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独白的人内传播研究

内心独白的人内传播研究

摘  要:内心独白是作家表现人物内心最直接的手段,可是这一手段的合理性经常受到质疑。人内传播与内心独白具有诸多共同点,是研究后者的天然视角,却未被使用。通过研究发现,内心独白的合理性注定包含着不可排除的无奈,它的合理性、不合理性就是人内传播的同质性与异质性。主客体、主体间的对峙是传播的障碍,也是内心独白的障碍,可是,正是这种障碍使得人内传播间的联通成为必要——同样也是内心独白的必要的理由。

关键词:内心独白;红楼梦;人内传播;研究

    一、人内传播是内心独白的合理性的有限基础

    作家的一个难言之隐是为异己的人物设置内心独白。《红楼梦》经典情节“杨妃扑蝶”中有一段鲜活独白:

    宝钗在外面听见这话,心中吃惊,想道:“怪道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况才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红儿的言语。他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这是宝钗的,归根是曹雪芹的。太较真的读者或许只承认是后者的——对作家全知全能的质疑与不满出现了。当然不能因此否定文学的地位,也不能直接在作者与其笔下人物之间划等号来解决问题。人内传播及其邻近理论“镜中我”为此提供了求解之道。

    人内传播的外缘是对外部信息的收放,这一双向机制把人内传播嫁接于人际传播等“人外传播”。马克思说:“人不仅通过思维,而且以全部感觉在对象世界中肯定自己。”【1】这话肯定了人内传播在个性塑造以及社会关系建构中的功能。人通过人内传播认识自心他者之心,在自身以及他者的人内传播间建立认同——这就是小说家为人物捉刀内心独白的合理性根基。下面用“镜中我”理论来进一步阐释。

    “镜中我”是主体的内外信息交流之隐喻。传播学的“镜中我”理论中的镜子是指除“我”之外的他人。人都是别人的镜子,彼此映照对方。马克思说:“人起初是以别人来反映自己的……他自己的感性,只有通过另一个人,才对他本身说来是人的感性。”【2】 结合米德的与人内传播理论处于同一语境中的“主我客我”理论,镜中的我就是me,镜子就是别人的评价。上面宝钗内心独白第一句就暗含着对自己的评价,就是执着me而言的。

    宝钗的I对me的要求形成于三种途径:别人对她的评价、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别人对别人的评价。宝钗内心独白中就含有对小红的评价,这种评价若被某人得知,就会是其形成我自我评价的一个参照。个性就在如此不断对照中被发现、塑造。

    人内省时,是与宾我对话、对视、传播;当注意力投于身外,就告别了宾我,只能在与他者的互照中才能获得交流对象。关于me的信息“‘我’不知道,但是别人都知道,看得很清楚。”【3】在这种“推人及己”透视中,作家学会了“推己及人”——把自己的心事比作别人的心事。因此,作家认为他可以替人独白。

    那种“推己及人”的心理机制使得人在行动前常要先估计对方的反应。宝钗在那一内心独白中恐怕小红狗急跳墙,就是如此。想象对方并预料对方的反应的过程显示了人内传播,也体现了它的两个传播向度。乔治•米德的象征互动论在“主客我”框架中说明了人内传播。这种不同传播理论的殊途同归说明了个人的人内传播之间的同一性。因此,作家相信与与作者之间的人内传播也具有共通性也就不是毫无道理的了。于是,作家据此为人物立言。

    关于人内传播的统一性,罗杰斯说“普遍化的他人是个体与之发生互动、又成为个体行为的一般指南的那些人的期望。逐渐地,一个个体不仅在与一些特殊的人的期望的关联中学会行事,而且按照其他一般个体如何期望他如何行事的想法来学会行事。”【4】

    人内传播作为自我互动,“在本质上来说是一种与他人互动的内在化,也就是与他人的社会联系或社会关系在个人头脑中的反映。”【5】人内传播是人际传播以及其他一切传播的模板——包括他人的人内传播。基于自身的人内传播而对这一传播之外的所有传播的信任,是人际交流的保障。那种信任使得作家把内心独白作为自然和当然的写作方式。首先,作家笔下的内心独白得到作者认可,然后或者读者基于对自己的人内传播的信赖而给予的认可。“作品是作者与读者的合谋”——这一“合谋”几乎完全满足了内心独白的合法性需求。

