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保护泥哇呜乐器文化研究

非遗保护泥哇呜乐器文化研究

【摘要】

泥哇呜是宁夏地区作为一种古老而别具特色的陶土乐器,当前面临着技艺失传、传承断代的问题。从非遗文化保护的视角切入,对这种乐器进行文化、审美的深层分析,发现其作为文化遗产的独到价值,为其生存和传承寻找新的思路和方法,指出文化遗产与文化产业化的重要结合是文化遗产生存发展的一条出路,对泥哇呜文化的传承与保护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

泥哇呜;陶土乐器;音乐审美;非遗保护

引言

中国有许多陶土乐器,从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开始到现代,出现过种类繁多、艺术特色各异的分支。目前,在国内市场与舞台上出现较多的有埙、泥哨以及来自意大利的乐器陶笛(Ocarina)等,近几年普及与宣传较多,具有一定影响力。泥哇呜作为一种别具特色的古老民族乐器,有着独特的制作工艺和吹奏技艺,大众却对其知之甚少,长此以往对于其传承与发展非常不利。笔者通过田野工作对这种乐器的实物、图片、音响、文字等资料进行了收纳整理,在非遗保护的视域对这一乐器进行了研究:首先,从“泥哇呜”的基本信息入手,对其发展概况进行整理和分析;在此基础上,分析泥哇呜这种陶土乐器的艺术性,从它的社会功能与审美特征进行研究,这无论是对于传承传统亦或艺术创新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最后,综合泥哇呜目前的生存现实,结合艺术管理的市场实践经验,寻找一条更加适合“泥哇呜”发展的新道路。

一、泥哇呜源起辨流

在非遗保护视域下对某种乐器进行研究,无外乎“传承”、“创新”和“保护”等几个重要步骤。在对泥哇呜进行此项研究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从其源起出发,探究其历史背景与艺术内涵,找到这种乐器独特的文化特征。泥哇呜与它的先祖或姊妹乐器——陶土乐器埙和泥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在《诗•小雅•何人斯》中有记载:“伯氏吹埙,仲氏吹?”;《诗•大雅•板》也有“天之牖民,如埙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携”的记录。“埙篪”常常用来表达兄弟之间的深厚情谊,所以我们从中可以得知,陶土乐器在先秦时候就有了一定发展,被赋予一定文化含义。陶土乐器(特指埙、泥哇呜、陶笛等异形气鸣乐器)与其他气鸣乐器不同,不属于“管”而属于“腔”,它们是由通过改变乐器内空气团的容积来控制音高、音色,所以它们的声音注定和其他的乐器不一样,有着其特有的深沉、深邃,甚至沧桑、空灵。有考古挖掘最早的陶土乐器实物是浙江河姆渡文化遗址出土的陶埙和石埙,这些埙出自距今约六千七百年——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时期。这些埙多为椭圆,上方有一个吹孔,没有指孔。在新石器时代,埙已经发展至2音孔,而商代则已经有了5个音孔。从单音到小三度,发展到可以演奏五声、其声音阶,甚至可以发出8个连续半音[1]。可以这么说,无论是从形制还是声音来讲,泥哇呜与埙应该属于同宗乐器,不能把它与埙的发展割裂开来。而更接近于目前常见泥哇呜造型的“陶哨”,也有许多考古发现:如1963年甘肃秦安兴国镇出土的新石器时代犬型泥哨、甘肃武威王景寨乡汉墓出土的汉代鸟型陶哨,都与原始的泥哇呜形制极为相近[2]。也可以这么说,最开始的泥哇呜雏形并不是属于特定某一个民族,而是许多地区和民族共有。只是在历史发展中,陶土乐器传到这里,有了大量不同文化内涵和民族元素加入,最终形成多在宁夏回族地区流传、真正意义上与其他陶土乐器不同的少数民族乐器——泥哇呜,可以看出它不仅继承与发展了埙与泥哨的许多特点,更有宁夏地区文化、穆斯林文化赋予它的丰富民族文化积淀。从地域上来看,这里地处黄河中上游,黄河贯穿了宁夏大半地区,是中原与西域、大漠连接的重要地区,“丝绸之路”重要组成部分。中华民族的黄河文化、黄土文化深深影响着这里。在宁夏地区,当地人民就地取材身边这些适合烧制器物的胶泥、黄泥、河泥等泥土原材料制作实用器物,而泥土捏制烧制生活用品随处常见,考古发现就有许多历朝历代的陶罐、土碗等,由此可见当地人民对于泥土的烧制使用已经有了丰富的生产生活经验。当地人不需要太多时间,信手就能捏制出造型各异的泥哇呜,作为自娱自乐的乐器。泥哇呜所诞生的环境在历史上也有多个民族曾在这里生息往来,尤以回族文化、西夏文化著名。公元1038年党项族首领李元昊在此称帝,建立了西夏王朝并逐渐形成独特的西夏文化圈,到了近代更是“回族散布到全国,没有一个省没有回族”[3],而其中相当一部分回族后裔来到宁夏,定居在这里开始繁衍生息,人口不断增加,地域文化逐渐形成。有了稳定的发展区域、较高的经济文化水平,灿烂而独具地方特色的民间文化也有了充分发展的空间,泥哇呜这种乐器也在民间开始流传、发展,成为回族民间器乐的代表之一。另一方面,伊斯兰文化对泥哇呜乐器文化也产生了一定影响。伊斯兰教作为世界最大的宗教之一,在中国的传播可以追溯到公元7世纪中叶,是回族人信仰的宗教,也是回族形成民族共同体的关键纽带。泥哇呜制作者多为回族穆斯林,所以我们从很多泥哇呜的图案中可以看到,上面的图案除了鱼、鸟、树叶等自然物象之外,还刻有一些当地民族文字,这些很多都是当地穆斯林文化影响下的当地人制作出来的作品。由上可见泥哇呜是一件具有宁夏地区回族民间特色、文化内涵,形制与声音都独具特点的回族乐器。对这一文化遗产传承创新与保护进行探究,对于研究当地器乐文化、民族文化交流史、民俗文化等方面都有着较高价值。

