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词间接回指语的汉译

 

1.引言   话语回指可分为直接回指和间接回指。直接回指具有明确的先行语,间接回指语是指出现在话语中的某个新的指称对象,它在前面的话语中没有明确地提到过;对其所指对象的理解需借助于前文信息。(马博森,2010:26)而代词间接回指,顾名思义,是代词充当间接回指语,该提法出自Brown和Yule(1983),间接回指语不再是Kleiber等(Apotheloz,1999)通常所认为的必须是定指名词短语,而可以由各类代词充当。对代词间接回指语的国内外研究多以自然语料为研究对象,本文则重点关注小说语言,包括叙述语言和对话,且把注意力转移到其汉译方法。   2.代词间接回指语研究及其翻译简述   国内对代词间接回指的研究则首先围绕代词能否用作间接回指语及其典型性。如项成东(2004)、王军(2004)、马博森(2010)等也都认为它的用法不典型,常出现在自然语言、网络语言或非正规语言中。但语料表明,它虽不广泛,却也不鲜见地存在于小说和其他文学体裁中,其规范性是毋庸置疑的。笔者对现当代小说的分析表明,在一些英文名著乃至汉语翻译小说的人物对话和作者的叙述语言中,都存在着为数不少的代词间接回指语的例子。如Salinger的TheCatcherintheRye中有217例,钱钟书的《围城》有25例,杨绛的《洗澡》有39例,张爱玲的《金锁记》31例。因此是值得关注的语言现象。   研究的第二个重点是代词间接回指的分类和理解问题。研究发现,现代汉语的代词体系中所包含的人称代词、指示代词和疑问代词都可以作间接回指。至于代词间接回指语的理解则公认主要借助于先行触发语和话语双方拥有的共享知识。先行触发语(包括言语信息和非言语信息)和间接回指语之间存在着的多种常规关系,如实体与类属关系、个体与群体关系等常规关系使听话人通过推理识别代词的指称对象。(Gundel,转引自马博森,2010:31)也有通过共享知识(包括共享百科知识、共享私人知识、共享情景知识和共享语篇知识)来讨论听话人如何推断代词间接回指语的所指。(Maushal,转引自马博森,2010:31)。这些较为明显的语言特征或背景知识可以有效地帮助理解该现象。研究者对代词回指语的语用功能则甚少涉及。它的使用动机可以是语言上的考虑,在易于理解的基础上使语言简洁或结构对称;或出于对读者或听话人的考虑,使其减少理解的心力。(王军,2009:3)也常常出于语用上的考虑,是对话语双方脸面的考虑,起到保持礼貌或避讳或揶揄对方的作用。但并不是所有的代词间接回指语都需要特别加以关注,动机和语用功能表现强烈的才是关注重点。   有关代词间接回指语在跨语言交际,即翻译活动中的表现可以说少有人关注,这恰是本文的研究重点。在源语中对代词间接回指语的正确理解的可能性似乎预示着,只要译者把有关的所有信息(先行触发语、隐含的共享知识等)进行直译,它在译入语中就会得到如实的显示和理解。但考察英汉小说互译的翻译实践,却又不尽如此。虽是直译为主,但也有代词明晰化、去除回指语、加入代词等等翻译法。就笔者手头资料显示,直接论述代词间接回指语翻译的言论较少(下文的回指语皆指代词间接回指语)。间接有关的如Hatim和Mason(1990)在涉及人称代词的翻译研究时认为,在译“指称”(包括代词)时,应注意分析指称方式背后潜藏的动力:是惯例、文本类型使然,还是作者的修辞意图使然———这种分析再结合译语特点,才能译出原文的效果。这对代词间接回指语的翻译有启发,因为代词间接回指语既隶属于代词,翻译中亦应考虑指称方式的原动力———是原语、译入语使然,还是作者意图在起作用。   至于代词汉译的具体方法,王克非和胡显耀(2010:17)认为,与英语相比,汉语代词的类型较少,使用频率较低。汉语常规的指代方式以“名词复现”和“零代词”为主,较少使用显性人称代词。因此,有人提议在翻译中应少用代词多用原词复现等方式。但现状是,从语料统计分析来看,汉语翻译文学中人称代词的使用频率远高于原创汉语文学,非常接近于英语。