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童话诗价值观研究

民俗童话诗价值观研究

本文作者:轩秀敏 单位:吉林工商学院

民间的宗教信仰和贵族崇拜心理

俄罗斯人一直被全世界认为是最具宗教品格的一个民族,在现实生活和文学作品中,宗教思想对俄罗斯民众生活的影响极大,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里、列夫•托尔斯泰、契诃夫等著名俄罗斯作家的作品中都充满了宗教色彩。在14世纪以后的俄国,自圣像画流行后,圣像就进入了寻常百姓家中供奉,成为寻常人家的保护神,寄托着全家人的精神生活。因此,在普希金的童话诗里,就多次把“圣像”作为一种民间信仰的特征而提出来。如在《死公主和七勇士的故事》中,当公主在森林中迷路,逃难到勇士们的家里时,她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神像下放橡木桌一张”,而“姑娘一看就拿准,这儿住的是好人”。因为看到了屋子里摆放的圣像,逃难的公主下意识地感觉到这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家,因为有信仰,所以才会渴望美好生活,所以这家人也会有帮助别人的善良之心,这一点让公主相信这一家人“他们不会让我受委屈”。又如,在《沙皇萨尔坦,他的儿子———威武的勇士吉东大公和美丽的天鹅公主的故事》中,当皇后为吉东大公和天鹅公主祝福时,“在他们低垂的头上,母亲高高举着圣像,流着泪说:‘孩子们呀,上帝赐福你们俩’”。

当母亲要为孩子们祈福的时候,高高地举起圣像,以表示神圣和高尚的祝福。在这里,普希金特意用“圣像”这个细节来表现人物的心理活动,突出了因为圣像的存在而使陌生人产生信任的心理,从而证明了这一时期的俄国存在着普遍的民间供奉圣像的现象。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古代社会里,人类的生存受到了大自然的有力制约,古代人类会把一切自然的力量视为神明,如海边有海神、山里有山神、太阳里有太阳神等,这种对大自然崇拜的心理也在普希金的童话诗里得到了体现。在其著名的童话诗《渔夫和金鱼的故事》里,老渔夫在大海里捞到的不是一条普通的鱼,而是一条具有神奇力量的金鱼,所以它才可以去实现贪心的老太婆的一个又一个心愿,才被可怜的老渔夫恭敬地称之为“鱼娘娘”。而贪心的老太婆的最高心愿是:“她已经不愿再做女皇了,她要做海上的女霸王;这样,她好生活在大海,叫你亲自去侍侯她,听她随便使唤。”做海上的女霸王,就是要做主宰大海的女神,当贪心的老太婆享受到了做贵夫人、做女皇的风光之后,她的再一次升级的愿望就是做海神娘娘,这个细节也说明在俄罗斯百姓的心目中,神明才是拥有最至高无上权力的,神明的权力甚至高于女皇。除了崇拜高尚的神明之外,俄国民众还普遍存在着贵族崇拜心理。

俄国贵族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其历史可追溯至遥远的基辅罗斯时期。作为俄国古老政治势力的重要支柱,贵族始终与国家政权保持着紧密的关系,他们不仅有着奢侈豪华的生活,也有着左右政治局势的先天优势。在等级制度森严的俄国社会中,贵族的身份是一般人可望而不可企及的,所以普通人都渴望一步跃入贵族群体,这种心态在许多俄国作家的作品里都有表现,如果戈理的《脖子上的安娜》里的安娜、契诃夫《变色龙》里的奥楚蔑洛夫等、托尔斯泰的《复活》里的玛丝洛娃等。而在出身于贵族的普希金的童话诗里,贵族崇拜心理同样存在着的,如在上文提到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里,贪心老太婆的愿望步步升级,从要一只木盆到想要做“贵夫人”,就是这种贵族崇拜心理的表露。而在《死公主与七勇士的故事》和《沙皇萨尔坦,他的儿子———威武的勇士吉东大公和美丽的天鹅公主的故事》中,故事的核心内容就是一位被抛弃的王子又变身为公爵的过程,而最终这位英俊的公爵不但找回了自己的尊严,而且还有了美丽的公主做妻子,成就了一个贵族家族的梦想。这个故事的实质就是要表现一种民俗心态:只有当上了皇族或者贵族,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民间语言的存现

俄罗斯民族有着古老的历史,大约在公元9世纪,在建立以基辅(Киев)为中心的古罗斯国家过程中,就逐步形成了俄罗斯人的祖先古罗斯部族人(东斯拉夫人),并成为此后国家名称。俄罗斯共有民族130多个,主要少数民族有德意志、鞑靼、乌克兰、楚瓦什、巴什基尔、白俄罗斯、摩尔多瓦、乌德穆尔特、亚美尼亚、阿瓦尔、马里、哈萨克等。虽然俄语(Русскийязык)是俄罗斯联邦的官方语言,但另有30多种语言通行于俄罗斯联邦,并与俄语共荣共融。这么多的民族集合在一起,这么多的民族语言在一起碰撞融合,就使得古老的俄罗斯拥有了丰富的民间语言资源。由于普希金个人对民间故事和民间谚语的喜爱,并认为民间语言才是“异常纯洁而又准确的语言”,所以在其创作中,他坚持用生动的民间语言使自己的创作更加鲜明而生动。如俄国人喜欢用“雄鹰”来称呼男性,这是因为俄罗斯民族本是一个草原上成长起来的民族,在长期的游牧生活的积淀里,对雄鹰的喜爱和景仰已成为了这个民族的集体心态,现在俄国国旗上的双头鹰就是俄罗斯民族热爱雄鹰的具体体现,所以在民间语言里,“雄鹰”的含意非常丰富,也非常崇高。如高尔基的《伊则吉尔老婆子》等带有浓郁的民间故事感的小说里,就常常可以看到用雄鹰来比喻勇士或智者的说法。

