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记读后感范例6篇

西厢记读后感范文1

[论文关键词]金圣叹;《金批西厢记》;戏曲文学批评;贡献

元明以来,作为正统文学的诗文逐渐衰微,而小说和戏曲蓬勃兴起,但尚难登大雅之堂。儒服之士依然视之为小道。迨至清初,通俗文学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地位。金圣叹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庄子》、《离骚》、《史记》、《杜诗》与《水浒传》、《西厢记》合称为“六才子书”,并对《水浒》、《西厢》等进行了不同凡响的评点。就戏曲评点而论,《金批西厢》在一定程度上突出了反封建礼教的主题,鼓吹了人性论和男女之间情欲的合理合法性,所以在当时引起了统治者的注意,在清代一度被“查禁”。金圣叹的批评理论让人大开眼界,点评更是为后人称颂,并以此确立了他在文学批评史上不可撼动的地位。

金圣叹在《读第六子才子书(西厢记>法》(后简称《读法》)中说道:“有人来说,是淫书,此人后日定堕拔舌地狱。何也?

一、《金批西厢》在思想上突破了传统婚姻观,肯定了必至之情,为戏曲开辟了新的道路

宋明时期,士大夫对礼教的极端执着使之成为了一种僵化的模式,朱熹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这俨然成了一种病态的心理,它对后世的影响是很大的。特别是到了明清,演变成为对思想的束缚和专制统治,清初的编书和文字狱现象就是最好的证明。由于礼教的束缚,很多相爱的男女被迫分离,最终导致了一幕幕的悲剧。

《西厢记》是一部表现青年男女自由恋爱、抨击封建礼教的爱情杰作。金圣叹对崔张这一对“才子佳人”的爱情给与了充分的肯定:“夫张生,绝代之才子也;双文,绝代之佳人也。以绝代之才子惊见有绝代之佳人,其不辞千死万死而必求一当,此必至之情也;即以绝代之佳人惊闻有绝代之才子,其不辞千死万死而必求一当,此亦必至之情也。”(《琴心》总批第132页)这种“必至之情”是人类自然的本性,不应该也不会被世俗限制。金圣叹在思想上已经超越同时代很多人,他突破门当户对的传统婚姻观,从人性的角度肯定了崔张自由、自主选择自己爱情的权利。感情只是生活中的最平凡的一部分,是人之常情,它存在于我们周围,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更何况感情中至真之情的爱情对我们来说更是何等的普通平凡!“总之,世间妙文,原是天下万世人心里公共之宝,决不是此一人自己文集。-D3(《读法》七十五第22页)早在《诗经》中就有对此种情爱的颂扬,“盖《西厢》所写事,便全是《国风》所写事,,(《读法》十一第12页),想必《西厢》也可以如同《诗经》一样流传,被时代伦理道德所接受,金圣叹就是这样的努力的。

同时,金圣叹还大胆地给《西厢记》中的性爱描写辩护平反。例如《酬简》一出,“软玉温香抱满怀”,写莺莺携枕至张生处成就好事,金圣叹也对之进行肯定:“有人谓《西厢》此篇最鄙秽者,此三家村中冬烘先生之言也。夫论此事,则自从盘古至于今El,谁人家中无此事者乎……而何鄙秽之有!……借家家家中之事,写吾一人手下之文者,意在于文,意不在于事也。意不在事,故不避鄙秽;意在于文,故吾真不曾见其鄙秽。而彼三家村中冬烘先生,有奴奴不休,詈之曰‘鄙秽’,此岂非先生不惟不解其文,又独甚解其事故耶!然则天下之鄙秽,殆莫过于先生,而又何敢奴奴为!眦3(《酬简》总评第209—210页)《西厢》中写了这么一段美妙之情,如此美妙,人直宜以圣境对之,故“《西厢记》必须扫地读之,扫地读之者不得存一点尘于胸中也”;“《西厢记》必须焚香读之,焚香读之者致其恭敬,以期鬼神之通之也”;“《西厢记》必须对雪读之,对雪读之者资其沽清也”;“《西厢记》必须对花读之,对花读之者助其娟丽也” (《读法》第61—64页)情爱和性爱是不可分割的一个共同体,而性爱描写在爱情作品中也是不可以避免的。在《读法三》中他写到:“人说《西厢记》是淫书,他止为中间有此一事耳。细思此一事,何日无之?何地无之?不成天地中间有此一事,便废却天地耶?细思此身自何而来,便废却此身耶?”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公然向儒家经典“《国风》好色而不淫”下战书:“好色与淫相去则又有几何也耶。……好色必如之何者谓之好色?好色又必如之何者谓之淫?好色又如之何谓之几于淫而卒赖有礼得以不至于淫而遂不妨其好色?好色又如之何谓之赖有礼得以不至于淫而遂不妨其好色?夫好色而日吾不淫,是必其未尝好色者也。好色而日吾大畏乎礼而不敢淫,是必其不敢好色者也。好色而大畏乎礼而不敢淫而犹敢好色,则吾不知礼之为礼将何等也。好色而大畏乎礼而犹敢好色而独不敢淫,则吾不知淫之为淫必何等也。”(《酬简》总批第208页)这是人性的宣言,也是人性的胜利。这些评价具有很高的可读性和娱乐性。

可见,金圣叹对情爱和人性的高度赞扬,进而并揭示了“情”和“爱”在作品中的无法抗拒的艺术魅力:“自古至今有韵之文,吾见大抵十七皆儿女此事。此非以此事真是妙事,故中心爱之,而定欲为文也;亦诚以为文必为妙文,而非此一事则不能妙也。夫为文必为妙文,而妙文必借妙事,然则此事其真妙事也。何也?事妙故文妙,今文妙必事妙也oD](《酬简》总批第209页)对古往今来的作品喜写男女情事的原因,金圣叹给出的解释是:此乃妙事。妙事生妙文,妙文传妙事,情文相生,容易成就动人的艺术美。

二、金圣叹从文本出发对王实甫《西厢记》进行的修改使其获得了更大的艺术成就

金圣叹首先在语言文字上对王《西厢》作了不少修改,使得原文更加细致,人物形象也更加完善、动人。例如,王《西厢》张生称红娘多为“小娘子”,金本则改为“红娘姐”,这样既体现出张生对红娘的尊重,而且更符合青年男女的身份。第三本第一折中,红娘去看望病中的张生,张生央求红娘给莺莺带书信,红娘不是很愿意,张生说“小生久后多以金帛拜酬小娘子”,红娘很是生气,说“我虽是个婆娘有志气”,金圣叹将它改为:“我虽是个女孩儿有志气”,改后的称呼更恰当,因为红娘是十几岁的丫头,显然“女孩儿”更合适。还有莺莺烧香时,说:“心中无限伤心事,尽在深深两拜中。(长吁科)(末云)小姐倚栏长叹,似有动情之意”,金本则改为:“(张生云)小姐,你心中如何有此倚栏长叹也?”很显然,修改后的句子不仅凸显出张生的体贴和解人,也使得莺莺的性格更饱满深沉。

同时。在情节上金圣叹对王《西厢》也做了很多的增删。使修改后的作品所呈现出来的莺莺、张生更加符合他们各自的身分:大家闺秀和读书人。主要体现在:《西厢》是说莺莺和红娘到佛殿玩耍,被张生撞见,金圣叹改为是张生误闯入莺莺的“活动范围”;《西厢》里莺莺与张生打了个照面,“(红云)那壁有人,咱家去来。(旦回顾觑末下)”,金圣叹改为莺莺和红娘是被观察者,她们没有看到张生;《西厢》在唱词里夹杂了很多文白,金圣叹只保留了“(莺莺云)红娘,我看母亲去”;莺莺因此显得中规中矩。把张生大量的猥亵语言都删去了(如:“和尚,恰怎么观音现来?”,“休说那模样,只那一对小脚儿,价值百镒之金”等等),唱词基本上都是张生见到莺莺后的那种一见钟情的痴迷和溢于言表的喜爱之情,这更符合张生“至诚种”的性格特点。

