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禅意美学是在禅学思想上发展而来的美学思想。文章以黄海创作的电影海报为研究对象，分析了基于中国禅学思想的海报设计美学，揭示了禅学思想与电影海报设计之间的关系，继而讨论了禅意美学在当代电影海报设计中的融合与应用，以期借禅学智慧来探索电影海报设计的新思路。
关键词：黄海；海报设计；禅意美学
1禅意美学的内涵
1.1禅意美学的发展演进
依据考古工作发现的实物以及正史等文献资料的记载，可知佛教传入中国的时间大致在两汉时期，国内首座官办佛教寺院白马寺就是在东汉年间落成的。而后诸多封建帝王出于巩固统治权的考虑，对佛教的发展和传播普遍采取支持和鼓励的态度，如汉明帝、梁武帝等，其自身也是虔诚的佛教徒。在这一形势下，佛教得到了极大发展，至南北朝时期盛极一时，唐代著名诗人杜牧曾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即可见一斑。佛教与我国本土的道教、玄学、儒家等思想意识形态进行了深度的融合，衍生出“道、释、儒”“玄学互释”的观念。自然的现实性和生命的普遍性这样原始的不容置疑的事实也开始受到质疑和攻击。唐朝的禅学是佛教中国本土化最成功的转变也是佛教文化中国化的结晶。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的禅学文化结合了道教以及玄学思想的精华，对佛教教义进行了本土化改造，追求顿悟，强调在修行过程中磨练自身的心性。随着中国美学艺术的不断发展和东西方文化形态的深入交流，国人对美的认知不断丰富。受此影响，佛教思想也逐渐加入了美学的内容。禅是中国本土化的产物，最终将禅从哲学上对人生的探索提升至审美观念上对艺术创作的指导境界。
1.2禅意美学的基本含义
禅，来自梵文的禅那，指冥想的回归，不受外部事物（包括身体）的影响，专注精神的集中。“禅意”是佛教的一个术语，在汉语词典中被定义为“禅心”，清净寂定的心境。禅意美学是以佛学为核心的美学体系。它注重情感的变化和意境的转换。古代画家宋冰的“清心观路卧游”是禅意美学的一个微妙而深刻的境界。“中国禅”吸收了儒家思想、道家思想和玄学思想，彻底形成了中国本土的禅学文化。在某种程度上，“中国禅”不同于之前的是它强调“智慧”，强调突破障碍、从无到有、超然物外。“中国禅”以一种审美的态度看待生活和世界，这也是它渗透到艺术和生活的内在基础。“禅意美学”由此诞生。“禅意美学”渗透在人们的日常生活和思维情感中，确实是一种大智慧。它也可以是一种心灵之道，一种思维方式，一种美感，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生活哲学。禅意美学本身涵盖美学意蕴是非常广泛的。就现代艺术的美学观念而言，人们的审美价值逐步趋向于简约、自然。所以在艺术设计中也同样以去繁求简、直击主题为主要创作方式。从这一点上来看，禅所蕴含的美学理念与西方盛行的简约主义存在一定的共通之处。
2黄海电影海报于禅意美学中受到的启发
2.1意境的营造
黄海的作品不仅运用了传统的元素和手法来营造意境，还融合了他自己对禅意美学的理解。在《道士下山》的海报中（图1），黄海用“留白”的方法将中国禅意美学思想融入其中。“留白”是禅学意境在传统绘画中的呈现，在现代海报设计之中也同样得到了应用。在海报设计中，通过留出一些空白，给观者以足够的想象空间。其次，“留白”还有助于突出主体，增强观者对主体的视觉感知，赋予海报鲜明的层次感。海报以泼墨晕染为主要创作手法，在突显出传统文化深厚底蕴的同时，也使得画面更加生动。此外，黑白水墨在海报中占据了大部分的篇幅，使画面以黑白为主色调，营造出压抑的气氛，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触。画面中主人公沿着陡峭的墨山向下而行，点明电影主题。虚与实的对比，有和无的结合，传达着无限衍生的内涵。通过留白这种传统绘画手法和墨色的深浅程度变化营造出具有强烈空间层次的背景，若隐若现的主人公的身影穿越在山水景观中，构建了电影禅意浓厚的气质。人与环境的关系展现出了一幅和谐的自然景象画面，画面流露出了悠扬、淡然、潇洒自由的韵味。意境是海报追求内涵表达的最高境界。它是精神所在，也是内在高维认知的呈现[1]。黄海以其惊人的设计才能，把禅意美学的意境赋予在他的作品中，使中国电影海报设计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过程[2]。海报设计过程就是设计元素之间孕育创意，相生气韵、创造意境的过程[3]。所谓设计中所营造的意境是观众在审美活动中产生的积极思考，使观众体会、感知、想象从而打破画面的真实场景，进入精神层面所体会到的意境之中。
