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竹的诗句范例6篇

有关竹的诗句

有关竹的诗句范文1

竹石教学课件

教学准备:

1、课前搜集郑燮的故事,有关竹的诗句

2、小黑板或课件

一、导入:

1 看图:图上有什么?(板书:竹石郑燮说到诗人,他还有一个比他的名“燮”更有名的号——板桥)

2 你知道郑板桥的故事吗?学生交流,老师适时补充

(1)江苏兴化人,扬州八大怪之一……

(2)写过“难得糊涂”(原意是“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

(3)早年家贫,中进士,曾任山东范县、潍县知县,后因帮助县民诉讼得罪地方豪绅而罢官(辞行前,百姓跪请挽留,板桥当即题诗:“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做鱼竿”说他两袖清风回扬州吟诗作画去了,表现得十分坦荡、洒脱)

(4)故事:一天,郑板桥听说镇江江心有座焦山,风景优美,栽了许多竹子。于是他每天逛竹林,摊开纸作画,画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竹的形象。那一竿竿墨竹翠茎葱葱,枝叶扶疏,配上一两块清奇古怪的石头,题上几句妙趣横生的诗文,让人耳目一新。

3 郑板桥人称“诗书画三绝”,特别是他画的竹兰、山石,形象逼真,姿态万千。留下了许多名画——竹石图、丛竹图、墨竹图、兰竹芳香图……课件欣赏

今天我们一起来学习他的一首题写在竹石图上的诗。师吟诗,生读读古诗。

二、学诗

1 学习古诗,我们不仅要读懂古诗的内容,体会诗人所表达的思想感情,还要领悟学习古诗的方法,以便能够学习更多的诗,赏析祖国语言文字之美

2 学生说说学古诗的有效方法。

3 学生自渎,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弄懂诗意。合作学习、自我体会均可。

4 反馈:抓住哪些字眼来理解?你认为哪些字词写得最传神?

(“咬”字极为有力,充分表达了劲竹的刚毅性格)

根据学生学情板书:咬定 千磨万击

坚劲

立根 东西南北风

三、体情

1 合作表演竹与石的对话。

2 诗人喜欢竹子吗?他是怎样表达的?再读古诗,体味诗人写竹,是写什么?

(板书:咏物明志)

借物喻人,表明诗人刚正不阿的品性,不怕打击、不畏风浪的气节。

把自己想象成郑燮,说说自己看到竹石的心情、感悟

3 怀着对劲竹、对诗人的敬佩之情朗读全诗(对读、指名读、齐读)

4 你喜欢竹子吗?你认为竹子具有哪些品质?

(如:竹是空心的,很谦虚;竹在生命的旅程中每成长一步会留下印记;竹不开花,朴素,保持本色;竹扎根很深,打好了坚实的基础……)

四、拓展

“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有竹,“岁寒三友——竹松梅”也有竹。有多少人吟诵过这看似普通的竹子!

交流诵读我们课外搜集的竹的典故,竹的诗句。

典故:宋代文与可画竹“胸有成竹”

诗句:王维《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王维《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苏轼《於潜僧绿筠轩》“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李白《慈老竹》“里竹攒石生,含烟映江岛。翠色落波深,虚声带寒早。”

郑燮《竹》“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刘禹锡《庭竹》“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有关竹的诗句范文2

[论文内容摘要]集潇洒风度和妩媚之态于一身的竹子历来为士人所赞许咏叹。李贺独特的“竹笋”意象群似乎与唐代的普遍认识和而不同,它们突破了传统的竹子意象性格,与诗人本身经历具有密切的关系,显示出了诗人自我价值追求和艺术意志。

作为生于修林之中,长于幽泉之畔,集潇洒风度和妩媚之态于一身的竹子,它的经寒不凋,坚韧挺拔令无数文人墨客流连忘返。在自我意识很强,喜自然山水的唐代,竹子更是作为一种体现士大夫人格理想、精神追求和某种心理寄托的意象在数百首诗歌中为人们所歌咏。就是素以虚幻荒诞,喜以瘦蛟、枯兰、鬼雨、碎蚁、秃襟等诡异意象入诗的李贺也写下了数首咏竹之作。同是咏竹,在传统的竹子意象之外,李贺独特的“竹笋”意象群与唐代的普遍认识和而不同,显示出了诗人自我价值追求。尤其是李贺的《昌谷北园新笋四首》反映出诗人在性格特征、人格操守、人生态度和审美情趣上既有传统竹意象之理又有与众不同之处的特点。

一、自诩龙材质,笑揽凤来仪

关于竹子的传说最引人遐想,“化龙招凤”的传说久已有之。传说竹茎可以化龙,竹实可以招凤①。孤竹待凤生发自《庄子·秋水》中的“非练不食”一典②。这是中国古典诗人潜意识中浪漫思想的强烈投射,给竹子建立了一个无穷瑰丽的世界,用龙之吟声显示作者高贵鸿志,以凤之屈驾光临寓意诗人追求人生理想,希望“凤”的举荐和提携。这种求得自我满足和外人认可的相互作用,使竹子在唐代人心中兼有了认可自我价值和求得权贵赏识的表意特征。

李贺的《北园四首》亦有涉及到“化龙招凤”的典故,不过却是化龙相同而招凤心异。

《新唐书·李贺传》写道:“李贺字长吉,系出郑王后。”③李贺对这一王室宗人的出身颇以为荣,他在诗中写道“箨落长竿削玉开,君看母笋是龙材”(其一),表明自己的出身高贵,以龙材自诩,因此可以傲壮豪气到“更容一夜抽千尺,别却池园数寸泥”。以一夜千尺之气势,可见作者志向高远,而别却一句干净利落,给人以瞬间变化之感,以新生之势,成升天之业,可见龙之英姿豪气。同时以千尺与数寸作对比,两个数量词的比较代表了理想与现实状况的比较,可见作者自诩不凡。纵观全诗,作者夜抽千尺,直上云霄的信心并非凭借外物,而是自信自己有龙吟之质,因此充满了英雄主义的豪情壮志和对未来的自信心。

而在另外的诗句中我们却可以看出作者对外人的眼光有何见地。在第四首诗中,作者先以司马相如自比:“古竹老梢惹碧云,茂陵归卧叹清贫。”由此可见此时作者想说他贫病无聊,家无长物。可是后两句“风吹千亩迎雨啸,鸟重一枝入酒樽”回锋急转,不但化了前两句的黯淡景象,还把整个诗引入了一层新的境界,更给招凤传说添了一种新的心理期待。孤竹待凤本是一种追求孜孜功名的孤苦期待,孤竹就是怀才不遇的意象,以仰视的态度观凤待凤,希望自己可以引来凤的提携和举荐,因此更多的人表现为一种执着的痴情和希望幸运降临一夜拔千尺的侥幸幻想。

作为已经自诩为龙材傲视千尺披靡寸泥的李贺来说,他虽然热衷功名,也迫切希望加官晋爵,但是却多了一种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自信和乐观。诗人自诩为龙材,凭着强大的自信心,在千亩竹林迎雨而啸中怡然自得,因为他有把握那栖息着凤的一枝竹定会映入自己的酒樽,因此反而举重若轻,把苦等变为信心满怀的笑纳,李贺的龙章凤姿赢便赢在这种自我意识的突出和强大的自信心上。

二、硬羽偏折翅,怨节化恨啼

李贺虽自视出身高贵,但他引以为豪的出身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由于父亲名字的避讳,他看得等若生命的进士前程却还未开始就画上了句号,这无疑相当于雄鹰折断了翅膀,再也无法翱翔于天宇。作为一个“士不遇”悲剧的主角,此时的李贺心中的悲愤之气和原本对自己的完美评价恰也促成了一种士人多有的霜骨傲节,但是他既没有王维的淡泊,也没有李白的旷达,更没有杜甫的悲悯,他的无奈在于内心完美的自我认定和跻身于士大夫阶层的愿望不可放弃任何一个,但是却要眼睁睁地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又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因此在对自我的挣扎与否定中,他没有选择去做一个以竹砥砺自己的高风亮节的寒士,也没有以竹为友成为移情大自然的隐士,而是完全沉迷于以自我为中心的内心世界中,咏竹的诗作也呈现出一种凄冷幽邃的独有之病态色彩。