第二本第一折里,孙飞虎扬言要攻破寺庙,强掳莺莺为妻,老夫人和众和尚焦虑万分,最后莺莺说谁能退兵就嫁给谁,张生鼓掌而上,声称有退敌之策,“(旦背云)只愿这生退了贼者”,得到老夫人的允诺后,“(末云)既是恁的,休唬了我浑家,请人卧房里去,俺自有退兵之策。(夫人云)小姐和红娘回去者!(旦对红云)难得此生这一片好心!”莺莺的语言表露出她非常愿意嫁给张生,甚至有点急切心理,而张生也显得非常轻浮,直呼莺莺为“浑家”(其实“浑家”是市民话语,显然不符合两人的身份)。“难得此生一片好心”不知是感谢张生让她回房休息还是感谢他能退兵,用在此处不免牵强和做作。金圣叹删去了莺莺的文白和张生的轻浮语言,取而代之的是具体的计策,让在场者和读者都感觉到这样的安排确实能够解除危难,然后,老夫人让莺莺和红娘回卧房,此时,莺莺才由衷地说了句“红娘,真难得他也”。短短的一句话既心存敬佩又存感激,此时由莺莺说出,方才觉得该是如此。

另外,《西厢记》中存在一些纰漏之处。金圣叹对此作了修改,使之在逻辑上更加统一。据《西厢记》,莺莺当时是一十九岁,有个弟弟,名叫欢郎,年纪尚幼,(“一个小厮儿”,“欢郎虽是未成人,须是崔家后代孙”),老夫人六十岁(“老身年六十岁,不为寿夭”)。照此说法,老夫人在四十一岁时生莺莺,将近五十岁时生欢郎。这不要说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就是在现在,也不多见。金圣叹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把老夫人的年龄改为“老身年纪五旬”,关于欢郎,他改为:“是俺相公讨来压子息的”,即不是老夫人亲生。这样修改后,人物的年龄才能吻合。

第一本第二折中,莺莺烧第三炷香时,沉默不语,“(红云)姐姐不祝这一炷香,我替姐姐祝告:愿俺姐姐早寻一个姐夫,拖带红娘咱!”但是《西厢记》在开首中老夫人就明确指出,“老相公在日,曾许下老身之侄——乃郑尚书之长子郑恒——为妻。因俺孩儿父丧未满,未得成合”。既然亲事早就定下,红娘和莺莺就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红娘的“愿俺姐姐早寻一个姐夫”的说法就显得非常荒唐。金圣叹的《第六才子书西厢记》就把红娘的话改为:“咱愿配得姐夫冠世才学,状元及第,风流人物,温柔性格,与小姐百年成对波!”还勉强能说得过去。

三、金圣叹独特的文本批评方法在文学批评史上独树一帜

对《西厢记》的评论。金圣叹随感随评。依附于文本并且注重文本解读的精细化,说明他对《西厢记》是从文本的角度来评点的。从“文”的角度评析了《西厢记》艺术内涵的同时,他将序、读法、总批、眉批等多种方式结合使用。这种戏曲评点方法中主观感受和鉴赏占了很大的比重,实际上是文学批评和文学鉴赏的结合体,并最终形成了完整的、系统的戏曲批评理论。使得戏曲批评向前迈进了坚实的一步,而他的批评理论也在实践中得以提高和完善,臻于绝诣。梁廷栅评日:“其实金圣叹以文律曲,故每于衬字删繁就简,而不知其腔拍之不协,不免有些片面,李渔的观点则更为中肯一些:“圣叹所评,乃文人把玩之《西厢》,非优人搬弄之《西厢》也。文字之三昧,圣叹已得之;优人搬弄之三昧,圣叹犹有待焉。’’

金圣叹主要的贡献在于《金批西厢》论及了创作理论和方法技巧。其主要批评方法就落脚在人物形象分析上。金圣叹紧扣形象,从人物的结构关系揭示了次要人烘托主要形象的艺术方法。

西厢记读后感范文2

【关键词】 《西厢记》 评点;传播;接受

《西厢记》创作于元初,其敷演的崔张故事却源远流长,最早见于唐代著名诗人元稹所写的传奇小说《莺莺传》(又名《会真记》),金代的董解元也创作了一部《西厢记诸宫调》,被人们称为 "董西厢"。《西厢记》作为天下夺魁的经典剧作在明代受到文人们的重视,纷纷为它做评。笔者的写作目的是研究评点对《西厢记》的传播、接受所起的影响,因此,本文将关于《西厢记》的评点分为对舞台演出的影响和对文本的影响两种。

一、评点对《西厢记》舞台演出的影响

戏曲的传播渠道主要是舞台演出,这不仅与戏曲的主要受众――平民阶层的文化程度不高,阅读文本存在一定障碍有关,也与舞台演出所具有的声音、表情、色彩、形体等多种艺术形式相糅合的特色分不开。青楼歌馆、路歧做场、勾栏瓦肆是戏曲活动的主要场地,一些显贵的宗室贵胄家里也蓄养歌妓演戏作乐。据何良俊《四友斋丛说》卷十八"杂记"条记载,李开先家乐有"戏子几二三十人。女妓二人。女僮歌者数人"。 由于明代的家乐主人大多都是戏曲行家,他们通过帮助演员理解剧本,修改音律,指导舞台演出,使演出更完美、更具召唤性。改、编、创的过程即是剧作家将自己对原作的观点变向的表达到新作中,通过保存原作中符合演出需要,与观众审美相吻合的部分,剔除那些有悖于时代精神的糟粕,将个体的接受渗入到了大众传播中。

明朝时影响《西厢记》舞台演出的评点本有P硕人增改定本《词坛清玩西厢记》,该本是现存最早的也是明代唯一的《西厢记》自评本。它把剧本与舞台演出相结合,从演出实际需要出发,对于原作中不适合排场布局转换以及人物上、下场,语言、音律等方面都做出了改编。在《刻〈西厢定本〉凡例》中,关于语言的提示可谓细致入微、无所不包,如:

"词内'沙'、'波'、'么'是助词,'兀的不'是方言。'俺'、''、'咱',俱是'我'字;'您'是'你'字;'恁'是'这般'。'您'、'恁'二字,诸本往往混`,今皆正之。至有用'地'字,则即'的'字也;用'每'字,则即'们'字也,皆不可不知。"

作者从演出实际出发,把好语言关,通过对字词的讲解,不仅使演员对剧本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还避免了在传播过程中因为语言的错误而对观众产生的误导。除了比较字与字之间的差别,P硕人还对用词进行选择修改。从"通部乃千古称美之书,而首以'禄命终'一语,煞以'郑恒苦'一语,则俱不协人意,兹皆为更掇" 这条批语中,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将《西厢记》视为一部千古流传的佳作,认为其用语应该极尽优雅、风绰的韵味,如果在演出中用一些有所忌讳的不吉利字眼,势必会影响观众的心情,而降低演出的效果。