2.2视觉的平衡
有和无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是中国道家哲学思想中的核心内涵。中国的传统绘画艺术中，在布局上寻求平衡的感官体验，且较注重于留白，不会使画面过于充盈。通过虚实之间的呼应从而突显出作品的内涵。“和”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追求，这里的“和”强调了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认为世间万物均应和谐相处，因为其本源均来自自然[4]。视觉平衡并不是强调画面的对称性，而是指画面中各元素所达到的一种平衡状态，如相对位置、物体体积、色彩层次等。大面积的留白无疑对画面的平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道士下山》的海报中，“天”“地”“人”的设计都达到了这种平衡。中国传统文化中庸仁义思想显然对其中构图的哲学意义有着很大的影响。这种将三分之一的画面进行留白的构图方式，首先是起到了聚焦的作用，使观者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到画面之上，而后使得天、地、人三者之间层次分明。化天地在画面中，体现了禅学敬畏自然的观念。再者，这样的构图充满了哲学思辨的奇妙，形象生动显现了中国禅学文化的意味。海报中的次要信息穿梭于画面留白处，不仅没有破坏画面的整体性，同时也丰富了画面所要传递的信息，便于观者认知并进行理解。所以这张电影海报通过富有巧思的构图在实现信息传递的过程中，以饱含禅意的国风笔触映射出电影作品的思想内核。
3禅意美学在黄海电影海报中的视觉呈现
3.1禅学色彩的呈现
除特殊用途或含义的黑白海报之外，其他海报均会利用色彩给人带来的感官体验以及心理感知而给观者带来视觉上的冲击。通过色彩的运用和搭配，在突显出海报深厚内涵的同时，也给观者在文化感受方面带来较为强烈的冲击，从而促成心理感知。和谐的色彩搭配不仅契合于人的审美，同时也易于引起观者的共情。黄海使用简洁的色彩对比，在设计构图时则对色彩进行了分割，并将分割所得的非连贯的色彩进行拼接，拓展了画面的深度及广度。或者通过单一色调来对禅意进行展现，加强了画面的整体性。比如《太阳照常升起》电影宣传海报（图2），其画面内容取自电影的第一个章节“疯”，在背景色的选取上，黄海以红色为主色，占据了画面中的大部分面积，与画面正中女主所着上衣保持一致，通过光影的变化突显出红色的张力。而女主上身后仰，赤脚向前的动作形态也隐晦地映射出电影的核心思想。单一色彩的运用，不仅使海报更富有质感，同时这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有助于观者加深对电影的理解。在画面右上部，黑色树影点缀使画面充满宁静致远、淡泊高远的情境。此外，黄海还擅于在各种文化背景下融入中国传统文化的因素，促进中国传统文化的进一步提升。《黄金时代》（图3）在北美市场所使用的海报通篇只有3种颜色，且多集中在黑色以及金色。金色钢笔的剪影里有一位女子的身影，居中构图传统而有韵味，右上角探出一支金色的梅花，植物的点缀使得画面充满自然禅意的味道。海报整体来说令人颇觉凄凉，画法较为平实，便于突出主题。该海报不仅实现了信息的传递，也反映出较为朴素自然的哲学理念，令观者在正式观影之前就对该影片产生一定的认识。
3.2灵动传神的文字与图形的选择
