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音乐的发展追溯

黑人音乐的发展追溯

 

美国黑人音乐中的非洲传统特征正如黑人的肤色,是一种遗传因子,它是文化的脱氧核糖核酸(DNA),有自己的“编码”。美国黑人音乐中非洲音乐特征的界定,有如南北战争,又成了一场赶尽杀绝的大胜仗。这场理性的战争动嘴不动手,从理论上摧毁了种族主义的偏见,肯定了黑人音乐的文化价值。南北战争后,没有一个南方叛乱分子被判刑,也没有一个南军军人被以战争罪起诉,但从此以后,南方再也不可能把黑人当奴隶。同样,这场争论结束后,没有一位提出学术偏见的学者被剥夺著作权,也没有一位鼓吹这些偏见的学者被逐出文化圈,但从此以后,黑人音乐的非洲传统成了学术共识。   美国黑人是一个受压迫、受歧视的民族。万恶的奴隶制是美国历史上的一个污点,它也是挑起美国南北不和并导致大规模内战的主要原因之一。战后,美国的奴隶制在名义上算是被废除了,但广大的黑人,尤其是南方的黑人,处境并无多大改变。   非洲的黑人被贩卖到北美洲大陆后,成了“会说话的工具”,被剥夺了人的一切权利,当然更谈不上学习文化受教育。他们在非洲生活时原有一边劳动一边歌唱的习惯,后来被殖民者掳去当奴隶时,也就在美国南部的种植园里、在戴着镣铐干活的田野上、在奴隶们居住的简陋小屋里、在人迹罕至的沼泽和丛林中……创造了很有价值的口头文学———黑人奴隶歌曲。大部分奴隶主不允许黑奴跳非洲舞,也不允许他们信仰原来的宗教,黑奴们被迫皈依基督教,奴隶主出于种种动机,希望用基督教在精神上控制黑人。据大量的文献记载,黑奴每到星期天就要参加白人的宗教集会,他们在教堂里唱白人谱写的宗教歌曲,有时彻夜地唱着。非洲价值观和文化早已渗透到他们的骨子里,但在异乡的土地上他们只能说英语,信基督教,唱白人歌曲,于是黑人们便在这些歌曲中融入了非洲歌曲的节奏和风格,这种歌曲被称为宗教歌谣(spirituals)。   “宗教歌谣是早期黑人文学的一个主要形式。由于是口头传颂,所以它们的确切源头无可靠证据。   宗教歌谣是‘通过别人的说教来形成具有自己理念的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它把基督教内容和非洲歌谣的传统形式(如重复、对答等)结合在一起,产生出一种新的歌谣形式”(朱刚,363),如《去吧,摩西》是一首典型的宗教歌谣:去吧,摩西,去埃及吧,告诉法老,让我的人民走吧。   以色列人还在埃及的土地上:让我的人民走吧。   他们再也不能忍受如此深重的压迫,让我的人民走吧。   去吧,摩西。   “主就是这么说的,”大胆的摩西说道;让我的人民走吧。   不然我将杀死你们的头生子。   让我的人民走吧。   去吧,摩西。   (笔者译自Brooks,1176)美国黑人通过宗教歌谣表达他们对生活的感受,虽然基督教的教义与黑人的观念不尽相同,但黑人们从中发现了脱离苦难的希望,“这些悲伤的和欢乐的歌,始终如一地保持了他们反抗压迫和庆祝人的精神的潜在价值的真正目的。显然,正是由于这些特质,现代非洲裔美国黑人音乐,如爵士乐,扎根于共同的黑人潜意识中,象征地表达在宗教歌谣、福音歌曲和布鲁斯里”(贝尔,38),因而在蓄奴制时期十分流行。内战后,宗教歌谣不再是占主导地位的歌曲种类,但还是很受黑人和社会的欢迎。甚至在20世纪60年代民权运动时,这些歌谣又一次被传唱,并被赋予新的意义。总的说来,美国黑人宗教歌谣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用隐喻来表达自己的思想。“美国黑人传统自起始阶段就是比喻性的。否则,它如何得以生存至今呢?……黑人一直就是比喻大师:说一件事意指另一件事,这是在西方文化压抑中求生存的一种基本方式。”(王晓路,48)在黑人的宗教歌谣里用的词往往隐含另一层意思,如“自由”意为“解放”;“埃及”意为“南方”;“应许之地”意为“北方”;“重负”意为“蓄隶制”。(Brooks,1168)宗教歌谣还用来为从南方逃到北方的黑奴传递情报:歌词中隐含着逃跑路线、接应他们的组织等。由于宗教歌谣融合了创作者和演唱者复杂的经历和情感,所以其表现力是很强的。