李贺这种抑郁后的不正常心态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迷雾,他消极怪僻的性格反映到他的诗中去便有了诡异的意象和跳跃的思路,为他赢得了鬼才之称。看起来满怀凄怨的第二首《北园新笋》也历来为批评家看好。诗的前两句描述自己在竹上题诗的情景,语势流畅而又含蕴深厚。“斫取青光写《楚辞》,腻香春粉黑离离”。句中的“青光”指代竹皮,同时把竹皮的颜色和光泽清楚地显现出来;“楚辞”代指作者自己创作的诗歌。诗人从自身的生活感受联想到屈原的遭遇,借“楚辞”含蓄地表达了郁积心中的怨愤之情。首句短短七个字,既有动作,又有情思,蕴意十分丰富。次句运用了对比映照的手法,新竹散发出浓烈的芳香,竹节上下布满白色粉末,写竹之柔美婵娟;题诗的地方青皮剥落,墨汁淋漓,写“楚辞”之触目惊心。这里,诗人巧妙地以“腻香春粉”“黑离离”这一对矛盾的形象,表现内心的幽愤。

后两句着重表达怨恨的感情。“无情有恨何人见?露压烟啼千万枝”。本身题诗竹上,就是为了排遣心中的怨恨,可是无情也好,有恨也好,却无人得见,无人得知。“无情有恨何人见?”这里用疑问句,而不用陈述句,使诗意开阖动荡,变化多姿。末句含蓄地回答了上句提出的问题,极力刻画竹的愁惨容颜:烟雾缭绕,面目难辨,恰似伤心的美人掩面而泣;而压在竹枝竹叶上的积露,不时地向下滴落,则与哀痛者的垂泪无异。

这首诗表面看起来,是在写竹的愁苦,实则移情于物,把人的怨情变成竹的怨情,从而创造出物我相契、情景交融的动人境界来。这种哀怜、凄婉又怀有强烈激愤,格调阴冷的诗句舍弃了一般咏竹诗的意象规范而赋予竹子情恨;舍弃竹子高风亮节傲骨坚贞的品质而用楚辞蒙上一丝怨毒;舍弃那竹节挺拔秀美的谦谦君子形象而取其哀婉凄惨的女性情怀。同样是不与浊世同流合污的气节,但是这首诗表达的方式却因李贺独特的审美而有了差别。

三、咏笋我化物,师心神领情

同样都是咏物诗,李贺的《北园新笋》较那些借写竹子风貌引申出意象特征的诗,则不以毕肖事物形貌为终极目的,而是在诗中把主体感受摆在了第一位,万物皆师我心,非以我观物,而是以我化物,以神取景,使整个诗篇好像有精灵鬼魅穿梭其间,使竹子有了与其他人所咏之竹不同的神韵,可以与人进行最直接最彻底的情感交流。同时,由情领物的艺术意志使他的咏竹在笔法上也有自己独特的风格。1.修饰的突出和感情的概念化。李贺本满怀着一腔热血和胸中成竹,但却最终只能是饮恨而逝,他不断地被希望和绝望所折磨着,只有靠诗歌来实现自我的存在,因此他用一种可怕的激情去创作。诗人愤懑满怀的情绪主要表现为艺术上的精雕细琢,修饰上的叠床架屋。《北园新笋》其三:“家泉石眼两三茎,晓看阴根紫陌生。今年水曲春沙上,笛管新篁拔玉青。”作者字斟句酌,用“家”“石”“阴”“紫”“春”“新”等等修饰各种意象组合,纵观全句,几乎无一物无修饰,无一事有闲字。他把相关的意象加以古人不常联用的字联用,加以修饰再组合起来,综合运用了通感、移情的写作手法,由家泉到石眼再到竹茎,仿佛用诗句串联起装扮一番的意象群,不是因感而倾泻,而是字字雕刻而来。此时作者诗中的竹子不再是单纯的清雅之士,而仿佛是穿上了绮丽诡异又有异域风情的楚服的起舞人。同时,把石眼、阴根等不为竹所常用的意象与竹子相连缀,更见作者的匠心独用,研磨之工。

李贺在造语奇险的同时把竹子意象感情进行概念化处理。虽然中唐以后更多的赋予意象审美价值,但作者更多的是以我情度物情,反而架空了竹子意象本来所代表的审美理念,再加上对修辞造句的过度重视,使竹子所代表的感情变为一种墨守陈规的概念。竹子的形象从诗中淡化,整个诗歌流露出的是作者的感情线索。如他描写竹笋清雅高洁、坚韧不拔和萧瑟凄苦,都不过是点到为止,借题发挥。作者只是把自己的满腔情怀借用竹子倾泻而出,而非以竹为已,崇尚竹子的风骨气韵;李贺的鬼才鬼在修辞设色,而非竹子的意象;他是在师心,而非师造化。

2.个人感情的过度介入。李贺一生难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的生平经历又不甚丰富,在书斋中经历了大半个人生,可以说书斋的事物对他来说无物不含情。对于书斋中的竹子,李贺难免所歌咏的多是自己的感情。德国著名学者立普斯曾经说过:“在我们自己的心灵里,在我们内心的自我活动中,有一种如骄傲、忧郁或期望之类的感情,把这种感情外射到一种表现了我们精神生活的对象中去,在这种对象中,精神生活正确无误地找到了它安顿的地方。”④我们观李贺之竹,更多的看到的是李贺的化身,而非竹子本身。

第一,是强烈的生命意识。《新唐书·李贺传》载李贺“为人纤瘦,通眉,长指爪,能疾书。”⑤这种纤瘦的长相和他的短寿正好印证了他孱弱多病的健康情况。面对初生的竹笋,诗人一面感到自己寿期不久,一面又渴望能够有像竹笋一般可以“一夜拔千尺”的生命能力。在他的笔下,竹笋可以青云直上,拔地而起迅速成长;可以春粉敷面,香汗淋漓虽纤纤细枝却别有一段青春少女的风韵;可以生长于嫩青的新篁中拥有春光大好的新鲜世界;可以在雨啸中千亩簌簌而动,在莺啼燕语中轻盈起舞翩翩如画。他把各种美好的生命活力和意象赋予了笔下的竹笋,透露出作者自己本身对于生命的强烈向往和对于生命有力向上的歌颂。

第二,倔强的生存形态。竹子一直是人们心中雅节君子的形象,但在李贺的诗篇中,我们所看到的是对于竹子倔强顽强生存形态的铺张描述。在作者手下,温文尔雅的竹子多了一丝壁立千仞的刚强,多了一分隐忍独立的风骨。就生存环境来看,“家泉石眼两三茎”,李贺笔下的竹子生存在“石眼”之中,但是仍然可以晓看紫陌,复有出者。在“斫取青光写《楚辞》,腻香春粉黑离离”中,竹子新发就被刮去竹皮,流露着嫩香春粉,给人一种病态的美感,后文又用黑色的墨汁与春、粉相对比照,加强了色彩对比感,用鲜艳的色彩给人一种视觉刺激,让我们体会到一种残缺疼痛的美,也写出了竹笋虽嫩却顽强的形象。作者身体心志敏感脆弱,却在世上饱受打击,在种种困境中,他对于自己的困境反而形成了一种欣赏的心理,以写痛苦诡异为情趣,因此,才特意描写在生存形态上有缺陷的竹子。

李贺士不遇的遭遇和他的短寿铸成了他的悲剧生命,他有着诗歌创作的冲动和对诗歌几乎狂热的追求,这种宣泄自己和切磋琢磨的创作行为,使李贺开辟了一个独特的创作领域,成就了艺术表现力最瑰玮奇异的诗歌风格。《北园新竹》这四首诗集中的体现了他的创作风格,赋予普通的意象奇特之处,迥然于传统借竹抒怀的咏竹诗,而是以我为中心,使竹子成了精神追求的审美载体,令这谦谦君子变成了峻刻讥峭又新生柔弱的新的性格形象。

注释:

①韩秀琪、刘艳丽:《历代花鸟诗》第273页,广州花城出版社1986年版。

②《庄子新释》外篇《秋水第十七》第401页,原句:“夫宛刍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练实:竹笋。

③⑤《新唐书·李贺》卷203,第5787、5787页,中华书局1975年版。

④刘银光:“夕阳芳草寻常物,解颐都作绝妙词”(咏物诗漫议),载《人大复印资料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1997年。