此《刻〈西厢定本〉凡例》中并非只是一些如上两例所举的针对语言方面的琐碎意见,还包含了对舞台演出时场上的一些合理建议,如:"梨园家优人不通文义,其登台演习,妄于曲中插入诨语,且诸丑态杂出。如念'小生只身独自处',捏为红教生跪见形状……兹一换而空之,庶成雅局。" 由于作者在《西厢定本》中追求的是化俗为雅,希翼将原作中"鄙陋秽芜,不整不韵"的地方"易以新卓之词,整雅之调,绰有风味",所以认为张生此处的舞台动作不合时宜,"跪"这个动作不光不不符合他的身份,还使得剧情看上去有失大雅。可见,P硕人对《西厢记》的评点、改编不只是针对文本的笼统评点,更是细致入微的舞台演出指导本,作者通过将案头之作变为场上之曲,真正从实践的角度去塑造文本,还观众一个悦耳沁心、顺乎常理,充满视听震撼的舞台剧。。

二、影响《西厢记》文本传播、接受的评点

虽然舞台演出是戏曲传播的主要途径,但如果缺失了文本传播,那么任何一种文学样式都不能长久地流传下去。元杂剧的舞台演出早已逝去,现在我们依然能领略到前辈大师们鸿篇巨著的不朽魅力,完全依赖于文本的保存和传承。现存的对《西厢记》的评点形式多样,读法、圈点、音释侧重于扫清在阅读中存在的字音、字义等最基本的阅读障碍;序跋、眉批、夹批、集评等形式多是对《西厢记》的鉴赏性和学术性评估,是更为深层的评价。不论哪种评点形式,这些评点内容总的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1、对主题的拨乱反正

《西厢记》自产生始,就一直被冠以""之称,在元明之际的流传一直受到禁限。直到明中后期,随着扬情抑理、追求本真的社会风气逐渐盛行,才出现了一批文人为《西厢记》进行翻案。P硕人的《玩〈西厢记〉评》中称:

"夫《西厢》传奇,不过词台一曲耳。而至与《四书》、《五经》并流天壤不朽,何哉?大凡物有臻其极者,则其精神即可以贯宇宙,曲而至此,则亦云极矣。百代儿女家之精神,总揭于此中,是以传也。"

将《西厢记》与四书五经相提并论,在明代并不是独此一人之见。《崔氏春秋序》中也提到:"夫《三百篇》之中,不废《郑》、《卫》,桑间濮上,往往而是。阿谷援琴,东山携麈,流映史册,以为美谈,恶谓非风教裨哉?" 将《西厢记》与先贤典籍作比较,将作为俗文学样式的戏曲与正统文学相提并论,是对封建思想的突破,为主情的文学创作理念的接受做铺垫。

2.剧中人物的精到见解

在人物形象分析方面,评点的笔触细致广博。在《三先生合评元本北西厢记》中,徐文长在卷二的第二折处总评道"杜将军、蕙和尚都是护法善神,飞虎将亦是越客猛虎"。对这些次要人物的评点多是泛泛而论,而对莺莺和张生的评点多是细腻的分析。"看书处摹尽相思情,回书处诉尽相思味。一转一折,步步生情","莺也,红也,生也,都是积世情种子,故佛地乍逢,各各关情入火"。虽然崔张是故事中的主角,但红娘以其鲜明的形象和重要的作用使得读者对她的评点直逼崔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陈眉公在第十四出处眉批说:"红娘是个牵头,一发是个大座主。" 陈眉公此处的批语同容与堂刊本在此出的出批相同。虽说两个版本用的是同一批语,不免有相互抄袭之嫌,但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各家对红娘形象所具有的共识,即对其穿针引线,推动剧情发展的作用的肯定。红娘虽是一位婢女,社会地位低下,但她的机智和侠义的精神却使每一位读者心悦诚服。汤若士在第三折"逾墙"中就将果敢、厉行的红娘与怯弱的张生作比,"看这儒秀才做事,俾我黯然闷杀,恨不得将红娘充作张生,把娇滴滴的香美娘圪扎扎帮便倒地也"。而对红娘最全面的分析则出于徐文长在《三先生合评元本北西厢记》中的评价:

"读'灵犀一点',红是大国手;读'剪草除根',红是公直人;读'卖弄家私',红是清廉使客;读'可怜见小子',又是慈悲教主;读'忒聪明'数语,又是赏鉴家;读'偷香手'数语,又是道学先生。总之,是维摩天女,随地说法,随处证心。今而后,余不敢以侍儿身目红娘矣。"

红娘就像是戏曲演出形式中的科诨,虽不能比及"唱词"、"念白"地位的重要,但她滑稽的语言与率真的性格所制造出的喜剧效果却符合国人"世间的、乐天的"精神需要,为整个剧本构建出一个喜剧性的情境。

3.融入其中的戏曲理论

《西厢记》评点的特色还在于融入在评点中的戏曲理论成分,虽然这些理论不及《曲话》、《曲律》等专门著作专业、深刻,但它们从细微处着眼,借着戏曲理论的广泛流传而对《西厢记》的接受产生深刻的影响。

李评本于"赖简"一出评曰:"此时若便成交,则张非才子,莺非佳人,是一对之人了,与红何异?有此一阻,写尽两人光景,莺之娇态,张之怯状,千古如见。何物文人技至此乎?" 不仅从崔张本身所特有的身份出发指出了在此时不能成交的原因,还写出了"有此一阻"的意义就是更好的刻画人物,避免将情节简单化,制造波澜起伏的戏剧效果。这与祁彪佳重视剧本情节的曲折变化的戏剧创作理论是相一致的。

对《西厢记》的语言持肯定态度的李卓吾指出: "《西厢》曲文字知喉中褪出来一般,不见有斧凿痕、笔墨迹也"。 "畅达与委曲、古质与典雅、直露与余韵"是明代曲论家对剧作词采的最高要求,而李的这段评价可以说是对《西厢记》词采的极高评价。李贽在《焚书・杂述・杂说》中提出了一个著名的论断:

"《拜月》、《西厢》,化工也;《琵琶》,画工也。'化工'纯任自然,其意无尽,感人至深。'画工'竭力模仿自然而终不可得,其意有尽,感人不深。"

画工是对事物表层的分析,化工是深入骨髓的深层剖析;画工是刻意模仿而形似,化工是随意描摹自天然;画工言有尽而意不深,化工言有尽而意无穷;画工是匠人之作,化工是鬼斧神工之神品。《西厢记》作为一代杂剧之精品,"其辞鲜婉丽,识者评为化工,洵矣"。

以上诸说对《西厢记》的语言均持肯定态度,在当时属于主流地位,但也存在一些对其语言有争议的看法,如沈德符《顾曲杂言》中云:"若《西厢》,才华富赡,北词之本未有能继之者,终是肉胜于骨,所以让《拜月》一头地?" 认为《西厢记》的语言艺术不如《拜月》本色,描摹人物不够简淡、有趣。何良俊也称"盖《西厢》全带脂粉,《琵琶》专弄学问,其本色语少"。 各家从不同的角度凭自己的偏好出发对《西厢记》的语言艺术进行争论,各抒己见,虽有不同见解,但总的来讲,大家还是普遍接受《西厢记》曲词所具有的"他传奇不能及"的地位。

明代关于《西厢记》的评点可谓是蔚为大观,这些评点内容不仅提升了《西厢记》在当时和后代的文本价值和社会价值,还为当时的文学批评理论作了规范和引导。受《西厢记》评点的影响,在明清两代出现了大量关于戏曲和小说的评点,它们大多见解精辟,理论性强,受到当时人们的追捧,为戏曲、小说的传播、接受开辟了新的天地。

【参考文献】

[1]赵春宁.《〈西厢记〉传播研究》,厦门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2]陈旭耀.《〈西厢记〉宗录》,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版

西厢记读后感范文3

《西厢记》 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名著,有人将它与《红楼梦》并提。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写这篇读后感前无法下笔并不是感觉不足以动心动情,亦或是不够深刻,而是感觉满满的,那么的贴切那么唯美,只有去感知无法将它语言话。下面由小编来给大家分享西厢记读书心得,欢迎大家参阅。

