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城邂逅电影范例6篇

同城邂逅电影

同城邂逅电影范文1

[关键词]好莱坞;爱情电影;浪漫元素解读

一、引言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爱情便成为电影创作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题材。禅师曾经给人们留下一个故事:掉下悬崖的人抓住了一根树枝,上面却有两只老鼠在不停地啃咬,而悬崖下面则是两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虎豹。生命岌岌可危的人只能拼命地向上爬,却发现触手可及的地方长着一颗鲜红的草莓,于是他开始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而爱情就是这颗甜美可口的草莓,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浪漫。好莱坞的爱情电影,将浪漫元素运用得可谓炉火纯青。下面笔者将从《魂断蓝桥》和《泰坦尼克号》两部经典的以爱情为主题的电影中解读浪漫元素。

二、浪漫的回忆

浪漫本来就是常态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在电影中也是一样的。它就像是黑暗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虽然非常美丽,却要竭尽全力地去燃烧自己,才能制造出夺目的光芒。而灿烂过后,剩下的依然是虚无。很多经典的好莱坞爱情电影的结局都是凄美的,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令主人公终生难忘,也令观众在观影后的很长时间内都记忆犹新。

以《魂断蓝桥》为例,影片开头的第一个镜头就定格在白发苍苍的罗伊上校站在滑铁卢大桥上眺望远方,而他的思维却停留在对心上人无尽的回忆之中。在他耳畔环绕的还是那如巧克力般甜美的声音。

“这个护身符是我特意送给你的,你必须要时刻将它带在身边,这样就会永远记得我了,――你,是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我这辈子都不会将你忘记,永远不会!”

电影是以美国第一次世界大战为背景,当时的伦敦战火缭乱,当空袭警报响起,街上满是慌乱逃往防空洞的行人。此时,恰巧有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从滑铁卢大桥上匆匆跑过,忽然有一个提包滑落,一名姑娘想要捡起来却眼看就要被飞驰而来的马车撞上,此时年轻的上尉军官罗伊拉住了姑娘。这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便这样拉开了序幕。滑铁卢大桥也因这段凄美的爱情被命名为蓝桥。所以说,桥俨然已经成为电影中的一个标志性的浪漫元素。无论是华铁卢桥、廊桥还是我国西湖边的断桥,都是盛产美好爱情的“宝地”。因为,古往今来,每天都会有无数伤心人从桥上踱来踱去,也有无数人从少年熬到了白头。为什么爱情电影总是喜欢将美丽的邂逅设定在桥上呢?原因就在于桥是两个陌生人不期而遇的最佳场所,是狭路相逢的必经之地。就像《魂断蓝桥》中的罗伊和玛拉,在人山人海中偶然相逢,便一见钟情,是很多人都向往的情景。但往往美好圆满的结局都容易让人遗忘,能被记住的、能称得上“浪漫”二字的都是那些无果而终的故事。罗伊与玛拉虽然经历了战争生离死别的考验,但终究还是没能在一起。这就说明,能够在桥上相遇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擦肩而过了,能够真正相守在一起的人并不多。所以,才有了白发苍苍的罗伊上校在“蓝桥”上凭栏眺望。这座美丽的桥依然还在,那一瞬间的相遇仿佛就在昨天,手中象牙雕刻的护身符还完好无缺,只是物是人非,留下的仅仅是对这段美好爱情的回忆。

好莱坞电影《泰坦尼克号》在这一点上与《魂断蓝桥》有着惊人的相似。《泰坦尼克号》的开篇,也是以露丝的回忆切入正式的故事情节。但这段凄美并且惊心动魄的爱情却是发生在一艘豪华巨轮――“泰坦尼克号”之上。为了证明泰坦尼克号是“世界工业史上的奇迹”,在其处女航时便邀约了当时美国上流社会的贵族们,而一个放荡不羁的少年画家却因一场赢得了一张宝贵的船票,所以才与富家少女露丝在船上相遇了。这种百年难遇的相逢本身就充满了传奇的浪漫主义色彩。

三、邂逅

在我国的传统爱情观中,一直倡导的都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但这种过于“水到渠成”的爱情就显得不是那么浪漫。铭心刻骨的、令人终生难忘的爱情通常都如流星般稍纵即逝,却也绚丽夺目。所以很多人喜欢观看极具浪漫色彩的爱情电影,喜欢在120分钟内感悟一些爱情之道。在浪漫元素的使用方面,好莱坞爱情电影可谓是当仁不让。

“浪漫”通常情况下都是从邂逅开始的,所以显得格外的美好。在《魂断蓝桥》中,罗伊和玛拉本来是生活在不同阶层而且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如果不是蓝桥上意外的邂逅,就不可能发生如此浪漫的爱情故事。虽然,两个人因为道德观念和阶级观念的束缚无法结合,但在彼此心中,这都是一段再美好不过的爱情。

邂逅是爱情电影中十分重要的一个浪漫元素,它不能被人为地创造,也不是等待就能换来的。而正是这种偶然性才令其显得尤其珍贵。邂逅是未知命运毫无征兆的降临,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爱情自然是充满浪漫氛围的。所以,在生命面临即将被毁灭的危机时,罗伊和玛拉却又在防空洞中意外地邂逅了,爱情――这颗悬崖边上的草莓自然变得格外鲜红可口,所以两人才会情不自禁地去品尝,并且乐在其中。在空袭报警响起这种十分危急的时刻,安排一场如此甜蜜的邂逅,的确为这部爱情电影增添了很多浪漫情愫。

再看《泰坦尼克号》中杰克与露丝的爱情,他们的故事也是从甲板上的邂逅开始的。露丝是跟随自己的母亲和未婚夫卡尔参加的这次处女航,但她早就看出卡尔就是一个势利小人,所以不想嫁给他,甚至还起了轻生的念头。就当她萌生投海自尽的想法时却与杰克偶然相遇了,这样美丽的邂逅为他们凄美的爱情奠定了浪漫的基调。所以说,可遇而不可求的相逢才是浪漫爱情故事应有的开始,也是爱情电影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四、浪漫如礼花般绽放

爱情,就像礼花一样,一旦绽放便会将自己的光辉洒满天际,不但色彩斑斓而且令人目不暇接。美国好莱坞电影立志于打造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其中对浪漫元素的应用更是琳琅满目。在电影《魂断蓝桥》和《泰坦尼克号》中就有几处堪称经典。

(一)诗情画意与轻歌曼舞

在《魂断蓝桥》中,玛拉是一位优秀的芭蕾舞蹈演员,罗伊为了看她的表演而错过了上司的宴会,并在玛拉表演结束后与其相约,两人在华尔兹舞曲《一路平安》中翩翩起舞,场景尤其美丽并且温馨。演奏完毕,大厅内的蜡烛一支一支地慢慢熄灭,在一片黑暗之中罗伊和玛拉含情脉脉,最后终于互吐情愫,拥抱长吻。轻歌曼舞已经成为好莱坞爱情电影中标志性的浪漫元素,在如诗如画的场景中,王子与公主幸福地在一起,而且这也是观众所乐意看到的。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爱情并不像电影这般温馨与浪漫,所以很多人将自己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寄托于电影。

在《泰坦尼克号》中,露丝与杰克并没有机会像罗伊与玛拉一样在美妙的音乐中翩翩起舞,可是二人却不乏诗情画意般的相处。杰克是一名才华横溢的年轻画家,露丝脱下自己的衣服,戴上那颗“海洋之心”让其为自己画像。爆表的颜值、漂亮的宝石以及暧昧温馨的气氛,令整个场景充满了诗情画意,不需要任何语言的诠释,却将浪漫演绎到了极致,这简直是神来之笔。好莱坞爱情电对浪漫元素的应用在这部电影中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二)情话

如本文开篇罗伊对玛拉说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将你忘记,永远不会!”女人对情话的喜爱程度是无法形容的,尤其是在热恋当中。在《魂断蓝桥》中,罗伊对玛拉许下了一个军人刚毅的承诺,这样的情话非常普通,但也非常真诚和饱满。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能听到如此铿锵有力的情话,真是再浪漫不过了。所以,如此的情话真的让人刻骨铭心,同时也让观众为之心动。

另外,大家都还记得《泰坦尼克号》中那句经典的“You jump,I jump”吧。直到现代都是无比经典的一句情话。不需要过多的修饰,简单粗暴,但却直击人们的内心,具有非常强烈的震撼力。在泰坦尼克号即将毁灭之际,露丝用这句话告诉杰克――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无论生与死我都相信你,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但那个时候,已经不需要过多的修饰词,信任与陪伴才是最直接也是最动听的情话。是的,即便面临生死,他们依然如此浪漫。所以,这部电影给人们带来的震撼并不是那惊心动魄的灾难场面,而是在面对生死时两个不同阶级的人坚贞不渝并且充满浪漫色彩的爱情。

