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的词范例6篇

温庭筠的词范文1

关键词:美丽的哀愁 画面感 细腻 不滥情

一、花间词的总体风格以及温庭筠其人

谈到温词,就不能不引出《花间集》,温庭筠是花间鼻祖,《词坛丛话》言道:“有唐一代,太白、子同,千古纲领。乐天、梦得,声调渐开。终唐之世,无出飞卿右者,当为花间之冠。”

《花间集》的词作又有什么风格呢?《花间集叙》言道:“ 镂玉雕琼,拟化工而迥巧。裁花剪叶,夺春艳以争鲜。是以唱云谣则金母词清,挹霞醴则穆王心醉。名高白雪,声声而自合銮歌。响遏行云,字字而偏谐凤律。杨柳大堤之句,乐府相传。芙蓉曲渚之篇,豪家自制。……则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妖娆之态。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娼风。何止言之不文,所谓秀而不实。有唐以降,率土之滨。家家之香径春风,宁寻越艳。处处之红楼夜月,自锁嫦娥。在明皇朝,则有李太白应制清平乐词四首。近代温飞卿复有金筌集。……昔郢人有歌阳春者,号为绝唱,乃命之为花间集。庶使西园英哲,用资羽盖之欢。南国婵娟,休唱莲舟之引。……”从这段引文中不难看出,花间集所选的文人词,普遍有一种绮丽的风格,但又不同于南朝的绮靡风格。它追求的,是文人绮丽的雅兴。那么,温庭筠又何以成为花间鼻祖了呢?当然和《花间集》选词者的追求有关,上面引文即是明证。

温庭筠本人也具有一些别样的特质,《旧唐书》里这样说道:“(温庭筠)初至京师,人士翕然推重。然士行尘杂,不修边幅,能逐弦吹之音,为侧艳之词。公卿家无赖子弟裴诚、令狐缟之徒,相与h饮,酣醉终日,由是累年不第。……咸通中,失意归江东,路由庆陵,心怨令在位时不为成名。既至,与新近少年狂游狭邪,久不刺谒。又乞索于杨子院,醉而犯夜,为虞侯所击,败面折齿,方还扬州诉之。令狐捕虞侯治之,极言庭筠狭邪丑迹,乃两释之。自是污行闻于京师。……”

在《新唐书》、《唐才子传》里,也有类似的记述。无论其真实程度有多少,至少可以知道温庭筠是一个性情放荡不羁、不拘小节、有几分轻狂气的人。他沉醉在自己的游乐之中,根本不管所谓人情世故,有的就是自己那不容于世的个性――几分狷狂、几分轻薄,却也不失为真性。

二、温词的具体特点

温庭筠的词当然不是抒发个人情致的,但体现的却是他个人的艺术追求。他的词基本着眼于女性形象,她们的身份不外乎贵妇和宫女两种。温词为她们抒发思情、闺怨。在本文开头我已说过他的笔调是不“滥情”的,这些女子,形象是再美不过的,她们的情感,也同样美丽动听。这种外在的形象和深藏的情感,构成了温词总体的艺术倾向。

(一)“词中有画”的艺术境界

这从以下两首词中可看出一斑:

菩萨蛮(其二)

水晶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洒泉子(其二)

日映纱窗。金鸭小屏山碧。故乡春、烟霭隔。背兰红。

宿妆惆怅倚高阁。千里云影薄。草初齐,花又落。燕双双。

这两首词虽各有分别,但都有一种纤而雅、浓而丽的风格,情融于景,含而不露,若有若无,让读者自去猜测。第一首,起句颇玲珑剔透,下一句则转入浓丽,紧接着视线由闺房走向户外,展示了一种扩大渺远的境界。在这里,情感分外含蓄,只是“雁飞残月天”一句稍微有了一些思情,雁去秋来,逐渐拢上,残月这个常见意象,总也离不开浅浅的闺思。于是顺其自然地引出下片之秋思。一句“藕丝秋色浅”与“人胜参差剪”两相对照,“藕白之衣裙,有如染上淡淡之秋色”,“人胜”是戴在人日这天的饰物,“参差剪”,形容裁剪得错落有致。这两句以极为细腻的笔调道出女子的心事,是那种淡淡的情愁。最后两句道出女子的面貌和举止。女子面色如花,红润鲜妍,双鬓的乌黑和脸颊的红润互为映衬,更显得可爱温婉。“玉钗头上风”,是说女子行走时头上玉钗随之遥动,好像生风一般,极具灵动之姿。这首词先从女子闺房写起,逐渐走出室外,因此画面相当有动感。下片写人极为细腻,如工笔描摹一般,显示出温词表情达意的细腻而不琐碎,每一句都是一幅画,将情感绮丽地道出。

(二)色彩协调搭配所带来的动态感

温词的画面感极为强烈,色彩的搭配也分外协调。每一句皆成画,每张画又连成一整幅画,故而没有零乱之感,每个因素都是有机构成的。在色彩上,每首词所用之色浓淡相交,没有单色调的。这种形式上的特点对整首词的表情达意极为重要,失去了这点,就不能说是温词,而只剩下了空空的情感。如他的:

《更漏子(其六)》: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鬃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上下片有浓淡之别,且视线一直在移动,最后还有声音的连续,是那种珠圆玉润的声音,显得情致缠绵、变化有度。其词不是凝固在思情中不动,而是在视线转移中,情感在增长、在加深,空灵而渺远,引人深思。

菩萨蛮(其五)

