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冠中油画创作中的民族化

吴冠中油画创作中的民族化

一、油画创作立足于广西地域性

吴冠中的绘画题材具有典型的地域性,所描绘和刻画的多为中国江南的风景。事实上,绘画民族化或“地域性绘画的发展离不开地域社会的自然与文化背景,正是绘画艺术创作受地域性差异的影响而使艺术内容具有了丰富性、风格的表现上有了多样性”。作为一名广西土生土长的莘莘学子,我在油画创作中深受广西区域的影响,油画作品具有鲜明的广西地域性。这主要缘于本人对本地域的风景、风俗、生活和习性有着深刻的体验,深受本土人情习惯的影响,热爱这里的土地与人们,热爱这里的绿树红土。在我的一系列油画风景创作作品中,我总想通过一草一木把火一般的热情表达出来,揭示南国美的特质和大自然美的真谛,同时以意象、幻象、抽象等形式表现景物的形态意涵,融入跌宕起伏的个人情感,淋漓尽致地吐露内心的情感与感悟。

二、油画创作凸显写意

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周韶华说“:艺术创造是一个心灵结构场,是创造一个新生命,建构一小宇宙,是在感觉形式中感悟生命,或在诗意中感悟生命。必须扣住形式感觉着眼于呈现生命。”可见,展现“情”和“意”是现代油画艺术的一种追求。毫无疑问,无论是抒情还是写意都是油画创作的理性诉求,也是本人油画创作着力表达的内容。意由情发,情由景生,借物以抒情,寓情于物中。这是情和意生发的逻辑线路,也是情和意表达的基本方法。抒情和写意不仅是客观的反映,也是艺术家主观的反映。本人在毕业作品创作中,为了达到写意的目的,力求使自己的作品达到理性与感性的有机统一,即既反映客观世界的客观性,同时又充满鲜明的感情色彩和个性特征。众所周知,创造视觉美是美术家的职责,甚或说是美术家生命之全部。但我们必须明白,“眼睛所见不止于美丑,更通情思,故美术作品蕴含着意境”。本人喜欢独立的、有造型美意境的美术作品,因而在毕业创作中很重视凸显作品的写意性。吴冠中先生常感:艺海茫茫,人海沉浮。也许正是如此,吴先生的作品很重视“苦”的写意。我之经历虽说不上是一种“艺术苦旅”,但我能够体悟吴先生的“苦情”,还常怀着崇敬的心情试着走进他那充满“苦情”的“苦瓜园”。深受吴先生的感染,我创作了带有“苦情”的油画作品《狗尾巴草》。大家知道,狗尾巴草是一种药草,遍布全球,暗示着苦情。生长在中国南方的狗尾巴草,在四周温润的绿树、野草、鲜花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灰暗与羞涩;它没有娇艳的色彩,也没有雄伟的身姿,形态普通,犹如杂草,却生命顽强;它见缝插针,能在石头、田间、土坡上扎根,满山遍野,繁荣成长,随处可见狗尾巴草的海洋;它们利用集体的力量冲击着每一位过路人的眼球,向人们展示自己微弱却顽强的美感。我常为狗尾巴草的真诚、顽强所感动,进而决定为之作画。吴冠中说:“形式美感来源于生活……我的感情是乡村山野培育,忠实于自己的感受和情思,挖掘出来的形式美感的意境便往往是带泥土气息的。”[3]毫无疑问,我的《狗尾巴草》是带有故乡的泥土气息的,所展现的形式美的意境是源于山村小镇的。我在一片片普通的狗尾巴草中寻找各种有意味的线条,发现了点、线、面的并列与对比以及形状相互搭配的奇妙效果。我用一种茫然的、阴霆的、清新的虚无,带有一丝晦涩的灰色调,以弱多强少的画面,带给观者一种“晦暗与柔韧”的感觉。我赞同“绘画艺术的任务并不在于引导人们研究客体物质世界的变化规律,而是通过形象的语言引发人们内心的感应”的说法,同时也愿意去践行这种思想与理念。技法各异是无可非议的,缺乏意境或只停留于“景”是低级阶段,立足于情,题材内容可不受局限,无论是景物、风景、人物之间也均可打破。可以说,“情之传递是艺术的本质”,大凡杰出的作品都是依凭于感情移入的,尽管将情之意境移至作品极其复杂和困难。本人毕业创作过程中,重视技法的研究,但更重视情与意的表达,为此曾做过大量的风景、静物、人物的题材训练,希冀做到以情写景,情景交融。此种探索虽然艰辛,但苦中有乐,常常叹服于先驱大师的伟大,从中品获艺术前辈们的心路历程。