说明汉语原创文学和翻译文学的代词用法又有所不同。下文拟以TheCatcherintheRye的两个汉译本为例,分析代词间接回指语的汉译方法和动因,并提出相应的翻译对策。   3.TheCatcherintheRye及其两个汉译本简介和代词间接回指语汉译   3.1TheCatcherintheRye及其两个汉译本简介   TheCatcherintheRye描写美国有反叛思想的年轻人,他们厌恶旧传统,与现实格格不入,又缺乏对未来的信心,反映了美国的社会思潮。作者用现实主义的笔触,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精神文明的贫乏、空虚的实质,在艺术上开当代美国文学中心理现实主义的先河。语言特色是采用青少年的口吻,大量使用俚语和口语。(施咸荣,译序:2-4)也表现为较多回指语的使用。TheCatcherintheRye的汉译本较多,较为流行的是施咸荣和孙仲旭的译本。前者于60年代完成。当时国人对西方文坛所知甚少,译者对译什么和怎么译有一定的自主权。另外当时的社会背景属于中西文化对峙的建国后十七年,英美文学翻译有一个重要倾向———对文本的选择侧重所谓的批判现实主义,(卢玉玲,2011:18)施咸荣也自觉地对文本和文本的解读态度都采取这个立场。施译本主要用于重现和批判,异化、直译为主的翻译手法也就不足为奇了。孙仲旭译本则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国人的个性意识与反叛意识已有所提高,且对美国现状已有了解的前提下产生的,与揭露和批判相比,显示自我、张扬个性恐怕是更大的目的。孙在后记中指出,施译本“颇有口碑”,新译本只为“多一种阅读选择”,且“参考施先生的译本之处甚多”。(孙仲旭,2007:448)既是有所参考,必有所改进。本文拟仅从代词间接回指语的翻译进行对比。以原文和两个汉译本的全文为自建小型语料库进行分析可知,该语言现象的翻译在相同的基础上,相异之处甚多,有必要进行对比考察,分析其表现和原因。   3.2TheCatcherintheRye汉译本中的代词间接回指语翻译的宏观分析#p#分页标题#e#   比较施、孙两个汉译本对代词间接回指语的翻译处理,直观来看,施译本以异化策略为主,以图保持原文形式风格,多直译;孙译本以归化策略为主,而归化策略多通过意译、替换、增益和简化等技巧来完成。(李正铨、贾晓英,2011:51)比如其中的明晰化翻译,即把代词间接回指语在翻译中还原为它所对应的名词,实际上等于消除了该语言现象,似乎符合汉语代词的“名词复现”的常规处理方法。但上述只是直观印象,需要数据加以支持。有鉴于此,笔者对英文原版的该语言现象和两个汉译本中的对应翻译一一整理,以备分析。两个译本所涉及的代词间接回指语的具体翻译方法归纳如下:异化翻译:直译(包括完全直译和解释性直译,后者指在直译代词后加上一个名词加以解释和确定),力图保持全文的形式以及间接回指语的语用功能。归化翻译:代词回指语的去除(主要可分为两种情况:原文中的代词回指语彻底消失,在译文中毫不提及;用被动语态消除,指因为用了一个被动结构,作为主语的回指语消失了);代词回指语的明晰化(回指语用指向明确的名词替代之);代词回指语增益(新增加一个原文未出现的代词回指语);代词回指语转换(用另一回指语加以替换,如用另一人称代词,或用疑问代词或指示代词替换,如“你”换成“谁”,或“他”换成“你”,“它”换成“那样”),等等。下面的表格说明了两个译本中有关代词回指语的汉译方法、译法数量以及所占比例。与直观印象稍有不同,两个译本都以直译为主(施译本149例,孙译本100例),前者虽远较后者为多,但两者在整个回指语翻译中都是占大多数,可说是首先考虑的典型翻译法。其次是回指语的去除。施译本代词去除有30句(以零主语居多),孙译本则有54句(也以零主语居多)。究其原因,估计是因为汉语语法重意合而轻形合,最典型表现就是省略主语。(李正铨、贾晓英,2011:52),表现在代词作主语时就是常规做法的“零代词”。因此回指语去除照应了汉语的习惯表达方式。