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灯在月胧明,觉来闻晓莺。

玉钩褰翠幕,残妆旧眉薄。正关情,镜中蝉鬓轻。

这一首的情感较明显,出现了“离别”这个提示字,写女子的情思。起句莹白,下句新绿,是早春之景,而“离别”是由柳色引起的,“柳”通“留”,显示出难舍难分之意。在色彩变换之间逐步引出幽思。“灯在月胧明”,写出月色朦胧,灯光稀疏,有一种孤单的氛围。而“闻莺”一句,是诗词中常见的衬托情感方式,金昌绪有诗道“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黄莺啼叫的欢快衬托女子难忍的幽思。下片转入梦境的叙说,并没有展开描述。它也是先从闺房写起,玉钩撩起翠羽做的帘幕,动作极轻盈,而这时的女子却有一幅残妆,原因已不言自明,是思念情深的体现。最后两句才将梦境点明,女子还未走出那美妙的梦境,也不觉鬓发早已松驰,在镜中才显现。这是一种突然走出梦境、进入现实的瞬间之感,其中女子的轻盈体态已这样娓娓道来,在如画的世界里抒发愁思。

(三)精致意象的细腻表达

《词苑萃编》道“温词香软”,并进一步指出其“词有金筌集,盖取其香软也”。又道:“温飞卿词极流丽,宜为花间集之冠。”“庭筠工于造语,极为奇丽”。上述几首词无论如何作阐释,语句普遍有这样的特点,温庭筠选择意象相当精细,不是信手拈来,明显有一个酝酿的过程。除过上面所说的每一句皆成画外,语意的流畅是分外明显的,加上他用词精巧,自是胜人一筹。但温词却不是纯香艳的,它还有自己的雅意,和六朝风是不同的。如其:

更漏子(其一)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这首在写静态之物的同时,加上了声音,“柳丝长,春雨细”,将春天的特质点明。雨不仅形态细,而且声音也细,但整体而言还没有太大的动感,“花外漏声迢递”写出时间的悠远,蕴含着情思的绵长。下一句的声音较雨声而言,则分外强烈,是突然发生的。而再次写起的“雁”,带上了地域特色,是“塞雁”,将女子情感的指向点明,是思念远在边塞的人,她之所以远隔千里而被塞雁惊起,还是由于牵挂之重。又一次出现的“金鹧鸪”我们早已熟悉,在温词的第一首《菩萨蛮》里,它出现在罗襦上,这里出现了画屏上,不管出现在何方,都点明了孤单之意。下片纯写景成分浓重,但一句“惆怅谢家池阁”再次明确点出了春闺寂寥。最后几句又牵出梦境,承前文“惆怅”,从独处一室的“惆怅”到情人难知的“惆怅”,一点点,一层层,将情感的历程道来。

《介存斋论词杂著》言道:

“皋文曰:‘飞卿之词,深美闳约。’信然。飞卿酝酿最深,故其言不怒不慑,备刚柔之气。针缕之密,南宋人始露痕迹。花间极有浑厚气象,如飞卿则神理超越,不复可以迹象求矣。然细绎之,则字字有脉络。”我的上述观点与此段引文有一致之处,温词表情达意的方式有迹可求,他在意象选择上颇为精细,酝酿的迹象分外明显。他所用的意象不仅是有喻意的意象,它们的叠加又造成新的意象。温词表达情感的方式含而不露,节制有度。读者在欣赏它如画的境界时,又可以体会到深而不滥的情愫。此外他有时用的意象是如此纤小,以致很容易让人忽略,如上边的“人胜”,确是“字字有脉络”,篇幅虽短,但细腻度确实高明。

三.结语

综上,温词表情达意的方式到这里已经分外明确了。作者用画面感带给人视觉上的享受,“词中有画”,每一句皆成画,虽然相对独立,但每一幅画之间却是紧密联系的。温词的画面色彩搭配协调,颜色的选择随情感而布局。温词的意象不但精致,还分外细腻,有些不明确指点情感的意象被他使用,从而被赋予了新的情感。

参考文献:

[1] 唐圭璋.词话丛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6.

[2] 赵崇祚,李一氓.花间集校[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温庭筠的词范文2

关键词:温庭筠 律诗 绝句 晚唐诗风

温庭筠作为晚唐重要的诗人之一,尽管有“温李”之名,尽管《全唐诗》收录的温诗有三百余首,而《花间集》中仅有其六十余首词作,但提及温庭筠时多提到的是他的词,而他的诗歌往往被人忽略。

这首先和温庭筠本人的命运有关,由于屡试不中,加之得罪于令狐掏,使得他长期游离于政治生活之外,交际圈中有不少青楼歌妓甚至市井无赖,因此其词曲和乐府诗中不乏艳俗之气,而后人在论及作品时习惯于联系作者的境遇,因为其放浪不羁的品性导致后人对其诗作评价产生偏颇。例如欧阳修在修《新唐书・文艺传》时没有列入温庭筠。明人顾磷极贬温诗:“句法刻俗,无一可法。”

其次他在词曲方面的突出成就在唐代以至后世都有重要影响,在词的格律形式上,起了规范化的作用,艺术成就远在晚唐其他词人之上;而词的通俗性更易于流传,而其诗偏偏多典故,相对佶屈聱牙不便于在百姓中流传。因此他作为晚唐诗人却以词曲著名,诗名则多被同时代的李商隐所隐。

但其诗歌创作上的成就和对后世的影响也不容忽视。下面将主要通过对《商山早行》《过陈琳墓》和《瑶瑟怨》的分析,一窥其诗作的深沉意境和对晚唐诗风的影响。

一、忧郁的羁旅之思

商山早行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积花明驿墙。

团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这首描写旅人生活的诗作和当时很多描绘旅人生活的诗作一样很容易引发共鸣。其中“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一句也是为后世流传的名句。在韩愈的《六一诗话》中,“又若温庭筠‘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贾岛‘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则道路辛苦,羁愁旅思,岂不见于言外乎?”肯定了这句诗对羁旅生活艰辛的描写到位。李东阳在《怀麓堂诗话》中则就该句的艺术构思方面分析道:“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人但知其能道羁愁野况于言意之表,不知二句中不用一二闲字,止提掇出紧关物色字样,而音韵铿锵,意象具足,始为难得。若强排硬叠,不论其字面之清浊,音韵之谐舛,而云我能写景用事,岂可哉!”