参考文献:

1.黑格尔:《美学》(第1卷),商务印书出版社1984年版。

2.傅璇崇、蒋寅:《中国古代文学史通论》(隋唐五代卷),辽宁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3.孙学堂:《中国文学精神》(唐代卷),山东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4.王琦注释:《李贺全集》,珠海出版社2002年版。

5.廖明君:《李贺诗歌的哲学解读》,东方出版社2005年版。

有关竹的诗句范文3

关键词:古诗词;笛子;意象;情感

中图分类号:K8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3)10-0000-01

春花秋月,细雨微风,古典诗词的唯美之处,一是在景物意象之美,一是在所抒发的情感之美。而笛子作为古诗词中常出现的意象之一,代表了多种不同的情感。目前已经有许多关于笛子意象的研究,而本文将从另外的角度来探索这样一种独特意象的艺术魅力。

在古诗词中常出现的笛子,主要有竹笛和玉笛,还有一种羌笛。不同材质所制成的笛子,音色不同,所带给人的听觉感受不同,而诗人们把握到了这样的特点,所以就根据笛声带给听者的感受写出了极富情感的诗句和词句。

一、悠悠竹笛心思远

竹笛以竹为管,颜色翠绿而音质古朴深远,回荡在深山古林之中或是碧波大江之上,意境悠远。竹笛之声,带有几分洒脱,正如宋代白玉蟾《题莫干山》中写到:“城南城北无老树,又吹竹笛过前山”;还有宋代僧人兜率从悦的诗句:“常居物外度清时,牛上横将竹笛吹。一曲自幽山自绿,此情不与白云知”,骑在牛背上,把吹一根竹笛,空幽的山谷青翠静谧,唯有白云相伴,如此惬意与洒脱,又有几人能体会?不过,洒脱之外,竹笛的声音却也蕴含着几缕忧伤,如宋代董嗣杲的《拙寄》中写到“大阃粮艘上,孤营竹笛悲”,一个“孤”字,一个“悲”字,都在竹笛声声中愈加显得忧伤。

有时,笛声甚至有震撼的力量,比如宋代诗人杨万里的《寄题朱元晦武夷精舍十二铁笛亭》又是这样描写竹笛之声的:“谁将点漆金,铸作孤竹笛。林外吹一声,震落千峰石”,这样的诗句倒是赋予了竹笛另一种铿锵,平常宛转悠扬的笛声竟然能使得数座山峰上的石块震落,倒是让人感觉到了吹笛者的力量。

由此可见,竹笛这样的意象所蕴含的寓意是多重的,或洒脱,或忧伤,或闲适,或铿锵。吹笛者的心绪不同,悠悠竹笛声传递的情感自然也就不尽相同了。

二、婉转玉笛情绵绵

玉笛则是另一种常见的意象。玉笛多是用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笛身温润,剔透,碧莹莹,而其声婉转悠扬,寄托着人们缠绵的思念,抑或是浓浓的乡愁。玉笛出现的环境,或是在春风吹过的夜色里,或是在珠帘重重的阁楼上。或是在灞陵河岸的柳丝中,玉笛声声入心扉,无论是吹笛人,还是听笛者,都能够在笛音缭绕中体会着寸寸柔情。

纵观唐宋以来的古诗词,使用玉笛这样的意象的诗句多与离别、怀乡有关,并且涉及到的环境多是寂寥清冷的。李白的《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是这样写的:“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诗句中的乡愁在黄鹤楼上传出的渺渺笛声里化开;同样,《春夜洛城闻笛》中,玉笛声在夜色里飘散,游子思念故园的情怀在《杨柳曲》中益发深沉:“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这首诗为人所千古传诵的一个原因,正是那春风、夜色伴着玉笛声吹进了古往今来游子的心中。冯延巳的《归自谣》写到:“寒山碧,江上何人吹玉笛?扁舟远送潇湘客。芦花千里霜月白,伤行色,来朝便是关山隔。”送行之时,江上的玉笛声显得空阔寂寥,衬出离人送别远行的伤感,这也是玉笛意象所传递的情感之一。

除此之外,玉笛还表达了诗人或词人对于世事变迁,沧桑变幻的思索以及无奈之情,而此时环境往往离不开宫阙楼台,这样独特的场所历经岁月风霜,代表了世事的沧桑。张祜的《华清宫》写到:“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昔日的华清宫,而今已不复有佳人起舞,仙乐飘飘的盛景,玉笛声打破寂静,不变的唯有一轮明月,依旧照着骊山。以声衬静,更是突显出一片萧瑟中的凄凉。“春入行宫映翠微,玄宗侍女舞烟丝。如今柳向空城绿,玉笛何人更把吹?”[1]唐代皇甫松的这首《杨柳枝》,将盛唐王朝曾经一派歌舞升平之景与如今的“空城”作对比,连玉笛也无人把吹,这样的孤寂冷落令人唏嘘不已。他的另一首词《摘得新》也借玉笛声表达了自身惆怅的情感:“酌一卮,须教玉笛吹。锦筵红蜡烛,莫来迟。繁红一夜经风雨,是空枝。”繁花落尽,徒留空枝;独酌一杯酒,红烛依旧,玉笛声声吹,可以想象此情此景的淡淡落寞与忧伤。

换做是精致的亭台楼阁,玉笛声又通常和思妇、闺中女子联系在了一起。“红楼十二春寒恻,楼角何人吹玉笛。天津桥上旧曾听,三十六宫秋草碧。昭华人去无消息,江上青山空晚色。一声落尽短亭花,无数行人归未得”,宋代王武子的这首《玉楼春》,在楼角的玉笛声中,传递出闺中女子思念远行未归之人的惆怅与苦楚。“霜积秋山万树红,倚帘楼上挂朱栊。白云天远重重恨,黄草烟深淅淅风。仿佛梁州曲,吹在谁家玉笛中?” 冯延巳的这首《 抛球乐》,也是一种表达了思念之情,《梁州曲》在玉笛的吹奏下,更是将远在边塞寒苦之地的征人的思念飞越关山,吹进朱帘深掩的楼阁中。

三、古朴羌笛声声怨

羌笛,作为我国一种古老的单簧气鸣乐器,不同于人们常见的笛子。笛身有两管数孔,笛音悠长而泛着古老的气息。古诗词中用到羌笛这一意象的,多是要传达征戍边关的将士对家乡亲人的思念和浓浓的愁怨。为人熟知的一首提到羌笛的诗是王之涣的《出塞》:“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羌笛这样的意象,多是与塞外、关山、大风连结在一起。高适写过一首《塞上闻吹笛》:“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借问何处梅花落,风吹一夜满关山。”我们从中不难看出,羌笛所吹奏的乐曲一般是《杨柳曲》和《梅花落》,这两支都是能勾起征人思乡离愁的古曲,经羌笛奏出,那特有的低沉之声像声声呜咽,使吹者一吐思念之情,使听者愁肠百结。类似的词句还有温庭筠的《定西番》:“汉使昔年离别。攀弱柳,折寒梅,上高台。千里玉关春雪,雁来人不来。羌笛一声愁绝,月徘徊”。“愁绝”二字,点出了羌笛之声的特点,点出了吹笛之人的心情。宋之问的《咏笛》也表达了这样的思念:“羌笛写龙声,长吟入夜清。关山孤月下,来向陇头鸣。逐吹梅花落,含春柳色惊。行观向子赋,坐忆旧邻情。”羌笛声声,诉说的正是那样的战乱年代里的绵长的思念。

古典诗词意美情美,笛子这样的意象更是为诗词增添了无穷的艺术魅力。无论是竹笛、玉笛,还是羌笛,笛声飘渺,它们都将一直回响在岁月的痕迹里,让中国古代文学的艺术殿堂更加迷人。

有关竹的诗句范文4

经过几天的研究发现,高考中的咏物诗多考察的是有寄托的一类,如2009年天津卷考了杜甫的《严郑公宅同咏竹》,题目设置着重考察对“竹子”的特点的把握以及对诗歌寓意的理解。再如2012年天津卷考了杨万里的《野菊》,第一题问:“颔联描写了怎样的形象”,第二题问:“尾联化用了陶渊明哪句诗?表达了作者怎样的志趣”,可见高考中托物言何志或托物寓何意是考查咏物诗的命题核心点 。