(三)黯然销魂的离别

虽然人们都喜欢大团圆的结局,可是过于完美的结局就容易被人遗忘。而且,没有挫折、顺利结合的爱情,也显得不那么难能可贵,也就缺乏几分浪漫的色彩。

在《魂断蓝桥》中,之所以白发苍苍的上校罗伊会在滑铁卢上面凭栏凝视,是因为他深爱的玛拉离开了他,他用生命去诠释的爱情却只能用生离死别来收尾。虽然战争结束了,罗伊活着回来了,但是造化弄人,玛拉为了生存做了女。由于道德观念的束缚,由于阶级的存在,由于玛拉的善良和诚实,她选择了离开。玛拉带着对罗伊的爱,对这份美好感情的眷恋,在见证了他们爱情的蓝桥上终结了自己的生命,将纯洁和美好留给了她爱的人。美丽的爱情与黯然销魂的离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更加动人心弦,也令这段爱情足够浪漫。

同样,《泰坦尼克号》也没让观众看到大团圆结局。无论露丝怎样努力拯救被铁链锁在船底的杰克,无论杰克如何奋力保护着自己心爱的露丝,结果他们还是没能一起逃过这场灾难。在落入大海之后,杰克将露丝放到木板上而自己则在水中,但他还是不停地鼓励露丝,让她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和勇气。最终,救援船回来了,可是杰克已经永远地离开了。露丝为了实现自己对爱人的承诺努力呼叫救援船,最后得以生存。在大难来临之际,男人用生命证明了自己对女人的爱,这样的离别是何其的浪漫。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这样的机会让我们去验证一场爱情,去体验这种至高无上的浪漫。所以,《泰坦尼克号》影响了近两代人的爱情观,让人们相信爱情是纯真与美好的。

五、结语

从医学角度分析,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绝对爱情仅仅有48个小时,因为过度燃烧生命极有可能会引起身体的病变。当《魂断蓝桥》中的女主人公玛拉被生活所迫去滑铁卢桥上做女时,我们不得不承认,再美丽的面庞、再精致的身体也只不过是用来糊口的工具。不过幸运的是,她还可以选择死亡,所以当卡车疾驰而过时,只是用灯光扫过玛拉苍白的脸,而没有设置血腥和恐怖的场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玛拉用那一抹凄美的眼神洗礼了自己对爱人所有的不洁。虽然和所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认为,生命的结束才是浪漫定格爱情永恒的唯一途径。所以,《泰坦尼克号》中的露丝才会放弃势利的未婚夫,选择与真实并且真诚的杰克同生死共患难。虽然她幸免于难,虽然杰克已经离她而去,但她仍然坚持自己的选择,没有回到原本富裕的家庭,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重新开始生活,并将杰克与自己真挚的爱情深埋心中。露丝与杰克的凄美爱情已经成为一个世纪的经典,很多少男少女都在向往发生在“泰坦尼克号”上面的一切。爱情是美好的,而好莱坞电影正是抓住了观众对这一美好事物的憧憬,将一些在现实生活中难以实现的情节展现在人们眼前。无论是《魂断蓝桥》还是《泰坦尼克号》,都证明了好莱坞爱情电影中所使用的浪漫元素是非常成功的,而这也是国产爱情电影创作需要认真学习的地方。

[参考文献]

[1] 刘昊.好莱坞对国产爱情题材剧本创作中的影响[J].戏剧之家(上半月),2014(04).

[2] 孙彩惠.新世纪中国爱情电影中爱情观的流变[J].当代电影,2014(05).

[3] 唐鸿.国产都市浪漫爱情电影渐成类型――《失恋33天》的可复制与不可复制[J].电影评介,2012(02).

同城邂逅电影范文2

两个美国人,哈里斯和夏洛特,因为各自的原因来到陌生的东京,住在同一家酒店,然后,他们相遇了。他有一段长达25年的婚姻和满脸的疲惫表情,而夏洛特结婚两年,她那位当摄影师的丈夫忙得就像是一只被不断抽打的陀螺,在绝大多数时候,夏洛特只是孤身一人,即使浩瀚的整个东京,也没有一个角落能将她的寂寞好好地收藏。

影片的开头,是哈里斯从机场到酒店途中所见到的风景,东京确实繁华,可是,那繁华是僵硬地站在他对面的东西,霓虹越是闪亮,他的渺小与孤单就越是欲盖弥彰。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总是需要寻求安慰的,所以,哈里斯对于夏洛特在电梯里对他那偶尔的微笑心怀感激就不难理解了。

片中有两处打电话的情节令人难忘。当夏洛特与她远在美国的朋友聊起她的日本之行时,对方却因为心不在焉而将她的电话匆匆挂断,当她放下电话之后,早已泪流满面。她只不过想找个人好好聊聊而已,哪怕是说一些最琐碎的事情,但是,当陌生感与寂寞无处不在又强大无比的时候,遥远的帮助已经无能为力,她必须找到一个触手可及的办法逃离。而哈里斯也遇到了相同的问题,当他在凌晨打电话给他的妻子时,却正遇到在地球另一端某个忙乱的早晨,他的妻子也在例行的问候之后将他的电话挂掉。丢掉话筒之后,连哈里斯自己都发现了自己的愚蠢。

从哈里斯的身上,夏洛特看见了自己婚姻的将来。原来,婚姻远不是她所想像的模样,就算是两个人在一起了,同床共枕着,可是,彼此心底的寂寞与思绪却是对方怎么也不能了解的。

独处异乡的陌生感使他们走到了一起,可是,对婚姻的无可奈何又让他们双双陷入到了另一种孤单之中,于是,他们想到了逃避,哪怕这种逃避的快乐注定了只是昙花一现。而他们终于明白,他们是逃不掉的,他们脸上的表情,叫做“落寞”。

夏洛特问哈里斯,“我进退两难,会好起来吗?”而哈里斯也不知道答案,他只能含糊地回答道:“不……哦,也许会好起来的。你还有救。”他们其实都明白,两个人能伸入到彼此心底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像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奇迹,用来换取一次塌实的睡眠那是最好不过,所以,谈话永无结果,他们终于沉沉睡去。

在影片的最后,坐在车上的哈里斯发现了从人群中匆匆走过的夏洛特,他走下车来追上她并与她紧紧拥抱。当他将夏洛特的肩膀渐渐松开的时候,哈里斯说的却是“再见”而不是其它的一些什么,然后,音乐响起,就算是穷尽一生,也许,他们也不会再相遇。

好了,终于完了,这一场叫做“迷失东京”的邂逅终于结束了,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邂逅就应该只是邂逅而已,谁要是想将邂逅变成纠缠,那才叫作彻底的愚顽。

其实,在婚姻里孤单的人又岂止是他们两个,在电影中匆匆带过的两个画面也许值得注意。当夏洛特在酒店里闲逛的时候,她无意中闯到一间教插花的教室,那里都是一些年华已逝的妇女。夏洛特实在是不能明白,将那些枝叶插到花盆里有什么乐趣,可是,不将自己的时间插到泥土当中,她们,又怎么度过自己漫长的婚姻和人生呢。另外一些人在游泳池里徒劳地跳着健美操,哈里斯先是靠在池壁呆呆地看着,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将自己没入水中,由着水流将周围的声音覆盖,也由着自己对那些无聊而寂寞的场景视而不见。

寂寞应该是一种病吧,或者,寂寞是人类在进化途中遇到的一个麻烦。当一个人突然处于陌生的环境中时会感到寂寞,当一个人置于人群中时也会感到寂寞,剧烈的繁华与苍茫的城市也能使人感到寂寞。当他们想逃的时候,他们原本以为找一个人在一起之后就不会寂寞了,可是,无论怎样,一个人说到底还只是一个人而已,寂寞这种病,婚姻也医不好。

同城邂逅电影范文3

原来真的有缘分这回事。开始的开始,简直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转角都能遇到爱;最后的最后,即便是身处同一座城市,居然也可以8年未曾碰面。今天这狭小的幼儿园,想必他们也是几次擦肩而过了吧?竟没能在人群中认出对方。

桑桑感觉这一切都像是电影,却一时有些恍惚,自己是该当演员还是观众。罗小威伸出手说:好久不见!几乎是同时,他们指着对方的小孩:这是你女儿/儿子?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记得刚分手的时候,桑桑是很怕与罗小威再次相见的。有时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便心下一惊,如同撞鬼一般,仔细辨认才放下心来。整整一年过去了,桑桑再没有遇到过罗小威。意识到这件事,是在某个夏日的午后,桑桑忍不住扑哧笑了:又不是演电影,这上千万人口的城市,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邂逅?