宗教歌谣的第二个特点是诗意、美感与戏剧性。   一些宗教歌谣从名字上就能感受到其诗意与美感,如《去吧,摩西》《上帝的儿女都有翅膀》《悄悄地奔向耶稣》《有时我像个没妈的孩子》《我知道月出》等。有些宗教歌谣的歌词充满诗意,给人美感,如《我知道月出》:我知道月出,我知道星出,让这身子躺下吧。   我在月光下漫步,我在星光下漫步,让这身子躺下吧。   我在墓园中漫步,我穿过墓地,让这身子躺下吧。   我将躺在墓穴里,展开我的双臂;让这身子躺下吧。   我将在黄昏接受审判,当我躺下的时候;我的灵魂和你的灵魂将在这一天会面,当我躺下的时候。   (笔者译自Brooks,1176)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宗教歌谣开始出现文学创作的特征,富有戏剧性,应用了对句:我的双脚被午夜的露水打湿,晨星就是证人。在山上主耶稣说过这话,嘴里喷出火和烟。   (笔者译自Brooks,1170)与此同时,宗教歌谣渐渐呈现出地域化和个人化的色彩。   即兴性是宗教歌谣的第三个特点。宗教歌谣属于民歌,即兴演唱,因而结构上较为松散,重复的歌词较多。宗教歌谣在演唱时多由一位领唱先唱一句或几句,然后合唱队重复其中的一句,或合唱。   这种唱法可以让合唱队员的即兴演唱填补领唱遗忘或空缺的部分,还可以把演唱引向预期的气氛。领唱者应是一位有才气的歌曲创作者,有即编即唱的能力。内战后,即编即唱的歌曲创作者多成为游唱歌手,他们带着自编的新歌,从一个地方唱到另一个地方。随着社会进步的步伐,宗教歌谣的内容在与时变化,但即兴编唱的特点没变。1867年第一部黑人宗教歌谣选集《美国黑人奴隶歌曲集》问世。#p#分页标题#e#   黑人宗教歌谣在蓄奴制时期影响很大,有才华的黑人歌手几乎都唱宗教歌谣。20世纪后,黑人世俗歌曲如劳动号子、比赛号子等开始被广泛传唱。   使用方言是黑人宗教歌谣的第四个特点。对美国各地方言的了解有助于加深对宗教歌谣的领悟。   学习方言固然要花时间和精力,但很值得,因为黑人宗教歌谣都是用方言写成的。如果把这些黑人歌曲翻译成标准英语,就如同把罗伯特•彭斯用苏格兰方言写成的诗歌翻译成标准英语一样,极大地破坏了原作的本质和风格。南方黑人的方言虽不尽相同,但使用方言创作宗教歌谣却是他们的共同特点。   宗教歌谣中的方言其实是一种古老的英国英语,在17世纪和18世纪还算是标准英语。随着大量的英格兰南部和西南部各地方言汇入英语,古英语逐渐退出日常使用范围。1620年第一批英国移民到达北美后,英语又发生了变化,如“fit”等同于“fought”。   康格里乌在他创作的剧本《世界之路》(1700)里就有这么一句台词:“Ithoughtoncethattheyhavefitt.”在18世纪,一些来自英格兰西南部地区的牛津大学的学生把“[be]cause”发音为“kase”;把“Corn-field”发成“Confiel”;“hand,field,friend”等词的“d”通常不发音;“dying,thinking,being”等词的“g”通常也不发音;把“yellow”发成“yaller”,等等,这类例子很多。由于黑人不能接受与时俱进的教育,当年的这些古英语便更多地保留在黑人使用的英语里,所以黑人用的英语与白人使用的标准英语就有了差异。正是这些差异使黑人文化呈现出异彩。   在将近150年间,灵歌一直是黑人音乐文化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直到现在,某些黑人的小教堂和演唱团体仍然在演唱灵歌。黑人宗教音乐是黑人生活的真实写照,它特有的旋律、节奏、表演方式是独一无二的,是黑人精神世界最美妙的音乐语言,它为后来的各种黑人歌曲在节奏和风格方面奠定了基础,它在传承黑人的非洲传统文化、创造有美国特色的黑人文化等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因而它是我们深刻理解黑人文化一个必要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