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文化的艺术特征范例6篇

敦煌文化的艺术特征

敦煌文化的艺术特征范文1

关键词:敦煌文化;敦煌壁画;透视;传承

古代的敦煌,具有浓郁的地域特征,不仅是军事要塞,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汇聚了多种文化和多个民族,具有包括军事和生活在内的重要的职能。从先秦建元年间一直到元朝,敦煌壁画经历了一千余年的开凿,有2400余身的彩塑和近45000平方米的壁画被留存下来,仅在藏经洞(17窟)内,就有一千多福画卷和数万件敦煌遗物出土。而这些出土文物中,保留了大量的呈现萌芽状态的栩栩如生的、千姿百态的视觉形象资料,凝聚了千余年敦煌文化的结晶,多年以来一直被学者们所孜孜以求的研究和探讨[1]。在敦煌壁画中,有对历史沧桑巨变的刻画和记录,一幅幅妙趣横生的中国古代图像,真实的反映了古代文化的繁荣。

一、敦煌壁画的艺术价值

千年石窟敦煌壁画有着精湛的表现艺术。其装饰风格自然、亲切、强烈,向世人彰显了一个美好的极乐世界,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浪漫色彩。梳理传承的艺术脉络,从古至今,敦煌艺术的演变,体现了极高的艺术价值,敦煌壁画艺术是对传统艺术的丰富,也是敦煌艺术最丰富的内容和最主要的表现。敦煌壁画将中西绘画完美的融合,从其演变和发展的轨迹分析,自敦煌传入佛教题材之后,在一代代的敦煌艺术家艺术再加工下,将中国的文化内涵融入到西域的佛教画里,无论是技法、形式还是文化内涵,都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到了唐代,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特色和民族风格。石窟四壁的艺术形象五彩斑斓、栩栩如生,能产生一种震撼性的精神力量,让观赏者流连忘返,并在内心留下难忘而深刻的审美印象。敦煌的彩塑艺术和佛教石窟壁画,带给我们的艺术效果是被艺术化的,通过风格各异的感染和色彩触动,以艺术符号做指引,在妩媚的人物图像中,带来人心灵的震撼和精神的振奋,超越了时空的约束,跨越了文明和文化,成为打动人心灵的真正的艺术。

二、敦煌壁画的艺术风格

壁画是绘制于石窟内墙壁上的佛画。敦煌石属于砾石岩层,很难进行雕像,所以古人常常进行涂泥绘画,敦煌壁画因此而产生。目前约有五万余平方米的壁画存在于敦煌石窟中,最长的已经达到了40 余平方米。凿窟彩绘,历千年而不衰。主要包括山水画、故事化、装饰图案画、供养人画像、传统的民族神话题材、经变画、佛像画等。而故事画又包括比喻故事、佛教史料故事、因缘故事、本生故事、佛传故事等。除了以上的七类内容之外,敦煌壁画还包括动物画、花鸟画、器物画、建筑画等。经过了千余年的演变,敦煌壁画艺术由多种艺术手法好艺术流派相互交融,经过历朝历代的敦煌艺术家的创造和融合,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特征和表现手法。对现代绘画艺术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特别是构图方式、赋彩设色、线描造型和传神写照上。敦煌壁画的形式和内容,是根据石窟形制,具有很强的程式化和观念化倾向,其结构方式是扎根于古代文化艺术和社会生活的土壤上,作为一门艺术形式,当代艺术也产生了深远而广泛的影响。

三、从敦煌壁画透视古代文化

相传古印度迦毗罗卫国的净饭王一直希望能老年得子,继承其王位,一次其王后摩耶夫人梦见白象入腹,开始身怀六甲,并在第二年的四月初八产下一子,孩子降生之后就能说话、会走路,这就是后来的释迦牟尼佛——佛教的鼻祖,太子降生之后国内又许多喜庆的异事出现。佛教在传入中国之后,在古代的敦煌非常兴盛,经常要在宗教节日期间,在敦煌举行大量的活动,这些活动日积月累,为敦煌壁画的创作,提供了大量的创作素材。而在各种佛教活动中所彰显的文化特征,都是通过敦煌壁画的烘托而体现出来。起初的时候,壁窟是用以修身养性和坐禅用的,后来为了延续香火,寺庙准许人们捐钱供奉佛龛,或将自己的名字刻下,这样就开始出现大量形态各异的壁画。而人物的长相、服饰和人物形象与原人物的形象越来越接近,从此在敦煌地区,便开始流传和发展了各种气功及佛教的养身和健身等有关的内容。

纵观敦煌壁画中的人物短衣靴和短裤等衣着打扮,使用的弓箭、马等器物,所从事的狩猎等活动,可以看出,古代文化具有民族性的特征。在北周的301、428窟、北魏的249窟中,画面中出现大量的猎人狩猎的场景,而猎人的穿着打扮基本上是靴裤相配、紧身窄袖,而这种穿着打扮主要是为了与当时的社会状况和自然环境相适应[3]。由于当时是游牧经济,其主体是弓箭和马,这是人们从事生产劳动的最基本的生活资料,体现了浓郁的民族性特征。从古至今,敦煌是丝绸之路上的枢纽,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促进了中西文化的发展,敦煌文化以汉朝晋文化为基础,吸收了来自希腊、印度及西域的文明,集开放性、多元性与一体,兼容并蓄,从敦煌壁画,能够透视敦煌文化的繁荣。而这一点,从敦煌文化中充分展现出来。例如在249窟中,有一胡人形象,深目高鼻,疑似来自中亚和西域。同窟中“骑马反身射虎”的画面,则类似于3000年的古代亚述人的浮雕;第290窟无论是摔跤还是射箭的人物形象,穿着打扮都是下着小口裤,上着圆领小袖褶,这是典型的北方少数民族的形象。在第156窟出行图中,先道为奏乐、舞蹈和百戏,后为依仗,而舞者跳着藏族舞蹈、身着吐蕃民族服饰,还有骑马奔跑的骑士和身着马球服装的马球手,这一系列栩栩如生的壁画形象,即展现了敦煌古代文化的兴盛,又折射了敦煌文化的繁荣。

四、结语

作为宝贵的文化遗产,敦煌孕育了丰富的古代文化,透视敦煌壁画,可对古代文化的发展历史进行深刻而真实的体现。中国古代文化,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和精深博大的内涵,从敦煌壁画透视古代文化,只是揭开冰山一角。作为古代文化交流中心,敦煌壁画中所展现的艺术价值,还有待于我们去发现和挖掘。

参考文献:

[1]西夏敦煌壁画风格研究[J].荣宝斋,2009(01).

[2]谢恬.千年敦煌壁画的历史与艺术价值[J].兰台世界, 2009(23).

[3]张永安.敦煌壁画艺术价值研究的整体观念[J].社科纵横, 2007(03).

[4]李映洲,董珍慧.论敦煌壁画艺术的美学风格[J].敦煌研究, 2007(02).

[5]董树雄.试析敦煌壁画内容和形式的演变[J].科技资讯, 2008(34).

敦煌文化的艺术特征范文2

一、建立在临摹基础上的艺术研究

敦煌壁画数量庞大,仅莫高窟就有4.5万平方米的壁画遗存。而各时代的壁画中也是精粗杂糅,如何在大量的壁画中发现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并以之为基础来分析各个时代的艺术特色,这是作为艺术研究的首要工作。段先生在长期的现场临摹工作中,注意各个时期壁画艺术的特征,并对一些代表性作品作过专门的分析,从而总结出了各时期的艺术风格特征。如对早期艺术风格由外来样式到中原风格的变迁,他着重分析了第249窟、第285窟的表现形式,并对照中原出土的画像砖及龙门石窟的人物形象进行对比分析,从而解析了这个时期中原风格与西域风格交织的状况,为我们揭示出这个时代的艺术发展趋向。而对于唐代以来的艺术,他以第220窟壁画来分析唐前期经变画的宏伟构图,以第130窟《都督夫人礼佛图》等作品来分析初唐和盛唐的人物画特征。从这些具体分析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对绘画形象的深刻认识,来自于长期绘画的功夫。在他的文章中基本上是通过绘画形象本身来说明问题,没有半点空谈。因此,可以说段先生长期临摹的经验,使他在美术研究中能够发现各时期最具代表性的典型形象,同时也形成了他对壁画时代风格的领悟。他在《试论敦煌壁画的传神艺术》一文中对一些代表作品的精彩分析,使我们得以知道敦煌艺术在美术史上的重要成就。