但代词明晰化并不多,说明译者的想法还是优先考虑对原文和作者的忠实,能直译则直译。占第三位的是回指语转换,即换成另外一个代词,施译本代词回指语转换19例(除人称代词外,包括疑问代词7例,指示代词1例);孙译本代词转换39例(除人称代词外,疑问代词11例,指示代词3例)。原因是有些代词用法不符合汉语习惯,需要加以调整和转换。与汉语回指语的英译相比,英语回指语汉译更加灵活机动,转换较多。总体而言,两个译本的基本翻译策略是异化基础上的归化。   除了宏观上的翻译方法的大致相同之外,如表格所示,两个汉译本在翻译细节上又有诸多不同。之所以同中有异,笔者认为可结合翻译伦理加以探讨,因为归化和异化之争并不是两个译者的关注点,从他们极为有限的论及翻译的文字来看,他们的翻译旨在对作者、读者和文化交际等负责,翻译伦理是他们自觉或不自觉遵守着的准则。虽然翻译伦理同样适用于宏观分析,但在微观分析中似乎有更强的操作性。下文先简述翻译伦理,之后结合它进行代词间接回指语汉译的评价。   4.翻译伦理简述   在当代翻译中,随着翻译研究的“反传统”和“批判性”的文化转向,认为漏译、不忠是不可避免的。这样一来,译者的主体性得到了张扬,但在翻译实践中似乎有被过度纵容的倾向。有鉴于此,Berman、Pym、Chesterman等于2001年提出翻译伦理,对此加以约束。翻译的伦理回归强调译者对“他者”的责任,即译者在翻译活动中除对本身以外的应遵守的规范和承担的责任,包括对原作者、目标读者、原语文化和译语文化、翻译赞助人、管理机构和出版机构的责任(杨洁、曾利沙,2010:76)。具体而言,主要是Chesterman(2001)在ProposalforaHieronymicOath一文中提出的翻译的伦理标准,即再现、服务、交际、规范和职业规范。再现伦理要求译者忠实于原文,不增加、删节或更改地准确再现原文或原作者的意图。服务伦理把翻译看作商业服务,要求忠实于客户,为客户服务。交际伦理强调文化交流而不是对原作的重现,要求译者完成原语及译入语双方的跨文化理解。规范伦理是译者对源语文化和目的语文化所负的伦理责任,不歪曲和尊重异质文化,不损害译语文化,不超出目标文化当时对翻译的期待。职业规范指的是译者应该遵守的职业道德规范。令人疑惑的是这些伦理规范的相互关系如何,是和谐统一的,还是相互冲突的?Pym认为,这些伦理往往部分交迭(overlap),意在诠释译者如何翻译以及为何要这样而不是那样翻译。(Pym,2001:130)Chesterman指出,某些伦理可以说是高出其他伦理,如再现和忠实伦理,因为从它们能推导出其他的伦理规范。(Chesterman,2001:142)从这点来看,各伦理规范间基本是和谐可共存的。但在具体字句翻译时,在不违反其他伦理的情况下某一个伦理会显得突出、处于前景位置。如伦理间确有冲突时,似乎不能明确该优先采取哪个伦理,因为这样做有违伦理。(Chesterman,2001:142)但笔者认为必有一个评判标准,可由译者自行判断应以哪个伦理为重,并通过读者的感觉进行验证。Chesterman(2001:142)还认为这些伦理有不同的适用范围和应用的局限性,有的更多地用于文学或圣经翻译,有的更多用于科技文章等翻译。他没有直接说明(似乎也难以说明)在文学翻译乃至对话翻译中哪个伦理占优势,笔者认为不能一概而论,应根据不同的句子和它所处语境来进行具体分析主要应服从哪个伦理规范。一般来说,对原文或原作者的意图考虑,即再现伦理是第一位的。下文拟逐一以某个伦理为重点,结合典型例子进行阐释、评析。   5.TheCatcherintheRye中代词间接回指语汉译的伦理审视   本节是对代词间接回指语汉译的微观分析,对比分析两个汉译本对原文某句子的相同或不同译法,并阐述其缘由。   5.1对原文或原作者的再现伦理   再现的伦理体现了忠实的译者这一理想状态,要求译者忠实于原文,准确再现原文或原作者的意图。准确地、不增不删不改地再现当然是理想状态,换言之,直译而体现原文和原作者意图是最佳方案。下划线表示关注重点。例子均来自施、孙译本,不一一注明。