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艺术设计的创作灵感通常与生活有着密切关联，而生活意象转化成艺术作品则需要艺术家独特的思维方式与处理手法。吉姆苏达尔（JimSudal）是美国西南部地区亚利桑那州的一位著名陶瓷设计师，他在沙漠植物园的特殊工作经历，为其创作出以龙舌兰、仙人掌、芦荟花、仙人球为核心表现元素的陶瓷设计奠定了基础。本文选取苏达尔创作的系列沙漠植物陶瓷设计进行深入分析，探究其如何提取沙漠景观美学元素并应用于陶瓷设计实践，阐释其围绕沙漠景观意象创作的陶瓷设计所代表的自然美学精神。
关键词：陶瓷设计；沙漠景观；景观意象；自然美学精神；设计符号学
1吉姆苏达尔与其陶瓷设计概述
吉姆苏达尔是美国西南部地区的一位著名陶瓷设计师，他本科毕业于亚利桑那大学，并获得商学学位，研究生毕业于雷鸟全球管理学院（ThunderbirdSchoolofGobalMlanagement）。苏达尔虽然在本科与研究生阶段没有学习与艺术设计相关的专业，但幼时常受到艺术环境氛围的影响，因此一直对艺术与设计充满热爱之情。他曾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学习黏土陶瓷艺术，掌握了一系列陶瓷黏土制作技艺。苏达尔研究生毕业后曾在旧金山工作过一段时间，随后又回到了亚利桑那州州府菲尼克斯的一家沙漠植物园工作。在沙漠植物园的工作经历重新激发了苏达尔进行陶瓷设计创作的决心。起初，他只是为植物园的礼品店制作纪念水杯、碗和盘子以及生活中常见的陶瓷器皿，经过8年的时间积累，苏达尔愈发喜爱他所从事的陶瓷创作，并以沙漠景观中的植物元素作为其陶瓷设计的专有符号。随着市场需求的变化，苏达尔的陶瓷设计从最早的生活器皿延伸到台灯、家具、壁画等不同类型的家居生活产品类别，逐渐形成自己独有的陶瓷设计品牌。
2沙漠景观意象在陶瓷设计中的视觉表征
苏达尔创作的陶瓷设计主要以沙漠景观中的绿色植物为核心表现意象。除了在沙漠植物园的工作经历，苏达尔的设计创作源泉主要来自索诺兰沙漠（SonoranDesert）景观（图01）中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索诺兰沙漠是位于北美洲、跨越墨西哥索诺拉州与美国亚利桑那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的大型沙漠区域。这片区域的沙漠以其炎热的温度孕育了一批耐热性的绿色植物，这些植物通常以较大的体形、鲜艳的颜色在沙漠之中绽放生命的光彩，成为索诺兰沙漠中的奇特景观。
2.1沙漠景观意象在装饰瓷砖中的视觉表征
沙漠中生长的巨型仙人掌、仙人球、龙舌兰、羽扇豆、芦荟花都是苏达尔装饰瓷砖上的常见植物意象。他在表现沙漠植物的过程中采取特殊的构图视角，让这些植物瓷砖以随意的排列组合方式适应消费者在室内空间的装饰需求。装饰瓷砖的背景色通常是黑色或红褐色，这两种颜色在色彩力量上更加符合沙漠植物的耐热性特征，更能显现沙漠植物的内在精神与抗旱品质。同时，沙漠植物意象在瓷砖上的视觉表征也带有设计师个人的观察视角［1］，如龙舌兰玫瑰花瓷砖（图02①）中“玫瑰花”形状的龙舌兰是以俯视视角呈现的款式。俯视视角下的龙舌兰，在体现自身可辨识形态的同时，又似一朵绽放的玫瑰花。这种独特视角下的视觉表征语言，巧妙地关联了两种不同的植物形态，给人留下双重视觉语言的形态美感特征。同样，盛开的仙人掌花瓷砖（图02③）中也运用了俯视的观察视角，瓷砖上黄蕊白瓣的仙人掌花朵分布在瓷砖的对角线上，这种视觉表征方式从视觉内在张力上丰富了瓷砖的整体视觉效果。平视视角下的仙人掌瓷砖（图02④）中采取了左右力量对称的视觉表现形式，呈现饱满、丰厚的植物形态特征。又如侧视视角下盛开的芦荟花瓷砖（图02②），可以看出芦荟花从瓷砖的一角向外延伸，红色花朵与绿色植物交织在一起，整体呈现生机勃勃、向阳而生的视觉效果。
2.2沙漠景观意象在陶瓷壁画中的视觉表征