    人内传播是一切传播的必经之路,这心心互拟、互用,可以看做是人际传播省略了中间物理过程的简化形式——的合理性也许不应当因此而低于以“人外传播”为中介的传播。当然,内心独白把自己的内心独白直接作为他者的内心独白,其合法性自然包含无奈。因此指出:内心独白的合理性、人内传播的主体间同一性均不完美。由于主客体以及主体间对峙的不可消除,若传受一方过于求全责备,则必须依赖各自的人内传播的意义共享就会呈现一一交流的殊途异归。曹雪芹偏偏用内心独白的方式阐明了这一点:

    看来两个人原本是一个心,但都多生了枝叶,反弄成两个心了。那宝玉心中又想着:“我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你随意,我便立刻因你死了也情愿。你知也罢,不知也罢,只由我的心,可见你方和我近,不和我远。”那林黛玉心里又想着:“你只管你,你好我自好,你何必为我需自失。殊不知你失我自失。可见是你不叫我近你,有意叫我远你了。”如此看来,却都是求近之心,反弄成疏远之。

    二、内心独白的信息交换途径、方式与实质

    人内传播、内心独白都非完全封闭的系统,都有贯通内外两层结构。人通过感知觉接纳外部信息为内心活动的材料。心内信息交流外,人内传播的“边疆”就是信息的出入。上面宝钗在独白之前听见了小红的密谈便是信息获取——这是那一独白的动因、原料。就是独白内容,也是独白者平时信息积累、加工的结果。因此,人内传播、内心独白都离不开信息获取。#p#分页标题#e#

    内心独白是人内传播中的主我的全部活动——即便情绪这个懵懂未开的东西也脱离不了内心独白的属性。“情绪是人对客观事物是否符合自身需要而产生的态度体验,与人们对周围事物的态度评价有关。”【6】宝钗在独白前的“一惊”以及独白语气饱含的情感色彩都是情绪。情绪也可以理解为人内传播中对信息的主观化——这一主观化其实是信息整理的第一步骤,它相对区别于清晰的思考。

    孟子的“心之官则思”、笛卡儿的“我思故我在”都意指思考,如不强调其清晰程度,即几乎等同于人内传播。它包含了主我对客我的操作以及客我向主我的影响两方面,因应着人内传播的双向性。宝钗独白中就有从外到内的信息接收、心内的信息相互作用,也有对于平时来自信息加工的价值观的动用。曹雪芹在黛玉独白之后,紧接着说了“如此之话,皆他二人素习所存私心,也难备述”,就是要说明那一内心独白的历史因素。

    内心独白所依赖的人内传播的信息摄入有两种方式:平时摄入和临时摄入。宝钗“听见”所标志的信息进入就是临时、突发的;而她的自我约束却是来自平时的学习——其中包含的信息接收就是平时摄入。

    平时摄入与性格养成过程相伴,结果表现为主体的意志品质——反过来影响临时活动的面貌。曹雪芹在塑造宝钗形象上充分注意了这点——宝钗一直是非礼勿言、勿视、勿听的。因此才有上文那一段富有独白者个性形成史的心理直呈。人内传播是“保存原有信息的主体和接收外来信息的主体都是一个人,人内传播的本质即原有信息和新接受的信息之间的碰撞。”【7】

    内心独白的外部信息交换实质上是意义共享的体外环节——即一般意义的传播;内部信息交换的实质是在独白者的心理时空中开展主客我间人际传播。所以说内心独白的第一听众是客我,然后才是他人。这两种受众的异同,也就体现了内心独白合理与否。内心独白的作家认为“自我意识的能力还构成了人类使用符号这一能力的基础,……使得我们能够像他人看待我们那样来看待自己,并能够对他人进行移情。……实现这些潜能就是成为一个人。”【8】

    三、内心独白与人内传播的多重关系

    人内传播的两个相向维度可称为“向心传播”和“离心传播”。一般而言,内心独白主要是后一种。独白者的处境是其内心独白的潜在影响。认知因素会影响主客我之间两个对向传播的关系,可能的三种情形是:无效关系、一致关系、不一致关系。无效关系意味主客我间没有意义共享,后两种关系都促成了共享,可是共享的效果不同——这种不同最终也体现在基于人内传播的内心独白的面目上。由于内心独白与人内传播的紧密关联,影响人内传播的因素都直接间接的对内心独白施加影响——这种“联动”是内心独白与人内传播的多重联系的整体描述。