不管当初是怎样的轰轰烈烈,也不管后来是如何的不欢而散,时间总会冲淡一切。桑桑再次恋爱,一切都很自然地发生,就如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天经地义。

第一次听到《好久不见》那首歌时,在那低吟伤感的歌声里,桑桑落了泪。那时的桑桑,已经和罗小威分手3年,并且即将踏入婚姻的殿堂。准丈夫人不错,对她很好,她也很中意。可是在这样的歌声里,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罗小威。是想起,不是想念。

鬼使神差地,在她毕业后的第三年,她第一次悄悄去了曾经的大学校园,就为了那句歌词:“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桑桑想着,如果真的碰到罗小威,那就尽释前嫌,与青春来个彻底的告别吧。

然而,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倒是学校门口的小卖店老板娘认出了她,热情地与她搭讪:“你好像是XX届的吧,回学校看看?”桑桑一边回应着,一边心里暗笑。大老远跑来,居然是为了和小卖部老板娘邂逅,自己还真够无厘头。

后来,桑桑忙着结婚、生子、买房、买车……女人一旦踏入婚姻,时间便仿佛进入了快车道。一转眼,当年爱忧伤的文艺女青年变成了五岁孩子的妈,偶尔被小妮子整得气急败坏,忍不住要河东狮吼。桑桑常常和朋友们调侃,我再也不忧伤了,我现在只有忧愁。

同城邂逅电影范文4

关键词:新式交通工具;都市小说文本;人际关系

在与工业革命的后果息息相关的人类现代生活中,新式交通工具所产生的影响可以说是广泛而深入的。它们出没在城市和乡野,运行于陆地或水域,成为现代人不可或缺的出行工具。在中国现代文学的大量文本中,有着对新式交通工具生动具体而集中的反映。本文以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海派小说文本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文本中呈现出的新式交通工具为视角,关注的是文学文本对新式交通工具给现代人际关系带来的某些根本性影响的记录与想象。本文所关注的“新式交通工具”,主要指现代工业生产流水线上所制造出来的以机械力为动力的交通工具,包括火车、轮船、电车和汽车。中国现代文学中触及这些交通工具的创作是异常丰富的,在具体论证的过程中,丰富生动的文学文本不时溢出笔者最初设定的20世纪二三十年代海派小说这一框架。因此,包天笑在1910年作的短篇小说,季羡林的自传,以及张爱玲、钱钟书1940年代的作品都以其难以忽视的典型性而得以纳入本文的讨论视域之中。

鲁迅在1926年的杂文《上海通信》中记述了自己乘火车的经历,对天津特别快车上的拥挤和上海夜车中坐着过夜的体验有着生动的记录。{1}鲁迅对车厢中的各色人等,包括茶房、贫民、士兵、少爷、洋学生等,进行了速写式的描摹。在鱼龙混杂的火车车厢,鲁迅坐在窄小的座椅里喝着车里的好茶,看着窗外的夜江南,品着车内的浮世绘,对于人在旅途渐渐生出高兴来,对乐于流徙的“吉柏希”人也有了理解的同情。丰子恺写于1935年的散文《车厢社会》则带领读者一起体味他坐火车的三个阶段:从新奇到厌烦,再到重新发现乘车之乐。第三个阶段与其说是看景物,不如说是看“车厢社会”,品味“车厢社会里的琐碎的事”。最后,丰子恺还得出了一个结论性的体会,“凡人间社会里所有的现状,在车厢社会中都有其缩图。故我们乘火车不必看书,但把车厢看作人间世的模型,足够消遣了”。{1}事实上,非独火车,汽车、电车、轮船同样提供了半封闭的路途时空,人与人以乘客的身份相遇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形成怎样的故事,构成怎样的车厢社会,值得我们进一步考察。正如保罗・M.格拉维斯-布朗所指出的,汽车是“相遇之新形式的发生地”,“通过对时空的感受,汽车像铁路一样改变了人们的社会关系,也改变了工作方式和家居方式(以及死亡方式)”。{2}新式交通工具为现代人提供了新的相遇地点,不同性别、阶级和种族的人们在车厢或船舱内的相遇重新结构了人际关系,也将新式车船显影成为现代社会的缩微标本。新式车船如何以其独特的空间构成和时间秩序改变人与人的关系,是本文集中探讨的话题。

一、性别的相遇

苏生文、赵爽在《近代交通工具与“男女之大防”的突破》一文中指出,“20世纪二三十年代以后,在上海等开放城市,在近代交通工具上不仅‘男女之大防’的屏障己经被打破,而且许多人还把它当作谈情说爱的理想场所(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情)”。③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许多都市文学文本皆以近代交通工具为情爱发生的场所,这些文学作品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强烈的历史信息:近代交通工具的特殊性――空间狭小、男女杂处――加速了“男女之大防”堤坝的崩坏,近代车船因此演变成了为男女提供情爱的习以为常的理想场所。在许多海派小说中,新式交通工具的存在成为了故事得以展开的前提,旅程的始终往往成为一段短暂情缘的起迄。{4}

穆时英曾在短篇小说《一个小人物的命运》(1936)中提及一则汽车广告:“一辆小奥斯汀,正像车商的广告上所说,‘能助君省却不少麻烦,能助君提高伉俪爱情,能助君增加家庭乐趣。’”{5}车商广告里的三句话提供了都市中产阶级美好生活的标准:出行快捷、爱情浪漫、家庭幸福――这一切都寄托在一辆小奥斯汀身上。然而,是否如这则广告所言,汽车可以“助君提高伉俪爱情”呢?新式交通工具内生发的体验是否具有其独特性?

不妨先来看包天笑的中篇小说《新酒痕》。这篇小说作于1917年,在《小说画报》第1至12期上连载。小说以赵仁伯父子去杭州投奔做官的亲戚为线索,多种新鲜事物包括汽车、电话、照相、台球等,如新奇的珠花,在文本中起到了装饰作用。父子二人在前往杭州的火车上遇见了正在找座的美貌伶人王世贞,男子冯春圃要她坐在他身边:

王世贞不禁把脸绯红了,欲待不坐,看看别处,也没得空。欲待坐下,又怕被人笑话。正在两难之际,那车子一动,不禁身子一歪,险些儿跌了。却被冯春圃一把扶住,趁势儿便在椅子上坐下。却被赵小仁溜转眼光来,对她一笑,不由不泛了一脸的红霞,羞得抬不起头来。{6}

火车的“一动”为王世贞解决了找座位的两难,却也让她陷入了两双色迷迷的视线注视之中。在接下来的情节中,王世贞一直周旋在冯春圃和赵小仁之间,一起下榻,一起看戏,一起乘汽车,暧昧不明。车厢内的这一幕,为接下来三人之间的纠葛拉开了序幕。王世贞在众男子的注视中羞红了脸――这将男女大防初开之际,女子在男子的凝视下不甚自如的心理过程传达了出来。

冯沅君写作于1923年的《旅行》,则为我们展示了五四时期青年男女情爱萌动时的懵懂与缠绵:一对热恋的青年学生打算以共同旅行一星期“完成自己爱的使命”。这个文本最动人之处,是火车车厢内女子的心理独白:“我很想拉他的手,但是我不敢,我只敢在间或车上的电灯被震动而失去它的光的时候,因为我害怕那些搭客们的注意。可是我们又自己觉得很骄傲的,我们不客气的以全车中最尊贵的人自命。”{1}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的导言中,鲁迅称赞这一段“实在是之后,将毅然和传统战斗,而又怕敢毅然和传统战斗,遂不得不复活其‘缠绵悱恻之情’的青年们的真实写照”,并因此将《旅行》定位为“提炼了《隔绝》和《隔绝之后》的精粹的名文”。{2}火车车厢为小说提供了独特的内部空间,车厢内的乘客构成了一个如影随形的传统舆论的影子,车内电灯的明灭则给这对青年创造着间歇性拉手的机会。这样的细节将青年既渴望浪漫真爱,又恐惧世俗舆论的情状表达得体贴入微。火车在这里如同驶向“桃花源”的舟船,协助这对纯真的恋人完成了“爱的使命”,无论是火车车厢内,还是之后下榻的旅馆中,都是情浓而欲薄。值得强调的是,“爱的旅程”却是短暂的,旅行归来的恋人即刻被女子的父母拆散。可以说,旅行所带来的爱情的加深具有暂时性,难以抵挡来自外部时空的倾轧。

