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文化论文范例6篇

古琴文化论文

古琴文化论文范文1

随着古琴艺术的日益兴盛,以北京、四川和江浙地区为代表的文科类及综合型大学的古琴社团纷纷成立,并且形式和规模日渐成熟和完善,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迄今为止,北京大学古琴社、四川大学古琴社成立的时间都已10年有余,其所举办的古琴讲座、音乐会及琴学论坛等活动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和社会影响力,从而对古琴艺术近年来在高校中传播的研究也突显出了其价值和意义。

本文试从高校古琴社团对古琴艺术传播的几个方面进行梳理和归纳,最后对于高校古琴社团存在的弊端及未来发展方向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

一、高校古琴社团概况及主要活动内容(以川大、北师大古琴社为例)

1.高校古琴社团概况

高校古琴社团随着大学生各个社团的兴起也在古琴艺术兴盛的大环境下悄然兴起,笔者将几所重要综合类大学的成立时间列出:

四川大学古琴社:2000年3月成立

北京大学古琴社:2001年12月成立

南京大学古琴社:2004年12月成立

清华大学古琴社:2007年4月成立

浙江大学古琴研究会:2008年3月成立

北师大古琴社:2008年5月成立

首师大古琴社:2008年6月成立

这些社团通常都是由几个古琴爱好者组织起来,经过校团委批准和审核,利用社会上的一些琴馆和琴社的支持和影响力,逐步形成其形式和规模。自古川派古琴闻名遐迩,到如今依然是最早的高校社团领航者。

2.高校古琴社团活动之——音乐会、雅集和讲座论坛

以四川大学古琴社为例,笔者搜罗了其成立以来的主要音乐活动:

(1)古琴演奏音乐会——2002年5月四川大学东区逸夫馆。

(2)中国古琴艺术——2005年4月,川音代茹副教授应川大琴社邀请,在四川大学经济学院学术报告厅开展中国古琴艺术讲座。

代茹,字梓又,四川音乐学院扬琴副教授,曾师从曾成伟先生和李祥霆先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古琴演奏风格。她还培养了大批古琴扬琴学生,并成功举办多场大型民乐演出。

(3)锦江琴社琴会——2006年5月,成都锦江琴社雅集,依惯例在青羊宫道观道教协会会议室举行。

锦江琴社成立于 1979年,由川派著名琴家喻绍泽先生组织成立,原名“蜀新琴社 ”,在时任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席吕骥同志的倡议下,于翌年更名为锦江琴社至今。

(4)庆祝国家第一个文化遗产日——2006年6月,成都市锦江琴社举办了雅集,包括锦江琴社的成员和四川大学古琴社的成员。

(5)四川大学古琴社七周年庆典音乐会 2007年初。

(6) “古琴 天籁 聆听”川派古琴欣赏会——2007年8月,成都市锦江区图书馆。由成都市锦江区图书馆主办,锦江琴社、四川大学古琴社协办。

(7)ELEGANT GATHERINGS Of Sichuan University Guqin Society 四川大学古琴社雅集 ——2007年10月四川大学外国专家楼。

(8)2007年11月——与南京大学古琴社、浙江大学古琴研究会联合举办“首届全国高校琴学论坛”。

(9)受梓又琴馆之邀 川大雅集——2007年12月。

代茹老师邀请曾成伟先生及其学生参加雅集,以及琴学理论家唐中六先生以及草堂琴社李雪梅、董文文,川大古琴社社长郑晓韵、川音曾河等。

(10)2008年11月四川大学古琴社雅集活动——特邀曾成伟老先生现场指导及演奏。

(11)2009年6月“天闻琴韵”蜀派古琴宗师张孔山第七代传人音乐会暨蜀派古琴大师喻绍泽诞辰106周年纪念音乐会。

从川大古琴社历年来的古琴活动中可以看出,大部分为雅集和音乐会,有少量的讲座和论坛。另外笔者调查到北师大古琴社则重点放在讲座上,虽成立时间远不及川大古琴社,但短短几年几乎把京沪两地琴家邀请至该校做讲座,北师大教九502俨然成为了古琴传习室。而以北师大、北大为高校古琴社团所做成的成绩和影响力终于在2010年达到了一个高潮。

2010年6月12日是中国第五个文化遗产日,文化部非物质文化遗产司、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与中国昆剧古琴研究会联合,计划在文化遗产日期间举办“把遗产交给未来——古琴名家名曲进百校”大型系列活动。此次活动由文化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司、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和北京市教委主办,中国昆剧古琴研究会承办。参加此次活动的有古琴艺术的部级非遗传承人:吴钊、林友仁、丁承运、龚一、李祥霆、陈长林、刘赤城等全国著名古琴大师。(此次文化遗产日期间专场演出日程见表)

其中,古琴“泰山北斗映蓝天”,力图囊括当今尚健在的古琴艺术界最具威望和影响力的“泰山北斗”集中展示,他们大都是古琴界的部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是古琴各大流派的掌门人。由于他们年岁已高,平均年龄已在七八十岁之上,平时单独的演出也已难得一见。此次古琴大师汇聚一堂,将是一场空前的“世纪性”艺术盛宴。

古琴中青年专场由当今古琴界最活跃的“中坚力量”组成,他们的展示将充分表现古琴艺术的多种流派和丰富多彩的艺术特色。

“在琴声中相遇——古琴大师与学子对话”,由北京各大学古琴社的“佼佼者”“向大师汇报,和大师对话”演出。古琴大师分三批与学生做三场交流,每场先由学生弹奏,然后由大师演奏同一首琴曲,再通过现场讲解和与学生对话直接“面授机宜”,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创举,将极大提高学生学琴的热情和水平,拉近大师与莘莘学子的距离。

此次活动规模大、时间长、影响力深远,使高校古琴社团的成员不仅在演奏技术上、理论知识上,甚至在组织安排筹划整个活动上都得到了极大锻炼和提升。能够亲眼所见他们心中的大师,着实让这群年轻人在古琴艺术上又精进了一步。

二、任重而道远——“把遗产交给未来”

知音其难哉!音实难知,知实难逢,逢其知音,千载其一乎!

古琴自古以琴会友,如今更有高校古琴社团“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古琴文化论文范文2

中国古乐谓音有八种: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其中,丝音最为细腻深密,最适合表达人的思想感情。丝音之中,又以琴为上。西汉时的桓谭在他的琴论《新论・琴道》中说:“八音广博,琴德最优。古者圣贤玩琴以养心。”古琴以丝弦附木,长弦振动,琴体发音,音量低微而有静逸之美。

从古至今,琴与文人士大夫之间一直有着深厚的渊源。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出现了许多古琴艺术家。孔子对古琴也情有独钟。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更是脍炙人口。传说俞伯牙在弹琴时,无论表现“巍巍乎志在高山”,还是表现“洋洋乎志在流水”,钟子期都能心领神会。钟子期死后,伯牙伤心至极,认为知音已逝,便将琴摔碎,毕生不再鼓琴。

古琴是中华民族最古老的丝弦乐器,琴乐也是最能体现我们民族文化精神的音乐。古琴的主要传承者是以中国文人为主体的历代文化精英,这也是七弦琴与一般乐器不同的地方。汉魏以来,中国古琴与文人士大夫相依相伴,甚至血脉相连,逐步脱离了单纯供人们娱乐赏玩的技艺功能,成了一种“以琴载道”的特殊乐器。中国传统文人静夜抚琴,能于袅袅余音中体会恬淡超逸的况味,从而使生命得到暂时的休憩。自孔子以下,历代文人多以琴为生命之所寄,所谓“君子之座,必左琴右书”,“君子以琴书自娱”,七弦琴已与负有传承文化的“书”具有了同等的地位。

魏晋之时,琴作为一种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工具,备受文人墨客的推崇,古琴的演奏、创作也进入了全盛时期。这一时期主要的古琴艺术家有蔡文姬、阮籍、嵇康等,其中蔡文姬更以《胡笳十八拍》名垂青史。陶渊明有无弦素琴一张,谓“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是深通琴道者。到了隋朝,官方甚至以能否操琴作为取士的标准之一。唐宋文人墨客对琴也情有独钟,大诗人王维、白居易、办东坡、黄庭坚等皆能操琴。欧阳修在送别时特请琴师孙道滋“以琴为别”。宋代“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贤相范仲淹,在修齐治平、事业繁忙之际,仍以听琴为大事。元朝宰相耶律楚才爱琴,常与友人品茗对弹,鼓琴最久的一次达五十曲。明清以来,古琴在民间相当普及,在文人画中常能看到道人弹琴或童子抱琴的形象。

宋元时期,由于师承关系的不同,出现了京师、两浙和江西琴派。其中两浙派的成就最大,成玉简的《琴论》云:“京师、两浙能琴者极多,然指法各有不同,京师过于刚劲,江西失于轻浮,两浙质而不野,文而不史。”明清时期,古琴艺术又呈现出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局面,如虞山派以江苏常熟为中心,广陵派以江苏扬州为中心,都是著名的琴派。