也因此,在《沙皇萨尔坦,他的儿子———威武的勇士吉东大公和美丽的天鹅公主的故事》中,当小王子出生后,普希金写道:“皇后把他悉心爱护,就像母鹰爱护鹰雏”;而在《金鸡的故事》中,当达顿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被对方的剑刺穿了身体时,他哭喊道:“我的双鹰落网罗”。可见,在俄罗斯民间语言里“,鹰”就是英勇和高贵的象征。在《神父和他的长工巴尔达的故事》里,可以看到更多的民间语言的保留,如神父称他的妻子时,并不叫他的妻子“太太”,而把自己的妻子叫做“娘们”,而长工也把那些捣乱的小鬼叫作“孬种”“、狗东西”;在《沙皇萨尔坦,他的儿子———威武的勇士吉东大公和美丽的天鹅公主的故事》里,黑心的厨娘把小王子叫做“小崽子”;在《鲁斯兰和柳德米拉》里,把相貌丑陋的人叫做“丑八怪”,这些语言虽然粗俗,但却带着明显的民间语言的气息,是最本色的民间语言的存现。另外,在《鲁斯兰和柳德米拉》中,英雄鲁斯兰将要面对的女水妖、长须矮人、白发魔师、隐型帽等对手和考验,也是俄国民间故事里经常出现的。#p#分页标题#e#

此外,在普希金的童话诗中,对于“三”这个数字的运用很多,这也代表着民间语言里对于“三”这个数字的喜爱和使用的频率之高。例如,在《神父和他的长工巴尔达的故事》里,要“弹三下额头”作为报酬,而长工巴尔达也和海上的小鬼比赛了三次;在《沙皇萨尔坦,他的儿子———威武的勇士吉东大公和美丽的天鹅公主的故事》的一开头,就有“三个姐妹”坐在纺车前说着她们各自的心愿,海上的天鹅说要小王子“挨饿三天”,小王子的宫殿里有三十三名勇士;《死公主与七勇士的故事》中,王子叶利赛一共询问了三个自然神;《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中的老夫妻在海边住了三十又三年,渔夫也在海边撒了三次网才捞到一条小鱼;《金鸡的故事》中,第三年金鸡才开始叫个不停,沙皇在战争中召集了“第三支军队”;在《鲁斯兰和柳德米拉》中,鲁斯兰也有“三个对手”,要遇到三次磨难。“三”字的多次出现不仅说明数字中的“三”表现了一种“动态完美的象征”,也表明了在俄国的宗教文化中,“三”是至善至美的数字和象征。因为宗教里有着“三圣”“、三恶”“、三位一体”、“三界”等教义,所以普希金在童话诗里使用数字“三”的含意就显得更加丰富和玄奥。

民俗知识的留存

在普希金的童话诗中,最富有民俗价值的莫过于关于俄罗斯民间习俗的描写。这些细节真实地记下了19世纪俄罗斯民众原生态的生活方法,例如:在饭食居住方面,生活殷实的人家吃的是馅饼和煮鸡蛋,还有烈性的烧酒和甜酒佐餐,睡的是“花砖砌的暖炉炕床”,坐的是“长凳上铺着毛毡”,还用“啤酒和蜂蜜”招待喜筵上的来宾;相反,吝啬的神父提供给长工的是粗糙的“小麦饭”,睡的是“秸草”。在生活习俗方面,年轻的姑娘们都要从事纺线的工作,夜晚坐在月光下纺线的时候,也是女伴们相互倾诉衷肠的时刻。而“面色红润,留着美髯”的小伙子显然是大家喜爱的对象,所以在普希金的童话诗里多次表现出对长胡须的小伙子的喜爱。居住在森林里的人们使用着柳条蓝子和杵臼等用具,他们的战争对手是“萨拉森人,鞑靼人、五岭山的契尔克斯人”,他们使用的武器是盔甲、长矛和宝剑。居住在海边的贫穷老夫妻住的是“破旧的泥棚”,使用的是“破木盆”,而他们所羡慕的是“砌着白色烟囱的木房子”。皇家的生活用品显然是非常奢侈的,公主柳德米拉使用的是“华丽的帐篷”、“辉煌的帷幕”、“饰着流苏的褥子”和“燃烧着香料的黄金香炉”。就是在打仗的途中,皇家子弟居住的也是“丝绸的帐篷”。

而当上女皇的老渔婆也“吃着花式的点心,喝着外国运来的美酒”。正是这些原生态的民俗细节的出现,使普希金的童话诗既浪漫迷幻,又充满了灵动而真实的生活气息。果戈理曾指出:“民歌好比是往事的墓碑,它对于小俄罗斯来说包含了一切。”别林斯基亦指出:“我们民间的或者直接的诗歌,在内容的丰富方面,不逊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俄罗斯文学历来就有着民间文学的传统,俄罗斯的民间文学以其乐观主义的幻想,展现了俄罗斯人民对于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而普希金的童话就像一扇美丽的窗户,不仅给读者展现了故事的精彩,也展现了俄罗斯民俗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