到了20世纪30年代,越来越多的小说文本都将男女情爱的发生置于交通工具内部,新式交通工具为男女的邂逅提供了物质可能,也为叙事中的萌生提供了契机。不妨从施蛰存的《雾》(1933)谈起。旧式未婚闺秀秦素贞在乘火车去上海的途中偶遇都市绅士陆士奎,两人的座位恰好相对。旅行中简短的交谈让秦素贞的心中生起了爱恋的波澜,而这位绅士也对她青睐有加。在火车上,秦小姐本来借看风景来避免接触其他乘客,然而起了雾,于是不得不把头转回车内;在火车中途忽然莫名停车的时候,“她暂时忘掉了羞涩和拘束,敢于向同车的乘客注视了”;③在犹豫要不要向对面的绅士询问火车情况的时候,她的手绢恰巧飘落绅士脚下――这一系列的巧合很自然地发生在车厢这个半封闭的空间内。车厢不但提供了合适的环境,也生成了妥帖的氛围,为体验的发生奠定了基础。这一段无疾而终的心动回忆,在素贞下车后得知陆士奎的“戏子”身份之后迅速破灭了,显示出火车上偶然相遇的脆弱本质。类似的情节出现在张爱玲的《封锁》(1943)中,那一辆封锁期间暂停的电车,为宗桢和翠远提供了言语传情的时间和空间,翠远甚至执拗地认为她日后的丈夫绝不会有这萍水相逢的“封锁中的电车上的人”那么可爱,可二人的情分却同样在电车开动之后破灭,如同从一个不近情理的梦中醒来。与都市男女短暂邂逅的消弭相对的,是文本中绵延不绝的电车轨道,如同“柔滑的,老长老长的曲蟮,没有完,没有完”。{4}电车循环往复地行驶于上海街头,都市男女相逢却错过,这两个小说文本相隔十年,却有相同的指向性:在新式交通工具内滋生的,很难经得起外部空间和时间的考验。

借着新式交通工具特殊的空间,促成故事的发生,在现代小说内可谓不一而足。交通工具种类的差异以及内部空间等次的差别,也会对性别的相遇产生不同的影响。在张资平的小说《长途》(1929)中,乡下姑娘碧云到上海投奔亲戚,乘坐了各种交通工具,也结识了各类男子。下面是碧云母女和男子吴兴国同乘汽车的细节:

兴国对着她们,坐在一个方形的挂椅上。汽车呜呜地在堤岸马路上走得很快。她们都忙于看沿途的景象不说话。兴国也贪看着碧云,怕扰乱了自己的心情,不想说什么话。当碧云望汽车外的街道时,他便不转睛地注意着碧云。她有时略一反首,看见他在贪看自己的痴态,不免双颊绯红,再忙反首过去看车外的街道。{5}

兴国目不转睛的痴望让碧云羞红了脸,“忙反首”看窗外的动作也成了掩饰内心悸动的方式。虽然这三人都忙着“看”而“不说话”,但我们仿佛能听见兴国和碧云不安分的心跳声。有趣的是,在这个文本里,碧云和男子或相识于旅途,或相约于火车去外地私会。从火车的三等车到轮船的三等舱,从火车的二等车到电车,碧云最终坐进了豪华汽车――伴随着交通工具等级的不断提升,碧云与不同身份的男子周旋,一步步走向堕落。

另一个典型文本是穆时英的中篇小说《五月》(1933)。女主人公蔡与三名男子有着复杂的情感纠葛,三名男子恰好与三种现代交通工具相对应:公共汽车,跑车和汽船。{1}面对这三个男子,举棋不定。虽然明白公交车上痴情的江均才是“诚挚地爱我的”,但面对乘坐苹果绿跑车里的轻松和浦江月夜汽船上的浪漫,还是把自己的吻献给了后两个男子;无法拥有跑车和汽船的江均就只能盼望着在拥挤的公共汽车里与他的女神相遇。在这一文本中,三种类型的交通工具为女主人公和男子们的纠葛提供了可能的空间,三种交通工具之间的差异则带来了体验的区别。

借助上述文本,我们回到本节开头的问题:新式交通工具是否为男女爱情提供了便利?在笔者看来,新式交通工具内的性别相遇加速了男女大防的破除。正如保罗・M.格拉维斯-布朗指出的,“汽车已经成为性约会场所――在那里,年轻人和青少年可以会面,避开了社会非难的限制和约束”。在这一性约会场所里,关乎灵魂的爱情似乎并未得到充分体现,被着力书写的恰恰是短暂的。郁达夫在《迷羊》(1927)中,曾直白地描写一对私奔的青年男女在船舱中涌动的:“两人抱着吻着摸索着,这一间小小的船舱,变了地上的乐园,尘寰的仙境,弄得连脱衣解带,铺床叠被的余裕都没有。”{2}刘呐鸥的《两个时间的不感症者》(1930)里则有更为露骨地表述,摩登女子直言不讳地嘲笑都市男子情感的迟缓:“谁叫你这样手足鲁钝,什么吃冰淇淋啦散步啦,一大堆唆。你知道love-making是应该在汽车上风里干的吗?郊外是有绿荫的呵。”③可以说,如此轻浮而迅速的都市观,是与新式交通工具所创造的半封闭移动空间密切相关的。同时,迅速移动的交通工具也为昼生夜死的情感找到了很好的出口:旅程的始末便可构成情感的起迄点。这样的情感很难与真情发生联系,多数是逢场作戏的假意――新式交通工具恰恰提供了这样的“场”。与此同时,新式交通工具的种类以及内部空间的划分是按照经济实力来进行的,这就必然带来了物欲对的入侵。前文中穆时英借蔡之口直言不讳道:“真真是辆可爱的跑车呵!我爱你的车!”对跑车的爱与对跑车主人的爱纠葛在一起,很难厘清,而这种纠葛背后是中产阶级价值观对都市爱情的渗透。

这种渗透在黄震遐的长篇小说《大上海的毁灭》(1932)中的一个细节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小说中革命军战士贞洁的未婚妻阿,在未婚夫阵亡之后通过女友认识了买办密斯脱张。阿一直固守着自己的矜持,直到她乘上密斯脱张的“林肯”车:

这车子里的地位很大,阿糊里糊涂地蜷坐在一个角里,她那白的裙子一直拖到毯子上面,从暗中望去,只像是一团淡白轮廓的影子。这时她的意志模糊得很,既然想回家,又希望到密斯脱张的家里去看看,她自己也很明,所以苦苦地要求回家的缘故,只是因为有几分稚气与胆怯,一方面也是要保持她那处女的,小姐的尊严,不使男子们对她的要求过于容易,――然而,啊,头痛得很,身体又四肢无力,心里虽是这样想着,而对于这“林肯”风驰电掣似的行程,却无法也无力加以制止。

在又蓝又黑的天空底下,这一辆雄伟的“林肯”在那些反映着霓虹灯的冷路上飞驰着,接连抢过了好几辆比较慢些的Studebaker和Citroen之类,就在一所黑黯的别墅式的洋楼面前停下。{4}

这一长段文字淋漓尽致地展示了阿面对雄伟的“林肯”车时内心的变化:在豪华的车座内,她的意志陷入了模糊,密斯脱张持续给予的柔情蜜意,使传统闺秀阿在目迷五色之际也迷失了自己。“林肯”车相对闭塞的空间为车内暧昧空气的生长提供了温床,而其在道路上的飞驰也让的进展以相同的速度展开。“林肯”无疑是一种“速度的商品”,其中渗透了中产阶级的价值观。小说末尾,“林肯”在洋楼前停下,组成一幅中产阶级生活画面,物欲对的渗透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新式交通工具为性别的相遇创造了场景和契机,其自身特点(半封闭、迅速运行)也影响了的产生和发展,促成了速生速灭的现代体验。在车船中诞生和发展的情感具有一定的暂时性和脆弱性,难以经受住外部时空的考验――或许这就解释了为何旅程的结束往往致使情感的搁浅。

二、阶级的摩擦

正如《上海通信》、《车厢社会》所展示的那样,新式交通工具同样也是不同阶级乘客相遇的场所。车厢内森严的等级制度,不同等次车厢之间的差别,不同身份乘客的交流与冲突,将车厢建构得如同社会的样本,充分体现了社会政治以及经济状况对车厢内部空间的辐射。在新式交通工具内,往往由不同票价划分了不同等次的车厢,乘客也因此被划分等级,而这种划分自然显影出社会政治图景;即便是相同的票价,不同阶级的旅客在同一间车厢内也会演绎出权力的阶梯。例如《车厢社会》中,丰子恺就描摹了那些为了占座不惜撒谎乘客,怎样使得和平谦让的乡下人无座位可坐;查票的不但不干涉这些霸道的人,却埋怨乡下人阻碍了道路。对此,丰子恺不禁评述道:“我看到这种车厢社会里的状态,觉得可惊,又觉得可笑、可悲。可惊者,大家出同样的钱,购同样的票,明明是一律平等的乘客,为甚么会演出这般不平等的状态?”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将社会性维度引入空间,指出空间形象背后隐含着不同的意义的生产方式和意识形态图景,即存在一种“空间的意识形态”。{1}车厢内的不平等状态展现出车厢空间的意识形态图景,而笔者所关心的,不仅仅是文学文本对这样的图景的记载和想象,更是作家怎样去表达不同阶级狭路相逢之时所萌生的复杂的情绪和体验。