当然,并不是说研究美术必须要有临摹的基础,但是这里想说明的是,段文杰先生的研究给我们的启示就是要对艺术作品本身作深入的调查和认识,从而把握并领悟作品的特征,从这一点出发来认识每个时代艺术的特征,并联系历史文化的背景来了解一个时代的美术风格。

二、历史的眼光

如何从美术史的角度对敦煌艺术进行综合研究,则是前人没有做过的工作,段文杰先生对敦煌石窟艺术的研究是具有开拓性的。

敦煌石窟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时代上的连续性,从十六国、北朝,经隋、唐、五代,直到宋元,延续1000多年,石窟的开凿没有断绝,而各时代又形成了不同的时代风格。段文杰先生从历史发展的宏观上把握敦煌艺术发展的脉络,把敦煌艺术放在特定的社会历史环境中,深入透彻地研究了当时的佛教思想、社会环境对石窟艺术发展的影响,并详实地分析了各时代敦煌石窟艺术的发展、演变,揭示其艺术发展的内在规律,写出了《早期的莫高窟艺术》、《唐代前期的莫高窟艺术》、《唐代后期的莫高窟艺术》、《晚期的莫高窟艺术》一组论文。其后又对隋代、初唐时期的敦煌艺术作了探讨,发表了《创新以代雄——敦煌石窟初唐壁画概观》、《融合中西成一家——莫高窟隋代壁画研究》。在《榆林窟的壁画艺术》一文中,又对一般人了解甚少的榆林窟艺术作了概述。这些论文可以说概括出了一部相对完整的敦煌石窟艺术发展史。中国在上世纪30~70年代,逐渐出现了一些《中国美术史》的著作,这一阶段,由于资料所限,往往借助于古代的画论画史,很难接触到实际作品,又由于传统画论中对文人绘画记述得多,对民间绘画几乎没有记载。在这样的基础上作出的美术史,往往也是缺乏具体作品的概念性的记录。到了80年代以后,不少治美术史的专家意识到全国各地出土的大量文物以及各地所存的寺院、石窟中的壁画、雕塑也是美术史上的重要内容,于是一些新的美术史著作开始增加了对这一类美术作品的述评和介绍,而这一庞大的内容仅仅是添加到了美术史中,如何使之成为中国美术史长河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则有待于各地各种艺术研究的成熟。敦煌石窟艺术的研究正适应了这一需要,对中国美术史的研究来说具有深远的影响,段文杰先生对敦煌石窟各时期艺术的总结与综合研究成果已被不少大型的美术史著作所借鉴和采用。尽管很多美术史研究者还没有在著作中对引用别人成果作注释的习惯,但是只要看他谈到敦煌艺术这些章节的观点,以及用来说明这些观点的代表作品图片,就可以从段先生的论著中找到出处。显然,以《敦煌莫高窟》(五卷本)为代表的那一组论文对各时期莫高窟艺术的总结是经典性的。

三、中国传统艺术思想的观念

过去,中国美术研究往往依赖于传世的绘画品,而对像敦煌艺术这样的古代艺术遗迹接触甚少,往往给人一个错觉,认识传世绘画(卷轴画)就是中国传统美术的全部。因此,面对敦煌石窟艺术,如何用中国传统艺术理论来进行分析和研究,则是前人很少做过的事。段文杰先生以他对中国美术理论的深刻把握和对敦煌壁画的切身体会,剖析了敦煌艺术的本质,他认为敦煌艺术1000年的发展,体现着中国艺术在吸取并融化了外来艺术风格,逐步形成中国式的佛教艺术。外来艺术的吸收和交融,丰富了中国传统艺术,并使传统艺术充满生机。从十六国北朝到唐宋时期,正是中国美术发展的兴盛阶段,敦煌艺术的大量遗存,为中国美术史的研究提供了大量珍贵的资料。

中国传统绘画讲究“六法”,包括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传移模写、随类敷彩、经营位置,其中气韵生动是中国传统绘画要表达的最高境界,要达到气韵生动,要通过以形写神,以具体的形象表现来体现人物的精神风貌。段文杰先生详细分析了敦煌壁画中不同时代对不同人物的表现,揭示了敦煌壁画在创作方面体现出的中国传统审美意识。段文杰先生充分地掌握了中国传统美学的精神所在,通过研究敦煌艺术之美,认为敦煌艺术是华夏各民族共同创造的,是在具有深厚汉晋文化传统,又大量吸收外来艺术营养的沃土中成长起来的中国式佛教艺术。

段文杰先生以几十年临摹壁画的深切体会和对艺术规律的把握,指出了敦煌壁画艺术通过表现人物的面部表情及人物之间的相互关系来达到传神的目的,而线描的微妙变化,常常对于人物精神面貌的表现至关重要,因而,敦煌壁画既有整体的气势,又有细部刻画的出神入化。画家们之所以达到这种传神的高度,正是由于他们有着深厚的生活基础,他们突破了佛教造像的清规戒律,大胆地以伎女、宫娃、胡商、梵僧、将军等现实人物为蓝本,并加以概括、提炼,塑造了富有社会生活气息的宗教人物形象。另外,各个时代的艺术家总是按那个时代的审美习惯来塑造人物形象。如西魏时期有“秀骨清像”的造型、“仙灵飞腾,云气飘渺”的动意,唐代则有“丰肌腻体”、“素面如玉”、健康丰满的容仪体态。这些形象特征正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社会审美心理。

敦煌文化的艺术特征范文3

关键词:敦煌精神;艺术创作;现当代

中图分类号:J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4)05-0165-01

从上世纪初发现藏经洞到现在已过去百年,人们从对敦煌的陌生到今天“敦煌学”成为显学,我们充分认识到敦煌艺术对中国文化史的重要性,无数学者们围绕“敦煌学”各领域付出了艰辛的劳动,同时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敦煌艺术”作为“敦煌学”一大门类,真正引起学界的关注应该从张大千先生对敦煌壁画的临摹与后来举办的一系列展览为源起。陈寅恪先生在参观完展览后,评价张大千此举“虽是临摹之本,兼有创作之功,实能于吾民族艺术上别辟一新境界,其为敦煌学领域中不朽之盛举,更无论矣!”

从那时起,对敦煌艺术的研究学习,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影响和促进现当代艺术创作,就是摆在每一位艺术工作者面前的一个重要的课题。对传统继承和发扬发展,以致创造新的传统。说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却很不容易。过去的百年里,能确实从敦煌艺术里吸收营养,继承敦煌艺术精神,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做出杰出成就,从而“另辟一新境界”的人并不多。

谈到敦煌艺术精神,我认为首先是“融合再生”;我们都知道佛教是一个外来宗教,是华夏文明在受到古印度佛教影响,接纳并融合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宗教形式。佛教文化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并不是中国固有的文化传统。直到唐代,李世民仍然在派玄奘法师西去印度求取真经,以期为中土佛教注入新鲜血液,利于中土佛教的进一步发展。佛教的初传、发展、兴盛经过了数百年的历史过程。这一进程中以敞开胸怀,吸收接纳为前提;以融合为手段;创造出全新的中国佛教是最后的结果。佛教艺术的发展状况也大致如此。在敦煌艺术中,有明显受印度、西域文化影响的早期遗存,有兼具中原和西域文化特征的遗存,也有融合再生后全新的中国式的敦煌艺术遗存。这些遗存以后者最具代表性。

这种融合后再生的精神,正是处在改革开放大潮中的艺术工作者们最应该具备的一种精神特质。不要固守住传统,只有敞开胸怀接纳新的先进的因素,在融合的基础上再生,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其次是宗教精神下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每一位去过敦煌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当你面对一幅幅巨大的“西方净土变”壁画时,你会顷刻间释然,原来无数次幻想过的“西方净土、极乐世界”是如此的富丽堂皇,美伦美幻。你禁对创造这梦一般世界的艺术匠师们产生由衷的敬畏。

正是这些匠师们将自己的理想、热情乃至生命融入这一面面冰冷的壁面,才将枯燥难懂的一卷卷经文,物化为曼妙无比的理想梦境,她已不再是宗教的刻板说教,而是理想主义者心灵向往的“极乐”之境。敦煌艺术中浪漫主义的特征是显而易见的,修建于“大魏大统四年、五年(公元538、公元539年)的285窟,是当年华尔纳想将整个洞窟剥离盗走的洞窟。置身这里,你会对许多美好的事情有一个全新的认识,会为古人的惊人创造力激动得流泪,会对古人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的伟大杰作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得重新认识许多词汇,如“色彩斑斓”、“天花烂坠”、“涌动”、浪漫等。这才是我们要承继和发扬的敦煌艺术精神,我们要常存理想和浪漫之心。