西厢记读书心得1《西厢记》之后我觉的这样的爱情史完美无缺的,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有现在难得的一见钟情,有经历各种社会给予的磨难,有来自双方家长的阻扰,他们之间的爱情可谓是越演越切,在我们看来可谓是天作之合。

这个故事的结尾以中国似的大团圆给大众一个交代。而我却不太喜欢这样的结尾,我觉的过于通俗化,所以有时我会去看一些国外的经典电视及作品,我觉得他们的结尾都会留下一些空间让观众自己去细细品味,我觉的这样才让作品更有意义,才会促使人们去回味去发表自己的见解。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太喜欢大团圆的结局或直接不用想就可以猜到的结尾,所以我不怎么喜欢看韩剧结尾不是女主角得不治之症就是大团圆。

结尾在看一下他的正文,你是否觉得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故事是否太过于完美了呀?好像他集聚了所有经典爱情的必要情节于一身,就一见钟情而言,现在科学家研究机率很低,况且在古代女子足不出户,所以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故事开始就有点梦幻般的感觉。后来又经历了社会的考验,为心爱的女子于权贵做斗争,可谓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壮举,验证了爱情史盲目的。在后来来自父母的阻扰,就想现在的父母一样有爱情还不行没面包我的女儿会受苦的,于是一介书生张生为爱情上京赶考,得到上天眷顾荣归故里娶了崔莺莺,这好似现代大多数人的爱情观鲜花于面包不可兼的,就会放弃爱情,但是张生做到了鲜花面包都要,即使高中也没有抛弃崔莺莺这也很不容易,现在很多人都在爆发后抛弃自己的发妻,我觉的《西厢记》中的这一点我比较喜欢。

这一段爱情流传至今,可能是因为它留给了人们对心中美好爱情一方净土吧!所以一直被后人推崇,但是这样的纯净的爱情在此时物质横流的现实社会中还剩多少,让我们在自己的心里回答吧!

西厢记读书心得2“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在如此浪漫多情的时节里,张生遇见了崔莺莺,便一见钟情。我始终记得张生对莺莺的第一评价是“解舞腰肢软又软,千般婀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我想,这次相遇,就早已注定他们将拥有一段美好而又残酷的爱情故事。

崔莺莺是一个大胆,美丽,善良,温柔的贵族小姐。生为一个相国小姐的她,从小就在妈妈的管教下受到了封建传统思想的影响,接受过很多的封建道德教育。当她与张生恋爱,她从一个乖乖女变成了一个“违背道德”坏女子,就构成了思想与行动上的矛盾,在我看来,崔莺莺能与张生相爱,挺不容易的。但在这样的坏境下,她还能不顾一切地与张生相爱,我想这是非常难得的。这样的女子,放在我们现代来讲,令许多年轻人汗颜啊!许多年轻人曾信誓旦旦,许下海誓山盟,可是最后呢?最终在世俗盛名之下,大多不过是当年的风流韵事化作如今的浅斟低唱。想想那“情切切,意绵绵”,想想那“别后相思隔烟水”,想想那高楼碧袖,碧玉红笺,都如过眼云烟,浮华似梦,崔莺莺对张生的爱是纯洁美好,不含一丝杂质。

当她与张生离别时,她从不像其他的女子希望自己的丈夫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在她的眼里“情”字是第一,名利功禄,是是非非,她统统都可以不管。“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在回复张生的诗里,她将自己不甘寂寞的苦闷心情写得淋漓尽致。她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她对张生的爱恋,但最终没有勇气与张生见面。在“听琴”的时候,她的心被张生琴中那份热切的呼唤深深的感动着,但她那一颗被封建道德教育束缚的心控制着她,尽管她早已泪水涟涟。此时此刻,她心中的爱情正与封建教育进行激烈的争吵,最终爱情战胜了封建传统思想。

当她收到了张生的情诗时,终于鼓起勇气回了一首《明月三五夜》。“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凝视玉人来。”读到这里,我笑了,我想:崔莺莺是幸运的,因为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正如沈从文所说:“我这一生中,行过许多路,走过许多桥,看过许多云,喝过许多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最好的人。”的确,崔莺莺是幸运的。不知大家有没有想过,当她写下《明月三五夜》,短短20个字,意味着崔莺莺从此走上了叛逆的道路,去追寻自己的爱情。

世上有许多人选择用名利去填满生活,花花世界,游走一场便洋洋自得。而有些人选择去爱自己爱的人,用心去填满生活。我所理解的爱情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彼此明白对方的缺点和优点,能包容对方的缺点和优点。爱上对方的人而不是对方拥有的钱财。在这个繁杂荒乱的世界里有个爱你的人,共渡生计之苦,陪着你晃晃悠悠地度过余生,就这样慢慢变老。

西厢记读书心得3古往今来,最真实的是亲情,最深厚的是友情,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是爱情。

爱情对于我们是陌生的,更是遥不可及的。但王实浦的《西厢记》让我理解了他对爱情的诠释,也让我知道了一对青年男女坚贞不渝的爱情,他们敢于同封建势力做斗争的行为令我敬佩万分。

初读《西厢记》时,只因一个虚名,元杂剧压轴之作。读了之后我便后悔了,觉的枯燥无味无心再读,于是我就把它弃掷一旁。后来我收拾书本时发现了它,一时兴起便有读了起来。读完之后,我得出一个真理——什么是好书,就是耐读的书。

该书辞藻华丽,情节生动,文笔精湛,令人爱不释手。长亭送别这一出是我最最喜欢的,该曲曲情凄婉缠绵,辞句清丽俊秀,声调婉转秀美。将莺莺的离愁别恨表现的淋漓尽致,使全文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和无法言说的哀愁。

该折主要描写莺莺为张生送别时的情景,以及分手后莺莺的伤别后忧虑的感受。该折不仅词句优美,还借用了大量的曲调。“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堪称为当中的压卷之作。.

前四句一句一景,巧妙的利用秋景来营造一种凄凉的气氛,侧面烘托了莺莺复杂的内心世界。后两句一问一答,使得景物深含离人的主观色彩,经霜树叶如痴如醉,其实那是离人的血染就的。这两句不仅说明时间季节,更是绘出莺莺的泪眼之情态,将离别之情描绘的更为凄切,从而表现出一个多情女子的形象。

古往今来又何止一个崔莺莺,大家所熟知的梁山伯祝英台至死不渝的爱情,以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她们不畏封建势力的迫害,敢于同封建势力作斗争,因为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我们应该学习她们这种执着的信念,坚持不懈的精神,为自己的梦想抱负而奋斗。至于感情,我们还没有到享受它的年龄。

西厢记读书心得4《西厢记》是中国古典名著之一,主要讲述了崔莺莺与张生的缠绵曲折的爱情故事,表现了两人为了爱情而敢于与命运,封建制度等抗争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主要内容是:崔相国死了,夫人郑氏携小女崔莺莺,送丈夫灵柩回河北安平安葬,途中因故受阻,暂住河中府普救寺。崔莺莺与红娘到殿外玩耍,碰巧遇到书生张生。张生见到莺莺容貌俊俏,为能多见上几面,便住进西厢房。

张生从和尚那知道莺莺小姐每夜都到花园内烧香。他来到后花园内,偷看小姐烧香。张生夜夜苦读,感动了小姐崔莺莺,她对张生即生爱慕之情。

叛将孙飞虎听说崔莺莺有“倾国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颜”。便率领五千人马,将普救寺层层围住,限老夫人三日之内交出莺莺做他的“压寨夫人”。正当大家束手无策时,张生先用缓兵之计,稳住孙飞虎,然后写了一封书信给杜确,让他派兵前来,打退孙飞虎。但崔老夫人在酬谢席上以莺莺已许配郑恒为由,让张生与崔莺莺结拜为兄妹,使张生和莺莺都很痛苦。