对诗歌思想情感的理解是一个难点,很多学生答题有误。这主要是因为学生读诗太少,对传统文化深入了解不够,像“竹”“菊”已经被众多诗人们赋予了特定的历史文化内涵。岂止是竹、菊,还有松、梅、兰、荷、柳、孤雁、鹧鸪、子规等无一不被诗人们反复吟颂,逐步成为独特的具有丰富内涵的诗歌意象。而学生对此知之甚少,读完一首诗后往往不知所云,不能理解诗人的思想情感。

以往诗歌鉴赏教学大都停留在对文本浅层意义的诠释和对答题技巧的传授,不太注重深究广探诗歌文本所内蕴的深刻人文价值;诗歌教学带有较大的功利性,看重短期的考试,而不去追求诗歌对学生精神生命成长和升华的恒久价值。这样不仅难以增强学生的语文素养,而且还会慢慢使学生厌烦诗歌,很难实现提高诗歌鉴赏能力的目标。为此,对高三诗歌教学进行聚焦式阅读很有必要。

为了攻克这一难点,我首先把目标锁定在有关“松、竹、梅”的咏物诗上。在上课之初设置了读诗猜谜的活动,选取了郑燮的《竹》,王冕的《白梅》,范云的《咏寒松》等让学生猜谜,学生积极参与,热情高涨。

为调动学习的兴趣,精心制作了配有清雅优美图片的课件。给学生提供的视觉形象,古朴优雅,很快便能调动起学生的情绪,使他们进入一种特定的审美诗意的状态。我选取了王禹的《官舍竹》“谁种萧萧数百竿?伴吟偏称作闲官。不随夭艳争春色,独守孤贞待岁寒。声拂琴床生雅趣,影侵棋局助清欢。明年纵便量移去,犹得今冬雪里看!”让学生读诗思考这首诗中的“官舍竹”具有什么特征?表现了诗人怎样的情怀?逐步引导学生认识咏物诗的特点是“体物肖形,传神写意”,“咏物隐然只是咏怀,盖个中有我也”。

同时让学生赏评佳句如刘禹锡的《庭竹》“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郑燮 的《竹》“未出土时先有节,已到凌云仍虚心,”张必的《咏竹》“凌霜尽节无人见,终日虚心待凤来”等。这一环节的设置让学生强烈的感受到了古人爱竹咏竹的情怀,同时对“竹”这一意象有了更多的了解,认识到竹子有潇洒自然,素雅宁静之美,又有凌寒不凋、虚心有节、性直坚韧等特性,对“君子比德于竹”的理解更具体深刻。同时知道了笋成新竹既具有动态变化的美感,也具有成材与凌云之志的象征意义。

为了让学生理解“松”这一意象,我选择了南朝诗人范云的《咏寒松》和宋朝诗人石延年的《古松》做了重点解读。赏评佳句选择了

刘祯的《赠从弟》――“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李白的《南轩松》――“阴生古苔绿,色染秋烟碧。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李商隐的《咏小松》――“怜君孤秀植庭中,细叶轻阴满座风。桃李盛时虽寂寞,雪霜多后始青葱”。经过这样的聚焦式的阅读,学生对松树傲霜斗雪的特点有了诗意的感受,对诗人通过咏物来言志抒情有了更多的理解与共鸣,对诗歌有了更多的热爱。

学生认识到诗中的竹、松,已不只是简单的客观存在物,它们已成为诗人们寄情言志的独特意象。它们承载着诗人们的道德与理想,寄寓着文人的情趣与追求,隐喻着作者的情思与感叹!

在赏析咏梅佳作时,我让学生赏析林逋《山园小梅》中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高启《梅花》中的“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学生认识到咏物诗常用托物言志,常用比喻、象征、拟人等。又拓展阅读了何逊的《扬州法曹梅花盛开》、陆游的《梅花绝句》、崔道融与陈亮的《梅花》、王冕的《墨梅》。学生在吟咏赏析的同时,逐步加深了对咏物诗的理解,同时梅花不惧风霜的气节,赛过百花的清丽,挺立严寒的意志,与世无争的高洁,与月相伴的清雅,伴雪而生的芬芳,独傲世间的勇气深深地感染了学生。学生深刻理解到,对同一梅花,不同诗人的笔墨中,有着不同的爱恨情怨。

有关竹的诗句范文5

[论文摘要] 王维“辋川诗”之《竹里馆》,意境清远、形象鲜明、语言自然精炼,以王士祯“神韵说”的三个层面对其加以品读,我们更能体会作品“兴会神到,天人圆融”之美,同时可以更为透彻地理解“神韵说”的精髓要义。

王维晚年将其在辋川别墅与裴迪吟咏山川景物的各二十首诗合编为《辋川集》,集前王维序云:“余别业在辋川山谷,其游止有孟城坳、华子冈、文杏馆、斤竹岭、鹿柴、木兰柴、茱萸泮、宫槐陌、临湖亭、南垞、欹湖、柳浪、栾家濑、金屑泉、白石滩、北垞、竹里馆、辛夷坞、漆园、椒园等,与裴迪闲暇,各赋绝句云尔。”[1]集中诸诗,皆系题咏别业诸景,寄寓闲适之情的作品。而清初文坛盟主、一代诗宗王士祯标举“神韵说”,在其《蚕尾续文》中说:

严沧浪以禅喻诗,余深契其说,而五言尤为近之。如王、裴辋川绝句,字字入禅。他如“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通其解者,可语上乘。[1](P83)

可见渔洋先生对王维推崇备至,在其编选之《唐贤三昧集》中选王维“辋川诗”十五首,《竹里馆》便是其中之一。王士祯“神韵说”之要旨可概括为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从审美角度看,“诗之美”乃是“传神”与“余韵”的结合;第二个层面,从意境角度看,“诗之境”乃是“禅境”与“诗境”的融通;第三个层面,从创作角度看,“诗之作”乃是“兴会”与“性情”的共鸣。笔者拟由此三个层面,深入赏析《竹里馆》,以期通过对作品的分析,更为确切地理解王士祯“神韵说”之特色。兹录王维原诗如下:

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一、诗之美:“传神”与“余韵”的结合

苏东坡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3]洵为的评,揭示了王维诗富于诗情画意的特征。绘画是以线条、颜色为媒介,具有诉诸视觉的具体形象,可以使观画者直接感受到;诗歌则是以语言为媒介,无法被读者直接感受到,但是诗歌可以唤起读者的联想和想象,使读者自行在脑中描绘一幅有色彩、形貌的图画,而且因个人的品味、兴趣、想象力、文字敏感度等等的不同,有时甚至能赋予诗歌更丰富高远的意涵。王维“诗中有画”,就是因为他擅长使用平淡、清丽的语言,塑造生动活泼的意象,唤起读者的联想想象,组或一幅生动的图画。

以《竹里馆》为例,王维对竹林中纷扰变幻的景物,略去次要的部分,只抓住其主要特征,如“幽篁”、“深林”、“明月”等景物,用素描的手法勾画出来,不假雕琢,不加藻饰,留给读者充裕的想象空白。但若单是白描,则会流于平淡寡味,所以王维又用“独坐”、“弹琴”、“长啸”等动态之行来与超远清寂的静态之景相配合,从而表现出个人最鲜明的印象和感受,唤起读者类似的经验,使之进入作者营造的情境中并且感同身受。

通观全诗,读者眼前仿佛可见一幅“幽篁图”:一片茂密修长的竹林中,幽静空寂,一人闲坐抚琴,打破林中寂静的是那悠远的琴声和自得的长啸,不论有无其他人经过或是朋友到访,这些都不要紧,因为皎洁月华映照身上,以月为友便不孤单。短短二十个字,塑造出极其鲜明的意象,将外界景物与诗人内在情感融为一体,自然入妙、意境浑融。

二、诗之境——“禅境”与“诗境”的融通

欣赏《竹里馆》,若仅见其诗意的清幽、孤寂,则只见表层;若见其入禅,觉得“身世两忘,万念皆寂”[4],则仅得禅的消极面,未臻禅悟之境。究竟禅宗对王维及其诗的影响在哪里?禅对诗趣的影响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让诗富有了无穷意蕴,二是让诗富于含蓄性,三是让诗具有神秘性。