而当下我们许多艺术工作者,包括我自己在内,则往往淹没在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之中,为如何能更好的生活,获得更多的物质享受而疲于奔命,至于心灵的净化,理想的追求,精神的浪漫与升华,则离我们越来越远。还哪里谈得上用美好的心灵、理想的境界,浪漫的情怀,创造出全新而完美的艺术品。

敦煌艺术另外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与现实的紧密结合。敦煌壁画中有许多表现现实生活的内容,比如各时期的供养人像,各种佛传故事和经变故事中的一些篇段,如:“打猎”、“商贾”、“强盗”、“营造”、“建筑”、“航运”、“酿酒”,各种形式的“礼佛图”“出行图”等,都是对当时社会生活各方面的真实写照。从政治、文化、经济等各方面为我们记录了生动的历史场景。“五台山图”、“张仪潮出行图”等,可谓鸿篇巨制。这些内容虽然与供养人的意愿及当时的现实环境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如何将这部分内容艺术的表现出来,则是艺术匠师们艺术思想和艺术追求、知识阅历以及技法水平的自然流露。同一题材,好的艺术家可以创作出杰出而完美的作品,而平庸的艺术家则只能生产出平庸的产品,有时甚至次品或垃圾。

所以我们得密切关注现实,得从我们所处时代的立场出发,发现和弘扬现实中“真”“善”“美”的东西,揭露和批判“假”“丑”“恶”的一面,让正确的先进的艺术精神引领大众的艺术情趣和认知,这才是我们每一位生活在当代的艺术工作者应该努力践行的艺术宗旨。

参考文献:

敦煌文化的艺术特征范文4

现代标志设计以几何形、自然形、人物形、动物形、花木形等为源泉,通过一定的手法简化形象,形成具有特定含义的图形或符号。其组织形式和敦煌图案有相似之处,都是以其独特的结构法则和艺术理念,对自然万物的高度归纳。敦煌图案艺术资源对现代标志设计具有极高的借鉴价值,其中的三兔共耳、回纹、莲荷纹、忍冬纹等经典纹样及构成形式都普遍应用于现代标志设计中;同时,极大地丰富了现代标志的创作手法,为我国现代设计的民族化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作为敦煌人物经典图案的代表,飞天形象是敦煌艺术中引人注目的一朵奇葩,尤其是唐代飞天艺术,其造型多变,通过人体四肢的扭动和灵活多变的衣裙飘带,刻画出一种流动的意态,并且在力量、运动和速度美之间,体现出飞翔的节奏与韵律。它们与静止肃穆的佛像造型形成一种视觉的强烈对比,动静之间,打破了洞窟原有的威严和呆板,呈现给人的是一种视觉上的调和及平衡,使壁画整体富有生气。飞天图案艺术形象不仅给予我们美的享受,而且在现代标志设计中也使我们从中得到丰富的滋养和启示,体现出浓郁的民族文化特色。

“绚丽甘肃”标志(如图1),作为扩大甘肃在全国乃至全球的影响力、知名度,更好地展示“绚丽甘肃”的美好形象,其创意设计切实以甘肃伏羲文化、敦煌文化、黄河文化为主基调,融入丝绸之路、九曲黄河、甘肃地理等多种元素,标志主体由两个抽象的敦煌飞天为形,在旋转的同时勾勒出太极阴阳鱼图形。在双鱼图形的两侧,各有三条飞舞的彩带,表现出敦煌飞天的风格特征。从整体看,标识中的弯曲线条还表现了丝绸之路和九曲黄河等甘肃元素,并将“甘肃”两字首个字母GS融入其中。同样,“2004中国首届国际体操节”的标志创意(如图2),也是取材于极具中华民族特色和神韵的敦煌飞天形象,结合体操、鞍马、跳马、吊环等体操造型巧妙组合而成,处理手法突破常规、极富韵律。莲花纹、忍冬纹是敦煌图案中典型的植物类纹饰。

莲花古名芙渠或芙蓉,现称荷花,盛开时花朵较大,叶圆,形突。随着佛教传入我国,莲花纹作为佛教标志,代表净土,象征纯洁,寓意吉祥。中国佛学院是新中国成立的第一所汉传佛教的高等学府,其标志设计(如图3)则突出体现了学院的宗旨和办学性质。以莲花花苞为造型,与双手合十及圆环形状巧妙结合。通过图形之间产生的虚实,代表一心、二谛、六度、八宗及圆满之意,突出鲜明的佛教思想和精神。忍冬纹是一种被广为流传的外来纹饰,东汉末随着佛教文化的传入,开始在佛教艺术中出现。忍冬为一种缠绕植物,俗呼金银花、金银藤,其花长瓣垂须,黄白各半,因名金银花,凌冬不凋,故有“忍冬”之称。西安东盛集团标志(如图4),以内外互旋的叶形忍冬纹为标志图形构成要素,组成呈放射状并具视幻光效、轮转不息的圆,如花朵如太阳,取其端庄圣洁、生生不息与辉煌之意,寓意东盛企业发展的广阔前景,是自然、生命、长久的象征。

敦煌图案中的动物形象主要由鹿、兔、马等写实图案和龙、凤等虚构图案构成。如隋代绘制的第407窟和唐代的205窟三兔飞天藻井图案,图案中心装饰“三兔共耳”纹样(如图5),艺术家运用共用形的原理,使三只兔共用三只耳朵,形成相互追尾、转动不已的视觉效果。“三兔共耳”原理也经常出现在现代标志设计中,如陈幼坚设计公司标志(如图6),与三兔飞天藻井图案中的“三兔共耳”轮廓共生的表现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标志中四个人物形象共用两个头部,产生了图形互相借用的妙趣视觉效果。与此设计手法相似的还有凤凰卫视标志(如图7),凤和凰元素相互共用,从而形成各自完善的形象,凤和凰相互旋转,极富动感。

敦煌文化的艺术特征范文5

关键词:敦煌艺术;现代纺织艺术设计;应用

敦煌艺术是我国古代伟大的艺术形式之一,就算在科技极度发达的今天,敦煌艺术还是为世界人民所称道的。现代人对敦煌壁画的喜爱不仅仅表现了世界人民对古代人民智慧的赞叹,同时也是对敦煌艺术的一种认可的态度。由现代的一些艺术看,敦煌艺术在其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本文主要对敦煌艺术在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的应用进行了探索,力求能促进我国纺织艺术的发展和进步。

1 敦煌艺术对现代纺织艺术设计的意义分析

敦煌艺术在世界上占据了相当高的地位,来自世界的考古及美学专家千里迢迢的从世界各国赶来,只为了研究敦煌艺术。在我国,敦煌艺术被视为是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对我国的现代纺织艺术设计有着深远的意义。首先,提高了现代纺织艺术设计的艺术审美;其次,提高了现代纺织艺术设计的文化内涵;最后,加深了现代纺织艺术设计设计的设计美感。

1.1 提高了现代纺织艺术设计的艺术审美

敦煌艺术是极为独特的,也是极为高深的,对于艺术有极为深刻的表现,最艺术有着生生不息的追求。现代纺织的起源相对较晚,在纺织手法上沿袭了我国古代的纺织技术,即使经过了长期的发展,现代纺织艺术设计还较为单一,难以满足现代人的审美需求。在敦煌壁画中,对色彩有极为复杂的运用,其配色表现出了古代人民审美,在现代纺织中加入敦煌艺术的内容,无疑是为现代纺织艺术设计插上了一双翅膀,使其在敦煌艺术中领悟出现代人的审美,加深现代纺织艺术设计的艺术审美,将我国的纺织艺术发展得更好。

1.2 提高了现代纺织艺术设计的文化内涵

我国古代的敦煌艺术表面上看是一种艺术,但在实际上,它也是一种文化,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敦煌艺术的文化性主要体现在其数千年的历史上,历史的沉淀,赋予了其文化的内涵。文化是艺术的根本,有了文化的本质就相当于有了不竭的发展的动力。现代纺织艺术设计在不断的发展过程中,选择了从敦煌艺术中汲取营养,将敦煌艺术的文化内涵融合在纺织艺术设计中。可以说,是敦煌艺术给了现代纺织艺术设计源源不断的发展动力,使其在文化的支撑之下,发展得更好。综上,敦煌艺术提高了现代纺织艺术设计的文化内涵。

