后,梅花落时感发美人迟暮、时序变迁乃至寒士不遇的悲怨。如宋虞荐发《忆梅》:“冷落山中约,凄凉月下心。”宋以后,梅花已经不简简单单的是描写“疏影横斜”、“老枝怪奇”等,而在传统的“梅落惊时”的基础上,加上了幽影清寒、孤芳寂寥、风霜苦节的意趣。南宋以来,咏梅更是寄托隽永,“梅有标格,有风韵,而香影乃其余也。何谓标格?风霜面目,铁石柯枝,偃蹇错樛,古雅怪奇,此其标格也。何谓风韵?竹篱茅舍,寒塘古渡,潇洒幽独,娟洁修姱,此其风韵也。若夫水中横斜之影,月中浮动之香,虽梅本事,要之摹写而形似而已。”(周瑛《敖使君和梅花百咏序》,《翠渠摘稿》卷二)周济说:“咏物词最争托意隶事处,以意贯穿,混化无痕,碧山胜场也。”(《宋四家词选》)王沂孙在宋亡元初这样一个家国不再江河已改的时期,咏梅已不仅仅只是吟咏梅花,更多的却是寄托。

“古蝉娟,苍鬟素靥、盈盈瞰流水。断魂十里。叹绀缕飘零,难寄离思、故山岁晚谁堪寄。琅玕聊自倚。谩记我、绿蓑冲雪,邓舟寒浪里。三花两(一作雨)蕊破蒙茸,依依似有恨、明珠轻委。云卧稳,蓝衣正、护春憔悴。罗浮梦、半蟾挂晓,么凤冷、山中人乍起。又唤取、玉奴归去,余香空翠被。”(《花犯·苔梅》)

范成大《梅谱》:“古梅会稽最多,四明吴兴亦间有之。其枝樛曲万状,苍藓鳞皲,封满花身。又有苔须垂于枝间,或长数寸,风至绿丝飘飘可玩。初谓古木久历风雨致然,详考会稽所产,虽小株亦有苔痕,盖别是一种,非必古木。”这一段词由两部分组成,从“三花两蕊”至“护春憔悴”是根据梅的外形特点,用拟人的手法,写苔梅之恨,亦即词人之恨。“罗浮梦”以下,撇开梅的外形借用与梅有关的一个故事,即《龙城录》所记:相传隋开皇年间,赵师雄游罗浮女,天寒日暮中忽见一美女,于是同饮共语,醉卧醒来,已是月落参横,美女早已不知去向,于是内心充满孤寂惆怅之感。词人借用这个典故寄托自己作为一个南宋遗民的失落感和痛苦心情,是十分贴切而含蓄的。俞陛云评:“此调后半首尤佳。周止庵云:‘不减白石风流也。’咏物能将人、景、情思一齐融入,最是白石长处。以咏题面而论,起笔‘苍鬟’句与后幅之以‘云卧’、‘护春’二句写苔梅,皆雅逸而兼巧思。”(《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玉婵娟。甚春余雪尽,犹未跨青鸾。疏萼无香,柔条独秀,应恨流落人间。记曾照、黄昏淡月,渐瘦影、移上小栏杆。一点清魂,半枝空色,芳意班班。重省嫩寒清晓,过断桥流水,问信孤山。冰粟微销,尘衣不浣,相见还误轻攀。未须讶、东南倦客,掩铅泪、看了又重看。故国吴天树老,雨过风残。”(《一萼红·丙午春赤城山中题花光卷》)

花光卷,画卷名。花光,北宋僧仲仁号,浙江会稽人,画梅著称。夏文彦《图绘宝鉴》:“僧仲仁,会稽人,住衡山花光山,以墨作梅,如花影然,别成一家,所谓写意者也。”周密《志雅堂杂钞》:“衡山有花光山,其长老仲仁能作墨梅,所谓花光梅是也。”黄庭坚《花光仲仁出苏、秦诗卷思两国士不可复见,开卷叹绝。因花光为我作梅数枝乃画烟外远山、追少游韵、记卷末》:“雅闻花光能画梅,更乞一枝洗烦恼。”《花光卷》为僧仲仁所画之梅卷,词中寄托了深沉的故国之悲。

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起六句确为题梅花卷而非咏梅。‘玉婵娟’三句云思遐想,破空而来。‘淡月’、‘阑干’二句咏花影以衬托画梅,仍不实赋梅花,词心灵妙。下阕‘孤山’句罗浮庾岭,梅花盛处,而独言孤山者,盖寓宗国之思,故歇拍有‘故国’、‘风残’之慨。后幅与姜白石《疏影》咏梅词同意。掩泪顿看,低回不尽,与禾黍周原同感矣。”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身世之感,君国之恨,一一可见。”

结语

《白雨斋词话》云:“咏物词至王碧山,可谓空绝古今,然亦身世之感使然,后人不能强求也。”不论是“吴艳离魂,蜀妖浥泪,孤负多少心期。岁寒事、无人共省,破丹雾、应有鹤归时。可惜鲛绡碎剪,不寄相思。”(《一萼红·红梅》)的红梅怀人;还是《西江月·为赵元父赋雪梅图》“溪上横斜影淡,梦中落莫魂销。峭寒未肯放春娇,素被独眼清晓。”的词心工细;抑或是《石屋探梅》“末须赋、疏香淡影,且同倚、枯藓听吹箫。听久余音欲绝,寒透鲛绡。”的“托志孤高”,还是《法曲献仙音·聚景亭梅·次草窗韵》“已销黯。况凄凉、近来离思,应忘却、明月夜深归辇。荏苒一枝春,恨东风、人似天远。纵有残花,洒征衣、铅泪都满。但殷勤折取,自遣一襟幽怨。”的“更觉哀婉”,无不寄托着词人在国家灭亡之际,对往事故国的思想和怀念,这种深切的感情被词人以委婉深曲的笔致,寄托在特定的梅花意象上,这种回环宛转的表达方式,更觉凄惋动人。

陈廷焯说:“王碧山词,品最高,味最厚,意境最深,力量最重。感时伤世之言,而出以缠绵忠爱,诗中之曹子建、杜子美也。词人有此,庶几无憾。”王沂孙正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和主观情思下,用词来表达深婉哀曲的“黍离之悲”、“麦秀之感”的爱国情思。品味王沂孙词中的“梅”,就能更深切地感受到词人的“故国之情”和“君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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