(1)Iwasonlythirteen,andtheyweregoingtohavemepsychoanalyzedandall,becauseIbrokeallthewin-dowsinthegarage.(Salinger,2007:256)施译:我还只十三岁的时候,他们就要送我去作精神分析,因为我用拳头把汽车间里的窗玻璃全都打碎了。(施咸荣,2010:41)孙译:我十三岁时,家里人要把我送去做心理分析什么的,因为我把车库的车窗全砸碎了。(孙仲旭,2007:40)此例中施译本所用直译法较妥,因为原文中主人公的家里人不能理解他在亲爱的弟弟死后歇斯底里的状态,反倒以为他出了精神问题,要送心理医生检查。所以译者刻意照搬原文用“他们”来替换“家里人”,用以表示不被理解和对他们的蔑视。孙译本的明晰化译法则过于亲切,忽略了代词间接回指语“他们”的“讽刺”的语用功能。译者本意是唯恐读者不能准确理解含意,事实上读者根据上下文中的先行触发语和共享知识等能作出正确的判断。施译本兼顾了语言形式和语用功能,是佳译。但有时语言形式和作者意图不能兼顾,重点应是体现“原文或原作者的意图”。因我们所要翻译的是深层结构,即意义,而不是表层结构,即语言表达形式,更进一步说,应该是功能或是作者的意图。(郭建中,2000:72)如:(2)YouneverwantedtokidJanetoomuch.(Salinger,2007:299)施译:你是绝不会想把琴取笑得太厉害的。(施咸荣,2010:86)孙译:谁也不会跟简这样的女孩儿过分开玩笑。(孙仲旭,2007:78)施译是直译,孙译是换译(人称代词转译成疑问代词)。如Bassnet所说,翻译时我们需要强调的不是形式对等,而是功能对等。(郭建中,2000)施译中,“you”在原文中的作用是泛指,而在汉语里,“你”一般不用以泛指,泛指常用疑问代词“谁”。若直译就显得拗口,不符合原文作者泛指的意图,因此以孙译为佳。#p#分页标题#e#   5.2对译入语忠实和为译入语读者服务的伦理   译者对原文和原作者忠实的应是“意图”,而不仅是语言形式,与译入语与读者的忠实并不矛盾,有时甚至是重合的。译者的忠诚首先是针对委托人(常指客户、出版社等)的要求而言,出版社的要求与当时的文学翻译要求又基本是统一的。施所处时代要求再现美国情况,孙所处时代要求激发中美青少年的思想共鸣。译者的忠诚同时也表现为忠于译文读者和译入语,使译文简洁、透明,(Chesterman,2001:141)使读者易于理解。   5.2.1对译入语的忠实   汉语显性人称代词的使用较少,对译入语的忠实似乎应表现为在汉译中少用代词多用原词复现等方式。无独有偶,语料库对比发现,英语译本的一个特点是明晰化(explication),插入解释或重复,使意义准确化,包括使带有歧义的代词所指明晰化。(廖七一,2000:414)汉语翻译文学中人称代词的实际使用远高于原创文学,接近英语的事实进一步说明了对原文和原作者的忠实伦理是首先被考虑的。所以对译入语的忠实涉及一种妥协,即力图保持原文语用功能和汉语的特有词汇结构特点之间的平衡。(3)“Oh,Christ.Don’tspoilit.”Isaid.(Salinger,2007:294)施译:“哦,天哪。别煞风景,”我说。(施咸荣,2010:79)孙译:天哪,你就别扫兴了。(孙仲旭,2007:73)回指语“It”被不约而同地明晰化,成了“风景”或“兴(兴致)”,说明这样才比较符合汉语的语法规范,如果偏离汉语语法规范,会增加翻译文本的阅读难度。另外,汉语语法重意合而轻形合,最典型的就是主语的省略。(李正铨、贾晓英,2011:52)下例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去除代词回指语的翻译方法,变成零主语,以契合汉语的习惯用法:(4)Nowandthenyoujustsawamanandagirlcrossingastreet,withtheirarmsaroundeachother’swaistsandall.(Salinger,2007:303)施译:偶尔只见一男一女穿过街心,彼此搂着腰。(施咸荣,2010:89)孙译:只是偶尔能看到一男一女在过马路,互相搂着腰还是怎么样。