薛雪《一瓢诗话》中记载:“李东阳谓‘作诗不用闲言助字,自然意象其足,此为最难’。要知五言尚多,七言颇不易,一落村学究对法,便不成诗。陈声伯举‘西风酒旗市,细雨天’为深秋景物,宛然在目,初不假语助而得。叉引自作‘野航秋水岸,林屋夕阳山’、‘酒盆崖树影,茶鼎润松声’,为此,则觉笔力芜弱,且有稚气。”通过对比也认为该句用词巧妙,如梅尧臣所言:“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明代朱承爵《存余堂诗话》:“温庭筠《商山早行》诗,有‘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欧阳公甚嘉其语,故自作‘鸟声茅店雨,歼色板桥春’以拟之,终觉其在范围之内。”

胡应麟则认为:“盛唐句,如‘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中唐句,如‘风兼残雪起,河带断冰流’;晚唐句,如‘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皆形容景物,妙绝千古,而盛、中、晚界限斩然。故知文章关运气,非人力。”认为尽管这两句是写景的佳句,但时代背景所致,始终带有纤细衰飒。

综上可见,先人对这首诗作尤其是“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给予了很高的赞誉。温庭筠一生不得志,始终处在漂泊羁旅生活中,而全诗中时刻贯穿着“早行”的意象和“早行”的悲伤。颔联中的月和霜字以及颈联的因深秋天未明时而分外显眼的白色枳花,都是早行的体现,而正如首联所言,“客行悲故乡”,也与“思杜陵”相呼应,思乡之愁可见一斑。而颔联的十个名词十个景物,孤单寂寥之感在这十个普通的字中得到传神的体现。诗中全然没有词曲中艳丽浮躁之气,而是通过景物描写将一个不得志的旅人心中的哀愁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这首诗中虽有名句,但作为晚唐时期的诗作,社会大背景下难有盛唐时期的同为羁旅诗的豪情。虽不浮艳,但是大量的用典和生僻的字词,也使得那份哀愁淡化了许多。

二、独特的女性关怀

尽管温庭流连于烟花巷柳,也为歌妓写过不少艳俗之词,但同时也有表现女子闺怨的出色的七绝。

瑶瑟怨

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

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此诗虽为闺怨诗,是全诗却无一怨字。蘅塘退士评日:“通首布景,只‘梦不成’三字露怨意。”全诗仅仅是通过景物的描写,体现主人公在寒秋深夜的寂寞难眠来侧面体现女子的闺怨。

首句中,冰和银都透着一种凄冷,以致冷得难以入眠。第二句却不再写人物的感受而转为写景,夜晚空旷的天空凄冷无趣,也体现着女子寂寞孤独。第三局“雁声远过”写出了雁声自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渐渐消失在长空之中的过程,也从侧面暗示出女主人公凝神屏息、倾听雁声南去而若有所思的情状。而结尾的“月自明”,则体现出女子的哀愁化在一片月光中,将本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愁借淡淡的月光来描绘,更有一番别韵。

全篇除“梦不成”三字点出人物以外,全是景物描写。整首诗就像是几个组接得很巧妙的写景镜头。冰簟、银床、秋夜、碧空、明月、轻云、南雁、潇湘,以至笼罩在月光下的玉楼,这一切,组成了一幅清丽而含有寂寥哀伤情调的画图。整个画面的色调和谐地统一在轻柔朦胧的月色之中。诗人通过景物的描写、组合,渲染一种与主人公相思别离之怨和谐统一的氛围、情调。

韩僵曾写过《闻雨》:“香侵蔽膝夜寒轻,闻雨伤不成。罗帐回垂红烛背,玉钗敲着枕函声。”韩诗创作自觉学习温诗的笔法,“夜寒轻”却没有“夜云轻”的意境,反倒带着晚唐诗风里的一份香艳之气。可见,温庭筠的诗作佳品中不仅无艳丽之感,反倒是平淡的景物描写带出了浓郁的哀愁,“梦不成”三字更是值得品味,也是后人创作的模仿对象。

三、怀才不遇的感伤

温庭筠少负才名,然屡试不第。又好讥讽权贵,多犯忌讳,因而长期抑郁,终生不得志。然而在当时,温庭筠在文坛上的名气远超过李商隐,也颇为当时文坛名士以及朝臣的赏识,裴庭裕曾佩服他“词赋诗篇冠绝一时”,甚至连宣宗皇帝也在诏书中称赞他“夙著雄名”。

尽管如此,由于得罪权贵,最终不能在政坛上一展才华。《过陈琳墓》就是对怀才不遇的讥讽和哀叹。

过陈琳墓

曾于青史见遗文,今日飘蓬过此坟。

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独怜君。

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

莫怪临风倍惆帐。欲将书剑学从军。

吴乔《围炉诗话》卷一中:“诗意之明显者,无可论著,惟意之隐僻者,词必纡回婉曲,必须发明。温飞卿《过陈琳墓》,意有望于君相也。飞卿于邂逅无聊中,言语开罪于宣 宗,又为令狐绚所妒,遂被远贬。陈琳为袁绍作檄,辱及曹操之祖先,可谓酷毒矣。操能赦而用之,视宣宗何如哉?又不可将曹操比宣宗,故托之陈琳,以便于措辞,亦未必真过其墓也。起日‘曾于青史见遗文,今日飘蓬过此坟’,言神交,叙题面,以引起下文也。‘词客有灵应识我’刺令狐绚之无目也。‘霸才无主独怜君’,‘怜’字诗中多作‘羡’字解,因今日无霸才之君,大度容人之过如孟德者,是以深羡于君。“石麟埋没藏春草”,赋实境也。‘霸才无主独怜君’,忆孟德也。此句是一诗之主意。‘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盲将受辟于藩府,永为朝廷所弃绝,无复可望也,怨而不怒,深得风人之意。”