    (一)内心独白的内容是人内传播的成果

    人内传播的内在无效关系决定了人内传播的中断,内心独白因此不可能发生。曹雪芹就是按照人内传播的实际情况来安排内心独白的,不会在没有人内传播的情况下令人物生硬地独白——相反都是在人物情动于衷、不白不快时才使用。上面引用的两段独白莫不如此——宝钗自保之心来自于不偕之听;宝黛各自的心语心愿来自于对彼此深埋已久的期求,都包含着“向心传播”积累的“离心传播”势能。作为“离心传播”的内心独白可以视为作为人内传播一方面的“向心传播”的整体性成果。

    人内传播的成果有三:无成果、和谐成果、不偕成果——分别与上述三种关系对应。这些具体成果造就了内心独白的具体内容。“杨妃扑蝶”中的独白,就是宝钗所见所思造成的人内不和谐传播的结果:她所认识到的危险与其独善其身的道德要求之间发生了矛盾,决定了那样的独白内容:紧张、不安、烦躁、自保等。菲斯廷格假定人有一种保持认知一致性的趋向。认知不一致时,会使人产生认知不和谐症状——它是内心独白的语境。此时别人不一定能看出,可本人悉感于心。

    内心独白的内容由人内传播成果决定,反过来又充当人内传播的实体,这是二者在内容上的第二个联系。内心独白的动态含义就是主我对客我以及心外的他者的告白。

    (二)内心独白的思维结构与人内传播路径的重合

    内心独白作为文本,其结构的元结构是思维的结构——它显示了相应的人内传播的路径。不和谐理论提出者L•菲斯廷格、提出平衡理论的海德、对称理论的创造者纽科姆以及协调理论的创建人奥斯古德和坦南鲍姆,事实上都是心理学家兼传播学家,那些理论同时是心理学理论和人内传播理论。这种理论间的自发巧合,说明人的思维之间的结构性同一。人内传播的机构就是心理结构、思维结构——这提供了内心独白与人内传播在结构上的天然契合。

    前文已说内心独白是主客我的人际传播——如不强调内心独白的典型性,二者就更加吻合。人内传播便因此可以看成是客我对主我的独白以及主我对客我的独白。即便在通常意义上,内心独白也展示了人内传播的许多模式。曹雪芹笔下的“宝玉挨打”“龄官画蔷”“鸳鸯抗婚”“小红春梦”“香菱学诗”“雨村断案”众多经典情节中精彩的内心独白,都可循迹其间的人内传播的路线图。试看“黛玉悟曲”一节:

    “林黛玉听了,倒也十分感慨缠绵”——因“听”摄入信息,进入人内传播领域,通过其向心传播抵达黛玉之客我,与客我会商后,客我把“感慨缠绵”传给主我。“心理系统的使命就是把传播系统送来的信息转化为心理能即产生看不见的第一级传播效果;心理系统还要根据需要把心理能或其中的一部分心理能外化为行为作功。”【9】随后的“便止住步侧耳细听”便是人内传播传来了主我对客我的命令。接下来的“又听唱道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又是向心传播,随后的“听了这两句,不觉点头自叹”又可见“心理化学反应”以及其后的离心传播。再紧接着的“心下自思道:‘原来戏上也有好文章。可惜世人只知看戏,未必能领略这其中的趣味。’”是直接用内心独白直呈内心活动——直播主客我之间的人内传播。紧下来的“想毕,又后悔不该胡想,耽误了听曲子”,是主我对客我的劝告,导致客我“又侧耳”。这一外在行动的内在动机经由人内传播出来,显现了人内传播的中介角色。人内传播不仅是客体主体化,而且是主体客体化的中介。内心独白在文学上的作用,就是寻求主体客体化——为读者领略作者内心提供必要条件。 #p#分页标题#e#

    (三)内心独白是人内传播的外化方式

    无声的内心独白是没有符号化的内心独白,通常的内心独白皆具有外在于心的客观形式,就此相对于“无声独白”名为“有声独白”。无声独白对独白者的客我之外的体外他人来说如同真空——感觉不到。福斯特说:“如果我不说出口,我怎么能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这话印证了那个观点。“任何一个系统,当你深陷其内部时都几乎无法对其做出描述,只有跳脱出来找到一个外视角,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10】有声独白是对主体、对作家、对人内传播的突围——据此文学才成为可能。

    人际传播是人内传播接续,有声独白其实已经突破了狭义人内传播范畴,有了非人内传播的色调——勾连到了心外之物即“客观形式”。《红楼梦》中的独白文字,就是那客观形式——其下链接的情思才是真正的内心独白,无声独白。若无“门闭黛玉”一节文字,黛玉寄人檐下之心事何能与读者见面?