(孙仲旭,2007:82)   5.2.2对读者的忠实   传统的翻译理论所强调的“忠实”,实际上主要是以作者为中心的,即把读者带到作者那里去。(郭建中,2000:81)现代语言学兴起以后,翻译的重心普遍转移到读者身上,旨在向读者有效而恰当地传递信息。(廖七一,2000:170)翻译比任何其他文学活动都更需要依赖于读者。如果说译者对作者的责任是忠实,那么对读者的责任就是明白易懂。(郭建中,2000:81)Basnett也认为翻译的侧重点往往是读者或听众(Basnett,转引自廖七一,2000:349)读者对译者的信赖是以译者的诚信为基础的,相信译者对原文作者意图传承是真实、真诚、正确的。同时,对读者的忠实以不违反原文作者的交际目的为前提。(Pym,2001:32)对读者来说,符合伦理的翻译行为就是要符合目的语文化的规范,满足而不是惊扰读者的期待。这些期待包含着读者对翻译的具体要求,如译文的可接受性、译文的语言风格和整体风格等,如下例就体现了读者对译文语言的可接受程度。如果担心读者不能很好地理解代词间接回指语现象和它所对应的意义,就直接采取消除回指语或明晰化的策略;或不顾译文的晦涩难懂和可接受度,坚持用直译的方法来翻译都是对读者忠实原则的违反。如:(5)Youhadtotwisttheirarms.(Salinger,2007:295)施译:你干什么都得扯她们的胳膊。(施咸荣,2010:80)孙译:除非强迫她们。(孙仲旭,2007:73)施译采用了直译的方法,然而译文晦涩难懂,也不符合译文的整体语言风格,读者很难接受,可说是惊扰了他们的期待,是对读者忠实伦理的违反。孙译则可以接受。(6)“Whoisthis?”thisverycoldlady’svoicesaid.(Salinger,2007:378)施译:“谁呀?”一位太太非常冷淡的声音说。(施咸荣,2010:163)孙译:“谁啊?”一个很是冷冰冰的女人声音问道。(孙仲旭,2007:151)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回指语———指示代词“this”去除了,符合读者对译文的期待。如果画蛇添足地译为:“这是谁啊?”就显得啰嗦、洋腔洋调。   5.3交际的伦理   交际的伦理强调语言的交际功能而不是对他者文化的描述。语言的交际功能不必赘述。如:(7)Hesaid,“MyGod,he’sgrownanothertwentyinches.Finetoseeyou.”(Salinger,2007:411)施译:他说:“天哪,你又长高了二十英寸。见到你很高兴。”(施咸荣,2010:199)孙译:他说:“我的天,你又长高有二十英寸吧?见到你真好。”(孙仲旭,2007:183)两个译本不约而同采用换译法———用另一人称代词进行替换,把“he”改译成“你”。因为一般说来,“he”在该例英文中的灵活用法在汉语里找不到对应的说法。虽然根据笔者的语感,似乎可译为“天哪,那个人又长高了二十英寸。”但对笔者周围人的询问表明,这个译法不为他们接受,“那个人”应该指的是不在场的第三者。如果因辞害意,无法为汉语读者所理解,就根本达不到原文及作者与读者双方交际的目的。再如:(8)You’restillbleeding,forChrissake.Youbetterputsomethingonit.(Salinger,2007:265)施译:你还在流血呢,天哪。你最好上点儿药。(施咸荣,2010:51)孙译:你还在流血呢,岂有此理。你最好上点儿东西。(孙仲旭,2007:48)施译采用明晰化译法,显得顺畅,利于交流。孙译“你最好上点儿东西”的直译法过于含糊,不符合中文读者的交际习惯和和本例的交际目标。   5.4规范伦理   规范伦理是译者对源语文化和目的语文化所负的伦理责任,规范对译作的产生和接受起决定或影响作用。译语文化中的规范代表了当时译语文化对于译作的期待。虽然语料库证据表明,英语翻译文本存在一个普遍的趋势,即向文本读者“明显接受的文本习惯靠近的”倾向。