2 敦煌艺术在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的应用

现阶段,敦煌艺术在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有极其广泛的应用,甚至于渗透于现代纺织艺术设计的方方面面。对于现代纺织艺术设计来说,敦煌艺术在其色彩搭配、文化表现及美学内涵等均有非常的作用。

2.1 敦煌艺术在现代纺织色彩搭配方面的应用

敦煌艺术是我国历史上极为伟大的艺术之一,其色彩的作用极为考究。在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色彩搭配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方面,色彩搭配对于表现纺织艺术的文化,以及表现纺织艺术的内涵都是极为重要的。在敦煌艺术中,色彩的应用极为复杂,尤其对各种颜色的搭配,是极富艺术价值的,众所周知的敦煌壁画――飞天,色彩艳丽,惟妙惟肖,所塑造的各个仪态万千,在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敦煌壁画中的内容频繁的出现,尤其是其中色彩的搭配,在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应用广泛。

2.2 敦煌术在现代纺织文化内涵方面的应用

文化是艺术的根本,对于艺术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我国现代的纺织艺术设计起源于我国古代的纺织艺术,对古代的纺织艺术有所传承。我国是一个文化的大国,在文化的根基之上,生长起开的现代纺织艺术设计是富有文化特色的。我国的现代纺织艺术设计在敦煌艺术中汲取了很多的营养,将敦煌艺术中的很多文化的内涵为己用,譬如敦煌艺术中的壁画大多表现的是我国的文化内容,从画风、色彩等都处处体现着中国的文化,而现代纺织艺术设计现阶段也是对我国的文化进行了总结,而后大力加以运用。譬如,在敦煌壁画中,最具特点的就是其壁画飞天,敦煌艺术中的飞天壁画有三个时代的特征,完整地再现了三个时代历史演变的过程,对我国文化的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其独特的文化内涵,使其在数少年后的今年仍被世人所喜爱和赞叹。现代纺织艺术设计同样是顺着时代的发展而发生着变化的,尤其到了现代,纺织的技术不断地提高,同样也越来越精细,这样的变化,使其在艺术设计方面的要求更高,同时对文化也有了更多的要求,为了增加其文化的内涵,敦煌艺术就是其首先选择参考学习的。

2.3 敦煌艺术在现代纺织美学内涵方面的应用

现代纺织是美学与艺术的结合体,对于美术的要求极高,尤其是现阶段较为精致的纺织品中,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对于敦煌艺术来说,同样也是美学与艺术的结合体,两者有着天然而本质的联系。现代纺织很大一部分美学的内容都是对敦煌艺术的利用,也就是在通过对敦煌美学内涵的研究,在现代纺织中加以利用。敦煌艺术作为一种在我国极为出色的美学内容,使我国美学的发展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为此,以美学为基础的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也在敦煌艺术中找到了设计的灵感,同样也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之上。譬如,敦煌壁画飞天中,不借助翅膀,不借助云彩等内容,仅仅依靠飘舞的丝带就能将人物的姿势栩栩如生地表达出来。同样在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同样也有对这个美学特征的应用,尤其是在高档的纺织品中,通过对人物飘逸的衣裙和飞舞的丝带进行着重修饰,从而表现出人物的舞动的姿态。

2.4 敦煌艺术在现代纺织人物设计方面的应用

中国的纺织品多种多样,对我国的花鸟鱼虫等均有相应的表现,但是最重要的内容还是人物的表达。人物设计在现代纺织中是非常重要的内容,与此同时也是最难的一个部分,而人物的设计不仅仅要注意人物的着装,同时也要注意人物的表情。我国敦煌壁画中,对人物的刻画是最成功也是最完整的,还囊括了三个不同时代对于人物刻画的不同特点。敦煌壁画中所刻画的人物,神态端庄,栩栩如生,着装清新艳丽,裙装多飘逸,色彩浓艳,姿态万千,所见之人无不惊叹于我国古代的艺术。现代纺织艺术设计在敦煌壁画中学习对人物的刻画,对神态的把握及色彩的运用,在不断的研习过程中,现代纺织艺术设计深得敦煌艺术之精髓,对人物刻画把握的非常精准,甚至还保留了敦煌艺术中古代的风格。由此可见,敦煌艺术对于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人物的刻画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甚至对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使我国现代纺织艺术能对敦煌壁画进行完美的再现。

3 结语

敦煌艺术在我国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有着极其广泛的应用,深刻地影响着现代纺织艺术设计中的发展脚步,甚至对其未来更好的发展也有重要的作用。

参考文献:

[1] 高山,袁金龙.扎染艺术在纺织品设计中的创新与发展[J].丝绸,2016(01):48-53.

敦煌文化的艺术特征范文6

【关键词】 敦煌艺术 美学 中国美学史

一 问题与思考

1.1 重写中国美学史

自20世纪末以来,我们处于一个社会文化的转型时期。在此历史的关头,曾经的一切文明成果在给我们以启示的同时,也或隐或显地昭示出某种新的文化症候,那就是——重写!我们更加认同李学勤先生在《世纪之交与中国学术史研究》一文中的论断,他说:

在世纪交替之际,总结过去,启示未来,本是学术史发展的一条规律……20世纪的考古发现所引起的学术意义至少在如下三个方面值得我们去讨论。第一,考古发现改变了传统研究方法与学术观念……第二,考古学改变了有关中华古文明狭隘认识。……第三,大量简帛佚辑的出现,证明中国学术史必须重写。…… 多学科相结合、从多角度入手,有利于揭示历史的本相。

中国美学事实上也面临这一挑战。我们试图引入考古学、人类学等学科,旨在对中国美学施以尽可能还原,将“历史”与“历史学”书写区分开来,以新的实证眼光,佐以理性分析和审美感悟去重新书写中国美学史。

首先,中国美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建立,并非出自一种理性的自觉,它伴随着20世纪初“文化维新”运动从东洋日本被介绍进中国,源自德人鲍姆嘉通的“感性学”被修正为“美学”,并为国人所逐渐认识而广泛接受。嗣后,经过一个多世纪的不断译介和学术建设,中国美学已日渐成熟,几度“美学热”风靡中国大陆。我们认为,中国美学的确立不仅需要借助于外来眼光作参考,更要确立自身品格,而这无疑应当从该文化现象之所从出的发源地去找,那就是——中华文化的本土资源!已故考古学宗师苏秉琦先生曾精要地概括了泱泱中华文明的基本特色,“超百万年的文化根系,上万年的文明起步,五千年的古国,两千年的中华一统实体”【1】。中华文明是人类历史上自成系统的几大悠久文明之一,迄今为止,这一文化体系仍然在历史中前行,未曾出现过中断。如果说,“美学”的定义之所以至今没能统一下来,而不能贸然用西方的固有概念来框定中土学科的话,那么,其间至少有两点是不言自明的:其一,中华文明具有不同于西方文明的审美理念,这一理念渗透在中华文化的方方面面,从而与西方的美学观形成一种双峰并峙的独特景观,形成了人类审美文化多元共存的局面;其二,虽然不同的审美观导致对“美学”的理解歧义,但是,作为人类文化的一部分,其间应该有一些共通的特征,譬如说:追求精神境界的创化意识与和谐的美好情感等。因此,宗教和艺术势必成为人们交流的最佳思想武器。

其次,对于日渐走进“地球村”的当代人来说,文化的趋同性愈是明显,人们内心深处追求“文化个性”的焦灼感便愈加强烈。文化的多元碰撞在产生新的文化“宁馨儿”的同时,文化的“返祖现象”也愈加神秘。“趋同”不是为了“同化”,“碰撞” 是为了激起新的“火花”。历史已经证明并将继续证明,人类的族性差异不会因为彼此的靠近而消失殆尽。中国美学的历史使命正在于从本土资源出发,从而确立自身的独特品格,而不应该惟他者马首是瞻,在合理汲取异域文化的同时,更新并确立自己的品性。