说到千古名琴,当然就要谈到传世唐琴。现存的唐朝古琴主要有北京故宫的“大圣遗音”、的“春雷”等。无论从音质、形制还是历史价值来看,它们都是不可多得的至宝。

古琴文化论文范文3

    作为中国传统音乐文化代表的古琴,以其清、和、淡、远的音乐美吸引着历代文人士大夫一直将其奉为修身养性的雅器,它在现代文化日益多元的当下也面临新的审美拓展。虽然在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人类口头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古琴受关注度增加,在北京、上海、南京、杭州、广州等地不断涌现的“雅集”或研讨即可见一斑;但它过于成熟的文化品格和高洁脱俗的内在蕴涵还是让人敬而远之,古琴音乐仍属于少数人的风花雪月。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它远离俗尘的傲骨秉性,再次使它与现代音乐生活日益隔绝。为满足平常人群接近并秉承古琴文化发展的需求,以学院派古琴教习者为主体的音乐家们正在不断探索其可行性方式,这其中,京沪等地的音乐学院中古琴专业的师生功不可没。2011年12月18日在贺绿汀音乐厅上演的以古琴重奏为形式的《丝竹更相和———古琴重奏音乐会》就是学院里的古琴师生对古琴现代新发展等问题的探索与思考。

    这场由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策划、古琴家戴晓莲老师主抓的音乐会,一反往常举行作曲比赛推出新作的做法,音乐会特别约请了8位目前活跃在国内外并热衷于传承并推广古琴音乐文化的作曲家王建民、朱晓谷、徐仪、温德青、陆培、姜莹、于洋、玛丽?艾莲娜?贝尔纳德,为古琴专门创作了一场包含多种重奏形式且风格迥异的音乐新作。戴晓莲除了亲自携学生登台表演外,还约请吴强、霍永刚、陈晓栋等专家对新作进行缜密、苛刻地排练指导,音乐会达到了全新探索的学术深度和推广古琴现展意识的效果,也引起了大家对古琴音乐文化现代性的思考。

    从小受叔公、古琴名家张子谦先生家传成长起来的戴晓莲是上音古琴专业教师,除了演奏技艺精湛外,她还是古琴理论家,对古琴打谱、理论研究样样精通。这些全面的素养为她推广古琴现代化奠定了坚实而全面的学理基础。近年来,她在国内外琴乐推广活动中不遗余力,屡获佳绩。其中如2007年推出的“渔樵问答———古琴重奏独奏音乐会”、2008年以后与黄荟、杜聪推出的琴箫埙合奏《思君集》以及在上海大剧院的专题讲座等都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也对开拓古琴音乐文化现代篇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使上海日益呈现出良好的古琴现代化的艺术空间,2012年新年前后多场与古琴有关的音乐会的成功举行即是明证。

    二、古琴重奏新作的音乐新意

    从形式上看,此次音乐会上推出的古琴新作打破既往古琴音乐惯常采用独奏或琴箫合奏的形式,而开放地选择多样合奏,力图实现古今中外多元音乐形式的融会。

    如:古琴与笛子、打击乐的《楚歌》,古琴与钢琴的《古舞》,古琴与长笛、大提琴、打击乐的《四合》,古琴与磁带、弦乐四重奏的《吴侬软语》,古琴与管子、男声、打击乐的《萍池》,古琴与箫、二胡、埙的《吟?潇湘?颂?水云》,古琴与中胡、中阮、笛子的《归梦去来》,古琴与大提琴、长笛、钢琴的《离骚碎影》。这些形式探索了古琴在表现现代艺术上所蕴涵的丰富多彩的音响世界,开掘了古琴与多样乐器合奏而产生的新颖别致的音色空间,更多传统的中国乐器和钢琴、大提琴、长笛等西方乐器与古琴也能“相和”于乐。

    从音乐手法上看,8首作品均从古琴固有的音色特点和内在的文化神韵出发来探索其新的技术革新。其突出的特点有:其一是古琴固有的音乐手法(如主题变形、写意发展)与开发的新颖别致的现代音乐织体同时运用,实现了在继承中发展的思路;其二是将古琴“独语式”音乐语言拓展为利于与其他乐器合奏的互补性的“对答式”形态,此消彼长,相映成趣,实现了古琴音乐形态的现代型式拓展;其三是多声音乐形态的多样化发展,中国传统音乐横向的线性的可听性旋律线条等音乐思维与纵向的多声性的或和声式的或复调式的或综合式的动机型音型等音乐思维融合并予以相当地发展,实现了古琴现代音乐手法融入的真正意义上的转型,而非既往古琴音乐仅作为特色符号式的拼贴,实现古琴主体的现代音乐发展模式。

    其中,《四和》([法]徐仪曲)从古琴的“十三象”的音乐形态中挖掘出古琴优雅端庄与从容适度的内蕴的对比变化的各色织体,以现代多声思维探索出“和”的四种形态;《古舞》(王建民曲)从云冈石窟的观感中激发出古韵古风的多样化形态,在古琴既往写意、绘景的手法之上探索出现代语境下的新古意,古琴音乐的写意与钢琴音乐写实手法被予以多声思维的对比与互补,古琴的线性思维旨在写意,钢琴的多声思维旨在写实(见例1),由此产生新画意的虚实;《萍池———与王维的对话》以王维诗为外在符号载体,将中国古典节乐律动融入其中,结合多声音乐的陪衬与烘托,将古琴线条予以了新奇的诠释;《吴侬软语》(温德青曲)以吴语中“我欢喜你”为音调原型而不断变形并贯穿发展,从而形成了绚烂多彩的预置磁带音乐线条,它巧妙突出古琴的新型线性思维,由此与多声音乐弦乐四重奏形成对比,形成多声多层性的新奇语言。

    例1:《古舞》中古琴与钢琴的不同音乐手法的对比以传统琴曲为基础而进行新发展是此次音乐会的又一目的,它不仅有利于古曲现展,还有利于现代思维的恰当融入。《吟?潇湘?颂?水云》(陆培编配)、《离骚碎影》(于洋编配)、《归梦去来》、(姜莹编配)、《楚歌》(朱晓谷编配)以传统琴曲为依托,将新的具有现代语汇的间插素材像插花艺术一样贯穿其间,探索了既传统又现代的新语言。如《楚歌》以原古琴曲为曲调素材,在不同段落中加入低音大笛或打击乐的新音乐素材,将原曲旋律予以对比强烈的渲染(见例2),以多彩性的形象转化推动了音乐形态的现代转化,从而较直观地拓展了原曲所表现的“楚汉战争”的画面色彩感。《吟?潇湘?颂?水云》以古曲《潇湘水云》为蓝本,以白描似的间插呈现原作素材和多维性的对话而植入新的音乐素材,以中国画似的多景象连缀,将原作发展为新意独特的多元复合风格的别样音响世界。《归梦去来》以《大胡笳》为音乐素材及结构基础,以中阮等新音乐织体的融入而产生与古琴音乐的对话(见例3),以简约对比的音乐手法而产生多声语境的新结构,并以哲学似的手法来表现浓墨重彩与苍凉悲壮的古味意境。《离骚碎影》以《离骚》原曲为蓝本,以点描似的手法将原曲素材散落于不断变化的音响之中,古琴原有写意手法被极度放大,再经过叠置多变的音阶从而使音响在新颖中呈现原曲的悲凉意境。

    例2《楚歌》中原曲素材与新音乐素材间的对比与渲染:三、古琴现代探索的理论新思虽然戴晓莲对这些全新的形式与理念并未有十足的信心,但她希望能够将古琴现代化探索中欲意开掘的新语言、新思考带进传统的古琴音乐文化之中,让多元艺术语境下的古琴获得现代的气息,尤其融入西方的多声音乐技术,将传统音阶形态予以音色音响的全新开发,她同时恳请古琴前辈和年轻一代的爱好者都来重新认识新语境下的古琴。戴晓莲意欲在此次音乐会中继续秉承民乐系继承古琴音乐文化的传统,表达出古琴并非是孤芳自赏的独白,它也可以与其他传统乐器一样走向大众,立足“当代”的理念。“当传统技法远远不能达到我们所要表达的意境时,我们一直在为古琴与当代音乐的适应与融合反复尝试、比对新的演奏技法,从而呈现最流畅动听的古琴音色。”戴晓莲说:“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历史的脚步总是向前,行进的过程总要有人去开拓,希望通过此次探索和努力,为古琴打造一条更具大众亲和力、更具时代性的发展道路,使古琴这件古老乐器能在多元文化交融日益频繁的当下立有一席之地选”为此,戴晓莲除了在音乐表演领域做足文章,与作曲家深入交流,潜心推敲演奏技术的具体运用和细节处理,力图将舞台艺术做到极致之美;她还在音乐会的推广上花了心思,如:在节目单上展示作曲家创作的内容和理念,在前期宣传上做足文化创意的介绍,还将延续其以前的做法———在音乐会后推出实况视频并出版新作总谱。音乐会前,音乐厅外甚至有了大量黄牛倒票的身影。这是不是古琴现代化发展的美好前景预兆呢?“古琴重奏音乐会”必将引发古琴音乐文化现展的理论思考。首先,如何真正认识古琴传统精髓继承与发扬的问题。保守的观点认为古琴文化既已成熟就要原汁原味地保持,就像日本保持“能乐”那样。新锐的观点认为古琴应该脱下“古装”换上“时装”,就像中国民族器乐发展的方式那样,将西方管弦乐的多声思维运用其间。戴晓莲的音乐会中体现的古琴继承问题是将其植入多元宏大的新文化背景中,深入挖掘古琴写意手法中的具体技术并将其充分发展,从而赋予其新的叠加、倍增的艺术新效果。