就文学而言，中国历来有“学诗如学禅”的观点，将禅意体现在诗词创作中的案例比比皆是，而尤善此道的唐代诗人王维更是得了“诗佛”之誉。有鉴于此，在创作海报的过程中，不仅要考虑文字的深入性、局限性、准确性等特点，还要考虑文字余韵之处包含的深层次的禅意。将文字注入情感，这种表达方式也是禅学所追求的一种审美境界。字体可以有效传达电影信息，巧妙烘托画面氛围。纵观黄海作品，可以发现大部分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点：选择了汉字和书法作为设计元素，并且结合电影中所表达的主题，呈现出一幅和谐共存的画面。中国汉字书法元素的图形视觉化表达是黄海非常擅长的。在电影《影》（图4）的海报中，强有力的文字“影”占到了画面的主要空间，极具恢弘的气势和视觉张力。且字体的结构大方随性，就像江湖对决，充满动感和力量，给观众视觉上带来无比强大的震撼。海报还运用了正负形的表现形式，“影”字和暗色调的主人公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画面整体以黑为底色，缀以白色字体，极具视觉冲击力。在图底共生关系中，图与底是一种矛盾统一的关系。字体与图像二者之间的融合使海报的艺术价值得到了极大的升华。黄海另一广受赞誉的作品是《黄金时代》的电影海报（图5）。白纸黑墨，看似随意凌乱的墨汁代表乱世，女主人公坚强屹立于纸上，这种冷静非常具有杀伤力。柔弱的女子置身大时代的浪潮之中，虽然四顾无助，但仍孤傲、倔强地屹立着。海报最为显眼之处为“黄金时代”4个大字，直抒主旨，使观者对影片的主题产生较为深刻的印象。其次，也暗含了大时代中文人以笔为刀的情怀。最后，也暗示了影片中主角对自身理想与自由的向往与渴望。将主人公一生的飘零与抗争经历压缩在短短的几个文字之中，有“欲言又止”之感，赋予观众充分发挥想象力的空间，像是禅学中蕴含真谛而又极简的语言。语言短小精悍但却充满了伟大而深邃的力量。黄海通过对影片内容的思考，把握电影的风格和特点，找到合适的主题，将中国的禅意美学融入作品中，使观者感受影片内容的同时领略中国特有的禅意美学文化。图形所传达的视觉语言，不仅可以提炼电影的视觉元素，还可以表达一定的意境激发观众的联想思维。《大鱼海棠》（图6）海报中，画面上方的三分之一是水面，水面上是大鱼的眼睛，眼睛下面是女主角的落体动作，视觉上就像大鱼的一滴眼泪，正是通过图形的共用，设计师表达出了大鱼与女主角之间的纽带和整部影片的悲剧性核心。巧妙地将海报的形式美与禅意意境美完美结合起来，看似简单的画面蕴藏着大量的信息，其中的意境韵味无穷。又如在电影《龙猫》（图7）海报中，整体风格以文艺治愈为基调，画面是禅意美学表达里经常运用到的大场景俯视的角度。画面中，两个孩子好像在麦田里，又或者在龙猫的毛里玩耍。整个画面仿佛被风吹过一般，使观众从形式产生联想，再把对形式表达的理解提升至对整体意境的带入，引起观众强烈的共情[5]。在海报设计中亦追求“无声胜有声”的境界。想要达到无文字的境界，前提条件是画面图案必须要精准表达招贴的主题内容，亦可以考虑将文字融进图案之中，将文字转化为图形部分。图形是具有审美艺术的视觉符号，它具有生动形象的特点。图形能精准且一目了然地传递海报主题。最直观的且最易于阅读的视觉语言也是图形。图形包括抽象的、具象的、众多形式的、多种风格的等。在图形的选择上，通过对人类心理和生活阅历差异性的分析，避免了受众因为生活经历的不同而对作品产生差异理解的问题，选择的图形原型与人类生活密切相关，其功能作用无地域差异之分，也无阅历差异所引起的理解差异之说，有趣味、有创意[6]。禅意美学主要反映在海报设计中图形元素的视觉表达为禅意视觉元素的提炼，图形中无中生有的妙境，残缺形态的禅意美以及图形的虚实关系处理所体现的禅意。
4结语
近年来，中国电影产业一片欣欣向荣，各档期电影票房屡创新高。海报作为电影最为重要的宣发方式，逐渐被业界以及观众所关注，除广而告之的职能之外，电影海报同时也具有审美价值以及文化传播的功能。黄海所设计的一系列电影海报改变了国内电影海报无趣化、直白化、形式化的传统形态，在突显出电影思想内涵的同时，还带给观者视觉上的冲击和审美上的享受[7]。运用民族的、本土的优秀文化思想指导海报设计，这是黄海成功的核心因素，禅意美学思想与现代设计的结合是未来文化竞争的突破口。增强海报设计的民族个性与文化认同感，使具有独特禅意美学的中国电影海报在世界设计之林能独树一帜、大放光彩。
作者:李晨曦 单位:湖南师范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