再次,从文化渊源上看,源自远古时期的“龙飞凤舞”乃至“百兽率舞”的文化因子在一以贯之的文化道统中得到传承,其典型事例莫过于“敦煌学”的兴起与“敦煌艺术”的出场。中国美学将佛教艺术的典型代表——敦煌艺术——纳入考察和研究的视野,无疑是中国美学重建(或“重写”)的必然,并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之双重意义。学科更新不仅需要新的方法论,更应该具有新的学术视野、问题意识和战略眼光。这是时代的需要,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既是理论的认知,亦是实践的要求。“与时俱进”不是抛弃历史,正是要融入传统之中的“时代性”;“学术创新”不是割断既有的文化脐带,否则即会失血而丧失生命力。

最后,从敦煌学研究总体布局看,缺少一门重要的分支学科——敦煌美学。季羡林先生主编并于上世纪末出版的《敦煌学大辞典》是当下国际敦煌学研究的集大成之作,可谓体大思精,举凡一个世纪的所有学术成果均一一作出事无俱细的介绍,可惟独少了一条“敦煌美学”。这难道是一种偶然?虽然曾经有学者制订过类似于“敦煌学研究系统”的学科总表,但自觉而成系统的研究成果与蔚成风潮的敦煌学研究相比,少得几乎不成比例。难怪季羡林先生几乎无法在其主编的皇皇巨著《敦煌学大辞典》中列一条目,因为可堪介绍的研究成果实在太少。

质言之,一种自觉的?介于敦煌学与美学、艺术学之间的分支学科——敦煌美学一直付之阙如,现在是该建立的时候了。从当下场景来讲,过去没有出现是有历史原因的,而今天我们呼唤其出场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我们的理由建立在下述几点基础之上:

第一,一门学科的出现及臻成气候需要相关学科的成熟和学术支撑,而作为敦煌美学的主干学科——敦煌学已经诞生了一个世纪【2】,“敦煌学”一词【3】的正式确立也近八十年之久。借用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会长季羡林先生的话来说:“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现在敦煌学已?浼俪晌?澜纭?匝А?!?nbsp;【4】

第二,与敦煌美学紧密相关的艺术学学科不仅已经建立,且基本理顺了学科关系,这就为敦煌艺术的整体研究提供了学科发展的动力和学术支撑。

第三,敦煌学的基础性研究(如研究范围、历史分期、洞窟断代定名、文献归类整理等)也基本完成,从而为敦煌美学的顺利开展基本扫清了障碍。

第四,多学科交叉性研究不仅是当下学科建设走向纵深的标志和趋势,而且已经在敦煌学界取得一定的实绩,如考古图像学、考古类型学、音乐与舞蹈考古学、文化人类学等引入即是明证。

第五,在此文化转型的新时期,无论是美学还是艺术学、敦煌学研究都面临着深化和开拓眼光,从而发现新的学科增长点诸问题。惟其如此,更需要一门敦煌美学来实施互动式发展。

第六,敦煌学中一些基本问题和重大问题的解决为敦煌美学的建立奠定了较为坚实的基础。关于敦煌艺术各方面工作也基本具有一定的研究基础,尤其是对于历史上曾经令人困惑的某些难题大体具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和评价。此外,随着对中国审美文化专题研究的推进,尤其是针对华夏艺术美学精神的深入思考,敦煌壁画及其乐舞艺术等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范例。我们可望通过对敦煌艺术的深入研究来进一步印证此前我们所作的研究论断【5】:

华夏艺术的文明发展使诗歌、音乐、舞蹈走向了独立发展,但以“乐”为本体这一特性并未消散,它仍然体现在诗歌的节奏、动律和音韵上。同理,“乐”仍然出现在舞蹈的造型、旋律与腾越上。不独诗歌、舞蹈如此,华夏文化的其他艺术类型同样体现了“乐”的特性:韵律、节奏与飞动。……这种“乐舞精神”不仅成为华夏文明的生成基因,更在其后历史发展途程中化为华夏艺术的血肉灵脉,从而成为我们解读中华艺术的美学锁钥。

1.2 建构“敦煌美学”

敦煌美学是一门交叉学科,介于敦煌学与美学之间。从本质命义上言,它更倾向于列为敦煌学的二级学科,是一门重点研究敦煌文物与艺术之美的人文学科。鉴于其丰富而驳杂的学科特性,经过认真思考,我们认为将其置放于敦煌学中来加以研究比较妥当。一方面,我们可以大量利用现有敦煌学研究成果来拓开其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并加大研究力度,历史学、文献学、考古学、文学、艺术学等学科的研究方法和相关研究成果(如佛教艺术、建筑史、考古图像学、考古类型学、音乐与舞蹈考古学、艺术人类学等)都能得到有效利用而使其更趋完善;另一方面,我们还可借助哲学眼光来研究敦煌学中的美学现象、问题与规律等,并以此为契机,丰富敦煌学研究领域和扩大美学研究的观照视野,从而进一步探索其与中国艺术史、中国文化史、中国美学史的内在联系等。在此,我们不是简单地利用敦煌艺术来为中国美学作例证,而是将敦煌艺术本身作为中国艺术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来研究其中的美学问题,从考古实证的角度准确地分析其美学规律,从而丰富我们的美学研究。

当然,学界对于“敦煌学”的认识目前尚缺乏定论。如《中国敦煌学史》一著的作者就认为:“中国的敦煌学、伴随着石窟艺术研究的开始,终于成为一门严整的学科。” 【6】而与此形成鲜明对照者,则持不同意见,如有学者认为:“‘敦煌学’的确是一门不成系统的学问。” 【7】问题不在于以敦煌文物为研究对象本身,而在于可能随着研究视野的扩大从而导致重心的转移。我们的看法是,敦煌学研究不能自我孤立、自我设限、划地为牢从而自我封闭、自行扼杀敦煌学的生命力,而应当利用各专业不同学科及其方法来研究敦煌学资料,用开放的眼光及平和心态去研究与敦煌学相关的材料,以期达到深化敦煌学研究的目的。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随意扩大研究范围,从而游离并偏离主题。具体到敦煌美学这一新兴分支交叉学科而言,我们就可以为它找到一个恰当的研究范围,并在敦煌学体系中为其找到一个恰当的位置【8】——它应该是与敦煌艺术学与敦煌文学等处于同一层次的二级学科。下面,我们拟从时限、空间和内涵三个方面为其划定一个大致范围。

第一,时限。敦煌美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是从属于敦煌文化的,因此,敦煌文化的起迄期也就是敦煌美学研究对象的大体范围。颜廷亮先生在《敦煌文化》一著中认为:“敦煌文化的历史开始于4世纪而终结于14世纪” 【9】。这一观点的上限没有多大疑问,因为这一点已经为敦煌学界普遍认同,至于下限为14世纪(元朝)就值得进一步推敲。

我们之所以不认同有些前贤们将敦煌学研究对象的下限定于元代这一观点,主要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方面,敦煌文化不仅仅指敦煌石窟,还应当包括汉唐时期沿至清朝末年的诸多非物质文化内容,如音乐、舞蹈、文献等。另一方面,如果说敦煌石窟是敦煌学的主要内容之一,且自14世纪(元朝)以后,其艺术价值几无可称道是历史的事实,那么,艺术价值的不足难道就可以代替其他学术或文化上的价值研究吗?我们难道仅仅依据其艺术价值就视而不见其他学术意义、文化意义和历史意义吗?难道就应该一笔抹煞14世纪以后的石窟艺术和敦煌文化吗?这种看法无疑是人为地割断历史,阻断了曾经血脉贯通的敦煌文化和敦煌石窟艺术。历史的问题应该历史地去看待,我们不能苛求历史、超越历史去想问题,以所谓“当代人”的眼光去要求当时的境况。这不是研究历史的正确态度,更不是尊重历史的科学态度。我们绝不能这样认为:因为元代以后基本上没有产生艺术史上的杰作,所以,整个敦煌艺术史就此终止。这是一种未免主观化且不太负责任的举动,不仅有悖于历史的真实,更有悖于我们的治学原则。理由如下:

其一,清代确有一定的造窟与修缮之举,极个别的清塑也自有其时代的特点,虽然同前代相比,其艺术价值不可同日而语,但就艺术品自身而言,具有一定的艺术水准并反映了当时那个时代的风貌和尺度,这是不争的事实。造成这一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在于敦煌艺术已经呈现强弩之末的势态,清代作为中华封建王朝的尾声,势属必然。我们当然不能把历史的账算在敦煌艺术身上。