    其次,如何全新发展古琴音乐技术语言问题。

    从技术的角度看,新旧之法无所谓好坏之别,传统古琴技术讲究的是气息的贯穿和主题的变奏发展,讲究的是线条的绵延波折。曾经将古琴以文化符号植入作品中的探索则取其表意手法,将其与宏大现代乐响形成对比或音响反差,从而产生古琴的古韵。戴晓莲音乐会中的新作水准虽然参差不齐、手法各异,但透露出一个共同的技术问题:它们都力图挖掘古琴原有特色性的技术,原有技术在多声现代语言之下形成新的多元复合风格,它们以古琴吟猱音韵、张弛线条为主要语言,以中外音乐多样化新语言为陪衬或烘托,从而呈现新颖别样的新音响,求新而不忘本。

古琴文化论文范文4

研讨会分为两个专题,首先是“古琴专业教学探讨:内容、方法、古琴教材”。会上首先发言的是刘景韶先生之子刘善教,发言题目为《刘景韶先生在上音的二十年》,从刘景韶先生的生平、在上音工作的二十年及刘景韶先生的琴艺风格等方面进行回顾。刘景韶先生在上音任教期间在教学方面担任古琴专业本科教学并教授附中文学课,编写了古琴专业本科教学大纲,聘请各派传人来上音进行短期教学,还著有《琴学概论》,参与设计、改良古琴,移植琴曲及出版发行了刘景韶古琴艺术CD光盘等等。扬州的制琴名师马维衡先生发言题目为《斫琴艺术的审美价值》,主要从斫琴艺术的文化美、斫琴艺术的视觉美、斫琴艺术的意韵美三方面来阐述斫琴艺术汇集了中国传统文化材料学、声学、韵律学、髹饰学和史学,谈到了“漆黑”是生漆最本质的美学特征等等。陕西师范学院林蔚丽老师发言题目为《关于高师古琴选修课教学的思考》,就古琴在高等师范院校开设为选修课,从学生接受面、教学中练习曲教材、教学内容、教学方式等方面引发的思考进行阐述。琴家龚一先生发言题目为《关于院校古琴教学的思考》,提出学以致用,主张系统、全面的教学理念,提倡公开课、音乐会、讲座等多元形式营造学术氛围。作曲家金湘先生从作曲方面提出对古琴艺术发展的一些独到设想。四川音乐学院曾成伟副教授发言题目为《古琴教学之我见》,提出古琴教学中的系统化、专业化问题以及古琴基础练习方面的匮乏等。天津音乐学院李凤云副教授发言题目为《古琴教学体会和存在的问题》,谈到对古琴音乐的重新认识、音乐实践及如何建设和完善古琴教材等方面。上海音乐学院戴晓莲副教授发言题目为《上海音乐学院古琴专业教学回顾与思考》,提出了传统文化与传统技艺的传授、古琴艺术历史沿革与打谱、现代作品的演奏、演奏风格与理解能力及创新能力如何在合奏和重奏中体现等等。中央音乐学院李祥霆教授就中央音乐学院古琴专业教学实践中的问题做了介绍,认为古琴艺术的特性在于其指法。武汉音乐学院丁承运教授就古琴进入专业音乐院校以来从自身从事古琴教学的角度进行总结回顾发言,就流派艺术在音乐院校教学中的传承问题阐发自己的观点。中国音乐学院黄梅老师介绍了中国音乐学院古琴专业的教学模式。南京艺术学院成公亮先生在发言中提出“打谱是什么”的问题引发与会者思考。西安音乐学院的李村老师就古琴演奏与乐曲创作等问题进行交流。研讨会围绕着古琴专业教学中内容、方法、古琴教材、打谱、古琴艺术传承等问题进行了讨论,会议气氛热烈,与会代表各抒己见,在某些问题上或达成了共识或起到了相互借鉴的作用。

研讨会的第二个专题是“古琴与其他乐器合作的前景、发展,以及所遇到的问题”,首先戴晓莲老师宣读了理论家赵宋光教授发来的贺信,赵教授就重奏形式、配器模式对古琴艺术、古琴演奏的意义给予肯定,并为琴曲《渔樵问答》进行琴箫重奏的编配,在古琴重奏独奏作品音乐会中演出。中央音乐学院李祥霆教授题为《古琴与中外乐器合作的三种类型》的发言,从即兴创作中即兴作曲的能力与演奏技巧的熟练、东西方音乐碰撞、音乐治疗等方面进行阐述。武汉音乐学院丁承运教授题为《琴瑟和谐的文化内涵》的发言从乐器的木料、琴弦、定弦、转调等方面,对琴瑟合作演奏的历史、文化进行梳理,提出理论与实践在琴瑟演进中的辩证关系等问题。中国音乐学院黄梅老师就创作曲《醉弦》中新指法的演奏及记谱方面进行解释并现场演示,对古琴演奏技法做了新的尝试。琴家成公亮先生就他创作的古琴套曲《袍修罗兰》、改编曲《听松》、打谱《文王操》等谈了自己在琴曲创作上的心得。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张旭儒教授提出从探索声音的新来源的角度来创作古琴重奏作品,并就自己创作的现代室内乐重奏作品《清浊》交流创作理念。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吕黄教授就此次音乐会上由他改编的《流水》《招隐》两首作品的创作提出自体再造的创作手法。

音乐会方面举办了“渔樵问答”――古琴重奏独奏作品音乐会,整场音乐会形式纷呈、内容丰富。古琴二重奏《流水》是由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吕黄教授据清代《天闻阁琴谱》编配的;《渔樵问答》由中央音乐学院教授、理论家赵宋光先生据清代《琴学入门》编配成琴箫重奏;琴与琵琶二重奏是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工程系教师秦毅据古琴曲《醉渔唱晚》进行编配的;《溯》是由旅美作曲家周龙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创作的琴与长笛二重奏;已故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研究员、古琴家王迪据陆游、唐琬作词而创作的琴歌《钗头凤》;《招隐》是由上海音乐学院吕黄教授据明代《神奇秘谱》编配的琴、埙、男声、打击乐小重奏;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教授张旭儒创作了现代室内乐重奏《清浊》。而三首古琴独奏曲则取自明清琴谱《神奇秘谱》和《大还阁琴谱》中的《广陵散》《大胡笳》和《G乃》。一首现代独奏作品来自作曲家温德青创作的歌剧《赌命》选曲《韶乐》。除戴晓莲老师外,音乐会中其他八位古琴演奏者均为上海音乐学院近年来培养的古琴专业和副修学生。另一场“幽兰”――古琴名家展演音乐会中汇集了广陵派、虞山派、梅庵派、浙派、蜀派等各派名家,又为各音乐院校专业教师,因而是一场名符其实的名家展示演奏音乐会。音乐会演出的有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李祥霆“天闻阁琴谱”的《流水》、龚一“自远堂琴谱”的《潇湘水云》、四川音乐学院曾成伟“神奇秘谱”的《大胡笳》、天津音乐学院李凤云据“西麓堂琴统”打谱的《梅梢月》、武汉音乐学院丁承运、傅丽娜琴瑟合奏“西麓堂琴统”的《神人畅》、中国音乐学院黄梅的《醉弦》、上海音乐学院戴晓莲演奏的“梅庵琴谱”中的《捣衣》、镇江梅庵琴家刘善教“梅庵琴谱”的《平沙落雁》、上海浙派古琴家姚公白先生演奏“神奇秘谱”的《乌夜啼》、常熟虞山派朱“琴学入门”的《渔樵问答》。古琴公开课也是此次古琴系列活动的亮点,公开课上李祥霆教授、龚一先生、成公亮先生进行示范及讲解并与古琴专业教师、学生交流演奏方法与演奏心境。

古琴文化论文范文5

关键词:古琴 美学

说到古琴,包括大多数中国人在内的人对它基本没有认识,略有音乐知识的人也时而会将它与古筝相混淆。这也难怪,这一世界上最古老的艺术,尽管延续发展几千年,但它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文人修身的艺术,而非公众性的娱乐表演艺术而存在,其根本目的也在于悦己之心而非悦人耳目。所以在今天来说,名列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性文化遗产”,不知是它的幸运还是不幸,幸运是因为它毕竟受到了重视保护,不至于消亡;不幸的却是,这种保护是否真是让这种古老艺术延续发展下去的最好方式,如果不从其人文精神的传承和知识分子内在修养的角度入手,能否真正把古琴艺术的精神实质保存下来?或许是仅仅保存了一种艺术形式而已。无论如何,正因为它是一种典型的一息尚存的文人艺术,今天在中国艺术与美学中都是非常值得研究的。

一、与华夏精神并存的琴道

古琴,中国(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具文化内涵、最有哲人味道的艺术之一。千百年来,古琴艺术在中国艺术与文化的历史长河中,所具有的内涵远远大于一门简单的艺术种类,它凝聚着中华民族文化精神的内核,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修身立业的德行。古琴琴器,简洁却具有丰富的表现力;古琴琴制,包含着中国文化“天人合一”的思想精髓;古琴琴道,与中国古老高深的“天道”相互契合;古琴琴德,蕴含着士大夫对人生哲理持之以恒的追求精神;古琴琴曲,生动丰富的故事内涵与艺术表现韵味,是体认中国古典美学艺术意境的最佳方式;古琴琴歌,古朴悠扬,记载传颂着中国历史上美丽动人的典故;古琴琴谱,精炼而传神,是世界上流传至今最古老的音乐曲谱;古琴琴学,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古琴琴境,回味无穷,臻于妙境。本文将从这些方面探讨古琴艺术的美学价值。