《瀛奎律髓汇评》中记录:见遗文不独诧孔璋之才,正深服魏武之深度也。不惟罪状一身,而且辱及先世,乃曹公但知爱才,一不介于胸。今我于斯世,岂有此嫌,乃使我流落于此尔?纪昀:“词客”指陈,“霸才”自谓。此一联有异代同心之感,实则彼此互文。“应”字极兀傲,“始”字极沉痛,通首以此二语为骨,纯是自感,非吊陈琳也。

薛雪《一飘诗话》中则评价《过陈琳墓》一起,汉唐之远,知心之迩,千古同怀,何曾少隔。三四神魂互接,尔我无间,乃胡马向风而立,越燕对日尔嬉,惺惺相惜,无语可告。

沈德潜的《唐诗别裁》中:“言袁绍非霸才,不堪为主也。有伤其生不逢时意。魏武亦难保其荒台,对活。”

该诗首句以一种崇敬的语调开头,首先以“青史见遗文”指出陈琳是以文章著名于世,而今天诗人终于可以亲眼目睹敬仰的陈琳的墓地了。颔联紧承首联。温庭筠曾因问得罪与令狐掏,终不得志,而陈琳曾经为袁绍写檄文而得罪了曹操,但是却能得明主赏识。其以陈琳自比,希望得明主而一展才华,但也表现出对当今无曹操一样的霸主可以大度容人。颈联中写墓碑已经被荒草掩埋,只有铜雀孤单的在荒野中伫立,也意指当今无人可以赏识人才,以至于陈琳的墓地荒凉,也表达了自己怀才不遇的慨叹。尾联指出既然没有人赏识文人,那么不如投笔从戎,但是生逢乱世,从军就会是好的出路么?所以只能空有慨叹。

从温庭筠的这几首作品中很难看出晚唐的诗风,由于政治上的腐败使诗人认识到抱负无望,因而压抑情怀。将写作的重点从关心政治转移到怀古伤今、爱情闺阁或者描写自然风光和平常生活中去。因而晚唐时期的诗风也是凌乱的,难以统一的。杜牧以悲凉抑郁的怀古诗见长,贾岛等苦吟诗人则选择与僧人隐士交往,诗句多脱离生活,陆龟蒙、皮日休所突出的是表现淡泊和避世的心态,而对于温庭筠来说,他的大多数诗作和词作一样,诗中带有词的韵味,同时带着艳丽之气。因而对后人来说温的诗句影响不大,但与之齐名的李商隐则研究广且深。认为他朦胧的充满隐喻的诗歌意象和他凄艳的风格都足以堪称一代大家。

尽管如此,但就温庭筠以上的几篇内容题材不同的律诗绝句来看,温庭筠的律诗沉郁劲健虽不如义山,但没有义山浓而不化的毛病;用典精工,而不像义山那样生僻。可以说他的诗和他的词有相通之处。便是通俗,但通俗的律诗却不似乐府和词曲一般带着艳丽之感,反而透着简单清秀之气。

同时,在晚唐时期,虽然政治地位上温庭筠不及李商隐,但他的名气远大于李商隐,这在裴庭裕的《东观奏记》及《旧唐书》中均有明确记载,甚至在《李商隐传》中有“与太原温庭筠、南郡段成式齐名,时号‘三十六’。文词清丽,庭筠过之”,在李商隐的传记中赞赏温庭筠,可见当时温的名气,而他的诗风词调也为当时文人所效仿。这既是因为其诗通俗易懂,也因其诗善于模仿诗经的创作风格。

温庭筠的词范文3

摘要 温庭筠恋情词存在三类抒情视角:以第一人称从男性抒情主人公的角度直接抒发男性对于女性的恋情;以第三人称从男性看者的角度对恋爱中的女性进行叙说和描绘;以第一人称从女性抒情主人公的角度直接抒发女性对男性的恋情。从这三种不同的抒情视角,温庭筠看到了男性恋爱的快乐,女性对男性的思念和渴慕,更虚拟了在抒发恋情的时候,仍不忘怀于叙说自己的居室、衣饰和容貌,所抒发的恋情明确、专一而含蓄的理想女性。

关键词:温庭筠恋情词抒情视角

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A

看者看到的内容会因被看者而异,毕竟是看,而不是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看总要受被看者限制和引导,这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不同的看者有不同的观察视角,面对同一被看者,不同的看者将会得到不同的镜像,这也是十分明白的。所以,我们要研究看的结果,除了研究被看者以外,还必须研究看者,因为面对同一被看者,看到的内容很大程度上因看者而异,看者总是看到他所能看所愿看的一切。

在文学活动中,这种看到的内容并非完全个人性的东西。首先,看者总是作为特定社会角色的看者,带有特定社会时代、阶层、集团和性别的选择性;其次,这种有选择的看的结果,一旦写进作品,为读者或观众所阅读或欣赏,这种因看者不同而看到的不同的内容就会对读者或观众产生诱导作用,产生特定的社会影响。

可以说,在阅读和欣赏过程中,读者很大程度上是被作者引导着,用作者的视角去看,经过长期的这样看或那样看的训练,读者便会养成用某种视角来看的习惯,而一定程度上失去自己的个性。对此,我们作为批评者,需要做的就是,指明某些作品特有的观察视角,提醒读者保留一份属于自己的清醒。

温庭筠词作的内容,是温庭筠看的结果。《花间集》中所录温庭筠词作为66首,其中,有60首是以男女恋情,尤其是女性的恋情为表现对象的。也就是说,温庭筠词作的内容,绝大部分是温庭筠以男女两性尤其是女性的恋情为对象的看这一行为的结果。那么,对这一对象温庭筠看到了些什么样的内容呢?他为什么看到的是这样的内容而不是别的内容呢?