其二,我们认为,敦煌艺术的下限既不是元代,也不是民国时期,而应是清末。因为我们所研究的对象——敦煌学,是有特定所指的,即历史上创造出来的敦煌文化,而民国时期更多的是维护与研究,而不是创造。我们之所以将其下限定为清末,不仅因为清代有许多维修行为,还有一定的创作,如开凿洞窟,并有一定数量的雕塑、壁画作品(详后)。此外,民国时期已经进入到一个新的历史发展阶段,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中华封建专制历史阶段。更有甚者,自1900年敦煌“藏经洞”发现以来,敦煌就进入了学术层面意义上的新时期,其时虽然略有重修、重绘,更多是出于维修而非主动的创作,中间且掺糅进某些不纯粹的非佛的动机因素等。这种情况很显然与前代造窟、画壁之举相矛盾,已经无形中割裂了优秀的敦煌文化传统。

其三,我们不能将敦煌学的下限截止于元代前后,并无形中受其影响。因为,敦煌遗书当时被封存以后,作为敦煌学之主体的敦煌石窟文化仍然在不断的发展之中。更有甚者,作为敦煌学分支之一的敦煌文史仍然有着强劲的生命力。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充分考量敦煌学的内容及其方法论问题,敦煌学实则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但是这三个分支在互相联系的基础上,彼此并不同步。也即是说,敦煌遗书仅止于“藏经洞”中的文物,敦煌石窟的历史则从公元366年建窟伊始直至清代封建王朝的覆灭为止;而敦煌文史则应该从中国历史上敦煌建制开始,即西汉(公元前111年)至敦煌石窟的终止凿造期间所有历史文化内容。因此,从时限上来说,敦煌美学的研究内容应该自公元4世纪至20世纪初这一段长达一千六百余年的巨大时段。

第二,空间。既然敦煌学应围绕敦煌来做文章,敦煌学亦因地名学,那么,其大体空间范围应以历史上的大敦煌地区为主,兼及周边交往十分密切的地域。具体而言,即是以今天的敦煌市所辖地为中心,包括肃北蒙古族自治县、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安西县以及嘉峪关市、玉门市和酒泉市以及新疆的吐鲁番(旧称“高昌”)等。敦煌美学的研究对象即依据上述这一大体空间范围内所产生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中的审美问题来展开的。

第三,内涵。1992年出版的《中国敦煌学史》将敦煌学内容大体分为“敦煌史地”、“敦煌美术”、“敦煌建筑”、“敦煌乐舞”、“敦煌宗教”、“敦煌文学”、“敦煌语言文字文献研究”、“敦煌科技文献研究”与“敦煌版本文献研究”九个分支学科。其中,“敦煌石窟美学”属于第二大类(“敦煌美术”)。李正宇先生1993年发表的《敦煌学体系结构》结构庞杂,共有十一大类分支学科,主要为:“敦煌史地学、敦煌考古学、敦煌艺术学、敦煌宗教学、敦煌文学、敦煌民俗学、敦煌语文学、敦煌文献学、敦煌科技学、敦煌文保学、敦煌学学”。 其中,“敦煌美学”位列第三大类(“敦煌艺术学”)中第九项。这一构想是李先生十余年前的研究思路,在此之后,敦煌学又有了新的进展。胡同庆先生于1994年发表的《敦煌学系统工程图》将敦煌学总体划分为石窟艺术、藏经洞出土文物与其他遗留文化及相关史料三大版块,共四十五项内容。其中美学与哲学、心理学共列,与艺术学等并行,成为敦煌学系统的方法之一,以达到“解决有关学科的史或其学科的基本原理,以及借鉴创新等方面的问题”之目的【10】。我们发现,十几年前敦煌学总体设想在逐步变成现实的同时,迄今仍没能给敦煌美学找到一个恰当的位置,以至于1998年12月出版的《敦煌学大辞典》这一集大成之作竟然无形中取消了敦煌美学,连一个简要的词条介绍都吝于留下。

结合前述内容来看,从《中国敦煌学史》一书的作者们将敦煌美学称之为“敦煌石窟美学”【11】,并将其放置于第二部分(“敦煌美术”,如“敦煌艺术与现实之审美关系”【12】)之举来看,无疑说明了这样三个问题:其一,敦煌学界已经认识到敦煌学的美学问题之存在必要性;其二,敦煌美学作为一门相对独立的分支学科尚未成立,而且对其研究方法与内容等具体问题尚缺乏严谨思考,只粗略地以“敦煌艺术与现实之审美关系”的表述方式匆匆带过,诸多深入而具体的美学现象、美学问题和审美规律等并没能得到明确说明;其三,“敦煌石窟美学”一名明白无误地告诉世人,这一学科的研究对象即是敦煌石窟中的美学问题,至于其他则被有意识地排除在外。李正宇先生的《敦煌学体系结构》有了进展,出现了“敦煌美学”一词,遗憾的是,他却将其放置于第三大类“敦煌艺术学”之中与部门具体艺术类型并列,削弱了“敦煌美学”作为一门分支学科的合法性问题,从而误将原理性学科问题与方法手段等作了不恰当的倒置。应该说,作者认识到了敦煌美学主要研究敦煌艺术这一问题,只是没弄清美学与艺术学之间的学科界限,无形中便剥夺了敦煌艺术之外的美学问题,如敦煌文学、敦煌民俗中的美学问题等等。相对而言,胡同庆比较清醒,他不仅将美学与哲学、心理学并列而将其与艺术学置于平行位置,也明确地从方法论角度来安排其位置。但作者却疏于说明其具体研究对象为何,而且仅作为方法论而不是作为一门相对独立的学科去考虑,就难以真正从美学角度去展开深入研究,充其量为敦煌学研究增添一些知识信息,并不能切实解决敦煌学中的具体美学问题,从而导致美学学科地位被削弱、消解乃至被其他学科所代替的现象出现。由此,“敦煌美学”的研究对象和内容也就基本明确了,它主要分为三大领域和两个层次。

三大领域是:敦煌石窟、敦煌遗书与敦煌文史。敦煌石窟为公元366年至清末年间遗存下来的敦煌一脉文化遗室;敦煌遗书则为1900年由“藏经洞”出来的那批近五万件文物;敦煌文史为公元前2世纪敦煌建置开始,敦煌文化产生以后至清末年间产生的各种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及其文献记载下来的全方位内容(无分世俗与宗教)。如果说前两类主要是与敦煌佛教文化为主所产生的历史遗存,那么第三类敦煌文史则是文化的全部内容,是属于敦煌社会文化全景式记录,而并非单纯指宗教艺术。如果尊重历史,那么,我们就应该明白这样一个基本事实:在佛教进入彼时的敦煌地区之前,敦煌文化并非空白,而是以汉晋文化传统为底蕴的世俗社会,除了佛教之外,还有其他教派等的流布。因此,带有浓重佛教色彩的石窟艺术和敦煌遗书都是彼时敦煌文化(乃至敦煌文史)的一部分。不仅如此,即使以佛教为主体的石窟艺术或敦煌遗书,其中也不乏世俗因子,即敦煌佛教与敦煌石窟本身亦存在相关的世俗化内容,这已经为学界所认可。

两个层次是:其一,显层次。敦煌美学主要研究敦煌石窟艺术、敦煌遗书和敦煌文史中的基本美学问题。其二,隐层次。敦煌美学还要研究敦煌学中各分支学科中所有相关美学问题和带有原理性质的元美学问题。严格说来,这是一种更带有基础性质的原发性研究,其目的在于敞开学科深层的内应性问题,而不应该仅仅着眼于表象上的具体阐释。敦煌美学的建立正是为了通过现象的解释和说明来揭开曾经的“遮蔽”,找出一种富有规律性的机制,进而说明敦煌艺术(或敦煌文化)的血脉;通过研究,揭示其“美”之为美的生成机制;通过敦煌文化的审美分析来找出其与中华民族精神系统的一致性,进而返观母体自身。

二 研究与综述

自20世纪敦煌学研究日渐成熟以来,已陆续出现一些针对敦煌艺术审美特性等研究论文。可见,敦煌美学的建立不是历史的延误,而是一种自然进程。总体而言,关于敦煌艺术(包括文学等)美学研究的动态大体可分为如下四个阶段。

2.1 发轫期(20世纪60年代以前)

这一时期发表的文章论著不多【13】 ,主要围绕如下几个问题来展开:第一,关于敦煌艺术研究的哲学方法;第二,关于敦煌艺术在中国艺术史上的特点、价值与地位,并与西方艺术相比较来显出其独特审美风韵。 论文大多自觉运用美学视野来进行观照;二是扩大了敦煌艺术美学研究的领域【15】,如出现了“飞天审美”、“曲子词审美”、“讲唱文学语言审美”、“乐舞审美”、“服饰审美”等等选题。主要特点是出现了量的积累,理论上的成绩不太突出,尤其缺乏原创性理论分析文章。