    “林黛玉听了,不觉气怔在门外”——寄身之无奈出;“待要高声问他,逗起气来,自己又回思一番”——寄身之踌躇出;“‘虽说是舅母家如同自己家一样,到底是客边。如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现在他家依栖。如今认真淘气,也觉没趣。’”——寄身之愁思原汁原味出……“忽然想起了早起的事来:‘必竟是宝玉恼我要告他的原故。但只我何尝告你了,你也打听打听,就恼我到这步田地。你今儿不叫我进来,难道明儿就不见面了!’”——以独白再出此时内心活动。若无这等独白,就无法直播黛玉心事,就失去了塑造人物的一个最直接手段。个中的“直接”与“保真”便是内心独白手法的独特价值。人内传播的环境封闭性逼出了内心独白这一文学手段,其真实性效果同前述的“封闭性”直接相关。

    (四)人内传播的封闭性与内心独白的真实性

    人内传播虽导出、导入的势能,但其主体部分处于主体封闭之中,较之心外的诸传播。它具有更多的自我空间、个性自由。独白者通常只对自己的客我道白,因无泄密顾忌,愈发真实。上面黛玉独白心事,轻易是不肯叫外人知道的。即使对知己宝玉,也不肯把内心独白诉诸言语告诉他——这点在“宝黛互揣”一段独白中清晰可见。尼采说:“我这样做了,我的记忆说;我不可能这么做过,我的自尊说。自尊寸步不让。让步的最终还是——记忆。”【11】内心独白对于自我的忠实胜于对记忆这一“闯入者”——对于回忆者来说,他所做的是‘一次精神上的穿越时空,重新发生在过去的事情。’”【12】对于记忆的不忠反衬了内心独白忠实自我。

    内心独白具有梦呓的特质,美国精神分析学家埃里希•弗罗姆认为梦实质上仍是人的人内传播中的“睡眠者的独白”,他说“我们醒着时是活动的、理性的人,急于努力地遂其心愿,同时保护自己免于被攻击……沉睡之际,我们就以另一种存在形式苏醒了。”【13】

    弗洛伊德、荣格从象征语言入手,也阐释了梦的人内传播意义。在这个意义上荣格说:“梦是一段不由自主的心理活动,它拥有的意识恰好用于清醒时的再复制。”【14】梦的语境彻底摆脱了现实语境,最具真实;内心独白,摆脱了外部环境,其语境的纯洁性介于现实语境与梦的语境之间,它的真实性、完美性因此优于外化的心理展示,人内传播同样在这个意义上优于非人内传播。

    (五)记忆内心独白、人内传播社会性共同来源

    人内传播、内心独白发生在人心,但历史的看,它们都同过往的人内传播、内心独白造就的记忆相关。记忆的内容来自全部的人内传播成果。这一过程被称为“程序性记忆”。【15】这种成果中包含了客体的主体化变形。记忆成就了人对自身以及外部世界的认识,“只有在生动的关联中,才能直接认识人所特有的本性”。【16】无论意识到与否,人内传播不是孤立的,而是通过与其他传播合作来与他者交流。法国神经学家皮埃尔•玛里说“甚至当我们独自一人自言自语的时候,我们还是处在和他人的关系中。”【17】这就说明了内心独白的个体性之外的社会性。人是主客体系统的组合,是社会等系统的子系统,从这个角度就容易理解人内传播的私人性与公共性了。

    记忆作为独白者的背景,对于内心独白有着资料提供作用——它对于内心独白的界定就隐含其中。这一界定显示了主体对其独白,对其人内传播的影响。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4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123-124.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2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67.

[3]陈力丹,闫伊默,传播学纲要[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71-72.

[4]罗杰斯,传播学史[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146.

[5]薛可,余明阳,人际传播学[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7:77.

[6]许静,心理王国自由行[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30.

[7]陈力丹,陈俊妮 ,论人内传播[J].当代传播, 2010(01):31.

[8]罗洛•梅,人的自我寻求[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85-86.

[9]林之达,传播的两级效果论[J].社会科学研究,2005(2):182.

[10]维蕾娜•卡斯特,依然故我[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8:115.

[11]维蕾娜•卡斯特,依然故我》[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8:128.

[12]维蕾娜•卡斯特,依然故我》[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8:119.

[13]埃里希•弗罗姆,被遗忘的语言[M].导论,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7:5.

[14]维蕾娜•卡斯特,梦:潜意识的神秘语言[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823.

[15]里克•M•加德纳,日常生活心理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107.#p#分页标题#e#

[16]王怡红,人与人的相遇[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40.

[17]皮埃尔•玛里,对面的疯子:解读平常的疯狂[M].引言,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