二、泥哇呜的造型及音乐特点

泥哇呜流行于如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地区,多为回族等民族人民常用乐器。根据泥哇呜其不同形状,又可以把它们叫做泥吹吹、吹吹子、泥箫、泥牛埙和扁豆埙等。传统泥哇呜通常采用粘性较强的黄泥捏制,采用高温烧制,表面涂以豆油或胡麻油,以避免泥哇呜表面起泥、回潮,能长久保留。按照乐器类别来看,目前泥哇呜主要有两个类别:异性边棱气鸣乐器科(与埙等同属一科,主要是扁豆埙造型和部分牛头埙造型)、异形吹口气鸣乐器科(与泥哨等同属一科,主要是美人笛、安伯哨等造型)。从目前所常见的泥哇呜制作形制看,造型已经非常丰富,目前市场上可见的大约分为演奏级与观赏级三十余种造型,形制主要分为牛头型、牛角型、扁豆型、鱼鸟型等,音域较为狭窄,制作较为粗糙;而当代改良泥哇呜代表性制作者杨达吾德基于传统造型增加了牛头哇呜(牛头埙)、牛角哇呜(牛角箫)等新的形制,制作更加精细化,音域较广,音阶排列较为合理,制作古朴精良。观赏级泥哇呜制品一般造型较小,方便携带,也可以摆放、悬挂在家中作为工艺摆件,别有特色。而作为演奏级来说,一般都经过较为深入的校音,使之有较为完整的音域、科学的音孔排列方法,音高也较为稳定,外观的制作也更为精良,可以作为观赏,也可在舞台演出中使用。泥哇呜的音色变化跨度较大。中音泥哇呜主要是小鱼鸟笛、大鱼鸟笛、牛角箫三种造型;低音泥哇呜主要是扁豆埙和牛头埙两种造型;而高音泥哇呜种类较多,常见的有巴郎笛、美人笛、秀笛、安伯哨、韵笛、憨笛等,除巴郎笛外都只是作为观赏性工艺品生产。高音区域的泥哇呜,音色通常比较高亢、尖锐,通常音域较窄,多数只作为方便携带的随身玩具或传递信号的工具;中音区域的音色则是通透,兼有高声部与低声部乐器的特色,可以作为很好的声音衔接过度,演奏乐曲风格通常是民间小调,甚至有部分流行歌曲;低音区域音色尤其深沉浑厚,独奏时候通常用来演绎悲切、充满思考性的乐曲,齐奏时候通常可以增加整体声音厚度,进一步加强音响效果。泥哇呜的音色里带有少许气息摩擦的“沙沙”声,在演奏中可以让听众感受到最原始粗犷、不加粉饰的声音,极具画面感。同时,值得提出的是,泥哇呜中的造型对其他陶土乐器的制作和演奏也产生了一些影响。“牛头”造型的传统泥哇呜共鸣较大,音色浑厚,目前市场上已经出现了借鉴这种“牛头”造型的新式埙。这种牛头埙吸收了泥哇呜的形制特点,共鸣效果较好,音量有了一定扩大,整体音质尤其是低音得到改良。泥哇呜的制作与演奏为陶土乐器的多元化发展也提供了经验与思路,愈发受到了重视。

