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耶斯洛夫斯基电影思想表述

基耶斯洛夫斯基电影思想表述

波兰籍导演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1941-1996)是享有世界级声誉的电影大师,在他将近30年的电影生涯中,创作出了无数珍贵精彩的电影作品。他创作的电影富于哲学思想、诗意和对世人的怜悯。其中,《红》、《白》、《蓝》三部曲在全世界都拥有广泛影响,被世人推崇备至。

《蓝》———对自由的追崇

“三色”电影系列是基耶斯洛夫斯基与彼埃西维奇共同合作的。影片《蓝》的创意来自彼埃西维奇“:一天晚上,我看见电视里采访一位波兰作曲家,他和妻子同时出现在荧屏中,我心想,这女人在他的生活中一定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这便是《蓝》最初的构想,一部关于自由的电影”。[1]

影片从一场车祸开始,女主人公茱莉失去了她的作曲家丈夫和年幼的女儿。她在医院中醒来,得知两人的死讯,悲痛欲绝并试图自杀,结果却没能如愿,但她想要同过去做个了断。茱莉把自己的房子和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卖了,还把丈夫几乎已经完成的作品给扔了。屡次拒绝丈夫的朋友奥利维耶的求婚,她拒绝采访,拒绝来客,为了和过去告别,她在巴黎过隐居埋名的生活。但是这种以逃避现实、逃避回忆作为麻痹痛苦的方式,注定与她的初衷事与愿违,所以尽管茱莉处心积虑地寻找出路,追寻自由,但事实上她却与自由背道而驰,真正的自由离她越来越远,生活虽然与世隔绝,但精神世界从未得到一天的自由。茱莉偶然间发现了丈夫的情人,这成为她忘记过去的一个契机。影片又设置了这样的结局:茱莉把房子留给了丈夫的情人和未出生的孩子;她决心同奥利维耶共同完成丈夫生前的乐章;曾经逃避的一切现在都敢于面对,包括重新开始自己的爱情。影片的隐喻性很强,仿佛在告诫人们,人活着是不可能拥有真正的自由的,越想靠近“自由”,却越发现迎你入怀的是另一种情境,正如萨特所说“:我们追求一种不可办到的理想,总想同时把握住人的自由和人的对象……可是……我们永远不会把自己具体地摆平,就是说,摆的彼此平等:我们承认‘别人’的自由,同时‘别人’也承认我们的自由”。茱莉试图要过“自由”的生活———没有回忆,没有欲望,没有工作或承诺———但最终却颇具讽刺意味的回到了爱情的怀抱,基耶斯洛夫斯基自己也承认,这与茱莉起初追求的自由是相矛盾的。通过这一点,我们看到了基耶斯洛夫斯基对电影的激情和对生活的焦虑,反映出一种彼埃西维奇所希望强调的,对于悲观主义的拒绝,在期待的自由难以捕捉时,基耶斯洛夫斯基是感伤的,但又不是悲观的。这便是导演对寻找自由出路的思考,没有生活的基奠和自觉意识的认可,自由只能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状态,若想获得精神世界真正的自由和超脱,只有当存在得到自觉意识的充分认同时,才能真正顿悟,体会到泰然自若的自由。

《白》———对平等的祈望

电影《白》同样是基耶斯洛夫斯基与彼埃西维奇共同谱写的。表面上,这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分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电影生涯中最简单的作品之一,但实际上,《白》是三部曲较为特殊有趣的一部,而且剧情层次也最为丰富,并且需要观众多次观看方能理解其中的奥妙。

影片在1994年柏林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导演奖,故事的含义与“平等”对应,但这里所讲述的关于平等的故事却是一种带有讽刺意味的“扯平”,影片的基调属于一种黑色幽默的喜剧,讲述了一个略带荒唐的爱情故事。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波兰发型设计师卡洛,邂逅了一个法国女郎多明妮,不久就在法国定居结婚,但是不知何故,卡洛失去了性能力,妻子多明妮向法庭提出离婚。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卡洛,开始了露宿街头的生活,从此主题“不平等”悄然而生,接下来男女主人公都做出了一系列异想天开的行径。故事的尾声:卡洛与多明妮牢房的窗户之间,窥视着牢房里面那个曾经相爱的女人,看到的却是多明妮用手语告诉他“等我出来后,我们重新开始。”此时,两个人才清楚的知道自己依旧深深的爱着对方。