1、琴道与天道

宋代朱长文《琴史》中通过师文习琴的过程,给予古琴艺术道与器、道与技之关系一个很好的概括:“夫心者道也,琴者器也。本乎道则可以用于器,通乎心故可以应于琴。……故君子之学于琴者,宜工心以审法,审法以察音。及其妙也,则音法可忘,而道器具感,其殆庶几矣。”[1]可见在中国古人那里,习琴、操缦从根本上讲是心得以通“道”的一个途径,如果“道”不通,纵然如师文先前“非弦之不能钩,非章之不能成”[2],也仍然不能领会其真谛,达到其至高境界,正如师文自己所言“文所存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声,内不得于心,外不应于器,故不敢发手而动弦”[3]。此处之“道”,并非仅仅指琴道,对于君子而言,同时也是其终身所力求体认的“天道”。

古琴虽然只是一种乐器,但从历史上看,从它的诞生到整个发展过程中,自始至终凝聚着先贤圣哲的人文精神。按《琴史》的说法,尧舜禹汤、西周诸王均通琴道,以其为“法之一”,“当大章之作”[4],而且他们均有琴曲传世,尧之《神人畅》,舜之《思亲操》,禹之《襄陵操》,汤之《训畋操》,太王之《歧山操》,文王之《拘幽操》,武王之《克商操》,成王之《神凤操》,周公之《越裳操》等,其中大多一致流传至今。孔子等先哲更是终日不离琴瑟,喜怒哀乐、成败荣辱均可寄情于琴歌琴曲之中。琴是既是先贤圣哲宣道治世的方式,更是他们抒怀传情的器具。缘何如此?原来在琴道中,无论上古时代的天人合一,还是后世所崇尚的“和”的精神都有最好的体现。中国最早的诗歌集《诗经》说明了这点。《小雅·常棣》中有:“兄弟既具,和乐且孺。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小雅·鹿鸣》也有“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可见,和谐美妙的琴瑟之声,体现了也有助于亲人友人之间的“和”。明代徐青山在《溪山琴况》二十四“琴况”中,将“和”列为首位,其意也在于强调琴之道与德所在。其中说:“稽古至圣,心通造化,德协神人,理一身之性情,以理天下人之性情,于是制之为琴。其所首重者,和也。和之始,先以正调品弦,循徽叶声。辨之在指,审之在听,此所谓以和感,以和应也。和也者,其众音之窾会,而优柔平中之橐籥乎?”[5]可见,古琴从琴制,到调弦、指法、音声,都是以“和”为关键,而“和”正是中国古典精神的最好体现。王善《治心斋琴学练要》说:“《易》曰‘保合太和’,《诗》曰‘神听和平’,琴之所首重者,和也,然必弦与指合,指与音合,音与意合,而和乃得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其要只在慎独。”[6]可见,通过琴达到“和”的境界也并不容易。

进一步讲,在中国古人看来,古琴的琴道(包括琴德、琴境)可以达到“通万物协四气”、“穷变化通神明”的形而上的层次。这可以从两个方面说明:

首先,从古琴的琴制看。古琴看似简单,只有七弦十三徽,却蕴含着变化无穷的声调与音韵(合散、按、泛三音,共计有245个不同的发音位置,左、右手指法不下百种),概因为其本身乃先贤“观物取象”而造,内含许多哲理性的认识。各类琴书的“上古琴论”中对此多有论说。典型的有桓谭《新论》曰:“昔神农氏继宓羲而王天下,上观法于天,下取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削桐为琴,练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焉。”[7]又曰:“神农氏为琴七弦,足以通万物而考理乱也。”[8]蔡邕《琴操》有更详细的解释:“昔伏羲氏作琴,所以御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琴长三尺六寸六分,象三百六十日也;广六寸,象六合也。文上曰池,下曰岩。池,水也,言其平。下曰滨,滨,宾也,言其服也。前广后狭,象尊卑也。上圆下方,法天地也。五弦宫也,象五行也。大弦者,君也,宽和而温。小弦者,臣也,清廉而不乱。文王武王加二弦,合君臣恩也。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9]这一思想与中国古典美学关于艺术“观物取象”、“立象尽意”主张是一致的,它也一直被历代琴家奉为规涅。比如刘籍(传为汉人,一说唐五代之际人)的《琴议篇》中说:“夫琴之五音者,宫、商、角、徵、羽也。宫象君,其声同。当与众同心,故曰同也。商象臣,其声行。君令臣行,故曰行也。角象民,其声从。君令臣行民从,故曰从也。徵象事,其声当。民从则事当,故曰当也。羽象物,其声繁。民从事当则物有繁植,故曰繁也。是以舜作五弦之琴,鼓《南风》而天下大治,此之谓也。”[10]唐代道士司马承祯的《素琴传》中继承了这种观点:“夫琴之制度,上隆象天,下平法地,中虚含无,外响应晖,晖有十三,其十二法六律六吕。其一处中者,元气之统,则一阴一阳之谓也。”[11]这些思想都说明,在中国古人那里,古琴绝不只是一般的乐器,而是具有承载他们人生理想与信念、寄托他们心绪与情思,磨炼他们心性与意志,陶冶他们情操与品味等重要作用的“圣器”。

其次,从琴道的社会功用看。除了与天地变化之“道”相通,与天地万物之“象”相类之外,琴道(包括以琴为代表性的乐道)之所以受到古人的重视,还在于它具有与政通、致民和、维纲常的功能。汉代刘向在《说苑·修文》中有明确说明:“声音之道,与政通矣。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音乱则无法,无法之音: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官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代相凌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12]乐声之正淫、有法与否关系到国家兴亡,故而要“兴雅乐,放郑声”,这是儒家传统乐论的重要观点。古琴音正声朴,五音清晰,变调严谨,适合体现这种“乐以载道”的主张。因为琴道之由来与天地万物相通,与人间政事人事相合,所以圣人君子借它来纳正禁邪、宣情理性、养气怡心、防心得意。从而使古琴由普通的乐器变成君子一日不可离的修身之器,使操琴不再是通常的艺术演奏,而成为君子养性悦心的悟道过程。历代学者与琴家对这一点多有论说。刘籍《琴议篇》说:“琴者,禁也。禁邪归正,以和人心。始乎伏羲,成于文武,形象天地,气包阴阳,神思幽深,声韵清越,雅而能畅,乐而不淫,扶正国风,翼赞王化。”[13]扬雄《琴清英》中也认为:“昔者神农造琴,以定神禁淫嬖去邪,欲反其真者也。”[14]后世的一些琴学或琴谱著述往往开宗明义,首先都要强调琴道的这个方面,以此来规范习琴者之心灵,保持琴德琴艺之高尚。例如朱长文《琴史》有:“夫琴者,闲邪复性乐道忘忧之器也。”[15]明代徐祺《五知斋琴谱》则言:“自古帝明王,所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咸赖琴之正音是资焉。 然则琴之妙道岂小技也哉?而以艺视琴道者,则非矣!”[16]清代程允基《诚一堂琴谈·传琴约》言:“琴为圣乐,君子涵养中和之气,藉以修身理性,当以道言,非以艺言也。”[17]

琴道的这种重要的社会功能是与审美感兴过程直接相联的。唐代薛易简《琴诀》:“琴之为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魂,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18]

2、琴德与人德

桓谭《新论·琴道》曰:“八音广播,琴德最优。”[19]何谓琴德?顾名思义即古琴之品德,我认为可理解为人在习琴、操缦过程中及籍由这个过程而提升的人品“德性”。嵇康《琴赋》有:“愔愔琴德,不可测兮,体清心远,邈难极兮。”[20]他在赞颂古琴琴德之高深难及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说做人要达到至高的德之境界之艰难。司马承祯《素琴传》中举古代圣贤孔子、许由、荣启期之例,说明琴德与君子之德、隐士之德相契合:“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而弦歌不辍。原宪居环堵之室,蓬户瓮牖褐塞匡坐而弦歌,此君子以琴德而安命也。许由高尚让王,弹琴箕山;荣启期鹿裘带索,携琴而歌,此隐士以琴德而兴逸也。……是知琴之为器也,德在其中矣。”[21]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看待这个问题,一方面,习琴操缦有助于人之德性的滋养提升;另一方面,倘若是无德之人,即使其有较高的操琴技巧,也难以达到至上的琴境,因为他有违琴德。也就是说,琴虽然为养德之器,但本身也凝聚了德性之士的涵养。琴德一方面通过操缦姿态、琴曲格调、琴声清雅等诸多表现出来,另一方面则与其处世态度与人生境界融为一体。如刘籍《琴议篇》所言:“夫声意雅正,用指分明,运动闲和,取舍无迹,气格高峻,才思丰逸,美而不艳,哀而不伤,质而能文,辨而不诈,温润调畅,清迥幽奇,参韵曲折,立声孤秀,此琴之德也。”[22]清徐祺在《五知斋琴谱·上古琴论》中把这个问题说得更为明确:“其声正,其气和,其形小,其义大。如得其旨趣,则能感物,志躁者,感之以静;志静者,感之以和。和平其心,忧乐不能入。任之以天真,明其真而返照。动寂则死生不能累,万法岂能拘。古之明王君子,皆精通焉。未有闻正音而不感者也。……琴能制柔而调元气,惟尧得之,故尧有《神人畅》。其次,能全其道。则柔懦立志,舜有《思亲操》、禹有《襄陵操》、汤有《训畋操》者,是也。自古圣帝明王,所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咸赖琴之正音,是资焉。然则,琴之妙道,岂小技也哉。而以艺视琴道者,则非矣。”[23]

琴德高尚,仁人志士以琴比德,借以抒怀咏志,历代琴诗、琴曲中这样的作品很多,阮籍的咏怀诗,嵇康的广陵绝唱,白居易、苏东坡等人的赞琴诗,均把琴当作君子之德的一个物化符号来看待。