在温庭筠词作的恋情抒发中,至少存在着三种情况。第一种是以第一人称从男性抒情主人公的角度直接抒发男性对于女性的恋情。这种类型的作品极少,只有《酒泉子》(其三)、《南歌子》(其二、其六)、《蕃女怨》(其二)等4首。第二种是以第三人称从男性看者的角度对女性进行叙说和描绘,在此基础上表现女性抒情主人公对于男性的恋情。这种类型的作品比较多,有14首。第三种是男性作者站在女性角度以第一人称从女性抒情主人公的角度直接抒发女性对男性的恋情。这种类型的作品是最多的,有30首左右。这只是一个大概的分类,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有些作品,在以第三人称从男性看者的角度对女性进行叙说和描绘之余,又用第一人称从女性抒情主人公的角度直接抒发女性对男性的恋情,如《菩萨蛮》(其三、其四、其七、其十四)、《定西番》(其三)、《南歌子》(其四)、《河传》(其一)、《荷叶杯》(其二)。有些作品,在以第一人称从女性抒情主人公的角度直接抒发女性对男性的恋情中,明显隐现着第三人称男性看者,如《思帝乡》和《河传》(其二、其三)。还有些作品,甚至不能断定其抒情主人公性别,如《荷叶杯》(其三)。

为什么以第一人称从男性抒情主人公的角度直接抒发男性对于女性的恋情的作品如此少呢?这要从温庭筠恋情词产生的背景上去寻找原因。“有唐以降,率土之滨。家家之香径春风,宁寻越艳;处处之红楼夜月,自锁常娥”。“则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辞,用助娇娆之态。”从《花间集序》可知,温庭筠等花间派词人的词作是要拿到酒宴歌席上去演唱的,而且歌者多为女性。写给这些歌女拿到酒宴歌席上去演唱的歌词,主要不是在抒发男性作者自身的情感,而是在表现某种最能打动酒宴歌席上的男性听众的情感,这是必然的。而什么样的情感最能打动酒宴歌席上的男性听众呢?当然不是男性的相思苦恋。所以,这类作品数量如此之少,是可以理解的。

仅有的几首以男性为主人公的词,在相思之苦的框架中,往往着重表现的是回忆之乐和梦幻之欢。《南歌子》(其六)是很典型的:“转眄如波眼,娉婷似柳腰。花里暗相招。忆君肠欲断,恨春宵。”虽然,春宵漫长,孤独难熬;所思之人不在,令人肠断。但是,回忆中的情人是那样的美貌:“转动的明眸,流盼着清澈的秋波;纤秀的腰姿,如翠柳般婀娜。”回忆中的往事更是让人留连忘返:美貌的情人曾于“花里暗相招”……相思之苦并不是表现的重点,回忆之乐才是作者的表现目的。再如《酒泉子》(其三),抒情男主人公回忆所思念的女子,注意力也在“玉钗斜簪云鬟髻,裙上金缕凤”这样的装饰之上,正是这些饰物的把一个女子打扮得富贵华丽,对这些东西的咏唱最能唤起男性听众的愉悦之情。虽有“楚女不归”、“月孤明”的感慨,但毕竟不会像温庭筠恋情词中的抒情女主人公那般柔肠寸断。而如《南歌子》(其二)所写的“似带如柳丝,团酥握雪花。帘卷玉钩斜,九衢尘欲暮,逐香车”,才是男性恋爱的本相,充满快乐,无一丝愁苦的阴影。

男性作者和男性听众所共同爱好的,还是看女子如何相思。故温词中,以第三人称描写女子相思的词有14首之多。这是温词的第二类抒情视角:以第三人称从男性看者的角度对女性进行看似客观的叙说和描绘,在此基础上表现女性抒情主人公对于男性的恋情。这个角度其实是最不便于抒情的,作者身处幕后不能亲自出面,活动在前台的抒情女主人公一般来说又如哑剧人物般不能用语言直接表达感情,其抒写难度可想而知。于是,作者只好在描写和叙说的内容上作文章。一方面通过对女主人公的生活环境进行描写来渲染情感;另一方面,通过描绘女主人公的容貌、衣饰、情态动作来暗示情感。《菩萨蛮》(其一、其二)最为典型: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温馨富丽的居室、华贵的衣饰、艳丽的容貌,这些华丽、温暖、性感而令人愉悦的事物,是男性眼中的女性对于男性最大的诱惑,是男性对于女性的兴趣之所在。而且,苦留的柳、盼归的雁、双飞的鸳鸯和鹧鸪,这些事物构成的意象群,还暗示着男性眼中的女性对男性自身的思念和渴慕,自然,也暗示着男性实现情爱欢愉的某种可能。

但是,暗示终归是暗示,抒情女主人公的情感总不能表达得如作者理想的那么清晰。于是,作为被描写对象的抒情女主人公,竟在作品中直抒其情起来,作品的抒情视角发生了奇妙的转换。如《菩萨蛮》(其三):

蕊黄无限当山额,宿妆隐笑纱窗隔。相见牡丹时,暂来还别离。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

“蕊黄无限当山额,宿妆隐笑纱窗隔”一句说得非常清楚,那个宿妆尚存而笑容不再的女子,是作为第三人称的作者隔窗所见,而“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正是作者想看的华丽而暗示着情爱欲求的形象。而“月明花满枝”这个场景,也并非第一称所述,而是作为第三人称的作者用来暗示主人公内心情爱欲求的意象。而在这一切第三人称描写和叙说的背景之上,却浮现出一种别样的声音:“想见牡丹时,暂来还离别”,“心事竟谁知”。这种第一人称的回忆和慨叹,只能来自抒情女主人公。在用第三人称进行描写和叙述的外部视角中,随时转换成用第一人称直抒其情的内部视角。一会儿是男性作者在叙说和描写,一会儿是抒情女主人公在自言自语。叙述人和抒情主人公交替出场,诵一首词如听一场说书。但这毕竟不是说书,没有“某某暗想”、“某某说”这类提示性的话语。这让读者读起来很是困惑,不知哪些情感属于男性作者,哪些情感属于抒情女主人公。