自那日听琴之后,多日不见莺莺,张生害了相思病,趁红娘探病之机,托她捎信给莺莺,莺莺回信约张生月下相会。夜晚,莺莺在后花园弹琴。张生听到琴声,急欲与小姐相见,便而入,莺莺见他而入,反怪他行为下流,发誓再不见他,致使张生病情愈发严重。莺莺借探病为名,到张生房中与他幽会。

张生考得状元,写信向莺莺报喜。这时郑恒又一次来到普救寺,捏造谎言说张生已被卫尚书招为东床佳婿。于是崔夫人再次将小姐许给郑恒,并决定择吉日完婚。恰巧成亲之日,张生以河中府尹的身份归来,征西大元帅杜确也来祝贺。真相大白,郑恒羞愧难言,含恨自尽,张生与莺莺终成眷属。

看完这本书,让我对男女主人公那种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地抗争精神印象深刻,他们勇敢地追求爱情,即使备受相思的煎熬也不放弃。他们是不幸的,生活在封建皇朝中,受到父母之命等摆布,无法自由追求爱情。但同时他们也是幸福的,因为他们对爱情坚定不移的追求,让他们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结为夫妻。

西厢记读书心得5“好句有情怜夜月,落花无语怨东风”。这是《西厢记》里的一句名诗。

《西厢记》,元代王实甫作。这部作品实际上来源于唐传奇《莺莺传》(又名《会真记》,唐元稹作)。传奇者,浪漫爱情故事。

元朝是中国剧本创作的一个高峰时期。除了王实甫外,杰出的剧作家还有关汉卿,其代表作《窦娥冤》经久不衰。《西厢记》是中国古代四大名剧之一(其余为《牡丹亭》、《长生殿》和《桃花扇》),剧中张生与崔莺莺的生死恋情历来为人们传颂。

《莺莺传》本是以悲剧收尾,但在王实甫手下,张生(字君瑞)和崔莺莺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张生出身于上层阶级,父亲是礼部尚书,但因病早逝,从此,家道没落。于是,前往投靠其父亲曾援助的同窗杜確,因为他镇守边疆,掌控十万大军。张生想从那里谋个一官半职。崔莺莺出身其实更优越。父亲是相国,但也在她幼时早逝。一家人只好举家迁移至浦东(今山西省西南永济市蒲州古城)。张生爱游山玩水,所以有一日特地去浦东普救寺游玩。因为有缘,所以那天,崔莺莺及侍女红娘也碰巧去该寺上香(普救寺是崔相国生前主持捐建的),两人邂逅相遇,一见钟情。迫于封建礼教,张生以读书为名,寄居于普救寺的西厢,希冀每天多望崔莺莺一眼。后来,当地的地头蛇孙飞虎得知崔莺莺貌若天仙后,欲用其五万大军趁崔家上香的机会去普救寺“抢劫”。无奈,崔夫人提出解围者嫁其女的说法。值此危难之际,张生接下这一“光荣的任务”。他派一和尚送信给杜確,最终在他的帮助下,压退了孙飞虎。但是,“却道妇人心易变”,崔夫人瞧不起张生,嫌弃他无名无财,便生出返悔之心,因为有损名门。可是,在爱情面前,谁又阻止得了丘比特的情箭呢?“崔莺莺夜听琴”,两人在红娘的帮助下成就“好事”。莺莺的坚定,普救寺方丈的劝说,大将军杜確的无形“胁迫”,都迫使崔夫人最终做出了让步。她以“金榜题名”来回复张生。苍天有情,张生果真中了状元。一切本已入彀中,谁又想半路杀出个“郑常发”。崔家与郑家定下过娃娃亲。此刻,他想与崔莺莺完婚。得知事情真相后,他诽谤张生,说他已经在外娶婚。崔家误信为真,便想让崔郑二人完婚。千钧一发之际,张生赶了回来。真相揭晓,郑常发自杀。张生与崔莺莺喜结连理。

《西厢记》表达了当时一些先进知识分子意识中对封建婚姻制度的不满和反抗,以及对美好爱情理想的憧憬和追求。时至今日,这一古老的爱情传奇仍被人们传颂,因为,它折服过许多青年男女的心。

西厢记读后感范文4

《西厢记》是我国文学史和戏曲史上的一部杰作,它诞生于盛产戏曲的元代,这部作品以深刻的反封建礼教的思想性和精湛优美的艺术性赢得了古往今来无数读者的喜爱。作品里描写的崔张爱情故事简直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而作品的艺术风格,尤其是它那璀灿优美的语言艺术,更令历代各阶层人土,包括自视甚高的历代文人墨客都为之扼腕赞叹不已。正是由于这部作品的出现,作者王实甫当之无愧地成为我国古代一位杰出的语言艺术大师。这位来自社会平民阶层的人士与当时另一位戏曲大师关汉卿齐名,其作品全面地继承了唐诗宋词精美的语言艺术,又吸收了元代民间生动活泼的口头语言,并将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创造了文采璀灿的元曲词汇,成为我国戏曲史上所谓“文采派”的最杰出的代表。明朝初年著名戏曲评论家朱权在《太和正音谱》中称《西厢记》:“如花间美人,铺叙委婉,深得骚人之趣。极有佳句,若玉环之浴华清,绿珠之采莲洛浦。”本文拟就《西厢记》里所体现出来的这种语言艺术,试为论述二三,管窥之见,浅陋在所难免。

一、《西厢记》语言艺术的丰富性

大凡读过《西厢记》的人都觉得这部剧作的语言文字很美,让人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走进一座迷人的语言艺术宝库,觉得异彩纷呈,目不暇给,如珠似玉,叹为观止。这部剧作包涵着多种不同风格的艺术语言,而又不留雕琢痕迹地融合为一体,浑然天成。所以,研究《西厢记》的语言艺术,我们首先应当注意到它语言艺术的丰富性。

剧作中有雄浑豪放的曲辞: “[油葫芦]九曲风涛何处显?……这河带齐梁分秦晋隘幽燕。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竹索缆浮桥,水上苍龙偃;东西溃九州,南北串百川。归舟紧不紧如何见?却便似弯箭乍离弦。”①(第一本第一折)

这里把九曲黄河写得何等气势磅礴,一泻千里。剧作中也有绮丽流畅的小词:“[中吕][粉蝶儿]风静帘闲,

透纱窗麝兰香散,启朱扉摇响双环。绎台高,金荷小,银镇犹灿。比及将暖帐轻弹,先揭起这梅红罗软帘偷看。”(第三本第二折)

这里洋溢着美好幽深的诗一殷的气氛。

但剧中写惠明和尚的唱词却是另一种慷慨激昂的“金刚怒目”式,请看剧本第二本《楔子》:

[正官][端正好]不念《法华经》,不礼《梁皇仟》,风了僧伽帽,袒下我这偏衫。杀人心逗起英雄胆,两只手将乌龙尾钢椽昝。

[收尾]恁与我助威风擂几声鼓,仗佛力呐一声喊。绣旗下遥见英雄俺,我教那半万贼兵唬破胆。

这是高亢激越,掷地有声的英雄誓词。

剧本中也不乏幽默解颐的话辞,请看《拷红》一折(第四本第二折)中一段唱:

[鬼三台]夜坐时停了针绣,共姐姐闲穷究,说张生哥哥病久,咱两个背著夫人向书房问候。

(夫人云)问候呵,他说甚么?