关于古琴对琴德与人德的磨炼滋养将在问题二中论述。

3、琴境与意境

何谓琴境?白居易有《清夜琴兴》诗言:“月出鸟栖尽,寂然坐空林。是时心境闲,可以弹素琴。清泠由木性,恬澹随人心。心积和平气,木应正始音。响余群动息,曲罢秋夜深。正声感元化,天地清沉沉。”[24]这可以说是对于琴境的一个最好的描写。以我的理解,所谓琴境,就是古琴艺术所形成的意象和意境。

中国传统艺术与美学以追求审美意境为理想。所谓意境,用宗白华先生的话说就是:“意境是造化与心源底合一。就粗浅方面说,就是客观的自然景象和主观的生命情调底交融渗化。……艺术的境界,既使心灵和宇宙净化,又使心灵和宇宙深化,使人在超脱的胸襟里体味到宇宙的深境。”[25]古琴艺术的琴境,正是在使心灵和宇宙净化与深化这一点上,与中国艺术的最高理想“意境”相互契合。也正因为如此,宗先生也举了唐代诗人常建的《江上琴兴》来说明艺术(琴声)这种净化和深化的作用。[26]这种描写古琴琴境之超然空灵的琴诗还很多,比如阮籍的《咏怀诗其一》:“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鸣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比如唐代吴筠的《听尹炼师弹琴》:“至乐本太一,幽琴和乾坤。郑声久乱雅,此道稀能尊。吾见尹仙翁,伯牙今复存。众人乘其流,夫子达其源。在山峻峰峙,在水洪涛奔。都忘迩城阙,但觉清心魂。代乏识微者,幽音谁与论。”比如唐代杨衡的《旅次江亭》:“扣舷不有寐,皓露清衣襟。弥伤孤舟夜,远结万里心。 幽兴惜瑶草,素怀寄鸣琴。三奏月实上,寂寥寒江深。”比如清代刘献廷的《水仙操》:“天行海运旋宫音,万象回薄由人心。移情移性琴非琴,刺舟而去留深林。海水汩没鸟哀吟,余心悲兮无古今,援琴而歌泪淫淫!”等等。从这些琴诗中均可见出那种经由琴声对心灵的洗涤与净化而实现的对人生透彻领悟与对暂时性的时空的超越,从而把握永恒的宇宙之道。

我们知道,审美对象所引发的审美感兴有不同的层次,并非都能够达到使心灵和宇宙净化与深化的意境的高度。这一方面取决于欣赏者的心境(他的修养、学识、境遇、年纪、情绪等方面都会有影响),另一方面也在于艺术作品的感染力(能否引起欣赏者的情感活动与心灵互动)。古琴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今天,都应该说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艺术,它不仅对于演奏者,同时对于欣赏者,包括演奏的时机、环境,都有很高的要求[27]。从某种意义而言,古琴是带有一定哲理性的深沉艺术,惟其如此,它也更能够把人引入形而上的审美意境层次。这可以从内容与形式两个方面来理解。

首先,从内容上说,古琴琴境的形成既与其深厚的文化内涵有关,同时也与其本身的艺术创作与审美欣赏特点有关。琴曲、琴歌的形成正如唐人王昌龄所总结的“三境”(物境、情境、意境)那样,大多是:“遇物发声,想象成曲,江出隐映,衔落月于弦中,松风嗖飗,贯清风于指下,此则境之深矣。又若贤人烈士,失意伤时,结恨沉忧,写于声韵,始激切以畅鬼神,终练德而合雅颂,使千载之后,同声见知,此乃琴道深矣。”[28]琴曲、琴歌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种,即:描写自然景物和人们触景生情的(物境),诸如《高山流水》、《平沙落雁》、《潇湘水云》、《碧涧流泉》、《梅花三弄》等;描写现实生活中人们的各种悲欢离合境遇的(情境),诸如《阳关三叠》、《龙翔操》、《关山月》、《渔樵问答》、《大胡茄》、《屈子问渡》等;描写人们喜怒哀乐之心理情结的(意境[29]),诸如《墨子悲丝》、《忆故人》等。严澂《琴川谱汇序》写出了琴曲意象的多姿多彩:“奏《洞天》而俨霓旌绛节之观;调《溪山》而生寂历幽人之想;抚《长清》而发风疏木劲之思;放《涂山》而觏玉帛冠裳之会;弄《潇湘》则天光云影,容与徘徊;游《梦蝶》则神化希微,出无入有。至若《高山》意到,郁嵂冈崇;《流水》情深,弥漫波逝,以斯言乐,奚让古人?”[30]无论其内容如何,共同的特点是通过琴声来表现出古人心灵与宇宙自然相通的意象与意境。这其中既包括对于自然景物的再现与描绘,给人回归山水天地的自在逍遥;也包括对于人生悲欢离合种种经历的刻画与表现,给人对人生与社会的回味反思。最终实现对暂时性、表面性的现实生活的超越,获得一种大彻大悟后物我两忘的宁静心态。

其次,从形式上说,古琴的桐木丝弦及完全用手指操缦的特点,给予它的琴声一种回归自然的平实味道。一般人对此并不理解喜欢,反而认为其音色较为单调乏味,甚至一曲都不能听到曲终,自然很能体味到其中变化无穷、余音绕梁的美妙韵味。清代祝凤喈在《与古斋琴谱补义·按谱鼓曲奥义》中写道:“琴曲音节疏、淡、平、静,不类凡乐丝声易于说耳,非熟聆日久,心领神会者,何能知其旨趣。……初觉索然,渐若平庸,久乃心得,趣味无穷。……迨乎精通奥妙,从欲适宜,匪独心手相应,境至弦指相忘,声晖相化,缥漂渺渺,不啻登仙然也。”[31]他从操缦与聆听的角度说明古琴艺术的审美特点,尽管其音色似乎不像其他乐器那样优美悦耳,然而其疏、淡、平、静的特色正是使人心返朴归真的途径,如果只是图一时的感官快乐,不能耐心持久,那只会感觉索然平庸,很难心领神会,得其妙趣无穷;而一旦静下心来,把握了操缦的奥妙,达到心手相应、弦指相忘、声晖相化的境界,就会真正体验到那种超然物外、恍若登仙的美妙境界。

由此可以看出,第一,古琴琴境的形成不是轻而易举的,如果不能理解琴道,没有修好琴德,很难达到高深美妙的琴境,所以说,琴道、琴德、琴境三者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元代陈敏子在《琴律发微·制曲通论》中表达了这个看法:“姑以琴之为曲,举其气象之大概,善之至者,莫如中和。体用弗违乎天,则未易言也。其次若冲澹、浑厚、正大、良易、豪毅、清越、明丽、缜栗、简洁、朴古、愤激、哀怨、峭直、奇拔,各具一体,能不逾于正乃善。若夫为艳媚、纤巧、噍烦、趋逼、琐杂、疏脱、惰慢、失伦者,徒堕其心志,君子所不愿闻也。”[32]

第二,正如上面陈敏子所说,古琴的琴境除了这种至高的形而上的意境外,同时也还有各种不同的具体表现。徐止瀛《溪山琴况》的二十四琴况中,既有和、远、古、逸、淡、雅这样较为抽象玄妙的琴境,也有丽、亮、洁、润、健、圆、坚、宏、细、轻、重、迟、速这类较为具体可感之境,这些不仅是操琴要求,同时也因之而达到一种审美的体验。所以,古琴琴境的达到既非轻而易举,也非高不可攀,关键在于能否体会琴道,能否保持琴德。此外,所谓琴境或者说是古琴艺术的审美意境,最重要的是内在之情与在外景物的真切结合,故是离不了“情”的,其感人,其净化,其深化,都缘“情”而生。乐史与琴史中“雍门周为孟尝君鼓琴”的经典故事,足以说明古琴艺术的感染力。大多数琴诗也是操琴或听琴之士因琴生情、感怀兴寄而写下的。如欧阳修《赠无为军李道士》所表现的听琴意境:“无为道士三尺琴,中有万古无穷音,音如石上泻流水,泻之不竭由源深。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心意既得形骸忘,不觉天地白日愁云阴。”[33]常建与白居易可谓唐代最擅长写琴诗的,他们的琴诗往往是从听琴入境,在琴声中体味高深玄远的意味,达到物我两忘的意境。比如常建的《张山人弹琴》:“君去芳草绿,西峰弹玉琴。岂推丘中赏,兼得清烦襟。朝从山口还,出岭闻清音。了然云霞气,照见天地心。玄鹤下澄空,翩翩舞松林。改弦扣商声,又听飞龙吟。稍觉此身妄,渐知仙事深。其将炼金鼎,永矣投吾管。”白居易的《对琴待月》:“竹院新晴夜,松窗未卧时。共琴为老伴,与月有秋期。玉轸临风久,金波出雾迟。幽音待清景,唯是我心知。” 转贴于 二、鼓琴:文人修身的过程

古琴之所以倍受古代文人士大夫喜好,除了其琴道、琴德、琴境为其所重外,更在于习琴操缦有助于修身养性,成君子之德,也就是说,鼓琴是被当作一种修身的过程看待的,刘向《说苑·修文》言:“乐之可密者,琴最宜焉,君子以其可修德,故近之。”[34]鼓琴之所以有助于修身,可以从下面几个方面来分析。