或许是鉴于这种在短小的篇幅中进行抒情视角转换存在的困难,温庭筠的更多恋情词,索性通篇皆用女子口吻。这是温词的第三类抒情视角:男性作者站在女性抒情主人公的角度,以第一人称直接抒发女性对男性的恋情。如《更漏子》(其六):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更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再如《南歌子》(其一):

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偷眼暗形相,不如从嫁与,作鸳鸯。

这些词作的抒情主人公都是女性。她们或于深闺之中细数梧桐细雨,苦苦思念远离自己的情人;或对“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的男子充满了炽热的爱情,愿意与之缔结连理。在这类作品中,男性作者从作品中隐去,只留下抒情女主人公在那里自言自语。也许这更符合词作最初的生存环境。歌筵酒席上的那些歌者,大多是年轻美丽的女子,以女性作为抒情主人公的词作更符合歌者的性别身份。而且,男性听众们正是要看这些美丽多情的女子如何爱慕思念男子,并将自己代入进去,把自己想象成她们正在思念爱慕的对象,偷偷地乐上一回。

不过,男性作者代女性立言,毕竟不能等同于女性自己的吟唱。在言辞之间,总还是要留下男性作者的蛛丝蚂迹。温词中那些虚拟的女性,其抒情方式跟现实中的女子是很不一样的:

一方面,她们在抒发恋情的时候,仍不忘怀于叙说自己温馨富丽的居室、华贵的衣饰和艳丽的容貌。如《菩萨蛮》(其五):

杏花含露团香雪,绿杨陌上多离别。灯在月胧明,觉来闻晓莺。玉钩褰翠幕,妆浅旧眉薄。春梦正关情,镜中蝉鬓轻。

此词充斥着“杏花”、“绿杨”、“玉钩”、“翠幕”、“眉”、“蝉鬓”这样一些意象,或是女性富丽的生活环境,或是女性艳丽的容貌,都是比起女性抒情主人公来男性作者更加关注的东西。《菩萨蛮》(其八)在“相忆梦难成”的第一人称抒情之余,也有“翠钿金压脸”这样游离于抒情之外的纯粹客观的艳丽的容貌描写。《更漏子》(其三)中,抒情女主人公在回忆“花里暂时相见”的往事的时候,却也不忘记描绘自己“金雀钗,红粉面”的装饰和面容。

其实,这些是女性抒情主人公们自己根本看不见的风景。尽管这些意象的出现也是为了情感的抒写――或正衬或反衬她们的内心世界,但这些华丽、温暖、性感而令人愉悦的事物,正是男性对于女性兴趣之所在。所以说,这既是抒情女主人公在抒发恋情,也是男性作者在表达对符合自己理想的女性及其生活与情感的玩赏。在虚拟的女性情感和生活中隐现着男性的审美爱好和审美趣味,在抒情女主人公的感官后面,还有男性作者的感官若隐若现。在这种男性作者代女性形象立言的作品中,女性形象在显在的女声中暗含着男声的存在,呈现出一种复调抒情状态。女性形象就如男性作者手中的提线木偶,走着男性喜欢的步子,展示着男性喜欢的身姿,表达着男性喜欢的情感。

现实中的女子应该不会这样抒情。在温庭筠之前号称“美姿容”的中唐女道士李冶,在自己的诗里,就无一言形容自己的美貌,倒是有诗句描绘自己的衰老,如“仰愧弹冠上华发,多惭拂镜理衰容”(《恩命追入留别广陵故人》)。温馨富丽的居室、华贵的衣饰和艳丽的容貌是给男人看的,女人自己并不去看它,故它不会作为看的结果进入现实女性的作品。在李冶这类在很大程度上以色事人的古代女子那里,容貌并非不重要,但她们重视它的角度跟男子不一样。男子是将它作为欣赏玩味的对象,而她们是将它当作安身立命的手段,所以她们在作品中有意无意地流露着这种对年老色衰的恐惧。不过,在温庭筠之后的李清照的词作中,这种对女性温馨富丽的居室、华贵的衣饰和艳丽的容貌的留连忘返却有着明显的表现。在李清照的词作中,既有 “瑶肌”、“雪清玉瘦”、“芳姿”(《多丽・小楼寒》)这类突显女性自身美丽容颜的关注点,有“泪痕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倚,枕损钗头凤”(《蝶恋花・暖雨晴风初破冻》)这样华美的女性形象刻画,也有“薄雾浓云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这样温馨富丽的对女性居室的描绘。

可见,前代男性作者的审美取向对后代女性作者的创作是有导向作用的。但是,女性作者毕竟有自己的特色,抒发情感和欣赏情感是有质的不同的。所以,李清照笔下的居室,并不只是一味的香暖宜人,而是引发、触动和投射了孤寂凄凉情感的环境。李清照笔下的女性自我形象,也不仅是赏玩的对象,而更多的是为抒情而设的意象,因此更多地表现为“人比黄花瘦”、“如今憔悴,风鬟雾鬓”的形销骨立。而且,李清照的抒情,更多的是一种直快的情感抒发,单纯而明净。

另一方面,这些虚拟女子所抒发的情感,其内容也与现实中的女子所抒发的情感内容不同。这些虚拟女子所抒发的情感是明确、专一而含蓄的。“画楼相望久”《菩萨蛮》(其七)、“杨柳又如丝”《菩萨蛮》(其十)、“还似去年惆怅”《更漏子》(其二)、“近来音信两疏索,洞房空寂寞”《酒泉子》(其一),从这些词句,我们可以了解,这些女子一旦与男子分开,就是孤独寂寞,再无他想,长久专一地等待他们归来的。

其实,现实中的女子却并不如此。从薛涛的《春望词》(其三、其四),我们可以看到,女性的恋情,其指向并不总是那样明确。“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这种对爱情的向往并不指向哪一个具体的男子,或者可以说,她们是爱上了爱情,而并非一定是爱上了某个男人。