苏达尔为了拓展沙漠景观意象的视觉表征空间，创作了可以在户外建筑上悬挂的陶瓷壁画（图03、图04）。陶瓷壁画和装饰瓷砖在视觉表征上呈现相类似的视觉效果，在远距离的户外空间可以突出体现其装饰特点。亚利桑那州地区受地理环境影响，户外空间结构会长时间受到太阳的照晒，而传统的以涂料为媒介的艺术作品不能长时间放置在户外，时间久了，表层的涂料层会因日晒而从附着物上脱落。苏达尔创作的陶瓷壁画经过高温的烧制以及釉色工艺的处理，可以长时间放置在户外而不受日晒影响，解决了传统户外装饰壁画颜料脱落的问题。同时带有龙舌兰、仙人掌、芦荟花等植物意象的陶瓷壁画与当地生长的常见绿色植物相互匹配、相互映衬，形成协调统一的户外装饰风格。
2.3沙漠景观意象在家具产品中的视觉表征
沙漠景观意象在家具产品中的应用主要集中在凳椅与茶几设计。家具设计中的选材首先要符合其最基本的使用功能，在实现其功能语义的基础上才能继续延伸其装饰性诉求［2］。苏达尔创作的凳椅（图05）和茶几（图06）选取钢质粉末涂层主体结构与陶瓷饰面相融合的设计方式。光滑平整的陶瓷饰面给设计师留出极大的创作空间，所进行的视觉形象表征创作类似前文提到的装饰瓷砖与陶瓷壁画，但还存在着细微的差别。凳椅上凸起的沙漠景观意象需要以更加轻薄的厚度覆盖在陶瓷饰面的表层，旨在减少使用者在使用过程中的不平整度感受。也就是说，要尽可能在完成釉色工艺的同时保持核心表现意象与陶瓷饰面在同一水平面上。同样，茶几饰面上的景观意象更加需要保持在同一水平面，避免因釉色处理不均匀导致饰面的凹凸起伏，而造成物品不能平稳放置其上的问题。
2.4沙漠景观意象在工艺产品中的视觉表征
苏达尔在陶瓷艺术的创意性表征与设计方面做了很多大胆的尝试，特别是他设计的龙舌兰圣诞陶瓷花环（图07），这款产品在他工作室互联网商铺的售卖价格是375美元。每当圣诞节临近，这款圣诞花环就会在当地成为网红爆款，取代了传统的圣诞花环。传统圣诞花环需要采摘新鲜的常绿针叶枝条和红色冬青果，通过手工编制完成，除了繁杂的制作工序外，松叶枝条和红色冬青果也会受时间和温度的影响而枯萎变色，不易长时间存放，等到来年圣诞节，每家每户又需要重新购买。苏达尔的龙舌兰圣诞陶瓷花环恰好解决了每年需要更换新鲜花环的问题。陶瓷烧制的花环可以让釉面的绿色得以长久保持，并且这款由龙舌兰绿植意象表征的圣诞花环巧妙结合美国西南部地区常见的绿色植物，并以新颖的视觉表征形式融入传统节庆活动之中，为当地居民的节日增添了无限的美好记忆与感受。此外，带有龙舌兰等沙漠绿植意象的陶瓷烛台（图08），经过崭新的视觉表征形式对当地沙漠景观植物进行元素的提取、形态的演变、视觉设计表征等设计实践过程，以亲切、友好的设计表现方式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增强了当地居民对源于本土地域自然资源的文化认同感。
3沙漠景观意象提炼与表征的陶瓷设计路径分析
苏达尔从日常生活的地缘环境中提取能够代表沙漠景观的意象符号——龙舌兰、芦荟花、仙人掌等，这些生长在广袤索诺兰沙漠中平常无奇的植物，在他融合陶瓷设计的创作实践活动中得到完美表现［3］。沙漠景观意象从提取到视觉表征的设计路径和过程，在设计符号学和设计方法论上，对当下国际陶瓷市场的发展趋势有着重要的引导作用和指导价值。
3.1设计符号学的概念
西方现代符号学的发展主要锁定在两大流派：索绪尔语言符号学和皮尔斯逻辑符号学。索绪尔认为，语言是表达观念的一套符号系统，并将符号细分为所指（signifie）和能指（significant）两部分，以此构成其语言符号学研究的基础内容。皮尔斯符号学将符号分为第一性符号、第二性符号、第三性符号，分别对应的是“符号代表物”（representamen）“对象”（object）“解释者”（interpretant）。这3个方面既涵盖了符号生产的过程，也体现符号活动的3个方面：过程、方式和结果［4］。随着符号学的发展，其应用的学科范围也随之扩大。符号学在设计学的应用与发展中所形成的设计符号学，对设计学科的系统建设与理论完善起到推动作用。