1、丰富的文化内涵

古琴不仅在琴制上凝聚了中国古人哲理性的思想,而且古琴的琴歌、琴曲创造也大多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每一首琴歌、每一段琴曲均有其动人心弦,教化心灵的故事由来。如果说人类历史上有什么音乐流传最久,至今仍然能够体会其上古生命力之意蕴的话,当非古琴莫属。按各种不同琴谱记载流传至今的各个历史时期的琴曲大约三千余首,其内容丰富,意象广阔,凡象事、绘景、抒怀、寄情、写境,触物而心动者,皆可入缦成曲。按元代陈敏子《琴律发微·制曲通论》中的说法:“汉晋以来,固有为乐府辞韵于弦者,然意在声为多,或写其境,或见其情,或象其事,所取非一,而皆寄之声。……且声在天地间,霄汉之籁,生喦谷之响,雷霆之迅烈,涛浪之舂撞,万窍之阴号,三春之和应,与夫物之飞潜动植,人之喜怒哀乐,凡所以发而为声者,洪纤高下,变化无尽,琴皆有之。”[35]进一步,就琴曲之创制讲,桓谭《新论》曰:“琴有《伯夷》之操。夫遭遇异时,穷则独善其身,故谓之‘操’。《伯夷》操以鸿雁之音。……《尧畅》,达则兼善天下,无不通畅,故谓之‘畅’。”[36] 朱长文《琴史》中也记载上古琴曲的由来,尤其说明了为何琴曲多以“操”、“畅”来命题:“古之琴曲和乐而作者,命之曰‘畅’,达则兼济天下之谓也;忧愁而作者命之曰‘操’,穷则独善其身之谓也。”[37]可见琴曲是君子在不同境遇下的心情写照。从流传琴曲中“操”多于“畅”这点看,大多数琴曲均为古人身处逆境之作,故更易引发人们感慨,也更具有励志教化的作用。从先古帝王的《舜操》、《禹操》、《文王操》、《微子操》、《箕子操》、《伯夷操》,到大诗人韩愈填辞的《拘幽操》、《越裳操》、《别鹤操》、《残形操》、《龟山操》、《将归操》、《履霜操》、《岐山操》、《猗兰操》、《雉朝飞操》,到历代流传的《水仙操》、《陬操》、《获麟操》、《古风操》、《龙朔操》、《龙翔操》、《仙翁操》、《遁世操》、《醉翁操》、《升仙操》、《列女操》等等,每一首琴曲都有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正如唐代薛易简《琴诀》所言:“故古之君子,皆因事而制,或怡情以自适,或讽谏以写心,或幽愤以传志,故能专精注神,感动神鬼。”[38]

除了琴曲外,琴歌也大多具有教化道德作用,据《史记》载,孔子为了备王道,成六艺之教,曾将“诗三百”都创为琴歌:“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39]

中国传统文艺与美学思想历来倡导“文以载道”、“寓教于乐”,古琴琴曲、琴歌的丰富内容及其所承载深厚的文化内涵,使其成为古人陶冶性情,自我升华的最好的投向,也是其以情感人,教化他人最好的老师。嵇康在《赠秀才入军诗其五》中吟颂道:“琴诗自乐,远游可珍。含道独往,弃智遗身。寂乎无累,何求于人?长寄灵岳,怡志养神。”唐代方干的《听段处士弹琴》也赞道:“几年调弄七条丝,元化分功十指知。泉迸幽音离石底,松含细韵在霜枝。窗中顾兔初圆夜,竹上寒蝉尽散时。唯有此时心更静,声声可作后人师。”正由于古琴琴曲、琴歌有如此丰富的内容和丰厚的内涵,故君子习琴之目的绝不单单是掌握琴曲的指法,熟记琴曲的曲谱,能够娴熟地操缦,更重要的是对琴曲内容的理解,对其中所包含的先贤精神的体认,进一步由每首琴曲所营造出的高深意境,达到自我品味的提升与德行的锤炼。

2、含蓄的艺术特点

桓谭《新论》中说:“八音之中,惟丝最密,而琴为之首。琴之言禁也,君子守以自禁也。大声不震哗而流漫,细声不湮灭而不闻。”[40]说出了古琴音质音色的特点,这种含蓄的艺术特点,与中国古人所崇尚的中庸和谐精神相符,故也是古琴艺术受到士大夫钟爱的原因之一。

(1)琴声含蓄而具音乐感召力

古琴琴声不大,具有非张扬性、内敛性的特点,因而适合于自赏,不适合表演,从而自古以来古琴的演奏往往被看作是知音之间心与心的交流,伯牙、钟子期的故事也成为千古美谈。唐人王昌龄的《咏琴诗》赞颂了古琴声色的魅力:“孤桐秘虚鸣,朴素传幽真。仿佛弦指外,遂见初古人。意远风雪苦,时来江山春。高宴未终曲,谁能辨经纶。”

古琴琴声的含蓄得益于其音质特点,所谓音质,指的是乐器所发出的音响的物理效果,根据乐器的构造与演奏方式不同,音质也不相同。在民乐弦乐器中,诸如琵琶、扬琴、古筝等发音铿锵响亮却延时较为短促,二胡等发音虽绵长婉转却不够清亮。相比之下,只有古琴的音质可以说是刚柔相济,清浊兼备,变化丰富,意趣盎然,虽含蓄却充满了表现力与感染力。古代文人士大夫钟爱古琴也正是看重它的声音古朴悠扬,音质绵长悠扬,意蕴余味无穷,其极具感召力的特点。王充《论衡·感虚篇》中说:“传书言:‘瓠芭鼓瑟,渊鱼出听;师旷鼓琴,六马仰秣。’或言:‘师旷鼓《清角》,一奏之,有玄鹤二八,自南方来,集于廊门之危;再奏之而列;三奏之,延颈而鸣,舒翼而舞,音中宫商之声,声吁于天。平公大悦,坐者皆喜。’”[41]都是说明古琴强大的感染力,于自然可以令六马仰秣,玄鹤延颈,于人事可以观古人圣心,体先哲圣德,养今人之志。陈敏子《琴律发微》中也说:“夫琴,其法度旨趣尤邃密,圣人所嘉尚也。琴曲后世得与知者,肇于歌《南风》,千古之远,稍诵其诗,即有虞氏之心,一天地化育之心可见矣,矧当时日涵泳其德音者乎?[42]所以,正如朱长文《琴史》所言:“古之君子,不彻琴瑟者,非主于为己,而亦可以为人也。盖雅琴之音,以导养神气,调和情志,掳发幽愤,感动善心,而人之听之者亦恢然也。”[43]古琴古朴的声音(当时所用为丝弦,其所发出的声音不象今天的钢丝弦这样刚亮),绵长的韵味,既有象物拟声的描绘(如流水),更有抒情写意的表现(如用吟、猱、绰、注等指法写意表情),更重要的是它贴近自然的声音,可以同时将操缦与聆听之人引入一种化境,即使并非知音也同样容易为之感动:“而丝之器,莫贤于琴。是故听其声之和,则欣悦喜跃;听其声之悲,则蹙頞愁涕,此常人皆然,不待乎知音者也。若夫知音者,则可以默识群心,而预知来物,如师旷知楚师之败,钟期辨伯牙之志是也。”[44]

(2)韵味变化含天地人籁

明人高濂《遵生八笺·燕闲鉴赏笺》中谈到:“琴用五音,变法甚少,且罕联用他调,故音虽雅正,不宜于俗。然弹琴为三声,散声、按声、泛声是也。泛声应徽取音,不假按抑,得自然之声,法天之音,音之清者也。散声以律吕应于地,弦以律调次第,是法地之音,音之浊音也。按声抑扬于人,人声清浊兼有,故按声为人之音,清浊兼备者也。”[45]这段话表明了古琴琴音的艺术特点,一方面琴曲曲谱最基本的调只有宫、商、角、徵、羽五音,雅正不俗,但似乎缺少变化。另一方面,通过指法的变化,却可以演化出与天地之音相通,与人声相类的各种音色,生发出变化多端的音韵。

古琴有散音7个、泛音91个、按音147个。散音沉着浑厚,明净透彻;按音纯正实在,富于变化;泛音的轻灵清越,玲珑剔透。散、按、泛三种音色的变化不仅在琴曲表现中担当着不同的情绪表达的作用,引发出不同的审美效果,而且从其创制其也同样暗含着与天、地、人相同哲理,《太古遗音·琴制尚象论》中说:“上为天统,下为地统,中为人统。抑扬之际,上取泛声则轻清而属天,下取按声则重浊而为地,不加抑按则丝木之声均和而属人。”[46]天、地、人三声可以说是包蕴了宇宙自然的各种声音,早在先秦庄子那里就已经有这种区分:“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荅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子游曰:‘敢问其方。’子綦曰:‘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林之畏隹,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穾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子游曰:‘地籁则众窍是已,人籁则比竹是已,敢问天籁。’子綦曰:‘夫天籁者,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47]琴之散、按、泛三音,正如天、地、人三籁,可以描绘自然界变化无穷的诸多音响,而且还可以引发人的形而上的冥想,从而身心俱化。这也是先哲以此为修身养性之方式的原因之一。嵇康《琴赋》总结了士大夫之所以如此爱琴的原因,这是从个角度说的:“余少好音声,长而玩之,以为物有盛衰,而此无变,滋味有厌,而此不倦。可以导养神气,宣和情志,处穷独而不闷者,莫近于音声也。是故复之而不足,则吟咏以肆志;吟咏之不足,则寄言以广意。”[48]