2.2 探索期(20世纪70-80年代)【14】

本阶段,有关敦煌艺术审美特点的探讨文章逐渐增多,同前一阶段相比,论域有所扩大,某些问题触及的深度亦略有增强,但并没有在质的意义上超过宗白华先生的那种理论高度与学术深度,从而显示出某种繁荣背后的寂寥之感。总体而言,主要围绕以下几个问题来展开:第一,关于敦煌艺术中具体形象能否胜任表达抽象思想概念的问题;第二,敦煌美学的存在形式与学科建构问题;第三、围绕“信仰与审美”主题,分析和阐发敦煌佛教艺术审美的社会因素;第四,关于艺术与宗教的关系问题。

2.3 推进期(20世纪90年代)

本阶段是敦煌艺术研究的上升时期,成绩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发表的论文大多自觉运用美学视野来进行观照;二是扩大了敦煌艺术美学研究的领域【15】,如出现了“飞天审美”、“曲子词审美”、“讲唱文学语言审美”、“乐舞审美”、“服饰审美”等等选题。主要特点是出现了量的积累,理论上的成绩不太突出,尤其缺乏原创性理论分析文章。

2.4 深化期(21世纪初期)

进入21世纪以来,敦煌学研究步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关于敦煌艺术的美学研究也出现了回顾过去、总结提高的阶段。成绩主要反映在,有关学者通过整理过去曾经发表的相关论文,在原来的基础上作出一定的修订和充实,从而显出新的认识深度。虽然至今还为时稍短,但出现这一好的势头显示出敦煌美学研究开始步入理性思考。主要论著有:修订再版的张锡厚先生《敦煌文学源流》,以及胡同庆、胡朝阳合作的《敦煌壁画艺术的美学特征》、《论敦煌壁画艺术中的节奏感与韵律》(见《敦煌学辑刊》2003年第2期)与《试论敦煌壁画中的夸张变形特征》(见《敦煌研究》2004年第2期)。

三 思路与方法

3.1 学术转向

从学科发展角度看,当代艺术学、美学研究再也不是相对纯粹的人文学科了,而是与多种其他人文学科、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乃至工程技术等学科相交叉而互动共生为一门综合性研究的系统工程,尤其是它们要与考古学联袂登场,从而宣告自己的新生与成长。因此,当下的艺术学、美学研究就暴露出一些不足,如:传统艺术理论的“延宕性”、西方美学阐释的“先在性”、当代考古科学的“即时性”,以及构建人文学科的“迫切性”等。这几点从某种意义上决定了我们目前正从事的工作的尴尬。因为,作为一门系统理解和建构人类艺术史(或美学史)的既有理论现在看起来并非那么完善,因此,我们必须找出一条新的解说路径,以尽可能避免一些随时充填和重写的“滞后感”,在材料与释读、客观与主观、个别与整体、主题与时代等一系列二元对立的夹缝中走出来,去达到一个新的整合,建立一种新的释读方式。

我们在此尝试引入图像志和图像学方式来拾回“左图右史”的中华文化传统,不过分依赖于曾经书写的文字,以免使得我们对中华文明的记忆显得残缺不全。正如唐兰先生所言,我们应该重视不断发现的新的历史文物,从而避免“我们的历史学家将必须不断地改写我们的古代历史”【16】这一尴尬的被动局面。也诚如岑家梧先生书中所言,“文献无证,必须利用考古学的资料来补足,假使不懂得考古学就不能谈古代艺术。”【17】 我们认为,潘诺夫斯基关于考古学与美学研究关系的精辟论述具有一定指导意义,他说:

直觉的审美再创造跟考古式研究互为关联,从而又一次形成我们所谓的“有机情境”。认为艺术史家首先经过再创造的综合形成其对象,然后着手考古式研究——就像先买火车票后上车一样,这不符合实情。其实,这两个过程并非鱼贯而行,而是互相渗透。不仅再创造的综合可以成为考古式研究的基础,反过来,考古式研究也可以成为再创造过程的基础;二者互相限定,互相修正。【18】

潘氏一席话击中了当前学界(尤其是艺术学、美学)的软肋。以前我们的美学研究与考古学相结合的工作做得太少,现在应该加强这方面认识,并尽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实际上,美学与考古学相结合并不是简单的拼接,也不是以某一方为主导的依附性关系,更不是以现在的审美意识去印证历史,而是以一种客观求实的实证精神去复原历史真貌,并以这种分析和看待问题的方法去研究艺术品中本然具备的不同艺术风格之美,从中发掘其科学的、历史的和艺术的价值等。就宗教艺术而言,世界上其实再没有任何其他一门学科是如此地具有亲和力,它拉近了人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跨越了精神与物质的鸿沟,因为艺术就是对人类生命珍重的意识载体,诚如克莱夫·贝尔所说:

虽然没有任何宗教能逃脱教理的缠身的外衣,但是有一种宗教可以比其他任何宗教更容易和更漫不经心地把这些缠身的外衣脱掉,这种宗教即是艺术,因为艺术即宗教。它是思想的表现和表现思想的手段,它和人们能够经历的任何思想同样神圣。现代的思想不仅是为了追求最直觉的感情的完美表现,而且是为了追求生活的灵感才转向艺术的。【19】

艺术既然同属于人类精神之场的灵物,那么,艺术与宗教之间就不会出现本质上的对立,因为艺术总是在不断地改变其形式以适应精神的宗教。贝尔说得好:“再没有别的表现情感的方式和引起心醉神迷的手段像艺术这样好的为人类服务了。任何一种精神的洪流都可以在艺术中找到一条疏泄的渠道。当艺术不成功时,那是由于缺少情感,而不是由于缺少与之适应的形式。从来就没有一种宗教能像艺术这样有适应性和普遍性。”【20】

从宗教学角度看,自佛教输入中土以来,举凡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都涂染上了佛学色彩。有意思的是,恰恰在敦煌这个最早濡染佛教文化因子的地方,却显得是那么风格独具——它游刃有余于宗教与世俗之间,不即不离,而又若即若离,恰到好处地融出世与入世于一体,合宗教与世俗于一炉,锻造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艺术奇葩——敦煌艺术!

我们认为,敦煌艺术作为宗教的艺术已随宗教的远遁而衰落,而艺术本身作为另外一种形式的存在,却犹如人类的终极关怀一样长存。例如,我们将敦煌莫高窟初唐时期的第205窟佛坛上南侧的坐式菩萨与盛唐时期第45窟西龛内南北侧的两尊菩萨雕像誉为“东方维纳斯”、或“中国的美神”。观音菩萨的宗教性法衣虽然仍在,但其作为佛教教义上的那个菩萨早已荡然无存了,产生之初的宗教之场早已不复存在,而且观音菩萨在中土早已超出了的阈限而走进了千家万户,打上了浓重的生活烙印。观音还是那个观音,菩萨还是那个菩萨,但早已剥离了宗教的情绪,与中华子民融会在一起了。更为深层的原因还在于,佛教虽然是外来宗教,但已经中国人改造而华化了,在中国人的精神深处仍然是一种乐生的爱美情操占据了上风,由于缺乏宗教那真正的终极依托,从而以一种替代性方式将精神追求寄托于华化的佛教文化,将内心深处对爱与美的追求在艺术化场景中去达成。而且,中国人的实践理性与礼教决定了现实宗教的阙如,而只能求助于外置的文化形态,同时也就不期然地与“以美育代宗教”的信念合拍。既然现实中崇尚美的终极观念,不妨将对宗教的渴望与现实的追求结合起来,于是最终诞生了中国式“美神”——观音,从而顺理成章地解决了宗教与艺术的关系问题,“以美育代宗教”既是一个合理命题,亦是对中华文化真实场景的高度提炼。从这一意义上说,“以美育代宗教”不啻为中华审美文化的准确表述,也是我们进行学术转向的合法依据。

3.2 主题确定

敦煌美学主要以敦煌艺术为研究主要对象,其中敦煌石窟艺术是主体。此外,还有敦煌遗书中的有关内容以及历史上的敦煌史地与民俗文化审美等。“敦煌美学”有两个基本特性不可忽视:其一,浸淫于佛教文化氛围之中的艺术造像首重其佛性因素,而艺术的审美性是潜涵因素;其二,敦煌地处多种文化之要津,因此其不同文化杂糅的综合性质远大于审美特性。