设计符号学是研究设计产品语言的学科，旨在充分发挥产品的精神功能［5］8-10。设计产品的形成过程体现了设计师创作思想的涵化方式，再现了符号意象在设计实践中的生成路径，而符号的选取与表征也是根据设计师具体的设计思维和设计符号表征系统所决定的。设计符号学在设计实践中的应用，反映了设计师对与设计作品相关联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一种表述，设计师将设计语言、修辞手法、说服技巧传播给广大消费者，使他们取得充分的认知和文化情感认同，并激发其购买意向［5］161-163。
3.2苏达尔陶瓷设计实践的设计符号学阐释
苏达尔的系列沙漠景观意象陶瓷设计产品的生成过程包含了设计符号的提炼过程和设计符号的表征过程。这些带有意象符号的陶瓷设计，在与亚利桑那州地区消费者家居室内装饰空间的融合过程中释放出设计符号的象征精神，从而获得陶瓷设计产品与家居环境融合的“意境美”空间［6］。
3.2.1设计符号的提炼
设计符号的选取是设计实践过程的初始步骤，符号意象选取关联设计师洞察和感受自然世界的方式，同时也决定了后续设计语言表现的形态特征，因此，设计符号的选择在形成设计产品终极形态过程中起到决定性作用。苏达尔陶瓷设计中的意象选取主要来自他工作的沙漠植物园和索诺兰沙漠景观。在炎热高温的沙漠环境中，巨型仙人掌、仙人球、龙舌兰、羽扇豆等植物以顽强的生命力占据了广袤无边的沙漠，生长在严峻环境中的沙漠绿植以其特殊的生物学功能结构给荒芜的沙漠带来了无限的生机。这些绿色植物所表现出的内在生命力，促使苏达尔将其作为陶瓷设计创作的核心意象，彰显沙漠景观的绿色生命精神。
3.2.2设计符号的表征
德国著名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EenstCassirer）在其《符号形式哲学》中论述了符号生产方式变化的3个阶段：第一阶段，符号是作为图像被生产出来的，图像符号成为现实世界的复制品；第二阶段，符号生产从感觉和物理的领域转变到抽象逻辑领域；第三阶段，人们自然地创造符号，符号成为人们思想和精神的物化表现［5］160-161。苏达尔的陶瓷设计实践正是遵循了卡西尔提出的符号生产的3个变化阶段。沙漠景观意象的提取构成了符号生产的第一阶段——沙漠绿植意象。再者，苏达尔在装饰瓷砖上对于龙舌兰、仙人掌等沙漠绿植的形象表现构成了符号生产的第二阶段，不同视角下的沙漠绿植形象表征囊括了设计师的抽象逻辑思维。苏达尔根据沙漠景观中绿植符号创作的凳椅茶几设计、圣诞陶瓷花环、烛台等，都体现了沙漠绿植作为设计符号融入陶瓷设计创作过程的纯粹性和独立性。也就是说，符号已不再以简单的图像形式融入设计创作，而是以纯粹的设计语言成为苏达尔陶瓷设计的专有符号，是其设计思想和设计精神的视觉表征和物化体现。苏达尔透过设计符号的表征路径，让消费群体在与设计产品的接触互动中获得对设计符号的文化与情感认同，使带有沙漠景观中绿色植物的陶瓷设计深入人心。
4结语
吉姆苏达尔基于沙漠景观意象提炼与表征的陶瓷设计实践，为当代国际陶瓷设计的发展提供了清晰、明确且可效仿的实际案例。只有融入地缘环境中可待挖掘的日常生活意象或元素的陶瓷设计，才能以更加亲切、自然的方式融入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中，这种源自日常生活环境的陶瓷设计更容易获得当地居民的接受和喜爱。苏达尔在意象符号的提炼和表征过程中具有的敏锐洞察力，使他从生活与工作的自然环境中选取的沙漠景观意象不仅获得了消费市场的认可，同时也形塑了个人陶瓷设计的特色符号，他从事的陶瓷设计实践另辟蹊径地开创了一条当代陶瓷设计产业发展与运行的全新路径，值得当代国际陶瓷设计领域相关从业者、学者的关注与学习。
作者：姜向阳 张丁丁 单位：天津大学建筑学院 宁夏大学美术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