3、修习过程枯燥而磨炼心志

首先,修琴需先修心、修德,没有心之悟,道之得,难以达到更高的境界。也就是说,在古代先哲那里,习琴操缦的主要目的是成君子之德,而不是学会一门艺术技巧。习琴只是手段和过程,修身养性才是目的。琴史上许多著名的典故,都说明了这个道理,姑且举最为人们熟悉的孔子习琴的故事来看。《韩诗外传》(《史记》中也有同样记载)中说:“孔子学鼓琴于师襄子而不进,师襄子曰:‘夫子可以进矣。’孔子曰:‘丘已得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夫子可以进矣。’曰:‘丘已得其数矣,未得其意也。’有间,复曰:‘夫子可以进矣。’曰:‘入已得其意矣,未得其人也。’有间,复曰:‘夫子可以进矣。’曰:‘入已得其人矣,未得其类也。’有间,曰:‘邈然远望,洋洋乎,翼翼乎,必作此乐也。黯然而黑,几然而长,以王天下,以朝诸侯者,其惟文王乎。’师襄子避席再拜曰:‘善!师以为文王之操也。’故孔子持文王之声,知文王之为人。师襄子曰:‘敢问何以知其文王之操也?’孔子曰:‘然。夫仁者好韦,智者好弹,有殷懃之意者好丽。丘是以知文王之操也。’传曰:闻其末而达其本者,圣也。”[49]孔子习琴由得其数、到得其意,进而得其人、得其类的过程,就是古代贤哲修身悟道的过程。

其次,古琴易学而难精,非长年累月修炼,难以达到高的境界,也难以达成修身养性的目的;修炼过程较枯燥,不能急于求成,正是磨炼心性的好方法。《列子·汤问第五》中记载的师文向师襄习琴的故事很能说明问题:“匏巴鼓琴而鸟舞鱼跃,郑师文闻之,弃家从师襄游。柱指钧弦,三年不成章。师襄曰:‘子可以归矣。’师文舍其琴,叹曰:‘文非弦之不能钩,非章之不能成。文所存者不在弦,所志者不在声。内不得于心,外不应于器,故不敢发手而动弦。且小假之,以观其所。’无几何,复见师襄。师襄曰:‘子之琴何如?’师文曰:‘得之矣。请尝试之。’于是当春而叩商弦以召南吕,凉风忽至,草木成实。及秋而叩角弦,以激夹钟,温风徐回,草木发荣。当夏而叩羽弦以召黄钟,霜雪交下,川池暴冱。及冬而叩征弦以激蕤宾,阳光炽烈,坚冰立散。将终,命宫而总四弦,则景风翔,庆云浮,甘露降,澧泉涌。师襄乃抚心高蹈曰:‘微矣,子之弹也!虽师旷之清角,邹衍之吹律,亡以加之。被将挟琴执管而从子之后耳。’”[50]可见师文为了达到那种春夏秋冬皆能令草木生辉,万象蓬勃,充满生机,出神入化的境界,经历了三年不成章的痛苦,更经历了掌握了技术之后磨炼心性的过程,因为其志所在乃内得于心,外应于器。

第三,习琴操缦过程中需凝神静气,疏瀹五脏。为了成就高尚的琴德,体味至上的琴境,从而把握深奥的琴道,达成完善的人格,也为了使习琴与操缦的过程更臻于审美的境界,在这个过程中还必须遵从艺术与审美的规律。其中首先应该注意的是保持一个“涤除玄览”的审美心胸,也就是要扫除心中的凡尘琐事,凝神静气,情志专一,如此才能进入琴境。这一点也很受历代琴学家的重视。明代汪芝《西麓堂琴统》曰:“鼓琴时,无问有人无人,常如对长者,掣琴在前,身须端直,安定神气,精心绝虑,情意专注,指不虚下,弦不错鸣。”[51]明代《太古遗音》中也有:“神欲思闲,意欲思定,完欲思恭,心欲思静。”[52]

强调习琴操缦时的虚静心态,有几个方面的原因。其一,是与艺术创作与审美规律相一致,这一点从老庄开始一直是中国古代美学非常强调的,这里不多赘言。其二,是因为古琴演奏技巧相对比较复杂,既要注意指法的准确,左右手的配合,又要注意演奏的力度、节奏,更重要的是要根据琴曲的主题结合自身的体会准备地表达情感。如果心存杂念,思虑重重,不能集中精神,往往连基本的指法也会出错,更何谈进入精妙的琴境,体悟高深的琴道。如薛易简《琴诀》曰:“鼓琴之士志静气正,则听者易分;心乱神浊,则听者难辩矣。”[53]其三,是因为操琴的目的在于体味审美意境与修身养性,心绪烦乱,功名利禄恰恰是最大的妨碍,所以习琴操缦之人首先就要有意识地克服这一点。成玉磵《琴论》中讲到:“至于造微入玄,则心手俱忘,岂容计较。夫弹人不可苦意思,苦意思则缠缚,唯自在无碍,则有妙趣。设者有苦意思,得者终不及自然冲融(容)尔。庄子云‘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故弹琴者至于忘机,乃能通神明也。”[54]能够做到忘心机,就能够通神明。 转贴于 [1] 朱长文《琴史·卷二》,见《琴史·外十种》,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839-15页。

[2] 同上。

[3] 同上。

[4] 朱长文《琴史·卷一》,见《琴史·外十种》,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839-3页。

[5] 徐上瀛《溪山琴况》,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明代卷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66页。

[6] 王善《治心斋琴学练要》

[7] 桓谭《新论》,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秦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18页。

[8] 同上,第319页。

[9] 蔡邕《琴操》,见蔡仲德编《中国音乐美学史资料注译》,人民音乐出版社2004年版,第389页。

[10] 刘籍《琴议篇》,见文化部文学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编《中国古代音乐选辑》,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年版,第250页。

[11] 司马承祯《素琴传》,见蔡仲德编《中国音乐美学史资料注译》,人民音乐出版社2004年版,第651页。

[12] 刘向《说苑·修文》,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秦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80页。

[13] 刘籍《琴议篇》,见《中国古代音乐选辑》,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年版,第249页。

[14] 扬雄《琴清英》,见《全上古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汉文·卷五十四》。

[15] 朱长文《琴史·卷六·叙史》,见上海古籍出版社《琴史·外十种》1991年版,第839-68页。

[16] 徐祺《五知斋琴谱》,见《续修四库全书(1094)子部艺术类》,第638页。

[17] 程允基《诚一堂琴谱》,见《琴曲集成》第十三册,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453页。

[18] 薛易简《琴诀》,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隋唐五代卷上》,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64页。

[19] 桓谭《新论》,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秦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18页。

[20] 嵇康《琴赋》,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魏晋南北朝卷上》,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25页。

[21] 司马承祯《素琴传》,见蔡仲德编《中国音乐美学史资料注译》,人民音乐出版社1990年版,第546页。

[22] 刘籍《琴议篇》,见《中国古代音乐选辑》,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年版,第249页。

[23] 徐祺《五知斋琴谱》,见《续修四库全书(1094)子部艺术类》,第638页。

[24] 白居易有《清夜琴兴》,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隋唐五代卷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20页。

[25] 宗白华《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见《宗白华全集》(2),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第327-338页。

[26] 常建《江上琴兴》:“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泠冷七弦遍,万木澄幽阴。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黄金。”

[27] 明徽王朱厚爝《风宣玄品·鼓琴训论》中一段话说明了这点:“凡鼓琴,必择净室高堂,或升层楼之上,或于林石之间,或登山巅,或游水湄,值二气高明之时,清风明月之夜,焚香净坐,心不外驰,气血和平,方可与神合灵,与道合妙。不遇知音则不弹也,如无知音,宁对清风明月,苍松怪石,颠猿老鹤而鼓耳,是为自得其乐也。然如是鼓琴,须要解意,知其意则有其趣,则有其乐。不知意趣,虽熟何益?徒多无补。先要人物风韵标格清楚。又要指法好。取声好。胸中要有德,口上要有髯,肚里要有墨,六者兼备,方无忝于琴道。如欲鼓琴,先须衣冠整肃,或鹤氅,或深衣,要如古人之仪表,方可雅称圣人之器。然后盥手焚香,方才就榻。” 见《琴曲集成》第二册,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3-14页。

[28] 刘籍《琴议篇》,见《中国古代音乐选辑》,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年版,第249页。

[29] 王昌龄的意境与我们今天所理解的审美意境有别,主要是指人的内在意识活动。

[30] 严澂《琴川谱汇序》,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明代卷中》,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14页。

[31] 祝凤喈《与古斋琴谱补义·按谱鼓曲奥义》,见《中国古代音乐选辑》,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年版,第462-463页。

[32] 陈敏子《琴律发微·制曲通论》,见《中国古代音乐选辑》,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年版,第264页。

[33] 欧阳修《赠无为军李道士》。

[34] 刘向《说苑·修文》,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秦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79-280页。

[35] 陈敏子《琴律发微·制曲通论》,见《中国古代音乐选辑》,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年版,第264页。

[36] 桓谭《新论》,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秦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18页。

[37] 朱长文《琴史·卷一》,见《琴史·外十种》,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839-3页。

[38] 薛易简《琴诀》,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隋唐五代卷上》,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64页。

[39] 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见《史记》六,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1936-1937页。

[40] 桓谭《新论》,

[41] 王充《论衡·感虚篇》,见《中国美学史资料选编》上,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122页。

[42] 陈敏子《琴律发微》,见《中国古代音乐选辑》,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年版,第264页。

[43] 朱长文《琴史·卷六·论音》,见《琴史·外十种》,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839-64页。