《竹里馆》运用动静相衬的手法写景抒情,首句写静境,次句写动境,三、四句也是一静一动,而愈见动中之静。与《鹿柴》不同的是,本篇不着重写景,而是侧重写人,写诗人的自我形象。诗中选择具有典型特征的清幽空寂的月夜、竹林为背景,把外物(幽篁、深林、明月)与人的活动(独坐、弹琴、长啸)结合起来,突显出与空寂之境相伴的空寂之心,但是诗人的心虽然空寂,却不颓废感伤,而是拥有超然物外、潇洒绝尘、悠然自得的情趣。在诗人与自然身心交融、化而为一的时候,其心境也进入了心如朗月、性似幽篁的禅悟之境。诗中无一字提到空寂、虚静,却在描述自然的神奇美妙时,予人以幽远深邃、朦胧迷离的感受,而这感受是似有似无、若即若离、隐约而无法确切捉摸的,因此又使之沾染了神秘色彩。

总之,王维诗中“空寂”之美,是受禅宗“不立文字”的影响,《竹里馆》的一静一喧,既给人以直观的美感,又传达出圆融一体的机趣,创造出浑然一体、生动活泼、情景交融的诗歌意境。

三、“兴会”与“性情”的共鸣

王维在《竹里馆》中安闲自得地弹琴、长啸,浑然忘我,不觉时间流逝,这种“时间的超越”正是人与自然浑然交融的表现,正是由于超越了时间,诗人方能超乎悲喜,从而获得心中的静定。

人对自然的态度或曰方式可分为介入和静观二种,而人欲与自然保持和谐关系,则务必摒除造作和干涉。王维的《辛夷坞》:“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在没有人为干扰、自由无碍的环境中,芙蓉花纷纷开放,又纷纷凋落,自在而又自得,这正是王维在包罗万象的世界中静观自然、泰然处之的人生观之写照。

由于日常生活的繁琐、重复、单调、无聊,使人类渴望找到一片心灵的休憩所,而只有将被生活拘束、束缚的经验,转化为不为所拘、别开生面的经验,方能超然物外,最后达到浑然与自然统一的原始生命之和谐。王维的“辋川诗”均有这类想法,他甚至不加掩饰地表白“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的人生态度,从而做到“超越时间”、“摒除造作”、“转化经验”,而达到人天圆融的境界。

“人天圆融”有几个典型特征:首先,是自足之乐。《竹里馆》中作者“独坐幽篁”,“弹琴长啸”,不欲人知,以月为友,显现出其性情旷达、人格高洁。其次,是逍遥之趣。《竹里馆》所追求的境界正是诗人与天地寂然感通、浑然同化的消遥之趣。再次,是无言之美。禅宗主张“不立文字”,与道家“得意忘言”异曲同工,他们并非完全排斥文字,而是以文字为工具,借由文字表达的直觉达到自我感悟的目的。王维《竹里馆》没有独白、对话,没有激愤之情,也没有婉转藻饰,有的只是作者与明月之间的心灵交流沟通,这是人心与天机交融的写照,也显现出“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的无言之美。最后,是朴素之心。《竹里馆》从“独坐”、“弹琴”到“长啸”,诚恳、实在、自然,毫不矫情作态,因此表现出物与人之间交融无间的和谐之美。

王维诗上承陶谢,又融入其画家之思及禅宗之趣,造就了其诗意境清远、形象鲜明、语言自然精炼的特征,带领着唐代山水田园诗进入全盛时期。通过对其辋川诗的品读,我们可以更为透彻地理解王士祯的“神韵说”。

参考文献

[1](唐)王维撰,(清)赵殿成笺注.王右丞集笺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1:241.

[2](清)王士祯著,(清)张宗柟纂集,夏闳校点.带经堂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

有关竹的诗句范文6

要探求这一生动清新的文化支脉的最初源起,不能不说到三峡。

可以说,“竹枝词”的发现、记录和传播乃至仿作,都自三峡始。

三峡“竹枝”在文化史上留下鲜明的印迹,是唐代特殊的历史人文背景和历史地理条件所决定的。

如果从历史地理考察的视角分析这种文学现象,或许可以得到有意义的发现。而交通地理对于文化的意义,或许也可以由此得到说明。

唐代文人的三峡行旅与“巴歌”体验

在政治昌盛和经济繁荣的形势下,随着长江流域经济文化地位的上升,循长江航道上下,成为唐人行旅的热线。三峡,于是在唐代文人行旅生活体验中保留有极其深刻的印象。三峡纪行诗成为唐诗中颇为多见的篇什。除了长安、洛阳等大都市外,很少有哪些地域如三峡这样受到唐代诗人如此的关意。

李白“远忆巫山阳”,“泪向南云满”(《寄远十二首》其五),白居易“两岸滟滪口”,“巴峡声心里”(《题牛相公归仁里宅新成小滩》)等诗句,都说明行经三峡的经历,可以成为永久的人生记忆。

与一般描画山水记叙行旅的诗作不同,唐代三峡诗更多地表现出苍郁悲凉的意韵。韩愈《寄崔二十六立之》诗说到“逼迫走巴蛮,恩爱座上离” 。李商隐《初起》诗亦有“三年苦雾巴江水,不为离人照屋梁”句。不过,我们所看到的以三峡为主题的唐诗,似乎多有超越一般离情乡思的意境。

唐诗中记录的三峡印象,首先是其地貌特征和水文特征的惊人险恶。

李白曾经作《上三峡》诗:“巫山夹青天,巴水流若兹。巴水忽可尽,青天无到时。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戴叔伦《巫山高》诗写道:“巫山峨峨高插天,危峰十二凌紫烟。瞿塘嘈嘈急如弦,洄流势逆将覆船。云梯岂可进,百丈那能牵。陆行巉岩水不前。”又如刘禹锡《松滋渡望峡中》:“巴人泪应猿声落,蜀客船从鸟道来。”李贺《入蜀》:“望空问真宰,此路为谁开。峡色侵天去,江声滚地来。”白居易《初入峡有感》:“上有万仞山,下有千丈水。苍苍两崖间,阔狭容一苇。瞿唐呀直泻,滟滪屹中峙。未夜黑岩昏,无风白浪起。大石如刀剑,小石如牙齿。一步不可行,况千三百里。苒蒻竹篾,欹危楫师趾。一跌无完舟,吾生系于此。”

诗人“恐”的心态,又与“愁”的情绪相交织。如王维《送贺遂员外外甥》:“南国有归舟,荆门泝上游。”“樯带城乌去,江连暮云愁。”李端《送郑宥入蜀迎亲》:“剑门千转尽,巴水一支长。请语愁猿道,无烦促泪行。”若仍以白居易诗为例,说到“愁”行三峡的,有《送友人上峡赴东川赴命》:“见说瞿塘峡,斜衔滟滪根。难于寻鸟路,险过上龙门。羊角风头急,桃花水色浑。山回若鳌转,舟入似鲸吞。岸合愁天断,波跳恐地翻。”又《夜入瞿唐峡》:“瞿唐天下险,夜上信难哉。岸似双屏合,天如匹帛开。逆风惊浪起,拔暗船来。欲识愁多少,高于滟滪堆。”

使未能忘却都市繁华的旅人们心情受到极强烈的震动的,还有三峡地区的荒凉和冷寂。

白居易《初到忠州登东楼寄万州杨八使君》诗:“山束邑居窄,峡牵气候偏。林峦少平地,雾雨多阴天。隐隐煮盐火,漠漠烧畬烟。”又《自江州至忠州》诗:“今来转深僻,穷峡巅山下。五月断行舟,滟堆正如马。巴人类猿狖,矍铄满山野。”都描写了这一情形。