三、泥哇呜的非遗价值及传承

泥哇呜的历史源起、乐器文化价值是“传承”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而作为一种乐器来讲,要想“创新”和“保护”,对其审美文化价值的研究尤为重要。目前泥哇呜的传承面临着许多困难,其审美文化与现代社会已经有部分脱节,现代流行文化的冲击使得这种乐器的发展举步维艰。缺乏创作代表性曲目、与现代音乐融合度较低、制作技术滞后、缺少传承人等因素制约着它的传承和发展。所以,研究泥哇呜的审美特性,使之与现代社会有机融合,挖掘更多的文化内涵,对这一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会产生积极作用。现在当地人尤其是农民之间,泥哇呜依然受到欢迎,他们会在农余之时演奏乐器自娱自乐,缓解劳作时候的疲累、提高劳作效率,丰富当地人的生活。从这些乐器的材料上来说,都非常易得,如制作竹笛的竹子、制作泥哇呜的泥土,也体现出中国人崇敬自然、追求宁静的传统。在宁夏农村地区做相关田野调查时曾听到当地老人说到,他们常会把随手捏的“泥吹吹“放在灶里烧,然后随身带几个。每当农余歇息的时候,拿出来随口吹几句,作为娱乐从这个角度来看,农耕文化对于乐器的影响非常大,不仅促成许多乐器的形成和改良,而且赋予了乐器更多传统文化精神。如果当地政府和有关文化机构、企业基于本地文化市场对其进行产业化运作,把这泥哇呜乐器文化的精髓整理出来,也不失为对泥哇呜这一乐器文化最省力的保护与传承。泥哇呜可作为情感表达的媒介,在演奏中赋予乐曲强烈的情感色彩,大众在审美过程中能感知到泥哇呜音乐中对世间万物的朴素思考。陶土乐器给人最直观的感受,是深沉、悲凉、空灵。泥哇呜作为陶土器乐文化的继承,不仅把这些特点保存了下来,更赋予了音乐不一样的文化内涵。在宁夏当地,青年男子吹起作为主旋律乐器的泥哇呜,而女人则拨奏起口弦当做伴奏,在音乐之中,那种情意得到交融,独具特色。当高音和低音泥哇呜齐奏的时候,情绪不断在悲凉、轻快的旋律中此消彼长,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令听众分外震撼。许多中音与低音泥哇呜所演奏的曲目,都充满着对历史的思考、对生命的探索。泥哇呜演奏与现代音乐形式相结合,作为色彩性乐器融合到现代音乐、实验性音乐、音乐剧等作品中,这也是对其曲目进行艺术创新。泥哇呜这种陶土乐器的审美性离不开其社会功能,也是基于独特的历史和地域文化而形成的。在当前非遗保护的视域下,传统的审美特征固然拥有较大的历史文化研究价值,但放在现代社会,泥哇呜已然脱离了自身所存在的社会环境,其应有的传统社会功能也渐渐弱化,在与现代社会的审美环境融合过程中存在着越来越多的问题,导致传承与创新脱节,势必让其非遗保护面临着更严峻的现实挑战。从创新和保护的角度而言,泥哇呜的保护可以与民俗、旅游市场、文化品牌的建设结合,让受众最直观听到泥哇呜的音乐、看到乐器独特的造型,认识到乐器独特的艺术魅力,创造更多市场价值、文化价值。挖掘泥哇呜传统文化内涵、把它的审美意象延续创新,是对我们对保护这类文化遗产的思路。

作者:邓思杭 马知遥 单位:四川音乐学院 天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参考文献

[1]赵春婷,王玮.新中国六十年民族乐器改革研究[M].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2.

[2]乐声.中国乐器博物馆[M].时事出版社,2005.

[3].关于我国民族政策的几个问题[M].人民出版社,1980.

[4]罗贤佑.中国民族史纲要[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5]马知遥,孙锐.文化创意和非遗保护.[M].天津大学出版社,2013.

[6]彭吉象.艺术学概论(第三版)[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7]邓思杭.浅议中式印第安笛在推广中的几个问题[J].《戏剧之家》.20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