(红云)他说来,道‘老夫人事已休,将恩变为仇,著小生半途喜变作忧’。他道‘红娘你且先行,教小姐权时落后’。

(夫人云)他是个女孩儿家,著她落后怎么?

(红唱) [秃厮儿]我则道神针法灸,谁承望燕侣莺俦。他两个经今月余则是一处宿,何须你一一问缘由?

这一段的曲白是十分精彩的,尤其是红娘十分俏皮的“供词”,逼真地表现了红娘的绝顶聪明和老夫人的无奈,具有很好的喜剧效果。

上面所举数例可使我们对《西厢记》语言艺术的丰富性略见一斑。《西厢记》在对环境气氛的描写和对人物性格性情的刻划方面则使我们对其语言艺术的丰富性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剧作对环境气氛的描写是为衬托人物活动服务的,剧本为一部崔张爱情诗剧,剧作者描摹环境,突出诗情画意,结合人物活动,达到情景交融的境界,堪称生花妙笔。剧中展开情节冲突的环境为僧舍普救寺,作者用诗一般的语言,将普救寺理想化地写成一个“幽雅清爽”,饶有诗意的胜境,请看:“琉璃殿相近青霄,舍利塔直侵云汉”。“寂寂僧房人不到,满阶苔衬落花红”。在这里,经常佛殿上阴森肃穆的气氛,罗列森严的罗汉菩萨、烧香的婆子俗客,以及念经的和尚,一概略而木写,而只写了相近青霄的琉璃殿、幽静的僧房以及青色的苔、红色的落花,使男女主人公在这样充满诗意的环境中展开一段千古称颂的风流佳话。下面再看第三本第二折写莺莺的闺房是“风静帘闲,透纱窗麝兰香散,启朱 扉摇响双环。绛台高,金荷小,银钉犹灿”。这里通过描绘莺莺的闺房,创造了一种幽深闲静,香气弥漫的美好氛围,这与茸茸举止娴静、深沉含蓄而又感情丰富的性格是相吻合的。即使在剧中个别情节有悲苦性质的场面里,作者的描写依然笼罩着诗般的气氛。比如第四本第三折“长亭送别”:“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其语言是借助古典诗词描写离愁别绪的特有表现手法来加以渲染的,是以那种诗意的浅浅哀愁和无奈的色调来表现主人公离别时的悲苦的。

在刻划人物性格感情方面,作者善于驾驭语言的天才得到古今读者又一首肯。如果我们仔细读一读剧中有关描写人物的语言,便会感到人物的至情至性(或典型性格)无不一一凸现,令人有其声如其口出以至呼之欲出的感觉。从语言的角度来说,戏剧不同于小说或其他文艺形式,后者常常采用第三人称来叙述故事,但戏剧则必须通过剧中各种人物不同的声口说话,以性格化的语言来刻划人物,《西厢记》在这方面堪称典范。

请看第二本第一折,孙飞虎兵围普救寺,欲掳获莺莺做压寨夫人,众人慌作一团计无所出。莺莺则提出著名的“五便三计”:第一计献身于贼,第二计献尸于贼,老夫人皆认为不可,于是有第三计:“不拣何人,建立功勋、杀退贼军,扫荡妖氛,例陪家门,情愿与英雄结婚姻,成秦晋”。老夫人认为此计较可,虽然不是门当户对,也强陷于贼中。此时,好一个张生,在众目注视下出场了:“(末鼓掌上云)我有退兵之策,何不问我!”这一句“何不问我!”有力地表现了张秀才的才智胆识,使人感到这位痴情的书生并不是无能的懦夫,而是临危不惧的勇士。由此,张生在众僧人和莺莺、红娘的心中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

应当说,在《西厢记》中,这种即景生情而又贴合人物个性的语言是很多的。请再看第三本《楔子》的开头——

莺莺: “自那夜听琴后,闻说张生有病,我如今著红娘去书院里,看他说甚么?”(唤红娘)

红娘:“姐姐唤我,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

莺莺:“这般身子不快啊,你怎么不来看我?”

红娘:“你想张……”

莺莺:“张甚么?”

红娘:“我张著姐姐哩。”

这数句对白不外是 莺莺打发红娘去探望张生,但人物语言声口,见性见情。 莺莺身子不快、实有心病,她却先责怪红娘不来看望自己,红娘对小姐的心病了如指掌,因此快人快语,语刚出口,又觉得过于直率,怕小姐难以下台,一句话只说了半句就顿住:“你想张……” 莺莺对“张”字当然敏感,立即追问,红娘急切间改口:“我张(望)著姐姐哩。”足见红娘聪明狡黠,善于应对。这段对白固然表现了 莺莺红娘间亲密的主仆关系。但莺莺说的话自是莺莺身份,话语闪烁不定,不易捉摸。红娘虽是下人,却机警有谋,惹人喜爱。《西厢记》中这样精彩的性格化的语言对白是不胜枚举的。通过语言对白刻划人物性格,是《西厢记》语言艺术的一个特点。

《西厢记》语言的丰富性还表现在作品对民间俗语的吸收运用。当然,这也是为刻划各种人物不同性格服务的。纵观全剧,剧作者对文化修养高的人物如张生、莺莺多用文雅的语言,而对于文化修养较低,性格粗豪或爽朗泼辣的人物,如惠明和尚、红娘则多用口语俗语。请看第二本《楔子》惠明和尚出场所唱:[滚绣球]非是我贪,不是我敢,知他怎生唤做打参,大踏步直杀出虎窟龙潭。……

[耍孩儿]我从来驳驳劣劣,世不曾忑忑忐忐,打熬成不厌天生敢。我从来斩钉截铁常居一,不似怎惹草拈花没掂三。……

上述曲子中有口语: “打参”、 “驳驳劣劣”、 “忑忑忐忐”、 “天生敢”、“没拈三”,成语则有“虎窟龙潭”、“斩钉截铁”、“惹草拈花”等,通过这些口语成语的运用,刻划了惠明和尚天不怕地不怕的粗豪性格。

又请看剧作第四本第二折《拷红》有些曲子:“[越调][斗鹌鹑]则着你夜去明来,倒有个天长地久;不争你握雨携云,常使我提心在口。则合带月披星,谁着你停眠整宿?老夫人心数多,性情馅,使不着我巧语花言,将没做有。”

上述曲子中出现好些成语,如:“天长地久”、“提心在口”、“带月披星”、“巧语花言”;还有当时的民间口语俗语,如:“心数多”、“性情 ”、“将没做有”等,是从红娘的口中道出的。这些很好地表现了红娘热情泼辣,聪明机敏的性格。这些成语口语俗语在曲辞中的穿插运用,既生动传神地刻划了人物性格,又使曲子通俗易懂并且琅琅上口,使全剧达到华美与通俗的和谐统一。《西厢记》作者善于学习并成功地运用民间俗谚口语,是使这部剧作语言丰富多彩脍炙人口的其中一个因素。

二、《西厢记》语言艺术的文采性

古典戏曲发展到元代,可以说是迈上了一个高峰,唐诗宋词元曲,世人皆言,说明元曲与唐诗宋词一样,都是代表一个朝代的珍品,这与其语言艺术的成就是分不开的。元杂剧分为本色派、文采派两派。本色派以朴素无华,自然流畅为语言特色;文采派则以词句华丽、文采璀灿为特点,并十分注意修饰词语,有很好的修辞技巧。关汉卿是本色派的语言大师,王实甫则为文采派的杰出代表,其代表作《西厢记》堪称文采派的典范。这部作品在艺术上几乎是完美无缺的,其文辞之华丽、故事之曲折、文笔之细腻、人物之传神均属一流。“文辞华丽”是《西厢记》语言艺术的特色,这种语言特色是形成剧本“花间美人”风格的重[赚煞]饿眼望将穿,馋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