三峡所独具的神秘文化景观,特别是巫山神女传说,也往往使过往的诗人文士于江风峡雾之中,体味到特殊的文化感应。

皇甫冉《巫山峡》诗写道:“巫峡见巴东,迢迢出半空。云藏神女馆,雨到楚王宫。朝暮泉声落,寒暄树色同。清猿不可听,偏在九秋中。”刘方平《巫山神女》诗也写道:“神女藏难识,巫山秀莫群。今宵为大雨,昨日作孤云。散漫愁巴峡,徘徊恋楚君。先王为立庙,春树几氛氲。”又如蒋洌《巫山之阳香谿阴明妃神女旧迹存焉》诗:“神女归巫峡,明妃入汉宫。捣衣余石在,荐枕旧台空。行雨有时度,谿流何日穷。至今词赋里,凄怆写遗风。”刘禹锡《巫山神女庙》诗所谓“星河好夜闻清佩,云雨归时带异香”,也记录了类似的心灵访古与意识旅游的轨迹。孟郊《巫山曲》写道:“巴江上峡重复重,阳台碧峭十二峰。荆王猎时逢暮雨,夜卧高丘梦神女。轻红流烟湿艳姿,行云飞去明星稀。目极魂断望不见,猿啼三声泪沾衣。”又《巫山高》诗:“见尽数万里,不闻三声猿。但飞萧萧雨,中郁亭亭魂。千载楚王恨,遗文宋玉言。至今青冥冥,云结深闺门。”李贺的《巫山高》诗,文句与情感同样飘逸飞荡:“碧丛丛,高插天,大江翻澜神曳烟。楚魂寻梦风飔然,晓风飞雨生苔钱。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坠红湿云间。”

李白形容三峡风景,有“历览幽意多”,“佳趣尚未歇”的诗句(《自巴东舟行经瞿唐登巫山最高峰晚望还题壁》)。《宿巫山下》诗又写道:“昨夜巫山下,猿声梦里长。桃花飞绿水,三月下瞿塘。雨色风吹去,南行拂楚王。高丘怀宋玉,访古一霑裳。”三峡的这种文化气象,往往可以点燃文人的“风情”与诗兴。白居易《题峡中石上》即写道:“巫女庙花红似粉,昭君村柳翠似眉。诚知老去风情少,见此争无一句诗。”

白居易《送萧处士游黔南》诗可见“江从巴峡初成字,猿过巫阳始断肠”句,其中“断肠”二字,或许即大体表明了人们旅经三峡时的特殊心境。

唐代文人对于三峡的文化体验,恰与当地民歌“裴回”、“苦怨”、“含思婉转”的风格相映合。其共鸣之和叶,千百年后仍然使人们不能不惊叹这种文化奇缘的神妙。

三峡地区民歌,唐人诗作中往往称之为“巴歌”。例如:

孟浩然《同曹三御史行泛湖归越》:“秋入诗人意,巴歌和者稀。”刘希夷《巫山怀古》:“巫山幽阴地,神女艳阳年。襄王伺容色,落日望悠然。”“猿啼秋风夜,雁飞明月天。巴歌不可听,听此益潺湲。”白居易《登城东古台》:“迢迢东郊上,有土青崔嵬。不知何代物,疑是巴王台。巴歌久无声,巴宫没黄埃。”又如寒山《诗三百三首》:“巴歌和者多,白雪无人和。”

对于所谓“巴歌”,又曾经有其他不同的说法:

巴童歌 岑参《赴犍为经龙阁道》:“骤雨暗谿口,归云网松萝。屡闻羌儿笛,厌听巴童歌。江路险复水,梦魂愁更多。”

巴曲 杜甫《社日两篇》:“南翁巴曲醉,北雁塞声微。”“欢娱看绝塞,涕泪落秋风。鸳鸯回金阙,谁怜病峡中。”白居易《发白狗峡次黄牛峡登高寺却望忠州》:“白狗次黄牛,滩如竹节稠。路穿天地险,人续古今愁。”“畏途常迫促,静境暂淹留。巴曲春全尽,巫阳雨半收。”

巴渝曲 杜甫《暮春题瀼西新赁草屋五首》:“久嗟三峡客,再与暮春期。”“万里巴渝曲,三年实饱闻。”

巴弦 白居易《留北客》:“峡外相逢远,樽前一会难。即须分手别,且强展眉欢。楚袖萧条舞,巴弦趣数弹。笙歌随分有,莫作帝乡看。”

白居易《寄微之》曾写道:“秦女笑歌春不见,巴猿啼哭夜常闻。”“巴歌”、“巴曲”、“巴弦”的风格,确实表现出与诗人们以往所熟悉的歌曲显然不同的文化韵味。

王维《晓行巴峡》说:“人作殊方语,莺为故国声。赖多山水趣,稍解别离情。”这里的文化氛围,使诗人体味到野趣和古风。而当地“语”“声”的魅力,也是形成三峡地区文化条件的主要因素之一。

三峡民歌所谓“竹枝”,也是典型的“巴歈”,即“巴渝”、“巴渝歌”、“巴渝曲”。其风格的神奇魅力,使诸多唐代文人倾倒迷醉。三峡“竹枝”使唐文化得到新鲜的营养。受到三峡“竹枝”影响的唐诗的创作者们又通过自己的文学宣传,使这种民歌形式连同其朴实清新的文化精神流布四方。

“竹枝”:三峡文化的重要发现

李白曾经作《巴女词》,应当也可以看作对三峡地区民歌的录作或者仿制:

巴水急如箭,巴船去若飞。十月三千里,郎行几岁归。

清人王琦注:“唐之渝州、涪州、忠州、万州等处,皆古时巴郡地。其水流经三峡下至夷陵。当盛涨时,箭飞之速,不是过矣。”

使三峡地区民歌在文化史上放射出夺目的光辉,其作用当以“竹枝”著于唐人诗作为最。

《旧唐书·刘禹锡传》记载:“(刘禹锡)贬朗州司马。地居西南夷,土风僻陋,举目殊俗,无可与言者。禹锡在朗州十年,唯以文章吟咏,陶冶情性。蛮俗好巫,每淫祠鼓舞,必歌俚辞。禹锡或从事于其间,乃依骚人之作,为新辞以教巫祝。故武陵谿洞间夷歌,率多禹锡之辞也。”《新唐书·刘禹锡传》又有这样的记述:“宪宗立,(王)叔文等败,禹锡贬连州刺史,未至,斥朗州司马。州连夜郎诸夷,风俗陋甚,家喜巫鬼,每祠,歌‘竹枝’,鼓吹裴回,其声伧儜。禹锡谓屈原居沅、湘间作《九歌》,使楚人以迎送神,乃倚其声,作《竹枝辞》十余篇。于是武陵夷俚悉歌之。”朗州,即今湖南常德。“竹枝”出于郎州之说不确。《乐府诗集》卷八一《近代曲辞三》如此题解“竹枝”:

“竹枝”本出于巴渝。唐贞元中,刘禹锡在沅湘,以俚歌鄙陋,乃依骚人

《九歌》作《竹枝》新辞九章,教里中儿歌之,由是盛于贞元、元和之间。禹

锡曰:“‘竹枝‘,巴歈也。巴儿联歌,吹短笛、击鼓以赴节。歌者扬袂睢舞,

其音协黄钟羽。末如吴声,含思宛转,有淇濮之艳焉。”

与刘禹锡《竹枝》自序多有不和,然而“‘竹枝’本出于巴渝”的说法是准确的。《刘梦得文集》卷九载刘禹锡原作:

竹枝词九首并引

四方之歌,异音而同乐。岁正月,余来建平,里中儿联歌竹枝,吹短笛,

击鼓以赴节。歌者扬袂睢舞,以曲多为贵。聆其音,中黄钟之羽,卒章激讦如吴声。虽伧儜不可分,而含思婉转,有《淇澳》之艳音。昔屈原居沅、湘间,其民迎神,词多鄙陋,乃为作《九歌》。到于今,荆楚歌舞之。故余亦作《竹枝》九篇,俾善歌者飏之。附于末。后之聆“巴歈”,知变风之自焉。

白帝城头春草生,白盐山下蜀江清。南人上来歌一曲,北人莫上动乡情。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江上朱楼新雨晴,瀼西春水縠纹生。桥东桥西好杨柳,人来人去唱歌行。

日出三竿春雾消,江头蜀客驻兰桡。凭寄狂夫书一纸,家住成都万里桥。

两岸山花似雪开,家家春酒满银杯。昭君坊中多女伴,永安宫外踏青来。

城西门前滟滪堆,年年波浪不能摧。懊恼人心不如石,少时东去复西来。

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巫峡苍苍烟雨时,清猿啼在最高枝。箇里愁人肠自断,由来不是此声悲。

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银钏金钗来负水,长刀短笠去烧畬。

据卞孝萱《刘禹锡年谱》,“岁正月”,在穆宗长庆四年甲辰,公元824年。建平,南朝郡名,治所称巫县,隋唐时已改称巫山。

刘禹锡又有《竹枝词二首》:

杨柳青青将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

楚水巴山江雨多,巴人能唱本乡歌。今朝北客思归去,回入纥那披绿罗。《刘梦得文集》卷九“道是无晴还有晴”,《全唐诗》卷三六五作“道是无情还有情”。

所谓“巴人能唱本乡歌”,正说明了“竹枝”原本出自三峡地区的事实。

《全唐诗》卷二八及卷二六七载有顾况《竹枝曲》:

帝子苍梧不复归,洞庭叶下荆云飞。巴人夜唱竹枝后,肠断晓猿声渐稀。

“巴人夜唱竹枝后,肠断晓猿声渐稀”一句,也说“竹枝”为“巴人”所习唱。

据任半塘先生《竹枝考》,顾况为肃宗至德(公元756年)进士,所作较刘禹锡之九篇约早70年。

顾况《竹枝曲》,是我们现在所能够看到的最早的“竹枝”。

《乐府诗集》卷八一《近代曲辞》收录的唐代“竹枝”,又有白居易《竹枝》四首:

瞿唐峡口冷烟低,白帝城头月向西。唱到竹枝声咽处,寒猿晴鸟一时啼。

竹枝苦怨怨何人,夜静山空歇又闻。蛮儿巴女齐声唱,愁杀江楼病使君。

巴东船舫上巴西,波面风生雨脚齐。水蓼冷花红簇簇,江蓠湿叶碧萋萋。

江畔谁人唱竹枝,前声断咽后声迟。怪来调苦缘词苦,多是通州司马诗。

其中“瞿唐峡口”、“白帝城头”、“蛮儿巴女”、“巴东”“巴西”诸句,也说明了这种民歌形式的源起,使得“竹枝”已经成为代表三峡地区风土人情的一种文化符号。

杜甫《奉寄李十五秘书二首》:“避暑云安县,秋风早下来。暂留鱼复浦,同过楚王台。猿鸟千崖窄,江湖万里开。竹枝歌未好,画舸莫迟回。”杜诗中仅此一处提到“竹枝歌”。宋人黄庭坚《跋刘梦得竹枝歌》写道:“刘梦得《竹枝歌》九章,词意高妙,元和间诚可以独步,道风俗而不俚,追古昔而不愧,比之杜子美《夔州歌》,所谓同工而异曲也。” 清人翁方纲《石洲诗话》卷五也说,“‘竹枝’本近鄙俚。杜公虽无‘竹枝’,而《夔州歌》之类,即其开端。”任半塘先生《竹枝考》指出:杜甫《夔州歌》与刘氏《竹枝》相近者二首:

瀼东瀼西一万家,江北江南冬春花。背飞鹤子遗琼蕊,相趁凫雏入蒋牙。

东屯稻畦一百顷,北有涧水通青苗。晴浴狎鸥分处处,雨随神女下朝朝。

其格调确实近于“竹枝”。“瀼东瀼西”所谓“瀼”,正是三峡地区所称入江山溪水。 明人李东阳《怀麓堂诗话》又有这样的评论:“杜子美《漫兴》诸绝句有古‘竹枝’意,跌宕奇古,超出诗人径蹊。”夏承焘先生《论杜甫入蜀以后的绝句》也有相接近的论点:“蜀中是《竹枝词》的发源地。唐人刘禹锡、白居易以及《花间集》里各家的《竹枝曲》,都用四川民歌声调。”“杜甫这些不调字声的绝句 ,是否即用四川《竹枝》那种‘激讦’‘伧儜’的声调,他自己没有说明,我们不能臆测。但我们看宋人注杜诗,举出他用‘蜀中语’相当多,如‘上番’、‘禁当’、‘长年’等等,都是(见郭知达《九家注杜诗》引赵注)。他四十八岁入蜀,五十七岁离蜀,在四川前后住了十年。他所说:‘万里巴渝曲,三年实饱闻。’(《暮春题瀼西新赁草屋五首》之二)还是前半期的话。他诗中既用了许多四川方言,则以蜀中民歌声调作绝句,自然不是不可能的事(《竹枝》、绝句,体式相同,皆七言四句)。”

在《乐府诗集》卷八一《近代曲辞》中,又有李涉《竹枝》四首:

荆门滩急水潺潺,两岸猿啼烟满山。渡头年少应官去,月落西陵望不还。

巫峡云开神女祠,绿潭红树影参差。下牢戍口初相问,无义滩头剩别离。

石壁千重树万重,白云斜掩碧芙蓉。昭君溪上年年月,独自婵娟色最浓。

十二峰头月欲低,空濛江上子规啼。孤舟一夜东归客,泣向春风忆建溪。

所谓“荆门”、“西陵”、“巫峡”、“昭君溪”、“十二峰”等,也说明作者是借三峡民歌的文体,来抒发三峡行旅的感受。

一并为《乐府诗集》编纂者所采录的,还有晚唐诗人孙光宪的《竹枝》二首:

门前春水白蘋花,岸上无人小艇斜。商女经过江欲暮,散抛残食饲神鸦。

乱绳千结绊人深,越罗万丈表长寻。杨柳在身垂意绪,藕花落尽见莲心。

“乱绳千结”,《五代诗话》作“乱绳寸结”。又孙光宪此作,《全唐诗》卷七六三及卷八九七收录。据说“唐人乐府,元用律绝等诗杂和声歌之,其并和声作实字,长短其句以就曲拍者,为填词。”《全唐诗》卷八九七即将孙光宪《竹枝》归入词类,作:

门前春水竹枝白蘋花女儿,岸上无人竹枝小艇斜女儿。商女经过竹枝江欲暮女儿, 散抛残食竹枝饲神鸦女儿。

乱绳千结竹枝绊人深女儿,越罗万丈竹枝表长寻女儿。杨柳在身竹枝垂意绪女儿, 藕花落尽竹枝见莲心女儿。

《全唐诗》卷八九一又有皇甫松《竹枝》:

竹枝一名巴渝辞

槟榔花发竹枝鹧鸪啼女儿,雄飞烟瘴竹枝雌亦飞女儿。

木棉花尽竹枝荔支垂女儿,千花万花竹枝待郎归女儿。

芙蓉并蒂竹枝一心连女儿,花侵槅子竹枝眼应穿女儿。

筵中蜡烛竹枝泪珠红女儿,合欢桃核竹枝两人同女儿。

斜江风起竹枝动横波女儿,劈开莲子竹枝苦心多女儿。

山头桃花竹枝谷底杏女儿,两花窈窕竹枝遥相映女儿。

刘毓盘《词史》以为“无名氏《女儿子》二首,即唐人《竹枝词》所本。”“皇甫松仿此体于句中叠用‘竹枝’‘女儿’,为歌时群相随和之声。”所说《女儿子》,见《乐府诗集》卷四九《清商曲辞六》:

巴东三峡猿鸣悲,夜鸣三声泪沾衣。

我欲上蜀蜀水难,蹋蹀珂头腰环环。

王运熙《六朝乐府与民歌》也写道:“《女儿子》现存二首,首篇云:‘巴东三峡猿鸣悲,夜鸣三声泪沾衣!’盖原为巴东的歌谣,其后被演为乐曲的。唐皇甫松有《竹枝词》六首,均以‘竹枝’‘女儿’为和声。”“《竹枝词》一名《巴渝词》,与《巴东谣》产地相同。皇甫松《竹枝词》的和声,必定渊源于《女儿子》无疑。”任半塘《竹枝考》以为“必定”“无疑”一说“太过”。然而,作为推想,二者有“渊源”关系的意见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还应当指出的是,从“巴东三峡猿鸣悲,夜鸣三声泪沾衣”的内容风格分析,似乎也可以看作三峡“竹枝”的先声。

唐人尉迟偓《中朝故事》说,刘瞻僖宗朝为相,因罪出守荆南,舍人李庾行诰词,驳责太甚,几遇害。懿宗朝,刘瞻复用,行至湖南,李庾方典郡,出迎于江次竹牌亭,置酒。刘瞻唱《竹枝词》赠李庾:“蹑履过沟竹枝恨渠深女儿。”也记录了“竹枝”的和声。