从与温庭筠过从甚密的鱼玄机的诗里,我们还知道,现实中女性的爱情,并不一定就如温词所写那样专一。鱼玄机就既有“门前红叶地,不扫待知音”(《感怀寄人》)的爱情企盼,有“扃闭朱门人不到,砧声何事透罗帏”(《闺怨》)这样的痴情苦恋,也有“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赠邻女》)之潇洒,更有“疏散未闲终遂愿,盛衰空见本来心。幽栖莫定梧桐处,暮雀啾啾空绕林”(《冬夜寄温飞卿》)之“深情既冷,可使欢怨两忘”(钟惺《名媛诗归》)的情怀。李冶亦有“至亲至疏夫妻”(《八至》)这样的诗句。这两个真正的女道士把爱情、夫妻之情看得如此透脱,说得如此真率,绝不是温庭筠笔下“含娇含笑,宿翠残红窈窕。鬓如蝉,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寄语青娥伴,早求仙”的虚拟女冠。可见女性所抒发的女性的情感和男性所欣赏并虚拟的女性的情感是不同的。像“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这样的情感,定不是男性的欣赏对象,也不是男性作者所能虚拟得出来的。

故知温庭筠所虚拟的,乃是一种男性理想中的女性情怀。现实中真正的女性情怀,很多怕是温庭筠们所不能理解,也不愿接受的。温庭筠恋情词这类作品中的虚拟女性对现实中的女性虽是一种虚拟的再现,却有一种深层的诱导作用,不排除有那么一些女性读者,在长期阅读这种作品后,真的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塑造成了温庭筠们喜欢的那种样子。这一点,正是本文所要指出的。

参考文献:

[1] 赵崇祚编,房开江注,崔黎明译:《花间集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年。

[2] 李冶、薛涛、鱼玄机,陈文华校注:《唐女诗人集三种》,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

温庭筠的词范文4

品过佳句,不妨再来谈谈作者。温庭筠,原名岐,字飞卿,生于太原,为晚唐著名诗人,与李商隐齐名,并称“温李”。这样一位诗人,爱好中国古典文学者当然比较熟悉,但对于一般读者而言,了解就不太多了。究其原因,大概是论唐诗,他不及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等宗师巨匠地位显赫;论填词,他又不及苏轼、辛弃疾、柳永、李清照等宋词大家声名卓著。然而,在中国古典文学史上,温庭筠自有其不可替代的地位,因为在流行的文学体裁由诗而词的演进、发展过程中,他是一位承上启下具标志性意义的人物。

据王拯《龙壁山房文集忏庵词序》云,“词体乃李白、王建、温庭筠所创”。不过,李、王二人填词,仅止于探索、尝试而已,第一个专力于“倚声填词”的诗人,却是温庭筠。温庭筠少年时即负才名,“每入试,押官韵,八叉手而成八韵”,时号“温八叉”。其才思之敏捷,可与七步成诗的曹植相媲美。诗才敏捷之外,他又精通音律,熟悉词调,所以在词的格律形式上,起到了规范化的作用。其词多写闺情,用语清丽、婉转,开“花间派”之先河。据专家研究,温庭筠的诗词作品数量应该是较多的,但大多亡佚了,留有《温庭筠诗集》《金箧集》,存词七十余首。

令人惋叹的是,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诗坛高手,一生的际遇却充满了悲剧色彩。久负才名的他,在科场上却屡试不第,这当然是他平时讥刺权贵,多犯忌讳而遭到压制的原因。将近晚年,他有了一次当主考官的机会。由于坚持以文取士,杜绝了一切请托,并在事后张贴前三十名的考卷以示公平,他再一次狠狠地得罪了权贵阶层,受到了他们的打击报复而陷于穷困潦倒,最后抑郁而终。

是啊,诗写得再快,词填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不能得到统治者的赏识和认可而取得权势,那你就仅仅是一介文人,一个被他人操纵而无法摆脱的弱者,坎坷、潦倒,抑郁以终便是最正常不过的命运。所以,余秋雨在《阳关雪》一文开篇所说的“中国古代,一为文人,便无足观”,并不是无来由的感叹。才高八斗,却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有多少骚人墨客,千古共此遗憾!

然而,在这文采风流的一群里,总该有几个异数的吧!他们于诗词歌赋之外别具身手,舍科场仕宦之途另辟蹊径,才思过人却不以此安身立命,跳出文字的陷阱,投入时代的洪流,以坐言起行的实干精神,拳打脚踢的无畏气概,牢牢地“扼住命运的喉咙”,在历史上写下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的一页!他们是真正的强者,是诗人中的另类,文人里的英雄!

这样的英雄,我所熟悉和喜爱的,至少有一个半。

首先是辛弃疾。提起他,人们的第一印象就是“南宋一代词宗”。是的,作为宋词豪放派的代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他,“其词慷慨纵横,有不可一世之慨,于倚声家为变调,而异军突起,能于剪红刻翠之外,屹然别立一宗。”然而,辛弃疾又绝不仅仅是一位词家,文人,他还曾是一位威名赫赫的抗金将领,一名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的真正的战士。二十二岁时,他在家乡聚众两千,发动了抗金起义,后归于北方义军领袖耿京麾下。当义端和尚窃取义军大印逃跑时,是他追杀了义端,夺回了大印。后来叛贼张安国杀害了耿京,投靠了金人,辛弃疾闻讯后怒火中烧,亲率五十名勇士,星夜赶往有五万敌军驻守的济州府,出其不意地活捉了张安国,并从容撤回后方,将其明正典刑。过人的胆识,惊天的举动,“壮声英慨,懦士为之兴起,圣天子一见三叹息。”可是,当辛弃疾秉持忠君爱国的理念,渡江南归赵宋之后,却得不到重用,失去了大展身手的机会。除了中途曾在湖南谭州任上创立“飞虎军”以震慑北虏外,先是辗转任职多方,宦迹无常,而后干脆被投闲置散,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念念不忘北伐中原、收复失地的他,只好把忧国忧民之情,报国无门之愤,一寄于词。所以就有了《永遇乐 千古江山》,有了《南乡子 何处望神州》,有了那首脍炙人口的《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纵然是有精忠报国之志,出将入相之才,却终于成为了一代词宗,一介文人。因此他是壮志难酬的英雄,以渡江为界,仅止半个。