[44] 同上。

[45] 高濂《遵生八笺》,甘肃文化出版社2004年版,第403页。

[46]《太古遗音·琴制尚象论》,见《琴曲集成》第一册,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20页。

[47] 庄周《庄子·齐物论》,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先秦卷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02页。

[48] 嵇康《琴赋》,

[49] 韩婴《韩诗外传卷五》,见《中国历代美学文库 秦汉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8-19页。

[50] 列寇《列子·汤问第五》,

[51] 汪芝《西麓堂琴统·抚琴诀》,见《琴曲集成》第三册,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57页。

[52] 《太古遗音·弹琴有十二欲》,见《琴曲集成》第一册,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29页。

古琴文化论文范文6

关键词:清和淡雅;传统文化精神;溪山琴况

中图分类号:J63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115(2014)01-151-2

《溪山琴况》是明代徐上瀛所著的关于古琴表演艺术理论的专著。这本书中,将“希声”作为古琴表演艺术的最高境界,描述“希声”为以“通乎杳渺,出有入无”能令“人心骨俱冷,体气欲仙”[1]。徐上瀛的美学思想与儒道释思想相互融合,将古琴演奏艺术分为二十四况,从指、弦、意、神、艺等反面进行了探讨,对其之后的古琴艺术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

一、《溪山琴况》简介

《溪山琴况》是一部关于琴乐艺术的专著,汲取历代琴学理论的精华,该书从和、静、清、远、古、淡、恬、逸、雅、丽、亮、采、洁、润、圆、坚、宏、细、溜、健、轻、重、迟、速二十四况对琴学理论进行了阐述,对琴学相关的内容都作出了系统而又深入的研究[2]。学者们通过《溪山琴况》的研究,对这本书的总体风格有着不同的观点,其中最受到大家认可的就是吴毓清和刘瑾的“清和淡雅”,这不仅是全文的风格,更加是全文的主旨所在。

二、《溪山琴况》中“清”、“和”、“淡”、“雅”的内涵

(一)“清”的内涵

古琴重要的品格之一就是“清”,这首先是因为传统文化的内在要求,古琴不仅是一种乐器和一种修身养性的手段,更是一种通融了儒道释的文化,“清”则是受到了老庄思想的影响;其次古琴浑厚苍老的音色等古琴自身的特点也决定了古琴“清”的品质。

徐上瀛道“地不偏,则不清。琴不实,则不清。弦不洁,则不清。心不洁,则不清。气不肃,则不清。皆清之至要也。而指上之清尤为最。究夫曲调之清,则是最忌连连弹去亟亟求完”,这说明了构成“清”的因素[3]。地清就是要选择清净的演奏环境;琴清、弦清就是要选择古琴的取材;心清、气清就是要演奏者具有良好的身心修养和心态;指清就是要有高超的演奏技艺;曲清就是节奏与旋律的和谐统一。

(二)“和”的内涵

“和”是《溪山琴况》的开篇,是全文最重要的地方。制作古琴的目的就是为了达到协调关系,通过单个的和谐来达到整体和谐的目的。在《溪山琴况》中,“和”的内涵可以分为四个层次:第一层为声和,是指定调定弦,通过手指和听来感觉琴声是否到达了和谐的地步;第二层为弦和,是指通过调弦来达到声和的境界,其中调弦的过程包括散和、按和、泛和、散按泛相参四步;第三层为意合,这里的“和”是指和合的意思,表示符合、契合,意合强调演奏的过程中心与手的结合,达到人琴合一的境界;第四层为心和,心和中强调“和”的关键就是体会心和,心和中最关键的就是性情修养,只有在兴趣与情致的指导下进行演奏才能达到心和的地步。

(三)“淡”的内涵

徐上瀛继承了虞山琴派中清微淡远的风格。在《溪山琴况》中“淡”况中,兼取各家所长,从淡的属性、固定人群、实现的内在要求和审美特点来阐述“淡”的内涵。徐上瀛“弦索之行于世也,其声艳而可悦也。独琴之为器,焚香静对,不入歌舞场中;琴之为音,孤高岑寂,不杂丝竹伴内”的论述表明了淡的属性[4],赋予了古琴君子风格;文人雅士是淡品的固定人群,只有自身修养好的人的演奏才能达到古琴“淡”的境界;高雅脱俗的古琴、深沉淡雅的音色、归雅还淳的曲谱、沉静无尘的内心是实现“淡”的内在要求;可遇不可求,只有无为而为、诉诸心灵是“淡”的审美特点。

(四)“雅”的内涵

“雅”况是《溪山琴况》前九况论述古琴审美品格和意蕴的压轴,说明了其在书中的重要地位。《溪山琴况》从三个部分对“雅”进行了分析。从“雅”的审美范畴来讲,“古之人于诗则曰风雅,与琴则曰大雅”,而“大雅”就是正的意思,也就是说正就是雅[5]。从音乐的“雅”来说,音乐具有涵养身心,淡泊明志的作用的就是“雅乐”。

三、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审美意境

在中国传统文化精神长期的发展中,受到儒教的伦理精神,道家的无为态度,宗教的关怀现世等文化的影响,形成了独特的特征和风格。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审美意境体现的是一种情与境高度结合的境界。“意”与“境”是意境的两个方面,“意”就是指审美主体的情感,是指超脱于物质之外的精神境界;“境”就是外在客观存在的反映和再现。意境是内与外、心与物的完美结合。

(一)形与神的和谐统一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意境这个范畴中,意就是指主观方面,意就是神;境就是指客观方面,也就是形。两者要达到和谐统一。

意境中的形就是客观形象,首先形象在塑造的时候要忠于客观存在,要与其表达的情感相适合,其次要追求神态气质上的相似。意境中的情就是主观情感,与塑造的形象相符合的反映主观情感的情况才是在艺术中塑造的意境。

(二)虚与实相互交融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的审美标准就是虚与实的相结合,诗歌、绘画等艺术中都追求这种审美意境。虚与实的相互交融主要是指形象与意蕴的融合,这是有限的形象和无限的意境的对立统一。李泽厚先生认为,艺术中存在有限与无限、偶然与必然的问题。成功的艺术作品,总能够在一些偶然的有限的具体形象里传达出那必然的、无限广阔的内容来打动和感动人”[6]。

(三)动与静的完美结合

中国传统文化中动与静的完美结合是指形象动和静的结合,也指外在动与内心静的结合。形象动与静结合方面,塑造的形象有动有静,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表现手法为其增添了一份灵动。外在动和内心静的结合方面,外在环境的静容易得到,但是内心的静却尤为难得,只有在动中求静,静由心生。

四、“清和淡雅”的古琴艺术与我国传统文化精神

“琴棋书画”在我国的古代代表着古人的修养,在这其中“琴”处在第一位。在古代人们的意识中,琴代表着情趣的高雅。从古文中可以看到很多抚琴的场景,书房、香案、花园、月夜中吟唱抚琴,这真是人间之乐事,只有情趣高雅的人才能够体会到。在《溪山琴况》中对俗乐和雅乐进行了区分,“合与律吕”之声为雅乐,“间杂繁促,不协律吕”的为俗乐,徐上瀛颂扬雅乐排斥俗乐的意图非常明显[7]。古琴属于高雅情趣的艺术,这个特点也使古琴有着自身的局限,就是古琴只属于那些情趣高雅之辈,一定意义上脱离了广大群众。面对这样的情况,人们在承认、保护古琴艺术高雅性的同时,也好为古琴艺术积极地寻找走入寻常百姓家的蹊径,确保古琴艺术存在的永久性。

《溪山琴况》中“清和淡雅”的观点与我国的传统文化精神有着密切的关系。平淡是中国人表现情感时常用到的独特的方式,中国人往往以其为美。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中国人的艺术表现形式中也往往透露着“平淡”的影子,把“平淡”作为表现艺术的原则。“中庸”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和美学共有的一个特点,这就要求音乐既要愉悦众人又不能荒淫,既能体现出哀愁又不使人心伤,既有怒的情绪包含其中却不过分的表露;在音乐的形式上也中和平正为主;要求音乐的内容和表现形式都要做到“清和淡雅”。徐上瀛的《溪山琴况》是因为中国特有的文化底蕴而产生的,反过来说,《溪山琴况》也反映着我国的传统文化精神。从《溪山琴况》中品味到的不仅仅是古琴艺术之美,更是人生、哲学之美。

五、总结

中国进入到21世纪之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美学观也随着经济、生活、文化的发展而发生了变化。经济发展、个性解放等给人们带来了很多时代特色明显的各种观念,音乐听众群的改变,对音乐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里,古琴艺术相对于在古代而言已经出现了衰退的迹象。古琴艺术将如何发展成为了大家都关注的一个问题。为了不忘传统,我们要积极做好古琴艺术的保存工作,但是保存古琴艺术并不能振兴古琴音乐,应该在继承的同时不断创新,排除外部因素的干扰,大胆地为古琴艺术注入新鲜的东西,让古琴艺术重新拥有蓬勃的朝气。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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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谭水清.意韵――古琴艺术表现之精髓[J].吉林艺术学院学报,2007,(04).

[3]章华英.有关中国古琴音乐保护、传承的几点思考[D].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09,(11).

[4]许珩哲.古琴艺术与当代受众的对接研究与思考[D].中国音乐学院,2011.

[5]黎敏.都市背景中广州当代琴人群体的雅集组织形态、琴乐语言表达的个案研究[D].星海音乐学院,2010.

[6]包慧琴.《溪山琴况》对中国钢琴曲演奏的启示[J].音乐创作,20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