火车车厢划分不同等级,这为不同阶级的冲突提供了相当广阔的舞台。在张恨水的连载小说《平沪通车》中,有着对1930年代平沪“特别快”列车运行过程全景式的记述。{2}张恨水不惮其烦地描述了火车内三个等级的车厢的内部陈设、乘客构成、乘坐规则。一等车条件优渥,乘客穿行自如,三等车的乘客甚至连餐车都是去不得的。对三个等次车厢里乘客睡觉情况的描述,则是这权力阶梯的凝练写照:三等车拥挤着的穷人只能坐着硬睡,二等车里环境脏乱气味不佳,头等车里则是软床甜梦舒卷自如。在强烈的对比之下,这一列车转变成了运动着的现实社会标本。小说中的另一个细节还显示出这种社会等级的顽固与森严。列车在济南站停靠,男女主人公下车闲逛,看见站台内外均有小商贩做买卖,但只有得到路局特许的可以到站台上兜售,别的只能在木栅栏之外做生意。于是男主人公笑道:“现在青年人动不动就说铲除阶级,这是谈何容易的事。你看,就是当小贩的,他们也分阶级,有力量的,自由自在的,在站里面做买卖。没有力量的,就在木栅栏外面等候主顾了。”③在整个小说叙事里,阶级的分立依靠车厢的分别而不断得到强化,平沪列车无疑以其等级森严的内部构造打造了意识形态叙事的基础。

老舍的短篇《“火”车》(1937)则将笔墨集中在了火车二等车中形形的乘客身上。这篇小说描写了一群除夕之夜不能回家过年的人们,包括乡绅、军官、商人、茶房等,他们有的是为了使用“免票”,有的是公务在身,都被束缚在火车上。车轮轰然的声响,在他们听来就是:“快去过年,还不到家!快去过年,还不到家!”{1}最为反讽的是小说的末尾,军人携带的炮竹被烟蒂点燃,火势由这节车厢蔓延开去,将二等车以及前后各一节三等车厢烧得只剩空架,堪称“最惨的火葬”。这一场火,把二等车里靠免费票上车的特权阶级悉数烧死。无辜的茶房虽然成了灾难的替罪羊,但毕竟是这节二等车里唯一活下来的人,当火车真的成了“火”车,车厢社会的等级结构在顷刻之间被焚烧殆尽,社会的阶梯只剩下顽强而幸运的劳动人民。{2}小说没有明确表明这列“火”车的行驶路线,这一悲剧的独特性与偶然性似乎也溢出了本章的讨论范围,但是小说中对不同阶层乘客的交锋所进行的传神描绘,丝毫不逊于张恨水笔下的《平沪通车》。

在现代小说作家那里,新式交通工具彰显出的“阶级冲突”是十分丰富的,不同阶层的差异包含着意识形态的话语。无产阶级经济实力的匮乏,使得他们难以拥有汽车,也罕有搭乘头等船舱的可能。权力的丧失投射到无产者心理上,促使他们形成一种对新式交通工具的独特认识。穆时英小说集《南北极》中的一群流氓无产者,即对新式交通工具有着极端强烈的爱恨。

在这组流氓无产阶级群像中,《黑旋风》中的汪大哥和老牛颇具代表性。小说以人称“小上海”的某小镇为背景,镇上的汪大哥和“黑旋风”老牛都对汽车充满了仇恨。汪大哥曾目睹汽车把果农的水果摊撞翻,巡警不但不让汽车主人赔钱,还骂摊主挡了汽车的路。汪大哥的女友“牛奶西施”为了躲避横冲乱撞的汽车而跌入泥泞,汪大哥本人也弄了一身污垢;驾车的纨绔子弟不但不道歉还回头嘲笑他们的狼狈。汪大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等我娶了小玉儿,我们一块儿到山东梁山泊去乐我们的,谁要坐了汽车来我们那儿,他妈的,给他个透明窟窿!”③对都市文明的排斥,对水泊梁山的遐想,对都市有产者的愤恨都集中落实在了对汽车的厌恶上。小说末尾的一句“英雄不吃眼前亏……回头我带兵来打上海时,说不定……哼……”,显示出的则是一种以暴易暴的逻辑。

同样的逻辑也存在于《咱们的世界》。主人公李二对汽车上的富人怀有强烈的怨愤:

有时咱们躲在胡同里边儿拿石子扔汽车。咱们恨极了汽车!妈的,好好儿的在街上走,汽车就猛狐丁的赶来也不问你来不来得及让,反正撞死了穷孩子,就算碾死条狗!就是让得快,也得挨一声,“狗入的没娘崽!”{4}

“咱们恨极了汽车”,对有钱人的痛恨转嫁在汽车这一载体上;有钱人驾车碾死穷人则将这种仇恨放大,并将对汽车的痛恨和车主的痛恨凝结在一起。李二在轮船中同样体会着阶级的巨大差异,他所在的四等舱里全是穷人,“像货似的堆在一起”。他们不许去二等以上舱位,若在甲板溜达也会遭到戏弄。李二等人最终夺取了这艘轮船,杀人、绑票诸恶做尽,并洋洋得意地说:“哈,现在可是咱们的世界啦!女人,咱们也能看啦!头等舱,咱们也能来啦!从前人家欺咱们,今儿咱们可也能欺人家啦!”{5}这段通俗的言说在彰显以暴易暴逻辑的同时,再次凸显了阶级的差异。

在小说《南北极》中,穆时英不仅描绘了无产阶级的生存状况,也着墨于上海中产阶级的生活情态。小说通过青年小狮子闯荡上海的经历,将社会的两极展现在了读者面前。小狮子最初拉黄包车,居住在贫民区由张老头出租的破屋里;后来到了刘老爷家中当保镖,负责押车以及保护主子的安全。面对有钱人的奢侈生活,小狮子总结道:

他们的冷暖是跟市上的东西走的,卖西瓜冰淇淋了,坐篷车,卖柿子,卖栗子了,坐跑车,买鸡呀鸭的吃暖锅子坐轿车。咱们成年的忙活儿,他们成年的忙玩儿。{1}

有钱人在不同季节乘坐不同种类车辆的奢靡,与城市贫民艰难求生的处境形成了天壤之别。小狮子虽然对刘老爷家的奢靡生活十分不耻,但一直忍气吞声地当着“狗腿子”。直到他目睹张老太婆被汽车撞死、暴尸街头的惨状:

那天我到张老头儿那儿去,离吉元当不远儿,聚着一大堆人,我挤进去看时,只见一个巡警站在那儿,地上躺着个老婆儿,脸全蒙着血,分不清鼻子眼儿,白头发也染红了,那模样儿瞧着像张老太婆儿,旁边有两件破棉袄儿也浸在血里。我一问知是汽车碰的,当下也没理会,挤了出来,到张老头儿家里。他正躺在床上。又病了!这回可病得利害,说话儿也气喘,我问张老太婆儿那儿去了。

“啊,孩子!”他先淌泪。“我病了,她拿着两件破袄儿去当几个钱请大夫。去了半天啦,怎么还不见回?天保佑,瞎了一只眼,摸老瞎似的东碰西磕别碰了汽车……”{2}

张老太婆惨死街头,张老头又独自卧床无钱看病、无人照顾,这辆汽车相当于同时夺走了两条人命。小狮子目睹了这一幕,心中正悲愤欲绝,刘老爷一家竟要小狮子保护着开车兜风,小狮子终于愤怒爆发,拳打富人,连夜离去。穆时英不遗余力地将两极化的生活处境进行着对比,张老太婆惨死车轮下最终点燃了小狮子郁积于心的对富人的怨愤。

上述几个文本都触及到同一种类型的悲剧性事件――“撞车”。这是人体与机械的冲撞,无情的车轮在这一刻显示出其不可抗拒的摧毁力。撞车也是不同阶级在街道空间最直接和惨烈的冲突方式。这种惨烈的阶级摩擦方式,在城市文本中数量可观。巴金在《灭亡》(1929)的开篇,描绘了车祸后的血腥画面:

他(李冷,引者注)才知道人群所注意的乃是一辆黑色汽车,旁边躺着一个似人非人的生物。然而现在他是死了,死得象一块石头,硬硬的,冷冰冰的,但也是血淋淋的,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他底头被轧碎了,脑浆淌出来。他底褴褛的衣服裹着枯瘦的身体,上面涂满了血迹和污泥。单从服装看来,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且他底生命之价值也就被估定了。汽车上除了汽车夫而外,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圆圆的紫色脸上留着几根黑须。他戴着博士帽,穿着一件华丝葛狐皮袍子,外面罩着一件青色马褂。傍着他而坐的是一个时髦女人,穿天蓝色旗袍,罩上一件深绿色的长马甲;压着她底浓黑的短发的绛色帽子上站着一只绿绒的鹦鹉。她底脸的确是美丽的。她底一对灵活的眼睛更美丽。但从那里面李冷看出了一种非常的表情:这并不是怜悯,而是畏惧。③