影片《白》中颜色的运用依旧展示出其深刻的涵义,异国他乡的天空灰蒙惨淡,流离失所的卡洛在洁白的马桶边呕吐,结冰的湖面上泛着白色的光,仿佛都被一层污浊白色烟雾笼罩,令人彷徨无助,给影片增添一种迷失的韵味,白色无疑预示着一种理想的幻灭和平等的缺失。影片中对于白色的运用不像《蓝》中那么连贯重复,甚至是有些零散,体现了导演尽量让观众从人物外部的行为逐渐体悟人物心理感受,而不是只把目光停留在颜色的思考上的愿望,这是导演企图展现与影片《蓝》中不同的叙述视角。影片看似是在演绎一对夫妻爱恨交织的情感故事,但追寻其背后的意蕴却是对平等的渴望和追寻。基耶斯洛夫斯基在影片中重复追问一个“平等”的话题,正如,卡洛无数次发出“平等何在?”这样的愤怒喊声时,整部影片的主题也随之明了于每个观者的心中。然而,每次当“平等”看似即将到来时,却又变得遥不可及。现实生活中的绝对平等或许是无法实现的,但是基耶斯洛夫斯基却在艺术上实现了人们心中的平等,为这个迷失的世界寻找着平等的希望。

《红》———博爱的理想境界

作为“三色”系列的最后一部影片,《红》结束在一次海难事件之后,一条渡海轮船沉没了,获救的除了一个英国人,还有“三色”系列中的那六个男女主人公。

一想到这六个人恰恰分别在影片中演绎着“自由、平等、博爱”这三个观念,就不难明白导演处理的这个充满寓意的结尾,实际上所要拯救的并不是作为个人的这六个人,而是他们所代表的那三个观念。

在《红》中,基耶斯洛夫斯基呈现的是一个用博爱来实现心灵拯救的故事。故事讲述了三个主人公的孤独生活,日内瓦大学生兼女模特瓦伦蒂娜、邻居法律系学生奥古特斯及退休的法官。但故事核心说的是顽固的法官和青春靓丽的女模特、日内瓦大学的大学生瓦伦蒂娜之间不断发展的纽带。老法官自从年轻时遭到女友抛弃后一直独居,心态严重受挫,开始窃听邻居的隐私。当瓦伦蒂娜无意间发现法官的监听设备时,虽然这是老法官故意留下的,她哭了,法官通过告发自己得到了心灵的救赎。随后,两人的谈话重新建立起他们之间的和睦关系,在无人的时装会舞台上坦诚交流。一种崇高的、博爱的人道主义情感跃然于眼前。瓦伦蒂娜最后帮助老人把瓶子塞进垃圾桶的举动既是为自己也是为法官做救赎,我们深感触动,印证了彼埃西维奇的简短阐述“:《红》是一部反冷漠的电影。”#p#分页标题#e#

《红》为我们概括出当代西方电影中最典型的生活状态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基耶斯洛夫斯基谈到的:“我有一个愈来愈强烈的感觉:我们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即使当我们注意到别人的时候,我们还是想到自己。这是第三部电影《红》———博爱———的主题。”[2]

影片探讨这样一个问题:只关心自己造成了心灵的孤独,而在心灵日趋孤独的时代,精神的博爱又如何实现呢?整部影片展开了多层次的心灵交往,包含着丰富的主题,对当代的西方生活做出了相当深入的剖析和概括。

基耶斯洛夫斯基目睹着现代人的彷徨,并以他那独有的观察视角与叙述方式,关注着现代人的生存境况,深刻而细腻地剖析了人类情感中最深层的部分,揭示了现代人的精神困境:人天生是孤独的,每个人都只不过是偶然存在的个体,面对生命感觉的碎片,面对无可奈何的两难。在影片中,导演仍然在演绎着博爱如何完成对心灵救赎的故事,但却有意识地放在孤独者的身上来探讨。这就是基耶斯洛夫斯基对当代博爱观念最个人化,但也最深刻的诠释。