对敦煌艺术的深入研究可以解决一个困扰美术史多年的重大理论问题。例如,中国美术史研究历年存在着四种倾向,即以汉族为中心,忽视了其他55个民族;以中原为中心,忽视了周围的边远地区;以文人为中心,忽视了民间美术和宗教艺术;以绘画为中心,忽视了其他美术。这四种倾向积弊太深,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扭曲了我们艺术史的整体风貌,用张道一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其结果造成了肢体不全,不能形成大美术事业的良性循环。即使有所成就,也只能是某方面的,局部的、个体的。如果整体而论,便缺少全面的思考和完整的结构。”【21】当我们选择敦煌艺术作为美学研究的重点时,恰好能够弥补这一缺憾。因为我们所研究的对象正是远居边陲的敦煌地区,由一批批不知名的画家和民间画工、塑工、打窟匠人创造出来的灿烂作品;这些作品的主题是宗教,并为宗教目的服务的;而敦煌地区本就是处于古“丝绸之路”上的前哨和中转站,西域古道上各种文化系统在此汇流,数十国的人们曾在此友好往来、生息繁衍等。

总之,敦煌艺术作为一种宗教艺术、综合艺术、多民族艺术和民间艺术,为我们提供了“大美术研究”的理想范本,从而能够给我们以新的启示,同时也为中国美学史的整体研究提供了实例。

3.3 研究方法

我们在遵循理论与实践、历史与逻辑和美学与历史相统一等原则基础上,力图从个别上升到一般,由艺术学上升到文化学、美学和哲学的高度来认识;从艺术文化-审美文化-中国文化等展开一种双向展望,并充分考虑到中国艺术的母系统与敦煌艺术子系统之间的内在联系,以期把握敦煌艺术之美的内在理路。其策略与宗旨是实现:

第一,实证考察与文献遗书之间的互证;

第二,文献考辨与图像资料之间的互动;

第三,历史梳理与逻辑分析之间的结合;

第四,问题意识与原则方法之间的统一;

第五,部门学科与总体线索之间的联系;

第六,传统盲区与现实需求之间的张力;

第七,国学积淀与西学眼光之间的互补;

第八,人文学科与其他学科之间的互通。

我们深信,走出传统美学的固有程式将是中国美学史获得重建的必由之路。

注释:

[1]《中国文明起源新探》(苏秉琦著,三联书店1999年6月第1版,第176页。)

注释:

[2] 一般以为,敦煌学的成立以正式展开对敦煌“藏经洞”出土文物的研究开端为标志。更有人以为,“敦煌学作为一门定型学科在中国诞生于40年代前期”(见《中国敦煌学史· 绪论》林家平、宁强、罗华庆著,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2年版,第3页。)

[3] 《论“敦煌学”一词的词源》(王冀青,《敦煌学辑刊》2000年第2期,第110页。)

《从“敦煌学”的词源谈起》(方广?,《敦煌学辑刊》2001年第2期,第91页。)

[4] 见《敦煌学大辞典·序》。

[5] 见拙著:《乐神舞韵:华夏艺术美学精神研究》之“理论篇”(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年9月第1版,第206、357页。)

[6] 见《中国敦煌学史·绪论》(林家平、宁强、罗华庆著,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2年第1版,第4页。)

[7] 见《敦煌学十八讲·绪论》(荣新江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8月版,第2页。)

[8] 参见拙编《敦煌学体系结构》。

[9] 《敦煌文化·导论》(颜廷亮著,光明日报出版社2000年12月第1版,第7页。)

[10] 《敦煌学研究胡同庆论文集》(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1994年6月版,第4页。)

[11]《中国敦煌学史·绪论》(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2年10月第1版,第4页。)

[12] 见前揭,第5页。

[13] 本阶段相关论著主要有:

a.《敦煌艺术论略》(傅振伦,《民主与科学》第1卷第4期,1945年)

b.《略谈敦煌艺术的意义与价值》(宗白华,《观察》周刊第5卷第4期,1948年)

c.《敦煌艺术概论》(向达,《文物参考资料》1951年第2卷第4期)

d.《敦煌艺术的源流与内容》(常书鸿,同上)

e.《我对于敦煌艺术之看法》(徐悲鸿,同上)

f.《敦煌在中国考古艺术史上的重要性》(陈梦家,同上)

g.《谈敦煌艺术》(吴作人,同上)

h.《丰富的想像卓越的创造:论敦煌莫高窟壁画的成就》(金维诺,《美术》1955年11期)

i.《按照美的规律塑造:谈莫高窟的彩塑》(金维诺,《文物参考资料》1956年第2卷2期)

[14] 本阶段相关论著主要有:

a. 《敦煌艺术》(郭宗纾,中华书局1973年第2版、1982年第3版)

b. 《敦煌莫高窟艺术》(常书鸿,《文物》1978年第12期)

c. 《神的世间风貌》(李泽厚,《文物》1978年第12期)

d. 《形象的历史》(段文杰,《兰州大学学报·哲社版》1980年第2期)

e. 《美的历程》(李泽厚,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3月新1版)

f. 《敦煌佛教艺术之渊源及其在中国艺术史上的地位》(向达,《敦煌学辑刊》1981年第2期)

g. 《试论敦煌壁画的传神艺术》(段文杰,《敦煌研究试刊》第1期,1982年第6期)

h. 《早期敦煌壁画的美学性格》(郎绍君,《文艺研究》1983年第1期)

i. 《敦煌美学谈》(1-3)(陈骁,《阳关》1983第2、4、5期,1984年第5期)

j. 《莫高窟艺术之美》(杨学芹,《西部美术》1985年第3期)

k.《信仰与审美——石窟艺术研究随笔之一》(史苇湘,《敦煌研究》1987年第2期)

l. 《产生敦煌佛教艺术审美的社会因素》(史苇湘,《敦煌研究》1988年第2期)

m.《再论产生敦煌佛教艺术审美的社会因素》(史苇湘,《敦煌研究》1989年第1期)

n.《从晚唐石窟论敦煌佛教艺术的审美特征》(史苇湘,《敦煌研究》1987年10期)

o.《意象激荡的浪花——试论敦煌美学》(孙宜生,敦煌研究1988年第2期)

p.《敦煌石窟艺术中有待探讨的美学艺术学的几个问题》(洪毅然,《敦煌研究》1988年第2期)

q.《儒家思想及其美学观点对敦煌艺术的作用》(李浴,《敦煌研究》1988年第2期)

[15] 本阶段相关论著主要有:

a.《敦煌壁画飞天及其审美意识之历史变迁》(陈允吉,《复旦大学学报》1990年第1期)

b.《敦煌艺术美学巡礼》(谢成水,《美术研究》1991年第2期)

c.《试论敦煌曲子词的审美特征》(张仲仪,《敦煌研究》1991年第2期)

d.《敦煌讲唱文学语言审美追求》(汪泛舟,《敦煌研究》1992年第2期)

e.《初探敦煌壁画中美的规定性》(胡同庆,《敦煌研究》1992年第2期)

f.《敦煌乐舞中的对称美学思想》(高德祥,1994年敦煌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文提要)

g.《敦煌舞谱的当代审美意识》(陈曰国,1994年敦煌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提要)

h.《封建专制下的人性精神——敦煌说唱文学的美学意义初探》(傅小凡,1994年敦煌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提要)

i.《宗白华与敦煌艺术研究——兼谈敦煌艺术研究的哲学方法》(穆纪光,《敦煌研究》1996年第4期)

j.《“艺术、艺术哲学、敦煌艺术哲学”散论》(穆纪光,《甘肃社会科学》1996年第6期)

k.《敦煌壁画服饰审美文化透视》(乔志军,《益阳师专学报》1997年第4期)

l.《敦煌石窟艺术的美学特征》(方健荣,《丝绸之路》1997年第6期)

m.《试探敦煌俗赋的体制和审美价值》(伏俊琏,《敦煌研究》1997年第3期)

n.《试论敦煌壁画音乐艺术的美学观》(庄壮,《敦煌研究》2000年第4期)

o.《以敦煌飞天为基准的美的设计方法》([日]高梨隆雄,2000年敦煌学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提要)

[16]《陕西、江苏、热河、安徽、山西五省出土重要文物展览图录·序》(唐兰,文物出版社1958年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