三、油画创作追求中西调和

虽说外国的月亮并不比中国的圆,但我依然崇尚“中西调和”的油画效果,即仿效吴冠中先生用西方油画的材料,融入中国传统的因素,综合水墨点染技法,尽量使作品达到感情、和谐、诗意、天人合一的融合体效果,因为“油画和国画,相异亦相通,相辅又相成”。吴冠中重视中西审美之共性的探索,认为油画的色感和浓郁同国画的流畅和风韵彼此可以补充。本人创作的油画《银杏飘香》、《野菜花儿》,画面的形式大部分面积采用的是点、短线、面的结合,画面以意为目的,尤其注意处理浓密、虚实、大小的关系,在色彩上不追求强烈鲜明的对比,尽量表现一种平淡、健康、清新、柔和不失活力的诗情化色调。为了避开记录性和拍照式的描写,我多次走到野外去深入观察创作对象的外形特征、生长走向、各种植物之间的生态效应、对象的色彩,做速写性现场写生创作,进行无数次的脑中记忆过滤、累积,捕捉最鲜明感人的视觉特征,在心灵上理清杂乱的印象,脑中的草图经常被自己一次一次的推翻。脑中图像成熟之时,即在画布上抒写内心的情感,那是一种瞬间的灵感,是一种中国传统的意境,是一种情与景的共鸣,是一种酝酿已久的心中视觉印象的现实转换。“与意境生命攸关的‘虚’的艺术移植到油画中去,是一个极重要而又困难的问题”,我感同身受,因而对先辈的崇敬也日渐日深。黑、白、灰是素描的三大关键元素,是组成丰富画面的必要成分,同样,此三者在油画创作中也起着不可缺少的重要作用,画面上黑、白、灰的分布,彼此所占的比例、面积的大小、形态的不同,整幅画的视觉效果则迥乎不同。吴冠中长期探索用点、线、面,黑、白、灰及红、黄、绿有限数种元素来构成千变万化的画面,拓展画幅,在点、线的疏密组合中体现空间效应。他的作品无论是油画《白墙与白云》、《四合院》、《怀乡》等,还是水墨画《双燕》、《江南屋》、《秋瑾故宫》等,都引用强烈的大片黑白对比,有小桥流水人家,有古藤缠绕着的老树,有清新山村景色……每一幅作品都隐含着他对故乡丰富的感情,每每观其画,不无触动观者的心弦。本人在创作油画《国槐树》、《校园风景》时,也试着运用了较强烈的黑、白、灰的对比方法,这在以前我的作品中是不曾使用的(确切地说是不会用)。当时,我自觉这种尝试需要胆识,但也知道必须跨过这个障碍,必须大胆试验。我自己把这个创作练习当成是“化学试验”,当成一种有感情注入的“化学试验”。创作启动时,姿态婆娑的国槐树已在我心中形成一种独特意境与韵致情调。但是,在观察创作对象时,我发现它后面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如何用自己喜爱的方式(对风景的表达,我是陌生的)去表达这片茂盛的树林与国槐树的关系,着实费神。最后,我决定用大片富含层次的黑来表现国槐树与密林,用染白、灰的方法表现树下的房子与地面,再染上淡淡的灰彩,整幅画用点、线、面来连接,减少对对象细节的描绘,着力从整体出发,对主体进行精细且富有表现力的处理。《校园风景》也用了同样的方法。今天看来,这两幅作品的技法还很生涩,视觉效果也不是很理想,但于我而言,这无疑是一种突破,是一种跨越和进步,是一种新的尝试,是一种对新的想法的实践(即将黑、白、灰的强烈对比运用于油画创作)。时至今日,我坚信:黑、白、灰如能得到恰如其分地运用,加上富有节奏、韵律、紧松、疏密的点、线、面的动感调节,一定能使作品充满无限魅力与艺术感染力。

四、结语

一切写景皆是写情(油画风景写生的座右铭)。但情的载体是画面,画面的效果离不开技法,不掌握技法,无异于空说白话。不过,油画创作比较复杂,很难找到一种适合一切题材的技法。中西绘画技法差异悬殊,各有各的优势和局限,应该综合运用,如“黏糊糊的油彩如何表达线的奔放缠绵,她拖泥带水,追不上水墨画及书法的纵横驰骋,她如何利用自身的条件来引进流动的线之表情?水墨画像写字一样,长缨在手,挥毫自如,但却也手法有限,对繁花似锦、变化多端的现实世界往往束手无策”。正是如此,吴冠中提出“一法贯众法”,即灵活运用各种方法去营造自己需要的画面效果。一言以蔽之,特定的技法诞生于特定的创作需要。探索艺术规律是每一位艺术爱好者的理性诉求,但“艺术的基本规律是在不停顿的改变中发展自己的内容与形式,在连续创作中揭示内心沉淀的情感、追求深度的技巧与宽度的表现形式,而这些对于年青的艺术工作者,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去赋予实践”。大自然的景物处于千变万化之中,要做到既表现出它们的形神,又要留给观众更多的想象,既要有血肉,更要有灵魂。艺术创作需要开放、包容的思想,植根于祖国的沃土,传承文化,兼容并蓄,推陈出新,取长补短,艺术才能永葆活力。唯有潜心挖掘中华传统文化中的精华,积极借鉴西方艺术道路的成功经验,兼容并蓄,才能构建起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理论和艺术形式,才能使中国绘画艺术真正屹立于世界绘画之林。同时,作为艺术工作者,我们要有创新精神,应像蚕儿吐丝、结茧,最后化蛹成蝶,破茧而出自由地飞翔。艺术大师吴冠中是最为典型的破茧而出的“彩蝶”,引领了无数的艺术工作者飞舞于百花盛开的中华艺术大花园里。

本文作者:符艺 单位:广西民族大学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