(廖七一,2000:415)但就个体来说,虽然译本都会有所调整,翻译中普遍存在的标准化规律是:译文文本的调整程度在各个文化中有所区别:“……如果翻译的原文是来自某种主要或有名的语言或文化,处于次要或弱小地位的译语语言或文化对原文‘容忍的程度就越高’”。(Toury,转引自廖七一,2000:416)时代的不同导致对译文新的期待。中国已成为大国,当代青年对本国的语言文化有相当的自信,并不自认弱小,对原文的容忍度也小了,译文在直译的基础上需作出较大的调整和重组,以适应规范的需要。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年代较早的施咸荣的译本直译较多———其时汉语明显处于弱小地位,急于引进新的文体和文化;而孙译本直译相对较少,在直译的基础上调整较多,因为当代读者不能容忍英语中不符汉语规范的部分。这些翻译的调整反映在词汇、句法和修辞等方面,如下所示。首先是词汇层面的调整:(9)“Nobody.Me,myselfandI.”boy,wasIdrunk.(Salinger,2007:378)施译:“没有人。我,我跟我自己。”嘿,我真是醉啦!(施咸荣,2010:164)孙译:“没别人,只有我,在下,鄙人。”乖乖,我喝得太醉了!(孙仲旭,2007:152)原文“Me,myselfandI”采用了“I”的三种不同语法形式,再现了主人公醉醺醺的状态,颇有李白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韵味。施译的无意义重复“我,我跟我自己”是对原文的僵化复制,却失去了原文风采,而孙译稍作调整,用表示同一概念的三个词对应原文“I”的三种语法形式,情态全出,避免重复,也加强了效果。句式的调整前面论述较多,不再赘述。修辞层面的调整如下:(10)Nobodywouldbedifferent.Theonlythingthatwouldbedifferentwouldbeyou.(Salinger,2007:346)施译:谁也不会改变样儿。唯一变样的东西只是你自己。(施咸荣,2010:131)孙译:什么都不会改变,改变的只有你。(孙仲旭,2007:122)#p#分页标题#e#   比较而言,施译主要是直译,较为流畅,带有强调的意味,而孙译句式简洁,两个“改变”的并置形成回环的修辞效果。如果两个译文结合变成“什么都不会改变,改变的只有你自己”,句子的韵味会更足。Chesterman的论述还包括职业规范,翻译人员要忠于职守、尽其所能,扩大跨文化交流,再现而不歪曲原文,尊重读者,了解自身的资质和局限,能译才译,并努力保持提高自己的能力。(Chesterman,2001:153)本文认为该规范实际上是对前述各翻译规范的综合和归纳,只要达到了前述标准,也就符合了职业规范。如果细述之,就是对前文的重复,因此略过不提。   6.结语   对代词间接回指语翻译的考察不能只以语言本身为对象来考察,还得结合当时的社会文化环境。在读者对美国文学不甚了解的时候,施咸荣采用鲁迅所谓“直译法(鲁迅谈及读者对象时说,给知识分子看的可宁信而不顺;给普通读者看的,也可偶尔加些新字,新的语法)(郭建中,2000:81)”,意在引进新的句式,甚而新的思维方式,是必要甚至是先进的。更何况施先生并不是处处直译,也同时考虑了译入语的规范和读者的阅读需要。但对英语的句式和美国的生活方式较为了解,对本民族文化又有相当自信的当今青年来说,更加传神地道的译法就有必要了。因此,两个译本总体上各服务于它的时代(总体而言,施译更多地想要忠实原文和作者,而孙译是兼顾作者和读者,读者是它的一个关注重点),难以定论说孰优孰劣,应该说在坚持翻译伦理的基础上,两者是各有千秋,值得感佩。抑或如廖七一指出的,语料库可验证地证实了译者风格的存在,(廖七一,2000:410)在穷尽式地列出所有例子的情况下,施和孙的代词间接回指语翻译的异同也正体现了译者文体风格的客观存在。但在单个例子中,我们可以评论何谓佳译。让我们在翻译伦理的指引下,创造更多的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