车内是华服的司令部秘书长和夫人,轮下惨死的是衣衫褴褛的穷人。遇难者脑浆迸裂,死得像一块硬而冷的石头。车中的男子丝毫不以为意,称死者为“这东西”,给了警察一些钱之后乘车扬长而去。相似的场景,出现在巴金“爱情三部曲”之一的《雨》(1933)中{4}。革命者陈真遭到车轮碾压,车内的时髦男女依旧肆意调笑,车夫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要紧,碾死了一条狗。”这样残忍的画面将阶级的区别和对立以最鲜明直接的方式书写在了城市的街道上。车里的时髦男女和轮下被碾死的穷人,在撞车的时刻,被定格于街道空间,而汽车作为中介物,将阶层的差异显影在一片血色之中。

作为“人类交通运输史上的一次飞跃”{5},汽车的出现为现代都市生活提供了更多的便利。不同于电车、火车等大容量的新式交通工具,汽车往往只能容纳个位数的乘客。因此,拥有汽车或者具备汽车的使用权成了社会地位和阶级性质的标签。如果说火车、电车车厢内由于乘客身份的混杂而显示出“车厢社会”的特质,那么汽车则将阶级的差异直接呈现在街道上,将社会等级的阶梯在运动中放大。当有产者的车轮碾过无产者的肉体,不同阶层的矛盾则会空前的凸显。

三、种族的邂逅

在现代中国,无论轮船、火车,还是汽车、电车,最先都是由西方国家的公司或个人引入中国本土的。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些交通工具先天地具备创造种族邂逅的可能。例如,在上海电车的通车典礼上,英商公司邀请社会名流及公司中外董事共二三十人乘坐第一班电车。上海电车的这第一批乘客,就拥有不同的国籍,属于不同的种族。至于远程运输工具轮船和火车中,种族的萍聚就更为频繁和丰富。这些物质史的事实,为我们探讨由交通工具上的种族的邂逅而萌生的文学体验,奠定了物质性的可能与基础。

先来看刊登于《中华小说界》,署名吴雄倡的短篇小说《车中摄影》(1915)。{1}小说记述了中国驻英国外部大臣马世辉的绝妙计谋,针对火车上的法国间谍,他颇有预见性地设计了圈套蛊惑了对方,不但解除了欧洲时局的危机,而且借助欧洲战局的改变暂缓了俄国对中国边境的骚扰,实现了“谈笑却雄兵”。文本的核心情节发生在从巴黎开往罗马的火车卧铺车厢中。怀揣马世辉绝密牒文的麦度纳大佐乘坐列车前往罗马,准备将密电交给英国驻意大利的大使狄德伦。一对法国男女间谍住在麦度纳卧铺的隔壁,在车厢的隔板上凿出小洞监视大佐,趁他不备在他的咖啡中下了药,使其昏睡过去。接着,这一对间谍便在这两节卧铺车厢里实施行动:

其男子葛莱宾者,窥窦足有半时许,确审大佐已熟寝。始复悄然启户,向甬道中微睇,见阒无人在,则即默行至大佐室外,悄悄启门而入。径趋此间,断二室之板扉,引去其栓,立又出室。遄归面其妇曰:“事妥矣。”因观时表,见正为五点三刻。复曰:“更一刻钟者,勿论曙光动否,决行吾事矣。”言已,复就窦窥觇。顷之,忽又回顾其妇,嘱令为备。且曰:“彼已酣眠,如在窀穸矣。”语时目闪奇光。复曰:“脱彼稍动者,固将令入窀穸。”寻,二人已悉备。其男子遂徐启此隔断之板扉,复入大佐卧内。大佐色颇苍白,然鼻息尚舒适。仍复鼾睡。衣宽博之,裤腰束羚羊革带,贴肉且博。其公文印一赤十字为封识,即藏此腰带之内。遂为此奸徒取得,殊似易事。观此奸徒举动,灵敏而细意,足见其为箧老手。彼盖先推此睡人,使之转侧,乃得自其腰后藏谍处,引而出之。其手腕至巧捷,直令大佐懵然无觉。{2}

偷得牒文之后,女间谍拿出密电借着熹微的晨光用照相设备进行了拍摄。随后,取相同的信封,模仿马世辉的笔迹写在封面上,并重新将牒文以赤十字的封识封好。男间谍葛莱宾则第三次潜入麦度纳的卧室,将牒文放回他的腰带中。二人在火车停靠过路站之时及时脱身。这一系列的动作均在天明前的暗夜中发生,这列火车卧铺车厢的独特构造为间谍的活动提供了便利。③翌日,麦度纳虽然因赤十字散发异香产生过些许怀疑,却最终没有找到破绽。被间谍偷取的密电很快到达法国,法俄两国立即签订了条约,欧洲战局为之改变。有趣的是,当麦度纳抵达罗马,得知牒文外泄、面如土色之际,马世辉的另一道密电也同时抵达,解开了所有谜团。原来牒文之上的文字只是伪文,用沾有柠檬汁的刷子轻刷纸面,真实的密码才终于显露出来,“隐文之上所以故为是伪文者,正欲使法政府见而震惊。俾其举措,适足为欧洲平和之保障……今时局一变,宣战已不可矣”。{4}这跨国列车上上演的一幕绝妙反间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显示出外部大臣马世辉的先见之明。这一出“种族的邂逅”十分曲折精彩,间谍活动发生在这跨国火车的卧铺之中也并非偶然。卧铺车厢成了串联间谍活动的场地,间谍咖啡下药、试探大佐、偷窃文牒、借光拍照、归还文牒全都依靠这一个狭小的空间。火车成为这一次间谍活动最重要的辅助工具,火车上的间谍活动可以看做是“种族邂逅”殊为另类的形式。

跨国火车有着穿越国界的行程和身份迥异的旅客,为种族的邂逅创造了丰富的契机。季羡林于1935年至1946年十年间在欧洲留学,在自传《留德十年》中,他记述了丰富的异域旅行体验。在离开中国奔赴欧洲的过程中,季羡林曾乘坐火车在苏联西伯利亚大铁路上奔驰了十天,遇见了形形的外国人。其中有一位红军军官:

有一天进来了一个红军军官,我们不懂苏联军官的肩章,不知道他是什么爵位。可是他颇为和蔼可亲,一走进车厢,用蓝色的眼睛环视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也报之以微笑,但是跟他“不明白”,只能打手势来说话。他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身份证之类的小本子,里面有他的相片,他打着手势告诉我们,如果把这个证丢了,他用右手在自己脖子上作杀头状,那就是要杀头的。这个小本子神通广大,每到一个大站,他就拿着它走下车去,到什么地方领到一份“裂巴”,还有奶油、奶酪、香肠之类的东西,走回车厢,大嚼一顿。红军的供给制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1}

语言虽则“不明白”,但关于军官身份证的“对话”依然顺利进行。军官生动有趣的手势,化“不明白”为“明白”;军官沿途凭证获取供给的事实,也让中国青年初步了解了红军的供给制度。种族的差异不能不说是明显的,但通过肢体语言等沟通方式,乘客们依旧相处融洽。种族邂逅时带来的种种不便,在这长途火车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克服。在这列火车上,几位中国留学生还遇见了捧着昂贵牛排招揽生意的俄国女餐车服务员,奉劝他们忍受苏联搜查制度的外国老头,以及天真活泼的波兰小女孩。在这长达十日的长途火车旅行之中,种族的邂逅、萍聚、分离时时发生,肢体语言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语言不通的异族人之间的隔阂。这样的相逢也为不同国家、民族、文化的乘客消除偏见与增进了解,创造了可能。

同样是远程交通工具,轮船的独立性更为显著。火车仍需沿途停站,而海上航船则几乎很少中途停歇,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轮船的封闭性和稳定性胜过火车。开阔的甲板或拥挤的船舱为各色人等的聚集提供了场地,辽阔的海面和海上风景也为种族的邂逅提供了外部情境。仍以《留德十年》为例,当这几位中国青年结束了德国留学生涯踏上归途时,他们乘坐了一艘名为“Nea Hellas”、排水量一万七千吨的轮船。这是一艘英国所有、被法国租来运送法军到越南去镇压当地百姓的船只,所以,“船上的管理和驾驶人员全是英国人,而乘客则几乎全是法国兵,穿便衣的乘客微乎其微,8名中国人在其中竟占了很大的比例”。{2}在这以英、法、中三国人为主要人员构成的轮船上,种族的相遇时时刻刻进行着。殊为独特的体验来自季氏对法国兵与英国管理人员之间的拳击比赛的观摩:

船上则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英法两国的棒小伙子正在挥拳对击,龙腾虎跃,各不示弱。此时轮船仍然破浪前进,片刻不停。我们离开大陆百里千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童话或神话中,恍惚间又仿佛是在梦中,此情此景,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在人间了。③

这一幕生机勃勃的拳击比赛,在浩淼的大海上举行,别有一番风味。热闹的拳击赛,伴随着汹涌的海浪声,在轮船的全速前进中展开,令“我”如置身童话或神话,同人间脱离。英法两国的小伙子在比赛,中国青年学生在旁观,这一刻令人淡忘了国籍与种族的差别,忘情于海轮上这欢悦的情境中。轮船的甲板,是种族邂逅的舞台;广阔的海面,则将轮船上的相遇与陆地上各国间的交锋暂时隔开,创造出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独立的小世界”或可看做是对这种跨国火车、轮船上的种族共生状况比较妥当的概括。在这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里,不同种族的人相逢相识,发展出不同的故事;而“小世界”本身毕竟无法摆脱来自“大世界”的辐射,因此,不同国籍、民族、文化的背景在种族邂逅的时刻依旧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事实上,在这些交通工具上的“种族的邂逅”,同“性别的相遇”和“阶级的摩擦”有时会交融在一起。不同种族男女的相遇,或者不同阶层异族人的聚首,将种族的邂逅放在了复杂的性别、等级结构之中,因而邂逅双方的体验也更为纠结和深入。

郁达夫在《蜃楼》(1931)里,为从法国返回中国的留学生陈逸群安排了一场异国艳遇。逸群在法国船上认识了热情如火的美国少女冶妮・贝葛曼,在船即将到达苏彝士河口Port Said的前夜,乘客们一起在甲板上跳舞为法国革命纪念日进行庆祝:

这一晚的酣歌醉舞,一直闹到了午前两三点钟的样子。贝葛曼老夫妇早已回到了自己的舱室里去睡了,而冶妮当跳到了舞兴阑珊的夜半,又引诱着逸群出来,重到了月落星繁,人影全空的那一角回栏的曲处。她献尽了万种的媚态,一定要逸群于明朝但和她们一道,同在Port Said上陆,也和她们同上埃及内部去旅行。她一定要逸群答应她永远地和她在一处作她的伴侣。但这时候,逸群的酒意,也已经有七八分醒了,当他靠贴住冶妮的呼吸起伏得很急的胸腰,在听取她娓娓地劝诱他降伏的细语的中间,终于想起了千创百孔,还终不能和欧美列强处于对等地位的祖国;他又想起了亨利詹姆斯也曾经描写过的那一种最喜玩弄男子,而行为性格却完全不能捉摸的美国的妇人型。{1}

逸群在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时刻,忽然想起了尚在遭受苦难的祖国,想起了小说中玩弄男子于股掌间的美国妇人,这让他最终谢绝了冶妮的请求。当性别的相遇和种族的邂逅同时发生,的萌动同异族的背景有时会构成一组矛盾,而这样的矛盾很难调和。《沉沦》(1921)中忧郁苦闷的中国留学生之死,就是矛盾无法被消化时的一种被动的解决方式。这位留学生在面对日本时想起了深陷于苦难中的祖国,自身的贫病交加又显影出了祖国的贫弱,他最终在羞愤中选择了蹈海身亡。当性别和种族的相遇纠结在了一起,性别的相遇往往成了显影种族差异的途径。

另一个例子是钱钟书的《围城》(1947)。小说开篇即呈现出一艘在1937年炎夏向中国开来的法国邮船白拉日隆子爵号。在三等舱甲板上,坐立满了“法国人、德国流亡出来的犹太人、印度人、安南人,不用说还有中国人”,几个法国人正在与一个犹太女人调情:

那几个新派到安南或中国租界当警察的法国人,正围了那年轻善撒娇的犹太女人在调情。俾斯麦曾说过,法国公使大使的特点,就是一句外国话不会讲;这几位警察并不懂德文,居然传情达意,引得犹太女人格格地笑,比他们的外交官强多了。这女人的漂亮丈夫,在旁顾而乐之,因为他几天来,香烟、啤酒、柠檬水沾光了不少。{2}

不会德语,调情却可以正常进行,不能不说是法国警察的厉害之处。犹太女人的丈夫不但不生气,反而“顾而乐之”,显出了这个男人的可鄙与可悲。作者引用俾斯麦的话对法国外交进行的嘲讽,以及对这个犹太男人的讥刺,将种族的邂逅和性别的相遇糅合在一起,借调情事件对不同民族的性格进行了评价。紧随其后,钱氏又借评价船舱的卫生状况,讥刺了法国人做事的混乱:“红海已过,不怕热极引火,所以等一会甲板上零星果皮、纸片、瓶塞之外,香烟头定又遍处皆是。法国人的思想是有名的清楚,他的文章也明白干净,但是他们的做事,无不混乱、肮脏、喧哗,但看这船上的乱糟糟。”③跨国的航船成了不同种族的个体互相接触的场所,而航船也缩微成了一个“小世界”,将各个民族的特点与差异显影出来。这些通过旅行中的见闻产生的经验,或许是对其他国家和民族最为直观的第一印象。

相对来说,不同种族的旅客在跨越国界的火车或轮船中邂逅更为频繁和普遍,但行驶于城市街道的汽车、电车,同样有可能提供不同种族人碰面的可能。这样的相遇发生在街道空间的层面,往往与“阶级的相遇”相伴相生。不妨以张资平的小说《最后的幸福》(1927)为例。来自小城镇的女子美瑛,受男子士雄的邀请,准备同何老伯父子一起前往南洋缅甸。出发前,三人在H市置办行装,在街头进行了这样一段对话:

有几辆汽车在他们面前飞驶过去,她没有坐过汽车,羡慕起来。她看见辆辆汽车里面坐的主人翁都是碧眼红毛的西洋人。

“我们坐汽车玩玩好不好?”她笑着望何老伯。

“没有意思,没有意思!花这冤枉钱做什么事?到缅甸去不怕没有汽车坐呢。”何老伯忙摇手反对她的提议。

“真的,有电车坐,已经很好了。你看车里并不挤。”她指着正在他们面前驶过去的电车。

“你们妇人家还是坐黄包车好,你坐在电车里,没有座位时来了个西洋人,驶车的要叫你站起来让给西洋人坐呢!”{1}

正如前文所讨论过的,是否拥有汽车,不仅仅是经济地位的体现,更是在社会中阶级等级的标志。在张资平的小说中,街头驶过的汽车的主人几乎都是外国人,阶级的不同等次在种族差异的放大下显得更为突出。同时,电车司机会指使中国乘客为西洋人让座,也为种族之间划分了不同的阶级等级。种族的差别和阶级的等次在这里相互作用、互相放大,投射出一种独特的社会人际结构。

同城邂逅电影范文5

夜色轻漾,铺天盖地的从眼前涌来,一地的柔,一地的月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把思念吞噬,它无关风花雪月,只为这一刻似水的流淌,如你一般,面月相对,品尝谁留给你的端详,扰乱你今晚相思的情怀?

我不知道我是迷恋那些唯美的文字,还是我描绘的孤灯之下那个身影,或者是文字中那个孤独的灵魂,甚至是对你的牵绊和丝丝的想念?