“竹枝”的发现,是文学史上的一件大事。马穉青《〈竹枝词〉研究》写道:“《竹枝》先本巴渝俚音,夷歌番舞,绝少人注意及之。殆刘、白出,具正法眼,始见其含思宛转,有《淇澳》之艳,乃从而传写之,拟制之,于是新词几曲,光芒大白,于文学史上另辟境界,其功绩诚不可没焉。”任半塘《竹枝考》也写道:“刘氏诗序备述建平《竹枝》声乐,确为创举。自来民间俚艺,受文人重视如此者,史无二例。”“论民间声诗乐艺之蕴藏,仅从百五十四调求之,已极丰富。使一一皆如建平《竹枝》遇于刘氏者各得其遇,则我民族乐舞在历史上所激发之光彩,将燎烛益高,启迪益远!且无论声诗以外者矣。”这样说来,唐代三峡“竹枝”经刘、白等有识者的“传写”“拟制”终于面世,实在可以称作伟大的文化发现。而所谓“建平《竹枝》遇于刘氏”一事,并不是偶然的。其所以发生,自有三峡地域文化的特殊风格和特殊魅力在起作用。而我们对于唐代交通地理的文化意义,也可以因此得到新的认识。

三峡的交通地位与三峡“竹枝”的流布

“竹枝”在中唐以后,逐渐于诗人作品中所屡见。这表明,源起于三峡的民间野唱,已经得到当时的主要文化阶层的重视,已经对于当时的主体文化形式发生了影响。例如:

李益《送人南归》:“人言下江疾,君道下江迟。五月江路恶,南风惊浪时。应知近家喜,还有异乡悲。无奈孤舟夕,山歌闻竹枝。”

刘商《秋夜听严绅巴童唱竹枝歌》:“巴人远从荆山客,回首荆山楚云隔。思归夜唱竹枝歌,庭槐叶落秋风多。曲中历历叙乡土,乡思绵绵楚词古。身骑吴牛不畏虎,手提蓑笠欺风雨。猿啼日暮江岸边,绿芜连山水连天。来时十三今十五,一成新衣已再补。鸿雁南飞报邻伍,在家欢乐辞家苦。天晴露白钟漏迟,泪痕满面看竹枝。曲终寒竹风袅袅,西方落日东方晓。”

武元衡《送李正字之蜀》:“已献甘泉赋,仍登片玉科。汉官新组绶,蜀国旧烟萝。剑壁秋云断,巴江夜月多。无穷别离思,遥寄竹枝歌。”

张籍《送枝江刘明府》:“老著青衫为楚宰,平生志业有谁知。家僮从去愁行远,县吏迎来怪到迟。定访玉泉幽院宿,应过碧涧早茶时。向南渐渐云山好,一路唯闻唱竹枝。”

于鵠《巴女谣》:“巴女骑牛唱竹枝,藕丝菱叶傍江时。不愁日暮还家错,记得芭蕉出槿篱。”

刘禹锡和白居易都有曾经在三峡地区生活的经历,于是其诗作中屡屡说到“竹枝”。例如,刘禹锡的诗作中有:

山城苍苍夜寂寂,水月逶迤绕城白。荡桨巴童歌竹枝,连樯估客吹羌笛。 (《洞庭秋月行》)

江南江北望烟波,入夜行人相应歌。桃叶传情竹枝怨,水流无限月明多。 (《堤上行三首》之二)

白居易的诗作中也可见:

黍香酒初熟,菊暖花未开。闲听竹枝曲,浅酌茱萸杯。去年重阳日,漂泊湓城隈,今岁重阳日,萧条巴子台。旅鬓寻已白,乡书久不来。临觞一搔首, 座客亦裴回。(《九日登巴台》)

亥市鱼盐聚,神林鼓笛鸣。壶浆椒叶气,歌曲竹枝声。(《江州赴忠州至江陵已来舟中示舍弟五十韵》)

巴童巫女竹枝歌,懊恼何人怨咽多。暂听遣君犹怅望,长闻教我复如何。 (《听竹枝赠李侍御》)

蕃草席铺枫叶岸,竹枝歌送菊花杯。明年尚作南宾守,或可重阳更一来。 (《九日题涂溪》)

北客劳相访,东楼为一开。褰帘待月出,把火看潮来。艳唱竹枝曲,香传莲子杯。寒天殊未晓,归骑且迟回。(《郡楼夜宴留客》)

其他说到“竹枝”的诗作,还有:

温庭筠《西江贻钓叟骞生》:“晴江如镜月如钩,泛滟苍茫送客愁。夜泪潜生竹枝曲,春潮遥木兰舟。”

方干《赠赵崇侍御》:“却教鹦鹉呼桃叶,便遣婵娟唱竹枝。闲话篇章停烛久,醉迷歌舞出花迟。”

方干《蜀中》:“游子去游多不归,春风酒味胜余时。闲来却伴巴儿醉,荳蔻

花边唱竹枝。”

郑谷《渠江旅思》:“故楚春田废,穷巴瘴雨多。引人乡泪尽,夜夜竹枝歌。”

王周《再经秭归二首》之二:“秭归城邑昔曾过,旧识无人奈老何。独有凄清难改处,月明闻唱竹枝歌。”

蒋吉《闻歌竹枝》:“巡堤听唱竹枝词,正是月高风静时。独向东南人不会,弟兄俱在楚江湄。”

白居易《曲江感秋二首》之一于51岁时感叹“昔壮今衰”,“人生多故”,有“夜听竹枝愁,秋看滟堆没”句,说明他在三峡地区与“竹枝”相共的岁月,在人生记忆中的深刻痕迹。

他的《江楼偶宴赠同座》诗中所谓“望湖凭槛久,待月放杯迟;江果尝卢橘,山歌听竹枝”,所描写的已经不是三峡风物,反映“竹枝”已经传布到其他地区。又如《听芦管》:

幽咽新芦管,凄凉古竹枝。似临猿峡唱,疑在雁门吹。调为高多切,声缘小乍迟。粗豪嫌觱篥,细妙胜参差。云水巴南客,风沙陇上儿。屈原收泪夜,苏武断肠时。仰秣胡驹听,惊栖越鸟知。何言胡越异,闻此一同悲。

说到“竹枝”的普及,使得无论南北之别,胡越之异,都同样受到这种艺术形式的感染。

“竹枝”从三峡地区首先传布到楚地。

顾况《早春思归有唱竹枝歌者坐中下泪》:“渺渺春生楚水波,楚人齐唱竹枝歌。与君皆是思归客,拭泪看花奈老何。”

李商隐《河阳诗》:“绿绣笙囊不见人,一口红霞夜深嚼。幽兰泣露新香死,画图浅缥松溪水。楚丝微觉竹枝高,半曲新辞写緜纸。巴西夜市红守宫,后房点唇斑斑红。堤南渴雁自飞久,芦花一夜吹西风。”

刘禹锡《阳山庙观赛神》:“汉家都尉旧征蛮,血食如今配此山。曲盖幽深苍桧下,洞箫愁绝翠屏间。荆巫脉脉传神语,野老娑娑起醉颜。日落风生庙门外,几人连蹋竹歌还。”《全唐诗》卷三五九题注:“在朗州。”“竹歌”,也就是“竹枝歌”。

又刘禹锡《插田歌并引》说到连州田间民歌有类似“竹枝”的风格:

插田歌并引

连州城下,俯接村墟,偶登郡楼,适有所感。遂书其事为俚歌,以俟采诗者。

冈头花草齐,燕子东西飞。田塍望如线,白水光参差。农妇白紵裙,农夫绿蓑衣。齐唱田中歌,嘤儜如竹枝。但闻怨响音,不辨俚语词。时时一大笑,此必相嘲嗤。……

连州,治所在今广东连县。

殷尧藩《送沈亚之尉南康》:“行迈南康路,客心离怨多。暮烟葵叶屋,秋月竹枝歌。”南康,即今江西南康。

“竹枝”流入吴地的反映,有张籍《江南行》:“江南人家多橘树,吴姬舟上织白苎。土地卑湿饶虫蛇,连木为牌入江住。”“长干午日沽春酒,高高酒旗悬江口。娼楼两岸临水栅,夜唱竹枝留北客。”又杜牧《见刘秀才与池州妓别》:“远风南浦万重波,未似生离别恨多。楚管能吹柳花怨,吴姬争唱竹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