意惹人情牵。

“临去秋波那一转”乃曲中之眼,美而传神。

第三本第二折,又通过红娘之口正面写了驾营:

[醉春风]则见他钗蝉玉横斜,髻偏云乱挽。日高犹自不明眸,畅好是懒,懒。

t普天乐]晚妆残,乌云彩掸,轻匀了粉脸,乱挽起云鬟。将简贴儿拈,把妆盒儿按,开折封皮孜孜看,颠来倒去不害心烦。

这折唱词以秀美的艺术语言刻出莺莺外表懒散娴静,内心却对张生病情消息的焦虑和等待以及见到简帖后的喜悦心情。可见剧本写人与状物一样,其语言同样不乏华美秀丽的特色,保持着“花间美人”的艺术风格,这在写剧中其他人物,如张生、红娘、老夫人、惠明和尚等时也随处可见。倘若没有语言上这种五彩缤纷的娟丽姿采,“花间美人”就要黯然失色。下面再请看《西厢记》中的几组名句(诗),我们对“花间美人”的灿然文采就更能领略了。

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第二本第一折)

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第四本第三折)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第三本第二折)

以上这些绝妙好词,在《西厢记》里面俯拾皆是,真是美不胜收。这里无庸再一一例举。正是这些“词句警人,余香满口”的艺术化语言,使《西厢记》处处洋溢着诗情画意的气氛,成为一部百代称誉的诗剧。

说到诗与词,若数词句华美、文采璀灿莫过唐诗宋词。《西厢记》剧作者的成功之处是吸收了唐诗宋词的精美语言,使剧作语言更富于文采性。如第一本第一折张生的唱词:“[天下乐]只疑是银河落九天。”便是化用唐诗人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又如第二本第一折营茸的唱词:“[混江龙]……隔花阴人远天涯近。”则是化用宋女词人朱淑真词《生查子》句:“遥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又如第一本第四折张生唱词:“[鸳鸯煞]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这里化用宋苏东坡词《蝶恋花》中句:“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还可以举出更多这样的例子。显然,剧作者

对唐诗宋词的喜爱,使他不仅乐于在剧作中采用诗词情景交融的艺术表现手法,而且乐于化用这些诗词当中的经典名句,使之贴合剧中的人物,感情及环境,从而使这部剧作亦增添了五彩缤纷的璀灿文采。

《西厢记》的文采性在语词优美、娟丽动人方面确是无与伦比的。另一方面,这部剧作的文采性,也表现在其包含有丰富的修辞技巧,因而剧作的语言修饰达到美轮美奂的境界。据《中国戏曲通史》(张庚、郭汉城主编)统计,全剧运用的修辞手法达34种之多。这里只举出一种修辞格——“复迭格”中迭字词的运用,如剧中第四本第四折“[雁儿落]绿依依墙高柳半遮,静悄悄门掩清秋夜,疏刺刺林梢落叶风,昏惨惨云际穿窗月。”这里“绿依依”、“静悄悄”、“疏刺刺”、“昏惨惨”等迭字词的运用对加强语言的表现力、增强环境的渲染起了很大的作用。再看剧中第一本第三折,作者是如何传神地运用迭字词来表现张生的动作与心情的:

[越调] [斗鹌鹑]……侧着耳朵儿听,蹑着脚步儿行;悄悄其其,潜潜等等。

[紫花儿序]等待那齐齐整整、袅袅婷婷、姐姐莺莺。

“悄悄冥冥”等迭字词,形象生动,恰到好处地写出张生对莺莺的爱慕及主人公初恋时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剧中类似这种精妙的迭字词还有许多,这类迭字词的巧妙运用使作品写影写情述事皆臻妙境。其他的还有三十余种的修辞技巧就不一一例举了。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②正是这些有丰富修辞技巧的曲词,才使人感到《西厢记》这部剧作语言的精美。从这一角度来看,《西厢记》语言的文采性是作者精雕细刻的结果。必须指出的是,《西厢记》文采璀灿的语言特色,绝不是形式主义的堆砌词藻,雕琢造作,使人晦涩费解。全剧语言华美秀丽而流畅自然,达到“清水出英蓉,天然去雕饰”③的境界,这是同时代以及其他著名戏曲作者所不能企及的。

还必须指出, 《西厢记》是有着严格韵律限制的戏曲作品,要在一定的规矩内作出切合人物环境戏情又合乎韵律的精美曲辞,绝非易事,比如第一本第三折中张生唱:“[么篇]我忽听、一声、猛惊,元来是扑刺刺宿鸟飞腾,颠巍巍花梢弄影,乱纷纷落红满径。”第二本第四折中莺莺所唱: “……本宫、始终、不同。又不是《清夜闻钟》,又不是《黄鹤醉翁》,又不是《泣麟》、《悲凤》”。六字中三押韵,极不易制作,剧作者填写得既合韵律,又拟声写情,精美绝妙,确非大手笔不可。明朝何良俊所写的《四友斋丛说》认为“王实甫才情富丽,真词之雄”,然哉斯言。

三、结语

《西厢记》是中国古典戏曲乃至整个古典文学创作领域的一部杰作,它深邃的思想内容和精妙的艺术风格使这部作品七百年来一直雄踞“一流”的宝座。作品的艺术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品的语言艺术,可以这样说,运用什么样的语言,作品就具有什么样的艺术风格。《西厢记》的语言艺术是无与伦比的,它继承了唐诗宋词精美的语言艺术,吸取了这些古典诗词的精华,又吸收了当时(元代)民间生动活泼的口语,经过提炼加工,博取众长,从而形成自身华美秀丽的语言艺术特色。所以《西厢记》的语言艺术既丰富多彩,又极有文采风华,两者完美结合,而且通俗、合律、自然流畅,代表了中国古典戏曲“文采派”语言艺术的最高成就。

①见《中国古典文学丛书》的《西厢记》第7—8页,王实甫撰,张燕瑾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下文引《西厢记》均见此书。

西厢记读后感范文5

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

总是离人泪。

短短数十字,一幅秋景送别图跃然纸上,在漫不经心的翻阅中,我忽然就被震撼了。夕阳芳草、雁过霜林,写的分明是天地的自然之色,却字字浸润着心情。

于是,每次读《西厢记》,总少不了要从这一折开始读起,读来心潮涌动,余香满口。

不过,每次读《西厢记》,总要跳过天赐团圆卷的最后一折:“相女,配夫,新状元花生满路”。华屋之下的一群老少男女,一个个面带喜色――老夫人很高兴,因为女儿好歹嫁给了官途似锦的状元郎;崔莺莺很高兴,因为准相公到底没有留恋异乡花草,如约归来成亲;张生也很高兴,主要是因为自己考中了状元。“四海无虞,皆称臣庶……谢当今盛明唐圣主,敕赐为夫妇”。 由于场面实在太热闹,原本朴素的故事、清淡的渲染被突然施以浓妆艳抹,美丽由此脱离了真实。我以为,这个结局,是由高向低后退了好几步的结局。

再看“但得一个并头莲,强似状元及第,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拆鸳鸯在两下里。”这几句,后人常夸赞这几句口诛封建礼教的唱词犀利异常,一针见血,击中要害。可惜,如此铿锵顿挫的话儿竟然出现在莺莺送张生赴京赶考的场合,颇有点像是总体服从安排之后的低声埋怨。显然,这是于事无补的徒劳感叹,它的声音如此微弱,甚至不敢呼吁任何支持,不敢让任何人听见,不追求任何实际影响,更不暗示任何作为。与那结尾之处的团圆高唱,它微弱得几乎没有一点力量,而整个剧本的其他章卷中,也再也找不到类似的申斥了。