其实我很清楚,你犹如夜晚的月儿,注定是高高的挂在空中,而我注定只能站在风里仰望,我只能目送。经常不自觉的去啃噬你的文字,可是,无奈,由于文字的唯美,我只能细嚼慢咽。

犹如每晚贪恋月儿的月色,贪婪月儿的怀抱,我在找文字中那个受伤的男孩,我在等文字中那个多情的男儿,我在盼文字中那个温柔的男人。一场邂逅、一段唯美、一世相守。

然而,你是你,是一个不能去触碰的灵魂,月儿是月儿,是一轮高高的挂在夜空的明月,今晚的圆,也是仅仅对有心人的眷恋,正如我偶尔的能在文字中感觉到那个多情的男儿的安抚一样。

今晚,我贪婪的稀释着月儿的月光,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月儿,我害怕月儿的离去,风轻轻的吹着我的长裙,月儿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可是慢慢的,我的眼累了,我看到了月儿四周的光环,我看到了月儿对我轻视,他一定是在嘲笑我的无知,他模糊了,他在往天的一边在滑落。

人说我是幽灵,我穿梭于不同的城市,我说我是精灵,在不同的城市享受光和雨露,或者说我魔鬼,因为我的贪婪,因为我对每个城市大家小巷的眷恋,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也正因为我经常的在不同城市之行,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是永久的怀念,是今晚的月儿,还是文字的男儿。

我没有哭泣,没有难过,只是好失落,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最后还是无声的离开,我慢慢的闭上疲惫的双眼,我不想你看到我不舍的眼,我害怕看不到你怜惜的眼神。我惶恐你听了我的呼唤还是会残忍的离开!留我在大地,留我在这颗樱花树下,等待丽日的到来,等待白昼的轮换,等待下一个世纪与你的邂逅。我知道白昼早有轮回,感情早有定数。

可是今晚,依依想把所有的相思都对你说,所有的思念都给你!因为我害怕诱惑,害怕我接受了真实的人性、善变的人性、无奈的人性。我更加知道生命从来都是遵循补偿法则的,明天、以后、我还会这么思念你吗?还会时不时的想去读你文章吗?读文中的那个男孩吗?曾经看到过一段很唯美的文字;“我只想有生之年,用力握住爱盛开的光,走完此生应经历的坎坷与该遭遇的隔阂。将岁月雕刻成一段冗长的幸福时光。在洒脱与救赎之间,温柔的看待一切生命。

在浮尘中缓慢而行,学着给生命中所有遇见的人布施平等的温柔。用简单的心面对世界,过素朴平和的生活。但这尘世间,总有眷恋不及的爱情,仿若池中蕴育不开的青莲。我时常会叹息,笔下生花的爱情,如姜花一样苍凉。也总唏嘘,没有人能饮下我唇边无边荒芜的苦涩!”

所以,我合上了我的电脑,静静的去感受你的余光,去感受你的心跳,我不是萎缩,我只是想在你最后的月光中,去找到那一丝丝的温存,哪怕那不是给我的。是给世人的,我只是想,我是个有心的女孩,现在,我需要趁人之美,我不需要删繁就简,哪怕是烦恼的,我也想要,因为我在你的怀抱中,我在你抚摸下,我要所有的喜怒哀乐,月儿,你明白吗?

蟋蟀声越来越清晰,感觉到了有潮湿的空气向我席卷而来,轻轻的有了鸟儿的鸣叫,我知道你就要走了,我知道你想看到我完美的身姿,我没有挥手,没有道别的话语,只是静悄悄的让你离开,让自己离开,我想我所能做的。

就是静静的守候,等待白昼的到来,开始我一天全新的生活,开始我一天忙碌的工作。当我再一次的感觉到有刺眼的光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新的一天来了,睁开眼,我看到了晨曦初露的美景,我等待着漂亮的日出,犹如等待那唯美的月光。好漂亮的日出,我想!这是月儿送给我的礼物,这是月儿要离开我的原因,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也是一个很容易适应生存的女孩子,也学着做一个温暖的女子。

人世匆匆一瞬,浮云流光终是千年景色,站立在你的世界,仰起头的月光,为你翩翩起舞,红尘繁华,举爱为艰,唯有不破灭的是永远,永怛,我依旧长发飘飘,裙裾纷飞,把所有对你的思念和柔情都隐藏,然后和月光一起消退。

同城邂逅电影范文6

01 雅之神韵:娴雅纯美的西施

初睹芳容,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雅之神韵”铁观音那柔美可人的身姿。这是冥冥上苍赋予的资质,再加上后天的孕育涵养,成就了她圆紧的身段和鲜亮的容颜,犹如蛮腰着绿裙,温婉而秀美,怎不让人心生喜爱呢?掀盖之时,即是良辰美景之始。一股与生俱来的清香之气扑鼻而来。须臾,茶叶在水中舒展了自己,杯中明亮的水色一定是她清澈的双眸所化,纤尘无染,天真可爱。

轻吻的瞬间,先是甘醇,继之爽滑,如此温润的韵致,令人陶醉。直到最后,依旧留存在齿颊间的是幽远的香气和喉舌上回味的清甜。

与美人邂逅:蟹眼松风刚过,佳人业已入闺待君来。美人身上散逸的沁人气息。清净纯美,娴雅而脱俗,非比寻常。女为悦己者容,她不需要太多华丽的词藻来形容,只要你用唇轻轻地触吻她的明眸也就知足。

西施就是这样的一个俏佳人,美到在溪边浣纱时让水中的鱼儿忘游而沉,美到邻家的一个女孩因学她捧心而为人所不齿,甚至美到让一个踌躇满志的成王丧失斗志,也让一个失意一时的败寇重整旗鼓。其是非功过,一些标榜道学的史家始终褒贬不一,而她的雅与美却是毋庸置疑的。

美人终究还是会渐渐老去的,这是时光催老包括人在内自然之物的不二法门。她在热烈地舒展之后,释尽精华,遗留下来的是份淡泊与平静,不如与君浮扁舟,泛五湖,终老一生。

02 飘逸之香:曼妙灵动的貂蝉

一颗颗滚圆如珠的“飘逸之香”铁观音茶粒铿然地落入了倒钟形白瓷盖杯中。紧结、干净利落的外形,油润富有光泽的颜色,是那么的光彩照人。电磁炉上的烧水壶正欢快地吟唱着,高冲的水柱一贯直下,茶叶就伴随着水流开始舞动,犹如风中摇摆的依依杨柳,衣袂飘飘,风姿绰约。点点滴滴的芳华开始不断地被释放,溶解在杯中的是金黄透亮的茶汤,粘着在杯盖上的是高致细腻的幽香,含入口中细品,清醇爽滑,饶有韵味,恰如伊人脉脉含情。

与美人邂逅:曼妙的舞步,跳跃着律动,令人浮想联翩。正在“舞池”中轻舞飞扬的她亦是有着倾国倾城之色,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里,男人们为了争夺江山拼得你死我活,而她却埔美貌征服了乱世奸雄与英雄,除了色令智昏之外,还反目成仇。她宛若天仙降临人间,羞得桃杏花刚开即凋,愧得嫦娥自惭形秽,隐入云霄。这些关于她的种种,让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掀起杯盖去品味这位佳人的风韵。

就在她舞动的刹那,冉冉升起的茶烟幻化出了她闭月羞花之貌。这样,她又反反复复地跳了几曲,曲终人散之时,似乎已经无法辨明她是否已经离去,但是从那舒展的茶叶和散发的淡淡清香中,还能依稀感觉到她的飘选,至少她曾经真真切切地来到过我们的身边,

03 月牙泉:天资聪颖的昭君

这款“月牙泉”铁观音亮绿的外包装,令人无法不将它与月牙泉边绿意盎然的丰美水草联系起来,这是大自然所填充的颜色。与外包装相得益彰的是袋中一颗颗圆结的茶粒,绿油油的,表皮上泛着油润的光亮。沸水浸渍,茶汤呈现出明澈清亮的浅绿色,这杯中物一口饮尽,留给我们味蕾的感觉竟是如此鲜爽浓醇、韵味绵长。

与美人邂逅:这款茶与一个被人传颂了千年的女子不无关系。她除了拥有绝色之貌以外,亦是天资聪颖,琴棋书画自然是无所不精。然而,她的美貌与才学却给她带来了不幸,为了不违圣命,她不得不挥泪背井离;步入杳无人烟的荒漠,去接受那份并不能给她带来幸福的爱情。形容枯槁的她,怀抱琵琶,琴弦在密密匝匝地撩拨着,无处不凄凉。在这一泓好似新月的月牙泉边,清澈见底的泉水照见了她娇美的容颜。

这分明是她那划过面颊滴落在泉水中的闪闪泪光,夹杂着初谙世事少女的情怀,让人不禁顿生怜爱之心,舍不得将这一瓯泪水聚成的茶汤吞咽入喉。事实上却恰恰相反,原来她早已将胸中的苦楚尝光饮尽,把自己最美好的一切留给了人们。

品过之后,突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涌上了心头:在这纯正持久的芳香与醇美甘甜的滋味背后是种隐去了沧桑、埋藏了痛楚的无私与质朴。

04 汉宫秋月:才貌双全的班婕好

“汉宫秋月”铁观音装在银灰色的铁罐里,底部镶嵌着一条锃亮的金带,在白炽灯下闪着熠熠光辉。撕开包装袋,展露出来的是圆紧坚实的茶粒,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绿润鲜亮但又不失素雅与超凡,没有过多的矫饰。不多时,盖杯中奔涌出一阵阵浓郁花香,清芬有如兰芷,愈久弥香。手把香茗,啜之入口,浓醇甘爽,音韵幽长,即便是茶已入喉,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萦绕在口中、舌尖上的独特韵味,

与美人邂逅:品着香茗,我眼前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秋夜微凉,月如霜,一个美丽的女子手执白团扇,徘徊着,轻轻叹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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