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美术设计的大制作探析

舞台美术设计的大制作探析

舞台美术设计是戏剧这门综合艺术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中华戏曲讲究“虚拟性、写意性”,舶来品话剧讲究“规定情境”,而这些戏剧环境的营造都离不开舞台美术的参与。从戏剧诞生的历史来看也是如此。古希腊戏剧的祭祀场景和勾栏瓦舍中的“一桌二椅”无不证明着舞台美术设计和戏剧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而随着戏剧观念的更新和舞台科技的日新月异,当代的舞台美术设计早已从最初简单的布景道具发展成为出其不意甚至让人目瞪口呆的“奇观”了。

所谓“奇观”,是复杂吗?是庞大吗?环视近年来戏剧舞台上频繁出现的大制作和大场景,我想在很多人的心里“奇观”就意味着布景的豪华与壮观吧。于是我们看到了舞台上笨拙的转台,看到了完全写实主义的某一乡镇的复原,看到了离观众越来越远的二层、三层的表演空间……舞台美术设计逐渐脱离了审美的标准,脱离了表演的需要,脱离了内容的界限,反而去追求设计上的独立和体量上的存在感,这也导致舞美与表演和剧情越来越割裂,甚至是喧宾夺主,淡化了戏剧本身的美感。

受国外戏剧的影响以及人们戏剧观念的不断改变,近年来,戏剧评论界对“大制作”的诟病越来越多。戏剧人自身也已经意识到了“大制作”并不是舞台美术设计的最高标准,更不是提升剧目质量的决定因素。在这种背景下,国内很多舞美设计便转变设计思路和设计风格,开始采用简约的设计方案了。这本无可厚非,也应该是我们所提倡的。但笔者认为前提一定是要明白何为“大制作”。这个“大”包含两个含义,既指舞台上巨大无比的舞美背景,又指投入到舞美设计与制作中的巨资成本。二者之间有着一定的因果关系,但也并非完全等同。实物的庞大未必需要大的支出,而高额的舞美占比也绝非要呈现庞然大物,关键在于舞美设计是否是最适合剧目的。举个例子,国家话剧院2020年演出的以抗击肺炎疫情为故事背景的话剧《人民至上》,其舞美设计可以称之为“简约”,整场演出一个布景,即医院的三层楼梯,通过楼梯的整体旋转营造出办公

室、手术室、医院外等场景。显然,从资金投入来讲这绝非“大制作”,甚至可以断定简单的楼梯搭建一定花费甚少。但我仍然觉得这舞美还是“大制作”。三层的楼梯占用了舞台几近百分之八十的空间,演员的表演空间被无限压缩。作为主表演区域的一层空间本就不够宽敞,而在二层略矮举架的压迫下更让人有种压抑感和逼仄感。且楼梯旋转后营造出的其他场所也由于过于写实的楼梯而让人难以入戏。比如结尾处,小东北回东北后举行婚礼的场景,巨大的医院楼梯仍然屹立在舞台上,婚礼的背景仍然是那三层的白色栏杆旋转楼梯,这样的设计,想要观众入戏是比较难的。

再举一个相反的例子,也是2020年的新戏,天津人民艺术剧院排演的话剧《上甘岭〉〉。舞台上只有一个木质和土质相结合的抽象结构,大多数时候它代表抗美援朝战场上坑道内作战的场景,而旋转后则代表战士们生活的坑道。舞台上的演员最多时10人以上,恰到好处的舞美设计为演员留足了表演空间,又充分营造了硝烟弥漫的战争氛围。如果从舞台呈现来讲,没人会说这是“大制作”,因为占用的空间小,色调和谐,抽象又虚实结合,放置在那里随着剧情的展开甚至会让观众忘记它的存在。但如果从资金投入来讲,《上甘岭》的舞美投入一定远远大于《人民至上》,这一点从舞台美术的质感中就可以看出。

所以,不是说“大制作”就一定要排斥,就一定要否定。舞台美术设计繁琐也好,简单也罢,归根到底是要能恰如其分地展现戏剧内容发生的背景、环境和氛围,能够让剧中人物的舞台行动有支点、更合理、更顺畅,进而对人物形象的塑造起到辅助和推进的作用。我们否定的向来都是那些华而不实的“大制作”,而那些实现了上述戏剧功能的、恰如其分的“大制作”才是我们真正希望看到的“奇观”。

作者:庞晓东 单位:讷河市艺术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