而那完整的一个,是曹操。不错,就是曹操,那个小名阿瞒,经常在戏台上以白脸示人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当然,在、郭沫若等有识之士帮他翻案之后,他在世人心目中不再只是那个白脸奸臣的形象了,大部分人认同他作为动乱年代当中优秀的政治家、军事家的角色。在那个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离乱之世,是他平定了中国北方,把久违的太平还给渴望安居乐业的普通百姓,并为即将到来的大一统王朝奠定了基础。在作为成功的政治家和军事家的同时,他又是一位颇有成就的文学家,一名成功的诗人。他在文学上的成功与他的政治地位无关,因为在他身后,诗家辈出的唐朝对那慷慨深沉的“建安风骨”极为推崇,直到今天,学校的语文课本里还收录着他的诗篇。《观沧海》一诗中,“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表现出吞吐宇宙的恢弘气魄;《蒿里行》中“生民百遗一,念之人断肠”,则表现了对离乱百姓的真切同情;更不用说那首广为流传的《短歌行》了,其中的许多句子被广泛引用,耳熟能详。

温庭筠的词范文5

温飞卿。

温庭筠,提到他,我脑海里总浮现起另一个名字,温飞卿。那时,有一个叫鱼玄机的女子,植得三株柳树,名叫,温,飞,卿。鱼玄机是当时又名的才女,又艳帜高张,满城尽逐桃花笺,是个目光高远的女子,偏偏是那样的女子,看上了他,温庭筠。

温庭筠终身不第,却诗名远播。花间集共收录了温庭筠词五十首,数目也属罕见。

杨柳枝。

金缕毵毵碧瓦沟,六宫眉黛惹香愁。晚来更带龙池雨,半拂栏干半入楼。

历朝历代,写宫怨词无数。除却花蕊夫人,就是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人尽皆知。六宫,周礼有曰:“天子后立六宫。”郑玄注:“皇后正寝一,燕寝五,是为六宫,夫人以下分居焉。”说的是天子后宫制度,后代不尽相同,却为遵循古礼,尽相仿之。

晚来更带龙池雨,玄宗即位之前,故宅在长安隆庆坊,宅子东面一井漫溢成池。那是中宗时候,常有“龙凤呈祥”的喜兆。自神龙年后,唐人为之深信不疑。故取名“龙池”,玄宗即位后,更是声名鹊起。

碧瓦沟水潺潺,柳枝宛若金缕细拂。六宫美姬无数,眉黛卿浅,人如花面。在如此的柳枝细拂中,自惹一段清愁。夜幕渐临,吹来了宫外的雨,向远方隐约的龙池一个目光,不尽的向往。雨水悉索,一般拂入栏杆,一般飞沁小楼。人面桃花尽占露,清浅的怨愁。

注定在宫中孤寂一生的红颜,满怀祈望地踏入龙门,却不见龙颜。日日企盼,少女心事不难猜,少年君王的容颜几时在梦中闪现。哪怕那仅仅是幻像中的美好。

人心,在恰当时候,恰当的地方,总为了久远成悲剧的梦想而忧忧怨怨。

南歌子。

倭堕低梳髻,连娟细扫眉。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百花时。

唐朝有一个著名的发髻,名曰堕马。是那时女子外出郊游的发式,样式繁复华美,盛极唐韵。倭堕髻有堕马髻之余型,而低挽此髻,更露凄美婉转。就如同现世女子蓬松低垂的发髻,自有一番慵懒美态。一个女子,深锁香闺,晚起扫细眉。精心梳妆却无人欣赏,触动心中早已崩坏的那根弦——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几人不知。她的夫君远游他乡,或征伐边疆。此相思不似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的思念,那是平等的、互爱的相思。而此处的思念,是一个为迎接夫婿精心装扮的女子,以一个卑微的姿态,哀怨地屈膝在礼教之前。这怎不教人怅恨?低回欲绝,心中愁绪辗转凄切。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恍惚间,我突然记起诗经上的句子。

是呵,不知其期。究竟是多长时间已经度过了。憔悴容颜尽为君。揽镜自照,最怅然的便是镜中不复青春的容颜。恰是百花争艳时,馥郁花香,娇美花蕊,似水年华,却尽付了断壁残垣!

我在这里,为在那里的他。感伤憔悴。千古女儿,何人不是如此呢?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亦逃不脱,难触摸。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河渎神。

河上望丛祠,庙前春雨来时。楚山无限鸟飞迟,兰棹空伤别离。何处杜鹃啼不歇,艳红开尽如血。蝉鬓没人愁绝,百花芳草佳节。

这是一首写离情的词。林间丛祠,春雨迷蒙,燕鸟飞绝。微?鞯难涛砹?制鸪?剑?兄劢ピ叮?捐?岱骸6啪樘溲??讶索匏咳绫∫恚?钊嗽估氡稹U庋?囊饩常?梦蚁肫鹨桓鋈恕

温庭筠的词范文6

温庭筠是唐代诗人、词人,本名岐,字飞卿,今山西祁县东南人。

白话译文:

梳洗完毕,独自一人登上望江楼,倚靠着楼柱凝望着滔滔江面。上千艘船过去了,所盼望的人都没有出现。太阳的余晖脉脉地洒在江面上,江水慢慢地流着,思念的柔肠萦绕在那片白蘋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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