《西厢记》的价值,因此竟被王实甫自己削去大半。

于是,整部《西厢记》虽然写得惟美绵长,却总摆脱不了一种娇弱的病容,其中尤以赶考离别为甚。暮秋早春,花落花开,张生梦回故乡,莺莺望眼欲穿,一封泪书,两地情长,大团圆之前的铺排凄美曼妙,仿佛是盛大乐章前一段哀婉的弦乐独奏。但在那些华丽词藻的背后,却不见了叛逆,不见了争鸣,斥责“蜗角虚名”的勇气只化作了绵软的儿女情长。到底,“鸳鸯”还是被蜗角虚名拆分两地,且将毕生的幸福都托付给了蝇头微利。正是为了蜗角虚名,两人“昨夜成亲,今日别离”;也正是得了“蝇头微利”,最后的皆大欢喜才成为可能。

王实甫和他的《西厢记》,看似叛逆,其实驯顺,完完整整地落入了一种固有的逻辑圈套。张生和莺莺都不曾坚持过像模像样的反抗,而是不约而同将自己的爱情和自由呈送给科举功名裁决,倾注全部的青春热血在帝王家的棋盘上充当俯首听命的棋子,竭尽全力玩了一场关乎幸福的豪赌。感谢王实甫的垂怜,张生和莺莺赌赢了。一个酬了三尺龙泉万卷书,一个请了五花官诰七香车。然而,衣锦还乡时不见了凭栏独望的身影,忘怀了长亭芳草的凄凉,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好了,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如释重负地唱完了欢喜的最后一折。

《西厢记》在封建的范式之内实现了一个最为大胆而浪漫的理想。不过,欢喜的结局并不让人畅快,故事还是笼罩上了太多阴影。在最后一折中,我们找不到两个追求自由和幸福的青年身影,而是新纳入封建官僚体系的朝廷官员和他的夫人。与其说他们反抗成功,不如说是妥协胜利;幸福得到了,但无关自由,这才是真正的结局。张生和莺莺很快就会成为新的老相国和老夫人。

西厢记读后感范文6

摘要人情美是人的本真状态与真实的情感的自然展现,人性美与传统社会制度以及社会伦理联系密切。了解作者的生存状态,并对作品比较研究,会发现《西厢记》有人情美,但更重要的是人性美的绽放;《牡丹亭》有人性美,但更多的是人情美的颂唱。

关键词:人性美 人情美 《西厢记》 《牡丹亭》

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A

爱情是《西厢记》与《牡丹亭》两部作品中的主题与主线。然而爱情之美在两部作品中的体现不尽相同,分别表现为人性美与人情美各放异彩。

一 释义:人性与人情

“道始于情,情生于性。”“人性”是“在一定的社会制度和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形成的人的本性”。“人情”则为“人的感情,人之常情”。由此可见,“人性”侧重社会属性,“其核心内容是以人的自我意识为基础的对现世生存的深刻体验与反思”;“人情”则从人的自身情感出发,更注重自然属性。当然,文学作品中的人性美与人情美是由作家、作品、读者共同构建的情感体验。

从这两种美的性质上讲,人性美与中国传统社会制度与社会伦理所关注的“善”联系更为紧密,它是文人通过对现世生存的深刻体会与反思之后,将其在现世生存之中追寻不到却深深渴望的真、善、美,通过文学作品表现出来,以此唤起观众或读者审视生活的情感共鸣。

而人情美则是文人通过文学作品来发掘人的生命中已然存在的真善美,表现人之本性、人之常情,展示本真之美、自由之美。此类作品思考观照的对象是人的内心世界,所引起的情感共鸣也源自于观众或读者对灵魂或内心深处的反思。

二 溯源:放逐与游走

对于王实甫和汤显祖而言,文人走向边缘的现象正是时代与环境所赋予《西厢记》与《牡丹亭》的人性美与人情美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同是文人走向边缘,但各有侧重,各有区别。

王实甫生活的时代,正是元蒙贵族实行民族压迫与歧视的时代。科举考试的废除,阶级地位的低下,生存状态的恶化,使得下层文人上不能科举出身以治国报国,下不能寒窗吟咏以修身齐家。既无力于功名进取,又无意于工商营生,放浪于勾栏,混迹于优伶,成了被放逐的文人们的生存方式,创作杂剧也因此成为了他们倾泻抑郁不平之志的精神寄托。故王国维先生指出,“余则谓元初之废科目,却为杂剧发达之因”。

如果说王实甫所处的环境与时代是一个文人被放逐后走向边缘的时代,那么汤显祖所处的环境与时代则是一个文人主动的游走于边缘的时代。

明王朝大力提倡程朱理学,辅以八股取士,以此来笼络文人,束缚思想,加强统治。然而到明中叶以后,统治集团内部腐朽党争,以及进步文人集团与腐朽统治集团的斗争愈演愈烈。尽管文人的地位由八股取士得到了进升,但面对着这种恐怖的社会现实,更多的文人会主动地选择游走于边缘。

在自由的边缘状态下,戏曲成了文人移情的载体。明统治者对待戏曲的态度相对宽松,而嘉靖年间魏良辅改革昆山腔,使之轻柔婉转、缠绵悠远,更适合文人学士的风雅情趣。这一历史时期的资本主义萌芽,带动了社会风气空前的活跃,也为文人游走于边缘、移情于戏曲创作提供了客观条件。游走于边缘的汤显祖正是选择以戏曲创作,来“以情抗礼”,对抗当时的思想禁锢,传达自己的人生态度。

三 双美:《西厢记》与《牡丹亭》

将《西厢记》与《牡丹亭》进行比较,会发现:《西厢记》有人情美,但更重要的是人性美的绽放;《牡丹亭》有人性美,但更多的是人情美的颂唱。

《西厢记》中一句“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似乎印证着作者关注的是有情之人,作品彰显的是爱情之美。然而在剧中,爱情的发展需要崔张二人的共同反叛,爱情的实现需要红娘的鼎力撮合,爱情的兑现需要的是张生一举及第、得中头名。而门阀观念、等级制度、伦理道德等种种束缚、障碍的显现,在给予爱情以好事多磨的考验的同时,更赋予作品以人性美的因素。

杜丽娘的爱情自然有着冲决传统封建伦理道德禁锢的人性之美,然而《牡丹亭》中,汤显祖突出的是一个“情”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杜丽娘是带着青春的“情”的萌动登场的,这里的“情”,是在封建统治者所谓的天理、伦理之外的人类的自然情感与李贽所谓的“童心”。不同于崔莺莺追寻爱情道路上来自家长、阶级、社会的种种制约,杜丽娘的爱情之路是在生命终结之后展开的,其魂魄以超越生死、时空、社会的自由方式超越着“理”与“礼”的限制。这种自由,无疑更发散着人情美的光芒。

四 结语:附庸美与自由美

人情美偏重于自由美,是人的本真状态与真实的情感的自然展现。人性美则偏重于附庸美,与现世社会制度中的“善”结合,凝结了不少与社会制度、社会伦理有关的标准的限制。

人性美与人情美在《西厢记》与《牡丹亭》中得到了极致地演绎。人情美更多的是作家对人的自然情感的展现。这一展现有着作家更自然、更主动地对人本身的思索。而人性美则与人类所处的时代环境中的制度有更多的密切联系,往往展现的是作家对现世的思索之后的被动“移情”。从这一角度讲,《牡丹亭》中较高程度的人情美比《西厢记》中为数不少的人性美更加深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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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鲁枢元编:《文学理论》,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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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王国维:《宋元戏曲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

[6] 王实甫:《西厢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